「学长怎么还没走？」
「你终于出来了？」
「你在等我吗？」
「一半一半，等你的同时顺便回信给客户，你今天不是没开车来吗？」
「学长就这点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丢下我的。」
「少口蜜腹剑了，不过你们在谈什么能关这么久？」谢至桦没当一回事轻轻阖上笔电屏幕，吴明嘉走到Partition前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不禁露出了个苦笑。
已经七点多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和那个女人持续毫无营养的对话长达三个小时之久，他还真佩服自己的耐性。
「也没什么，就鬼话连篇。」
「鬼？什么鬼？」
「里头那个啊。」他趴在Partition上低调指了指背后的办公室。
「里头那个到底是谁啊？」谢至桦难掩好奇道，吴明嘉靠在边上闲聊，一点也不紧张是否会怠慢里头的客人。
「我老爸替我安排的未婚妻。」
「你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最近突然冒出来的，我爸为了扩充企业规模搞的政治联姻，不过我根本没点头，这个未婚妻是他自己摆开心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这一套吗？」谢至桦不由得皱起眉头，「那你呢？打算怎么摆平这件事？」
「没怎么打算，让对方主动讨厌我应该比较事半功倍。」吴明嘉托着腮，脑中壸忽然灵光一闪。「学长，能打个商量吗？」
「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吗？」
「你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
「蛤？」谢至桦以为自己听错了迟迟不敢接下一句话，但听吴明嘉又重复了一遍，表情不似在开玩笑。
「我们冒充同志让她死心……反正应该没有女人想嫁给Gay吧？」
「不好吧？这样骗一个女孩子万一——」
「万一什么？学长是不想帮我还是Worry自己的名声？我都不Care了你难道就不能情义相挺吗？」
「也不是啦，只是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吗？」什么对策不好想偏偏想到要扮Gay……他是无所谓啦，但要是事情不小心闹大了，明嘉今后要怎么在公司待下去？他老爸的产业终究是要传承给他的。
「我觉得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了，学长就帮我一次嘛！」吴明嘉半游说半哀求，虽然是这项提议是出自于私心，但他伪装得很好，并没有让谢至桦看出来。
尽管如此，谢至桦前思后想总觉得不该答应他这个要求，但还没来得及想好拒绝的说词，吴明嘉已经祭出行动力二话不说扯着他往办公室走。
「明嘉、明嘉我认为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等学长议完天都黑一半了，你想不到台词的话就看我表演吧？」
「等、等一下啦！」
「佳葳，顺便跟你介绍一下，他是我部门的经理也是我大学的学长，他叫谢至桦，你也可以叫他Wallace——」吴明嘉迅雷不及掩耳扭开门把将他推到跟前，他怔怔望着自沙发上起身的美女，从发根到那对纤细的脚踝，为何感觉竟如此熟悉？熟悉到「妳好」两个字最后只溜出了个「妳」字，迟疑交错着质疑的口吻更让对方微微噙起嘴角，笑着替他的疑问做出了解答。
「Wallace是吗？还是喊小谢比较亲切。」美女手腕上挂着LV包巧笑倩兮朝他们走来，吴明嘉不禁一头雾水。
「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吗？」
「不只认识而且还『很熟』呢。」
「佳葳……」一声佳葳换来吴明嘉的侧目，相对于美女的落落大方，谢至桦倒是显得挣扎又被动。
「分手之后，我们有十年以上没见了对吧？」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顾佳葳，让谢至桦和吴明嘉的目光同时集中到她脸上。
「分手？你是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比起他的计划，谢至桦交过女朋友这件事显然来得更重要。
「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谢至桦像是被他的反应吓到似的，窘迫地推开他扣住手臂的手。
「问题是为何连我也不知道？」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在「那个人」去世后他为了追赶上他也用功考上同一所大学，为了净空这条路，他不是一直很在努力填补他们之间的空白就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吗？在他的认知里头，十年之前他几乎已经把他所有的时间都填满了，他和这个女的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们的交往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厢情愿并不能算是正常的交往，但他不晓得吴明嘉为何会流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难道是觉得自己背叛了他哥哥吗？不……他不应该会知道的，他始终都掩饰得很好不是吗？他们只是「好朋友」，好到一个人死去之后另一个人几乎行尸走肉地过活的「好朋友」而已。
