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四日清晨,微风拂身之时,沈辰突然察觉到感知上的变化。
当清风吹来,似乎不止是皮肤感受到了风的力量,那风似乎有种从身体里穿过去的错觉,只是这种错觉发生在一瞬间,极容易忽略。
沈辰注意到这一点,立刻精神一振,他凝神体会,渐渐的,似乎时间变得缓慢起来,最终,他清晰的感觉到风穿透肌肤,穿透肌肉骨骼,又从肌体中飞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极不真实,就好象身体是无形的一般,任由微风来来去去。
尔后,陡然间,沈辰打了个激灵,豁然间顿悟!
并非是风穿过了肉身,而是体内之气感受到了风力的变化,而在身体里产生了反应,这风便如同岸堤之柳,这气便如同水中倒影,柳随风动,倒影亦随之而动。
沈辰大喜过望,这种肉身内波动正是气息存在的证明,果然,这个世界不同寻常!
他连忙凝聚心神,按照口诀所讲,以意念牵引这种波动,聚集于隐隐作痛之处。
那波动果真随着意念而移动,就仿佛股股溪流朝着大海行进一般,水到渠成,待到体内微弱的波动积聚于伤势处,他再运口诀,那波动的气息便自然而然的围绕着伤势运行,一圈一圈的展开,一层层的密布,这种感觉就好象体内有着一个另一个生命形式存在似的,妙不可言。
初窥门径,沈辰不由大喜过望,便按照口诀所述,每日练功疗伤,几日下来,平日感觉到的隐隐痛楚竟果真消了不少,只是练功颇耗力气,每天的饭量亦水涨船高。
如此半月下来,沈辰已然有种大病初愈的感觉,浑身更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沈辰的进展李乘风自然是看在眼中,不过并未有任何的表示,只因为如今他不过是刚刚入了门,九宫御巽诀的真正奥妙尚未展现呢。
不过,李乘风自然告诉沈辰他的伤势已经好了近九成,沈辰内心的惊讶亦是可想而知,明明需要百日时间才能复原的伤势竟然在短短半月左右便恢复,若是长久修炼下去,那简直比吃什么药都管用,日后根本不怕挨打。
这段日子,郡府亦陆续有官员来到,开始在县衙各个机构收集五年来的各种资料,这些官员都是郡府各机构下的小吏,论品级并没有安世杰甚至是赵轩德大。
毕竟,青川虽不富裕,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安世杰即为县令,便是堂堂正七品,县丞即是正八品,而郡府机构中的很多小吏其实不过是九品。但这些低品级的小官却起着县城和郡府承上启下的作用,所以安世杰自然都是礼待,能巴结一个就是一个。
小吏们平日在郡府中毫不起眼,低头哈腰惯了,在这里便摇身一变成了郡府要人,自然也乐得受这些县官逢迎,至于所需要的资料之物,县里自然也早备齐了,至于考核一事自然是有上面的官员负责,所以根本无需操心,来县里一趟分明就是吃喝玩乐来的。
就在沈辰伤势复原之时,郡城那边终有派人传来消息,金曹监于正已经启程前往青川城。
这日近傍晚之时,青川城中县级的大小官员,包括先行前来的郡城小吏们已经聚集在了城门外,共二三十人。
自然,袁铁并不再其中,毕竟他属于军方一系,自有一套规矩,要检查也并非是金曹监过来,而是由都尉派人过来。
县级官员中,除了县令县丞之外,尚有主簿,廷掾等诸多官员,几乎都是二人的亲信,所以沈绪元站在其中,明显处于被孤立的位置。
沈辰则早早起床,在城墙上呆着,这里居高临下,正可综观全局,虽说计策已定,但其中不免会有变数,经过慕容瑶一事之后,他亦变得更加谨慎。
不过,观赵轩德的表情,那眼神中颇有几分得意之态,时不时更瞄上关典几眼。
关典不学无术,这样严谨的场合下浑身都不自在,赵轩德便显得更加得意,如此表情看在沈辰眼中,他便多少安了心,知道赵轩德这边只怕是没问题了。
站在众官之前的自是安世杰,一如电视里所见贪官之相,肥头大耳,大肚朝天,一看便是每日过着逍遥日子,山珍海味养起来的。
青川县虽是前往郡城的捷径,但其实也隔了好几个县,因此于正一行人也要赶上几天路,自然休息也是在临县休息,然后会有随从及时通报行程。
等了好一会儿,前方仍然没有有人来报信,众官员已是站得是腰酸背疼,但这里又没有坐的地方,毕竟对方可是郡府要人,丝毫怠慢不得。
就在众官员倍觉辛苦,夕阳快下山时,终于有随从骑马而来,告之队伍即将到达。
众人顿时强打起精神,不敢在来人面前失了分寸,不久之后,便见一行人出现在视野中,马车几辆,随从十几人。
