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清商无话反驳，就只能顺着流年的话接了下去，“等过些时候，我会再来的……”
“这里不必你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流年丝毫不想让清商再见到遥岑。
“我只是有些话，必须对他说而已……说完之后，我便会离开。”清商像是解脱般地笑着，“宫中尚乱，我也便不在此多留了，告辞。”清商说完，没有犹豫地就离开了。流年在清商离开后，却有着满溢的虚脱感。
明明同我一样，追逐了千年，终究换不得一句回应。然而，你却这样简单地说着离开，我却永远逃不出着泥沼，每次用力向上逃出时，反而会陷得更深。为什么你可以放弃，而我却不行……为什么……
清商走在回宫的路上，有些恍惚。在那些昏迷的日子里，做的梦开始在脑海中回现着。绵绵不绝地佛钟声，敲木鱼的僧人，被超度的灵魂……一切都是潜意识中的愧疚所产生的幻境而已。那束缚住自己的铁链，也只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枷锁。然而，时至今日，自己也未能解开它。
站在自己的宫殿大门不远处，清商却没有勇气再向前一步。如果自己回到了这里，便是真正承认了自己做回了青龙王，而不是清商。不知道天昭会不会承认这样的自己……心中隐藏很久的恐惧感，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强烈的不安充斥在心中，让自己无法再向前一步。
前面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救赎还是死亡？
、第九十三章 下定决心
然而，就在清商踌躇不决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撞进了他的视线。清商下意识地躲避着，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接着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长老，淇河大人他今日又送来了联名书……这该如何处置啊？”
“不用理会，他闹够了自然就会收手的。不过……这件事情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是再找不到的话，怕是会引起族里面的骚乱啊。”被尊称为长老的人焦急地说着，“今日依旧没有消息吗？”
“现在就只剩下人界没有搜寻了……”
“哎……还是很棘手啊，若是人界再找不到……”长老似乎也说不下去了，语气充满了无奈。
清商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愧疚。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为了让族人安心，不知道心腹们为此操劳了多少。
确实不能再逃避下去了，该面对的，总归有要面对的一天。清商深吸了一口气，踏出了第一步，走向了在宫门口焦急跺脚的二人。
“你们……”清商走上前，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勉强挤出了两个字。二人一齐看向清商，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冲了过去抓住了清商的衣服：“王！你终于回来了！”
“我的事情……朱雀王没有对你们说吗？”清商看着二人的举动，有些讶异。
“臣确实从朱雀王那里听了一点消息，可是朱雀王却不愿透露太多……”长老心怀怨愤地说着，“这可是关乎您的大事啊，朱雀王竟然这样……”
“怕他也是有苦衷的吧。”跟楚懿相处惯了，也了解了他那总是遮掩的性格，不知是从哪养成的，“对了，这次我回来的事情……不要太张扬，简单地向族里面宣告一下就可以了……”清商吩咐着，然后迈进宫殿的大门。
两人不明清商的意思，但是也不敢过问，只能压住心中的欢喜，默默地跟在清商的身后。清商并未走大道，而是从旁边的小路绕了过去，路上遇见的巡逻侍卫，看见清商后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木讷地行着礼……
还真是……与往常一样啊，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宫殿，除了自己少有的几位心腹之外，其他人无论地位尊卑，也只是漠然地行着君臣之礼。看似尊卑分明，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在朱华宫待久了，越觉得以前的自己生活在多么凄凉的地方……
回到寝宫之后，迎接清商的却是堆积成山的文书。
“啊……王不必在意这些，都只是一些无趣之人送来的而已……”长老看着清商有些阴沉的脸，急忙解释着，“除了一些臣不能下决定的事情之外，其他的臣已经帮您处理好了。”
清商皱着眉头，莫名地开始厌恶自己。在着五百年里，自己究竟给手下的人添了多少麻烦？
“关于我消失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对外宣称的？”清商有些在意。
“臣等对外称王您因为卷入玄武一族的叛变事件，而受了重伤，在闭关养伤中。这件事的真相，除了几位长老之外无人知晓。只是……”长老有些犹豫，但是在清商威逼的眼神下，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只是有些奸佞小人，趁着此时，大肆宣扬王您已经驾崩的消息。也有越来越多的族人相信了此事，所以臣等为了稳住族人，只好派人假扮您一段时间……还望王恕罪。”
“……你何罪之有？你们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个我来处理吧……”清商叹息着，庆幸着自己终是有了回到这里来的决心，“对了，你们刚才说淇河他怎么了？”
