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容,你真不懂怜香惜玉呀,看看人家小姑娘都被你吓哭了!”一个讥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不及起身,颈后一痛,然后所有的知觉便慢慢淡去。
“啧啧……镶了这么多宝石,可要费不少钱吧?真是佩服,竟有人拿这种玩具来杀人……”那讥诮的声音还在说着。
本公主的才不是玩具!那是父王特为我打造的宝刀、宝弓,是要用来打败风惜云的!琅华很想这样反驳,奈何那沉重的黑暗袭来,将她整个淹没。
鼎城的火还在继续燃烧,那厮杀却已近尾声,地上已遍是红甲与鲜血,半空之上,白凤凰已飞舞在火光之中。
这一觉似睡得很久。
琅华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眼皮一阵刺痛,不由抬手掩住,待眼睛适应后再慢慢睁开,却发现置一个陌生的……嗯……这应该叫营帐吧?
从天窗洒入的阳光照得帐中一片明晃,移目一周,便将帐中所有看个一清二楚,除了身下的榻,便只一张矮几,几上一茶壶。
坐起身来,却发现头脑一阵晕眩,全身软软的无一丝力气。这是怎么回事?风军竟没有杀她?
吃力的走到帐门边,掀开帐帘,帘外又是一片天地。
天空蓝蓝的,飘浮着淡淡的游丝似的絮云,地上却是整齐的扎满营帐,矗立着标枪似的士兵,远处,隐隐传来吆喝声、喝彩声……
“小姑娘,你醒啦。”左边传来一个略带笑谑的声音,仿如那一夜那个嘲笑她宝刀的声音。
转首看去,只见那边走来一群身着白色、玄色铠甲的将领,体态不一,容貌各异,而出声的则是一名著白色铠甲、中等身材、年近三十的将军。
“你……”眸光忽落在他身后一个修长的身影上,一瞬间,体内猛然涌出一股力量,琅华一把冲过去,伸手便抓向那人的咽喉,“你杀了我的品琳!你这个坏人!我要杀了你为品琳报仇!”一边抓着,一边想也不想的便张口咬过去。
“你……你……”那人似吃惊非小,伸手使劲的拉扯着几挂在身上的香软躯体,“哎哟!”颈边一阵刺痛,似被什么尖尖的咬着了,令他马上转颈闪开。
而其余的人眼见他受袭马很有默契的后退一丈,以免遭受鱼池之殃。
“林玑……林玑……你……她……”被琅华抓住的人修久容一边推着紧挂在身上的琅华,一边嘶声唤着同仁,盼望着他能施以援手。
“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林玑面带微笑的连连说着。
“咳咳……林……都是你……咳咳……”颈上被琅华双手紧紧掐着,利牙不时瞅准机会便咬上去,而一双腿还不时的踢打着,可怜的久容从未如此狼狈、如此手足无措过。
“你……你再不放手,我……我就不客气了!”修久容一张脸已憋得通红。
“你……哼!我今天非要咬死你这个坏人!我要为品琳报仇!”琅华咬着牙道,说着伸出尖尖的指甲狠狠向久容颈上抓去。
“不……不可理喻!”修久容赶忙伸手抓住琅华挥出的利爪,琅华左手被抓,右手随即挥出。可才一动,修久容又伸出另一只手将之抓住,然后双手运力一压,将之牢牢固定在她腰侧。琅华双手被制,想也不想的抬足踢去。不容多想,久容当下腿一抬,将琅华两条不断踢跳的腿夹住,总算制住了这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只是……他们两人或还不自知,可围看的人却一个个瞪大眼睛。
“我一直以为他或是有什么毛病,毕竟他对男女之事一直都懵懵懂懂的。”程知的眼睛睁得圆鼓鼓的,一边喃喃自语着。
“嗯,我们的小弟弟终于长大了。”林玑则一副颇为欣慰的样子。
而徐渊则是有些不敢苟同的扫一眼他俩,但却无丝毫上前帮忙之意。
“嗯,这还是蛮好看的。”任穿雨抬手抚着下巴,略略思考后落下这么一句。
其它人皆有同感的点头,毕竟眼前这美男双手、双腿紧圈美女的场面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咬死你这个坏蛋!我要咬死你!呜呜呜……我要为品琳报仇!”琅华一边说着一边伸长脖子、张着口向修久容的脖颈咬去。
“你……你……”修久容脖子不断后仰,只为着躲避那两排利牙。
“小容,你就让她亲一口嘛。”林玑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
确实,眼前之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还以为是美女使劲的要亲美男,而美男却抵死不从!
“唉!他会让她亲到的。”一直不吱声的徐渊终于重重一叹。
像是响应他这句话似的,一个重心不稳,“砰!”的一声响,尘土飞扬中,两人已齐齐摔倒于地。
“啊!”随即而起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大营,标志着修大将军终于被琅华公主亲到……呃,不,是咬到了!
“什么事这么吵呀?”一个淡雅的声音轻轻传来。
地上那咬着的人、那不断挣扎着的人因着这个声音不由都停止了动作。
“呃?修将军?”来人似有些诧异,“我一直以为你……很内向很害羞呢,原来……”话音隐去,落下一串长长的、极其清和的浅笑声。
“息……息……王?!”躺在地上的修久容仰首看到那个人,当下变得口吃起来,“不……不……是……我……我……”一边死命的推开趴躺在身上的琅华。
那笑声响起的那一刻,一股清雅的兰香传散开,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远去,飘飘然的如置兰海,暖暖的阳光、清凉的微风,浅浅的幽香……还有那柔和的、温雅如歌的笑声……那一刻,琅华几欲就此沉醉不醒。
不!甩甩昏昏然的脑袋,一定……要找着笑声的来源!