一看这阵容,众官员便不由吃了一惊,大为意外,毕竟就算是安世杰这样的县令外出,阵容也不比这差,更何况还是手掌货币盐铁大权之事的金曹监大人呢。
无论货币,盐还是铁,那都是国家的经济命脉,郡府的重中之重,虽然金曹监也不过七品官,但地位却比县令要高得多。
沈辰一看,亦是暗暗点头,虽说青川通往郡城的北面山区一直无匪患之忧,而且最近袁铁又消灭了三方匪患,青川可谓太平,但只带这么点人出行,却也需要足够的胆识,亦可见并不摆架子。
待到马车来到近处,随从掀开第一辆车的车厢卷帘,便见一中年男子从中走出。
男子四十来岁,头戴**帽,身着便服,面容端正清秀,双目炯炯有神,眉宇浓密,颇能看出年少时的英俊模样,而达至中年,更增几分魅力。
在余后的马车里下来的,则是包括金曹监副使徐廉等人在内的随行官员,自然这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自然是金曹监于正。
众县官及小吏们纷纷躬身行礼,尔后安世杰便一脸钦佩的道:“世人都说于大人清正简朴,今日一见当真令下官等人汗颜,大人之正气蓬勃,直令大日黯然。”
于正淡淡一笑,说道:“看来这青川真是个养人的地方,安大人你的体型可是比本官不止大了一号啊。”
安世杰浑身一颤,连忙说道:“大人说笑了,下官是生来就胖,生来就胖。”
“喔……”于正音调拖长了一些,目光在众官员身上扫过,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暗藏威严,众官员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与其正视。
“好了,走吧。”于正摆了摆手,转身坐回车中,其他县官们则纷纷坐上带来的轿子,一路入城而去。
捕快开道,两边路人闪避,于正拨开卷帘一角,观察着城中民众动态。
33章 初窥门径(完)
第34章 只欠东风
在安世杰的带领下,队伍停到了城中一间酒楼前,安世杰下了轿子,来到于正的马车前,恭敬的说道:“下官在这里设了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话完,他又怕于正拒绝,连忙又加了句:“都是粗茶淡饭,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他是早得了徐廉的提点,知道于正一向厌恶铺张浪费,因而有所准备。
于正看了看酒楼的规模,不大,装修也马马虎虎,便下了马车,这晚宴果然也是普普通通的菜肴,尽是青菜豆腐之类,少许油少许盐,连肉都极少,自然酒水之物更是没有。
县官们平日里都是大鱼大肉,一餐席上连根青菜都找不到,如今吃这样的宴席自然食之无味,但为了逢迎于正,自然是强作欢颜。
于正吃了几口,颇为满意,一边吃,一边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尔后落在沈绪元身上。
清瘦的沈绪元在一堆肥胖县官里显得十分惹眼,而比起一边附和的官员来,沈绪元显得沉默多了,只是边吃便微微颔首,满意之色自然而然。
于正便微微一笑,心里自有考量,待吃完饭后,一行人便又朝县衙而去。
带来到县衙之后,众人纷纷下轿,于正走进衙门里,环视一眼,便径直走了进去。
徐廉则朝着众官员说道:“诸位先回去吧,明日早上再来。”
按照于正往年的习惯,一般这个时候到,都会彻夜阅读资料,第二日再进行考核,自然这一点,徐廉也是早给安世杰说过的。
安世杰摆摆手,众县官便都退了下去,一个个如释重负,对于明日的考核,自然也没有一点担心,诸人大多没有什么上进心,安于现状,只要能够保住官位便行。
倒是赵轩德心里自有想法,他主动说道:“大人,今次于大人亲自担任主考官,不可怠慢,要不下官就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解决。”
安世杰岂会知道赵轩德的意图,反倒认为他想得周到,便点点头道:“也好,那就辛苦赵大人你了。”
赵轩德嘴角一勾,自有深意,只是安世杰岂会料到沈辰早施了离间计,伸伸腰,准备回去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圆月高悬,除了一条夜市街外,其他街道都渐渐冷清了下去了,待到巳时时,徐廉突然匆匆从内院赶来,走进侧屋后将门一关,劈头就问道:“今年库房的余额有七万两之多?”
自安世杰送了秦小娇之后,徐廉对青川城自比其他城更上心,对城中各种事情自也是知根知底。
赵轩德心里透亮,表面上却故作惊讶道:“大人何出此言?”
