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祭天之文不乏冗长,但在清微宗弟子听来,却是深为感触,尤其是固守灵通山的清微宗门人,更是感慨万千。
六百年来,宗派凋零,几近没落,而如今有机会能够再现往日繁荣,自是宗派的大喜事。
待到一系列程序完成,祭天之事告一段落之后,楚长天这才带着众长老回到殿中,待众宗派来人纷纷回座之时,楚长天朝着众人拱拱手,诚恳的说道:“多谢诸位同道不辞千里而来,见证我宗派之重启,即日起,我清微宗将重开山门,纳天下之道众,也欢迎诸位同道随时来本宗论道切磋。”
这话一落下,朝天教宗主李昌仪便哈哈大笑起来,他人虽消瘦,但笑起来如同洪钟一般,抱拳说道:“清微一脉能够在六百年之后再现于世,这乃是我南宗之福呀,相信有清微宗在这里,这一方土地之上的邪道也不敢再有放肆,百姓之福,民众之福呀。”
李昌仪这么一说,不少宗派的头头皆附和称是。
楚长天微微一笑,说道:“李宗主过奖了,我清微宗虽往日有所薄名,但不敢和朝天教相提并论呐,日后还请李宗主和贵派高人多来我宝山坐坐,为我门下众徒讲解经文,共商大道。”
楚长天如此谦虚,自也让不少人多少松了口气。
这霸州国六州之土皆是道宗版图,千万百姓,皆是潜在的道徒,说少绝不少,说多但也不多,而各个宗派自是设立道观,进行势力上的分割,而为了争夺道众,自然也少不了明争暗斗。
突然间,本来没落的清微宗一下子强盛起来,而且还有国家势力作为后台,顿时便让这块版图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各个新道观的建立,自然也抢走了不少宗派的潜在道徒。
因此,如今这么多宗派趁此大会过来,其实很大程度是要看看这清微宗的手段,若然对方十分强硬霸道,要大肆扩张,那众人自然得商议对策,但显然,这位楚宗主比想象中的要和蔼许多,而且从在山门不拘泥一格的亲自接待大小宗派,便可以看出是个好说话的人,这自然也让诸宗派多少放下心来。
而有的宗派此行过来,则是想要摸清楚其实力深浅,或依附或针对,总之这大殿之内,其实各个宗派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444章 道宗聚首(完)
第445章 开门见山论往事
见楚长天一副谦逊姿态,李昌仪便爽朗一笑道:“楚宗主真是过谦了,贵派可是身为一国之教,和我们这等平民教派可不是一个档次。这不,最近这段时间,贵派修建的道观便有不少,每个道观都是信徒众众,香火鼎盛呀,实在让我等羡慕呀。”
李昌仪一句话把事情扯到了道观上来,其用意自也明显得很,便要问清楚清微宗在这势力分割上的态度,而有他说话,其他道宗尤其是在云州这一片区域的道宗便都是竖起了耳朵,事关切身利益,自是不会怠慢。
楚长天又岂会不知道这李昌仪话中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道宗支脉千分,理念各有不同,但皆是为了引领凡人,共赴大道。但确实,各道宗之间理念上的冲突也不可忽视,本宗也很清楚,我宗道观的建立也有不妥之处。这事情本宗自也心里有数,毕竟我教乃是青岚国国教,如今青岚国皇城将在云州重建,因此本教发展的重心也会放在云州那边。”
这一说,众道派便都彻底松了口气,清微宗把势力重心放在已经被占领的苍漠国之土上,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样一来,众道宗在这方的势力便不用担心会被清微宗吞噬。
李昌仪倒也微微颔首,认为这楚长天倒是识趣得很,这样一来,朝云教的势力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就在这时,卢奔雷冷笑一声道:“楚宗主好大的魄力呀,自古败国之土,教宗势力大涨,清微宗要想将势力扎根在苍漠国国土之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话说得自也有几分道理,天下大乱,百姓蒙难,大量的平民都会转入道宗庇护之下,导致道宗势力大增,信徒倍涨。因此,虽然苍漠国沦陷,但其国境之内的各大道宗支脉却是势力大涨,清微宗要想立足,自然也需要耗费不少的力气。
而且,就算是国教,也没有帮助皇族不倒台的理由,国教的存在,只是作为一国道宗之正统对付邪道,至于这朝代轮换,乃是世俗之事。
楚长天含笑说道:“身为国教,便多了一份对国家的责任,除魔卫道,巩固疆土。就算阻力再大,我清微宗也誓要扎根他土,纵然和其他宗派会有所冲突,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卢奔雷冷眼看着楚长天,尔后说道:“好一个不得已,我看楚宗主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那今次有的话,本长老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话到这里,殿内外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谁都知道天正教这卢大长老的性情,他语气不善,便引得其他宗派的人揣测其用心所在。
唯有楚长天心里有底,淡淡说道:“卢长老有话,尽管说便是。”
卢奔雷便声音一抬,厉声说道:“大半年前,我门下净修院副院主余冬声领一行门人赶赴边族之地,追查黑天教教众踪迹,最后一路追踪到了传说中消失的‘万邪之城’,更找到了黑天教已经复活的黑天元祖,欲将其消灭。但没想到,贵派竟有弟子协助这些邪道,打伤我宗门人,而贵派之弟子更趁着余副院主被邪道重创的机会,毁了他的根基!若非我门下门人机灵,借御风符而逃,只怕会冤死在那恶徒的手中。本宗早已派人送来画像,但贵派一直没有个准信,今次本长老亲自过来,便是要问一问,那画像上之人,可是贵派的弟子?”