“淇河大人他……最近有些不安分，总是闹着要见您。之前怕假扮您的那人被戳穿，只好借着伤势未痊愈重新闭关之由，再次遮瞒下去。但是淇河大人不相信您的伤势需要修养如此之久……所以联名许多心不在此的大臣们上书，想让您出来……”
“那家伙的野心……到现在还是那么重啊，看来之前给他的打击还不够大啊。不过他既然如此……传话下去，明日恢复早朝，所有大小官员，必须出席，不得有缺。”
“是！”长老满心欢喜地领命下去了。
清商揉了揉鼻子，心里有些沉重。
堆了五百年的政务……还这是有些麻烦啊。偏偏在这种让人烦心的节骨眼上……清商更加烦躁不安了。
“这是难得见你如此烦躁的样子呢。”不知为何，楚懿出现在了清商的寝宫里。
“你真是，不要乱闯别人的寝宫。”清商看见楚懿，却有种想要逃走的感觉。
“以前我还真不敢这样闯进来，不过看在我养了你五百年的份上，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哪是你在养我啊……不都是天昭……”清商不敢再说下去，怕自己会抑制不住。
“是，这笔账，我们确实应该好好算算。”楚懿没有反驳清商，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清商，“这是你身上的毒的解药，天昭拜托我交给你的。”清商神色大变，急忙接过，有些着急地问道：“天昭他怎么样……”
“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伤心而已。”楚懿看着清商脸上急速变换的表情，也不免失落起来，“不过……不必太担心，我相信他能够走出来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去找他。”清商坚定地说着，“我已经决定了，我依旧是青龙王，但是……却是天昭的清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将他抛弃的。我不会强求他做些什么决定，我会给他时间好好想清楚，知道他自愿来找我的那一刻。”
“你……”楚懿听着清商的话，有些愣愣的，“你还真是豁达啊……要是换做我，估计还得犹豫好一阵子呢。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我先离开了。”楚懿这么说着，心中却泛着苦味，若是自己能与清商一样的豁达，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清商看着楚懿离开之后空荡荡的寝宫，笑地勉强。
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豁达的人，只是……因为他是天昭而已，即使是遥岑，也不会让自己有这种心心念念的感觉。或许自己从未爱过遥岑，只是尝尽苦痛之后，对甘甜的味道的一种依恋而已。
当初约定要永远在一起，自己不会忘的……
、第九十四章 各怀心事
翌日，青龙一族久未逢面的君主站在了大殿之上。许多曾搅乱视听的臣子看见清商的出现，吓得哆嗦，急忙跪下磕头请罪。清商思索了一会，还是将几位闹得最凶的臣子革了职。这样一来，那些跟着瞎起哄的人也会安分许多。
下了早朝，清商无力地坐在书房中，最近发生的事情本就让他心乱如麻，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但是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堆积的公务，更是力不从心。
清商摔下手中的奏折，然而一旦思绪被牵到了其他的地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与遥岑和流年在一起的事情。心中想的越多，就越烦躁不安。清商试图想一些和楚天昭有关的事情，但是那些欢乐的回忆，现在都变得有些苦涩。清商咬着牙，又拿起了奏折继续看了起来。
将自己扔进了繁重的事务中，但那些念想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们完全消失，清商深皱着眉头，强迫自己看完了所有的奏折。清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抬起头却发现已经到了晚上。
一瞬间，清商有种堕入虚空的感觉，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明明不久之前还在和天昭两人过着多样充实的生活，然而，仅仅一瞬间，自己就回到了很久以前那种每天起早贪黑，看着枯燥无味的文书奏折，处理一些根本不重要的“大事”的生活。
清商站起身来，等发麻的双脚恢复知觉后，径直地回到了寝宫，也未沐浴，就这样和衣睡去了。
“殿下，这是刚才才蒸好的糕点，是新的味道哦。”翠袖端着糕点走进了在亭子中发呆的楚天昭，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孩子的侍女。被翠袖一唤才回过神来的楚天昭看向了翠袖，但是视线随即被身后的小婴儿夺走了：“那边的是……翠袖你的孩子吗？”
“是的，殿下想抱抱她吗？”翠袖放下盘子，从侍女手中抱来了婴儿。楚天昭愣了一下，才学着翠袖的姿势将婴儿接到怀中。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啊，翠袖都已经有了孩子呢。”楚天昭伸出手指在婴儿的眼前晃了晃，但随即手指便被婴儿抓住了，“孩子已经多大了？”楚天昭突然觉得这几年有些冷落了翠袖了。
“不大，才九个月而已，再过几月就是周岁了，到时候殿下一定要来参加宴席哦。”
“诶？”楚天昭有些惊奇，“为什么才九个月就已经可以变为人形了？”
“还不是因为他，太宠孩子了，孩子才多大，就渡了修为给他。还好他还知道度，没有做得太过。”
“不过……我挺好奇的，重明鸟和翠鸟结合……生下来的孩子，究竟是重明鸟还是翠鸟呢？”
“扑簌……”翠袖被天昭的这个问题逗笑了，“殿下不必担心的，这种事情自然是随父亲的。”