徐廉一皱眉头道:“刚才大人要阅读帐薄,我先随手翻了翻,前四年的帐目都对,惟独今年帐薄余额分明就写着七万多两啊。”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应该是七千多两才是,莫非……竟是有小吏出了笔误。”赵轩德一脸惊讶。
“不管是笔误还是什么,此事可大可小,现在调换帐薄已经来不及了,按照大人的习惯,等会儿就会读到第五年的帐本,赵大人你快去通报安大人一声,早早做好对策!”徐廉说道。
“多谢大人提醒,下官这就去。”赵轩德连忙出了门,一到外面,便不由低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此计果然行得通,安世杰啊安世杰,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有良心,出了这种事情还敢推关典上位。”
待他走远了,衙门前石狮后露出一个人影来,正是沈辰。
听到这句话,沈辰便知道赵轩德这边已经是百分之百没有问题,毫无变数可言,待赵轩德到了安府之后,必定晓其厉害,为了不让关典牵扯进去,安世杰必定会听从赵轩德的建议,从府邸储存赃银之地将七万银两移至县衙库房。
于是,沈辰便朝着县衙后门行去。
平日里,县衙里里外外都是捕快,后门这里自然也是捕快守卫。
在大地之上,捕快亦有被称为衙役,负责衙门的站堂、缉捕、拘提等等事项,其地位低于官府里的小吏。
要说沈辰平日进衙门,这些捕快倒也不敢拦,毕竟沈家名望还是很高的,但是后门之地乃是重地,非常人能够进出。
而早在前几日,袁铁便派了马什长过来找安世杰,这可是自袁铁上任以来破天荒的事情,安世杰自然十分重视。
袁铁派人过来的意思,便是虽然三寨剿灭,但金戈寨寨主卢野及一班手下仍未归案,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报复类的事情来,如今官员考核这么重大的事情,主考官又是金曹监的主官,自然不可怠慢,所以要派一支官兵过来守卫县衙,以防不测。
安世杰自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袁铁想得周到,毕竟万一出了问题,不仅自己头顶这乌纱帽不保,袁铁自然也有责任。
而且,他也觉得这是和袁铁打好关系的第一步,果断听从了来人的建议,将捕快全部移到前院内外,官兵则驻守在县衙后方各个重地,自然,在内院之地,于正有随从保护,如此一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知晓。
只是安世杰怎么也料不到,这不过是沈辰的计策,沈辰从后门进去,一路直达库房重地,沿途全部都是军营官兵,这些人自然都是袁铁的手下心腹,一个个经历三寨大战,对沈辰自然都佩服得很,知道沈辰此番意在推翻这贪官,能够成为这场政变中的一环,自然是倍感骄傲。
沈辰便藏在库房外的侧屋里,透过窗户上的缝隙可以观察到外面的一举一动,而马什长等人则驻守在外。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听到有人来报,赵轩德带了人从后院进来。
未过多久,赵轩德等人便来到了库房前,来人显然是安府里的下人,几人搬着几个大箱子。
马什长故意说道:“赵大人,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赵轩德一笑,拿出县令大印,拱拱手道:“马什长,本官过来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来库房有些事情,只是事关机密,还请大人回避一下。”
马什长便一副理解的态度,毕竟人家有县令大印在手,而且身为县兵,自然也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力去管县丞处理的事情,于是便一摆手,领着官兵们退到了院子外。
待马什长等人一走,赵轩德立刻拿出钥匙,将库房大门打开,下人们立刻将箱子打开,里面豁然是一块块金光闪闪的金锭。
几个下人抱着金锭随赵轩德进到库房里,因为存银在库房深处,而且所存放的箱子都是官府统一订制,因而众人带来的箱子自然是放在外面。
几个来回,待到一个箱子空了之后,见到院子无人,早在院子外窥探着里面动静的马什长一跃落到院中,抬起箱子一端,手中一亮,露出一把短匕。
这短匕锋利之极,随着马什长用力一削,那箱子虽是生铁制成,但匕首锋利之极,竟将其一端削掉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尔后他迅速从随身的腰囊中取出一个大瓶子,将里面粘稠的液体悉数倒入其中,由于液体的色泽几近无色,别说是夜晚,就算是白天,从视觉上来说也几乎无法分辨,毕竟不是谁都有闲情低头看着地面。
马什长动作极快,做完这一切,迅速的退回到院子外,此时下人们走出来,根本未曾发现异状,其中一个下人随手将空箱子一盖。
未花多少时间,赵轩德一行人便将银两放置完毕,下人抬起箱子朝回走,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其中一个箱子的一角正有着那液体滴落下来,落在地面上。
沈辰这才推开门,从侧屋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