卢奔雷语速极快,一席话如连珠炮般落下,顿让殿内殿外数百道众皆是大吃一惊,就算是朝云教宗主李昌仪和云霞派宗主于静安也不例外,皆是皱起眉头,整理好这一席话中的信息。
其实,关于余冬声被毁根基的事情早有风声传出,毕竟他在天正教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了的人。但各宗派虽得到消息,但全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竟和清微宗有关系。
而天正教身为霸州国国教,早将这一方土地视为囊中之物,如今突然冒出另一个国教势力,自然有些不满,因此卢奔雷一直拉着脸,众人自也觉得可以理解,但万万没想到两宗之间居然还有这一件纷争。
无论是万邪之城,复活的黑天教元祖,还是正道门人帮助邪道,都意味着这一件事情有着扩大化的可能。
卢奔雷一副质问之态,声如洪钟,仿佛随时都会暴怒一般,那强横的气势不知何时已溢满全场,令人深感此人修为之高深。
而殿外诸宗弟子,亦不由得一个个深吸了口气,备感压力。
而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楚长天身上,倒要看看他如何回答,尔后便听到楚长天淡淡说道:“画像上之人,确是我宗弟子。”
这话自是带来一阵唏嘘之声,清微宗六百年重立山门,正是大振名气之时,但居然出了门人勾结邪道的事情,顿时印象自是大打折扣。
一听这话,余冬声一行人眼中杀机更甚,余冬声握紧拳头,尖长的指甲陷入肉中,誓要让那年轻人尝尝百倍于自己的痛苦。
卢奔雷则是重重一哼道:“那楚宗主,此人现在何处?”
“此人现在就在我这宝山之上。”楚长天答道。
卢奔雷脸色一沉,一摊手掌道:“那就请楚宗主把人交出来!此人协助邪道对付我正道,乃是我正道道宗天理不容之事,而其更猖狂到毁了我宗派副院长根基,如此邪徒,岂容他玷污我正道之名!”
楚长天静静看着卢奔雷,未回答交人之事,只是慢慢说道:“这画像上的年轻人,不止是我宗弟子那么简单,事实上,他还是本宗的关门弟子!”
众道宗诸人顿时又吃了一惊,不少宗派长老们都小声私语了几句,交换了一下意见,显然这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众人的预料,就算是天正教来人也不例外。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弟子,交出去自然便大事化小,但如果此人是楚长天的弟子,那这事态便更加严重了。
卢奔雷脸色更显阴沉,一字一句的说道:“怎么,莫不成因为他是宗主的弟子,所以楚宗主你就要偏袒他?”
楚长天正色说道:“本宗也是正道支流,若门下当真出了如此恶徒,不管他是什么人,本宗都会依照本宗法规律条进行惩处,但问题是,关于贵派所言之事,我那弟子却有着另外一个说法!”
“好个另外一个说法!看来楚宗主你是铁了心的要袒护你的弟子,不惜让清微宗顶着这协助邪道的恶名?”卢奔雷双目暴瞪,怒叱道,一身恢弘战气宛如海啸般朝着楚长天逼去,仿佛要在气势上将他压倒似的。
楚长天到底是一宗之主,并未受其气势的影响,只是淡淡看着卢奔雷,说道:“卢大长老信任自己弟子所言,乃是人之常情,但本宗主,也相信自己的弟子绝不会有所虚言。”
见到这楚宗主如此不识抬举,竟是一副和自己争辩的口吻,卢奔雷勃然大怒,怒斥道:“大胆楚长天,我天正教繁衍千年,乃霸州之中流砥柱,你莫不成还认为是我门下这位余副院长诬陷你那弟子不成!”