“是这样吗？”楚天昭恍然大悟，“……但是啊，为什么凤族一定要和凰族在一起啊？”不知为何，楚天昭想起了凤麟。好像凤族凰族从未和其他的族联姻过。
“殿下是说凤族吗？”翠袖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向讨厌凤族的楚天昭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既然问了，必然有原因的吧，“凤族地位可是比我们这些小族要高得多啊，为了保证血统纯正，就必须这么做啊。不过，也有些不甘屈服于这样的条框的族人擅自嫁娶了外族人。”
“那……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呢？”不知为何，楚天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抱着婴儿的手也不知不觉中紧了几分。婴儿有些难受地哭了出来。楚天昭手忙脚乱地摇着婴儿，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然而，楚天昭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翠袖的孩子……虽然因为宏翎的原因，已经可以化作人形了，但是却口不能言。然而清商在刚破壳的时候，便已经会言语……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清商是不同的吗？只是太单纯的自己和翠袖都不知晓而已。
“殿下，殿下？”翠袖看着发呆的楚天昭，有些担心，“发生什么了吗？”
“没事，翠袖你继续说吧，那些凤族怎么样了呢？”
“听说都只是被流放了。”
“没想到凤族还是挺仁慈的嘛……”楚天昭松了一口气。
“殿下，糕点再不吃就要冷掉了。孩子我来照顾就可以了。”翠袖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急忙转移了话题，将盘子拉近了楚天昭，示意楚天昭尝尝看。楚天昭拿起一块送进了嘴中。
“翠袖你的手艺还是这么的好呢。”
“谢谢殿下夸奖。”翠袖有些后怕地看着楚天昭。
翠袖没有告诉楚天昭……
楚天昭的母亲，便是凰族的公主，当时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要嫁给楚懿。最后在楚懿的极力保全之下，才免于被流放的命运。但是自从那之后，王妃便一病不起，试了无数的方子，就是不奏效。
翠袖虽然不知其中的秘密，但隐约能猜出半分。
万幸的是，楚天昭对自己的母亲是凰族之人这件事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秘密，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第九十五章 心中千结
幸好有长老们的帮忙，清商在一个月内便把堆积的事务处理好了。然而，失去了转移注意力的目标的他，脑海中充斥的，便只有了楚天昭的事情。清商有些心累，这种烦躁逐渐堆积着，濒临爆发，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
就在这种糟糕的时候，传来了让他更加心烦意乱的消息。
遥岑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清商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心中五味陈杂。内心挣扎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去见遥岑一面。
然而清商被拦在了拂明宫之外，意料之中的事情……
“没想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呢。”流年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清商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白虎王过奖了。”阿谀奉承的话，一点都不适合清商现在的表情。
“哼，看在他的份上，就勉强让你去看望他。”流年高傲的说着，但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哀伤的神色。
随着流年的话说出口，拦着清商的侍卫也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侧身鞠躬。流年握紧拳头，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肉中，压出了几道浅痕。他越过了清商踏入了宫门，清商神色复杂地看着流年，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在宫内兜兜转转，两人终于来到了遥岑所在的殿门口。
流年推开门，却没有进去，而是让出了一条路，说出了让清商意外的话语：“你一个人进去吧，不过不要说太久，他才刚醒过来，身子很虚。”
清商被流年的话震了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有些踌躇地走进了殿门。
很快，清商就看见披着衣服坐在床上看书的遥岑，但是遥岑太沉浸于书本之中，并未发觉清商的到来。清商走进一些，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遥岑……”
被唤到名字的遥岑这才从书本中抬起头看向一旁，在看到清商的顺价，遥岑有些惊愕。但是他随即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书，露出了有些干涩的笑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