「对啊，应他的要求我也很低调，只可惜最后还是切了……反正到头来我们还是各自男婚女嫁，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当谢至桦觉得自己似乎越描越黑时，顾佳葳又及时补上一刀。
「你不是——」不是只喜欢着「那个人」吗？即使强行将这句话吞了回去，但吴明嘉心中早已被欺瞒的愤怒所填满。早知谢至桦如此「多情」，他又何必为了尊重他对「那个人」的一往情深而苦苦压抑自己对他的爱意？假如他和顾佳葳的爱情是在「那个人」离开他们之后发生的，那就更不可原谅了。
「不是什么？」谢至桦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但吴明嘉已经转过头去兀自生起闷气。
「明嘉，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虽然他也是糊里胡涂，都怪当年他过于迟钝而未能实时察觉对方的好感才导致误会越来越深，可是他从没想过会有女生喜欢上自己，他只当她是为了安慰因为好朋友离世而伤心欲绝的自己才会时常陪伴在他身边，直到某天她轻闭双眼吻上他的嘴唇，他才明白原来她的长相左右是这个意思。
只是在那当下他并未做好准备，他选择了落荒而逃、选择了最拙劣的响应方式。为了避免自己的温柔日后造成更深的伤害，他开始对顾佳葳避而远之甚至是冷言冷语，以致于后来两人形同陌路，直到完全断绝了联系，万没想到今日再见，她竟已摇身一变成为吴明嘉的未婚妻——
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小到让他连一点亏心事都做不了。
「算了。」吴明嘉说服自己应当心平气和，但一看见那张无辜的脸他便忍不住去想象谢至桦和别人卿卿我我的画面，他觉得受不了，他索性背对他。「学长本来就有选择对象的自由，是我管太多了……」
「只是我自认为和学长还不错，学长不至于连交女朋友这件事都瞒着我的，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他几乎是带着苦笑道，一旁的顾佳葳隔岸观火，趁机加入战局。
「看来你太不了解小谢了，他本来就是什么事都往心里藏的人，不过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别再小题大作了。」
本来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经她这么一说顿时又熊熊燃烧起来，谢至桦及时扯住吴明嘉，劈头第一句就是道歉。「明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说的……我只是——」
「我说算了！我都说没关系了！我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真的！」他本来就没有立场介意，他对谢至桦而言不过是「那个人」的弟弟，他是凭什么去介意？说不定不只这个顾佳葳，在他不知道的背后多的是来填补这个空虚的男男女女，但为什么他就是看不见自己呢？
「不过难得学长和旧情人异地重逢，现在我可成了多余的那一个了。」
「明嘉……你可以不要这么说话吗？」听出吴明嘉的口气仍然充满了不谅解，谢至桦心里也郁闷得很。虽说自己也是苦主，但他大致上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有这么大的度量去包容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好友「疑似有染」的，尽管他所认知的事实并非事实。
「既然你都说不介意了那我们去吃饭吧？肚子好饿。」顾佳葳甜甜一笑挽住吴明嘉，见他有些抗拒她面不改色故意搂得更紧，就是不想在谢至桦面前丢脸。
「走吧？要吃什么？」
「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去吃吧。」吴明嘉沉着张脸根本没心思搭理她，一旁的谢至桦见他像是不高兴，也不再多嘴。
「可是伯父说——」
「我管他怎么说，为了一顿饭赔上几百万美金的生意值得吗？」他挣开顾佳葳一心只想打发她，怎知这头才松手她转头又揽住谢至桦。
「那小谢陪我去吧？我可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妳——」这个女人刚刚不是才说已经和学长分手了吗？
「你总有空吧？要是连你都拒绝我那可就是借口了。」
「这这……」顾虑着一旁未婚夫的感受谢至桦陷入左右为难，眼见顾佳葳毫无放手的意思，吴明嘉尽管再不乐意也不得不出面接下这烫手山芋。
「反正晚点也是要吃，那就一起去吧！」
「哦？你的案子又不赶啦？」
「反正妳也不是天天来，偶尔破例一次无妨，顶多我吃完饭再回公司加班就是了。」吴明嘉不着痕迹地切入中间就是见不得他俩亲热，谢至桦像是松了口气，心想自己也该识相点不该再碍事下去。
「你们吃饭我就不去了，明天公司见。」
「那怎么行？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聊呢！」