眼看二人唇枪舌战,众道宗皆是窃窃私语,知道今次之事只怕不会善终。
这话落下,余冬声慢慢站起身来,顿时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场中自也有其他道宗的长辈见过余冬声的,而此时再见,顿时眉头一皱。
本应为副将修为的余冬声如今已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修为不在,满是沧桑之色,如此巨大的落差自是让人不甚惋惜,自然也就生了同情之心,反倒觉得这楚长天真个是在包庇自己的徒弟。
而余冬声站起来后,便一副义正严词的口吻说道:“楚宗主,晚辈虽根基尽毁,但却从未忘记身为正道门人的本分。贵派弟子和邪道勾结之事,乃是我教中中人有目共睹,我们天正教的门人是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私欲而污蔑同道的!”
余冬声一副正气凛然之态,顿时又赢得了不少人的认可,确实天正教极重荣誉,而余冬声本人的名气也是不小。
于静安在一边说道:“楚宗主,依贫道看,不若把你那徒弟请出来,让他们当面对质好了,咱们在场这么多人,谁是谁非总能分个清楚,光是你和卢大长老这样争执,只怕会没个结果。”
云霞派一向不和他教争执,行事大度而宽容,于静安自也看出这形势其实对清微宗极为不利,因此才提出这建议,用事实说话才能令人信服。
李昌仪倒也说道:“于宗主所言极是,既然楚宗主相信自己的弟子,那请他出来,自是不成问题吧。”
楚长天暗叹了口气,他其实很清楚,光是这样嘴皮子的争锋确实不会起到任何效果,反倒会让人觉得自己在庇护弟子。对方倒打一耙,如今也只有看沈辰的造化了。
445章 开门见山论往事(完)
第446章 处境不妙
这时,在殿外的沈辰自也知道该自己出面了,他便经由内侧走廊朝殿外走去,很快,便来到了大殿之中。
待沈辰走出来,众道宗诸人一看,顿觉眼前一亮。
来者不过二十岁,一袭青袍衬托着修长的身材,面如玉冠,英俊非凡。其眉如寒剑,目如火炬,气质卓越,分明文质彬彬,却又透着一股子的勇猛气概。
而那资质高绝,其修为,豁然乃是堂堂的将级境界。
在见到沈辰之前,众道宗在心理上是多偏向于余冬声的,毕竟从交情和名声上看,天正教的分量更重,便想着只怕是这楚长天看走了眼,收了个心有邪念的徒弟。
而以众人老道的眼光,这哪个弟子心生邪念,自是瞒不过诸人法眼。
但如今一见,顿时大为意外,这年轻人一身正气恢弘,眉根骨正,有种说不出的正义姿态,而且那资质相当罕见,能够以二十岁的年纪便步入将级境界,在各宗派而言那绝对都是凤毛麟角之辈。
自然,众人以为沈辰只是副将级数的修为,但仅仅如此,已经相当不得了了。
而多看几眼,便又有不少人发出惋惜之声,这青年虽然根骨资质罕见,但一身道气却并不算浓密,可见要么入道门太晚,要么就是悟性不足,可惜了这一身好根骨。
而余冬声等人,见到沈辰如此英俊姿态,更是又气又恨,当初的耻辱乃是他们终生难忘之事,这大半年来更是被这仇恨所趋势,早忘了正道本分,而如今再见,更是恨不得将他拔皮抽骨。
天正教的几个长老不约而同的蹙了蹙眉头,在沈辰身上细细打量了一下,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到过。
自然,他们是在当初沈辰随朱天兆一行祭祖的时候,和沈辰有过一面之缘,只是纵然他身为皇族,在道宗眼中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因此一眼瞥过,自然记忆不甚深刻,所以如今再见,只是模糊中有点印象,还未曾想起这缘由来。
沈辰正待行礼,张闻便豁然站起身来,一脸愤慨的怒叱道:“恶徒好大的胆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然还敢公然出现在这里!”
宋青松等人也都纷纷站起身来,一脸怒不可遏之态,纷纷大声指责,好似沈辰就是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的大恶人一般。
他们皆是同辈中的皎皎者,在宗派之中也是人人景仰,薄有名气,而在外宗派看来,更是一个个明日之星,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当初他们被沈辰实力所震慑,虽然保住性命,但内心却有了心魔,沈辰的影子在心里挥之不去,让他们修为难以进步半分。
其实,若然他们认识到自己行为上的错误,诚心改过,不仅可以消除心魔,更可以修为大涨。只可惜,诸人性情骄横,岂容受此侮辱,心入邪途。
面对众人污蔑,沈辰则是神情平静,朝着殿内诸宗派之人拱拱手,正色说道:“在下当日和余冬声等人起纷争的原因,乃是他们将我驯养的一头凶物无故掠走。在下几番好说好语,这凶物虽面相狰狞,但曾不止一次救过我的性命,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