「还是下次吧？今天有点累了。」
「小谢，难道分手之后我们连朋友都当不成吗？你该不会是在躲我吧？」
「怎、怎么会呢？」拜托能不能别老是把「分手」挂在嘴边？他们根本不算交往过——
「学长，既然佳葳都拜托成这样了，你就一起来吧！」当他们僵持不下之际吴明嘉开口打破了沉默，谢至桦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些尴尬，但在两人的坚持之下，他最后也只好点头了。
毕竟躲得过这一劫也避不了下一劫，只要她是吴明嘉的未婚妻一天，他们总得见面的，只是到底得怎么做才能把过去的记忆给抹灭掉呢？他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的关于吴明嘉他哥的事，她还会记得吗？
第六章
一下楼，迎面而来的男人让三人同时打住脚步，直到有人先说了声嗨，谢至桦才默默走到吴明嘉背后假装自己是隐形人。
「杨协理怎会在这儿？」
「我来找人的。」他朝顾佳葳浅浅一笑，吴明嘉纳闷地瞥了她一眼，纵使想破头也猜不到这两人之间的交集。
「佳葳说来找他的未婚夫让我也来见个面，该不会就是吴处你吧？」
佳葳？叫得可真亲热……谢至桦皱了下眉头从来也没听过杨逸淇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喊过谁，听着听着总觉得有点刺耳。
顾佳葳噙起嘴角，毫不避讳地挽住吴明嘉的手臂。「是啊，你真聪明……你车停哪儿？搭你的车一起去餐厅吧？」
「就在前面走几步路就到了。」
「原来杨协理和佳葳早就认识了吗？」
「嗯，在一次拍卖会上透过顾董认识的，我知道佳葳有个未婚夫，但不晓得刚好是吴处你，实在是太巧了——」杨逸淇边走边回头道，眼尾余光瞥见谢至桦之时，他正眼也没瞧他一眼，他之前之所以一直抵死不承认他对吴明嘉的感情，难道就是因为他是个有妇之夫的缘故吗？
顾佳葳叹了一口气，「真讨厌，本来想介绍个大客户做个人情给明嘉的，没想到你们早就认识了。」
「有什么关系，亲上加亲不是更好？知道顾董是吴处未来的岳父，往后说什么也得先关照三分啊。」
顾佳葳扬了下唇站在路边，吴明嘉基于家丑不外扬的心态也不想去对杨逸淇解释他们两家复杂的关系只好跟在一旁陪笑。
杨逸淇很绅士地替他们打开后车门，然后在轮到谢至桦的时候忍不住打趣道：「谢经理还真是尽忠职守，陪了一天打球还不够，连人家夫妻约会也得作陪吗？」
「那杨协理呢？此行是去谈生意还是当飞利浦聊八卦呢？」谢至桦不遑多让立刻还以颜色，杨逸淇置之一笑，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请他上车。
「一个人开车无聊，谢经理陪我坐前面吧？」
「我看我是去开我的车再跟你的车好了。」
「又不是坐不下何必这么麻烦？」
「回去不方便，我还得送我BOSS回家——」
「你怎么不先问问你BOSS舍不舍得抛下未婚妻跟你回家？」
「什么啊？」谢至桦皱了下眉头像是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车内的吴明嘉见两人在车外你一言我一语的，因为隔着玻璃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便按下车窗关切道：
「学长怎么还不上车？」
「喔，就来了。」
「快点上车吧？你老板学弟在催了。」杨逸淇背对着吴明嘉用唇语说道，他靠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姿势，谢至桦找不到借口落跑，只好依言钻入车内。
「会热吗？还是我空调开强一点吗？」
「不用了，这样刚刚好，谢谢。」忘了今天根本没打领带的谢至桦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摸领带的习惯动作，可以的话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但就是有人不甘寂寞。
「还是扣子解开几颗人也比较轻松一点？都下班了用不着这么拘谨吧？我想吴处也不会介意的。」在停红灯的时候，杨逸淇发现他一路坐立难安便忍不住想逗他。
「多谢杨协理关心，不过我习惯把领口的扣子都扣上，而且我一点也不热。」
连坐在后座的吴明嘉都感觉得到谢至桦心浮气躁，但由于距离餐厅还有一段路程，吴明嘉索性把话题围绕在他们彼此都认识的顾佳葳身上。「对了，杨协理是怎么和佳葳认识的啊？」
「在一场慈善晚会上她和顾董一起出席，我们有交换名片，后来就陆续有联络了……不过佳葳和吴处有婚约这件事我倒是今天才知道，世界真的很小对吧？」
「是啊，真的好小……」
「看来谢经理对这句话相当有感触呢！」杨逸淇瞥了他一眼，谢至桦微微一怔又急着撇清关系道：
「呃、其实也不是那么有感触啦！」
「你没感触我倒是感触很深呢，绕了地球一大圈，没想到最后还是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城市碰面了。」后座的顾佳葳冷不防道，幽怨的嗓音回荡在小小的空间之内，连不详内情的杨逸淇都嗅出那股低迷的氛围了。
吴明嘉抬头望着她那美丽却又不经意流露出愁绪的侧脸，竟有些不是滋味。
要是这么喜欢谢至桦当初又何必分手？学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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