爬起身来,那明晃晃的太阳刺得她一阵晕眩,移目四周,嗯,有许多的黑的、白的影子,但那都不是她要找的。目光忽被一道身影吸住,隐隐的一阵光华炫得双目一阵模糊,再甩甩脑袋,再揉揉眼睛,终于看清了……满目的铠甲只有一个人是不同的,仿如鹤立鸡群!一张俊雅绝伦的脸,一袭墨金刺绣的长袍,发束白玉冠,腰缠玲珑带,并不见得有多华贵,可偏偏却觉得这人高贵、雍容至极!
周围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便都隐遁了,目中只能看到这么一个人,鼻尖只有那一缕淡雅的兰香,耳际只是反复响着那轻轻浅浅的笑声……当那双墨玉似的眸子转来时,光影交错间,整个心魂都似要被吸入,那样的深、那样的黑!恍惚间,脑中响起这么一句话“在高之台,有子如玉。容且美兮,气且华。语若兰兮,笑如歌。”
兰息看着眼前这着一身火红铠甲的娇小女子,以她这一身装扮,本应是英姿飒爽才对,只是……头盔歪歪的戴在头上,一张脸上满是尘土,唇边还染着一丝艳红的血,看来很是……嗯,别有一番风貌。从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及那颔下小片雪白的肌肤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嗯……是一只刚伸爪抓过人的漂亮小猫。
当下轻勾唇畔浅浅一笑:“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是……”
“咚咚咚咚……”心跳如鼓鸣,又快又响,似要从胸膛跳出来,而那笑却还如兰开一般雅雅的绽着,暗香涌动。
“我叫琅华。”声音弱如猫鸣,一阵天旋地转,琅华一头栽倒于地。
琅华后来真的名留青史并让后世广为传诵,但却不是因为她的美名、才名、武名、艺名……而是因为兰息。史载:“息容美而气华,曾一笑倾琅。”
“琅华?”兰息微微一怔,然后再一次浅浅笑开,“原来是白国的琅华公主呀,真是好名字,真是有些像呢。”最后一语轻如呢喃。
而其它将领却一个个的瞪视着倒在地上的人,似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抓咬着人的母老虎,此刻竟然晕倒了。当下皆一致将目光移向那犹在点头微笑的人,暗想,不愧是名惊天下的息王!这一笑竟是如此厉害?!
“嗯,看来她是饿坏了。”兰息细细看一下倒在地上的人儿,然后下结论道,而正在此时,远远的传来号声。
“哦,操练开始了……”兰息目光开始转向诸将,只是这一回,他的目光竟不及人家的动作快,不过眨眼之间,刚才还矗立一处的诸人,瞬间便全消失了,不过……总算还有一个人反应稍慢的。
而被那目光一射,修久容才要迈开的脚步便钉住了。
“本王怎么能让风王久等呢?所以修将军,你便负责喂饱她吧。”说罢,兰息优雅的转个身,然后不疾不徐的离去。
而被留下的修久容看看地上躺着的人,再抬手摸摸脖颈,触手是一排凹凸的齿痕,再听听那越吹越长的号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噢噢噢……噢噢噢……”远远的嚎声一阵一阵传来,那一剎那,原本一阵迷芒的脸瞬间冷静而镇定。
抬手招来一名风国士兵:“去王帐找六韵大人,请她安置这个……琅华公主,并将那个受伤的姑娘与她安排一帐。”
“是!将军。”士兵答应着。
修久容当下转身疾步飞向教场。
宽广的教场上,无数的士兵矗立,玄甲如墨,银甲如雪,黑与白的鲜明对比,白与黑的分明对垒。黑、白中间的一块空地上,两道人影正缠斗一处,难分难解,而烈日之下,所有人皆全神贯注于场中的两人,眼睛一眨也不眨,舍不得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场中比斗的两人乃徐渊与乔谨,两人皆持长剑,你来我往,飞腾跳跃,斗了近半个时辰了,却还是不分胜负。可那精湛的剑术却让所有的士兵看得眼花缭乱,势血沸腾,恨不能自己便是其中一个,有那高超的武艺,有那矫健的身手。
场中两人越斗越勇,毫无罢手之意,出招越来越快,剑光时如匹练,剑锋时如芒刺,时击时绞,冷厉的剑风扫向四周,稍靠得近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稍退一步,悄悄的摸摸肌肤上一粒粒的疙瘩。
“啊呵……”随着场中一阵惊赞,那两人竟已从地上斗到空中。
但见半空中两道身影时分时合,时落旗杆,时翔高空,宝剑挥动间,炽芒闪烁,仿如两轮小太阳,炫得人目眩神摇。
“乔将军加油!乔将军加油!”
“徐将军加油!徐将军加油!”
不知何时,场中所有士兵皆不约而同的高呼助威,顿时场中气氛变得十分高昂而激烈。而半空中交战的两人,此时对于周围一切已全然不觉,整个心神牵系的都只有对方,只有对方手中的那一柄剑!
“喝!”只听得两声大喝,猛然间,半空中剑光忽然大炽,仿如两道烈虹,带着耀目的绚丽光芒,夹着划破长空的慨然气势,直贯而去!这……是他们最后的一击,不但关乎他们各自荣辱,不仅关乎风云骑、墨羽骑胜败之局,更是这样的对手令他们不得不全力挥出这至极的一剑!
那两道烈虹急速的飞去,半空中即要相接……那一刻,原本激昂的士兵们,皆不由自主的止声,屏息的、紧张的、睁大眼睛的看着半空中那两道绚丽而绝烈的剑光……那一刻,脑中同时一片空白,整个心神中,只有那两道剑光!
琅华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激烈而又紧窒的情景。尽管骄阳刺目,可是她依然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紧紧锁住那道剑光,一眨也不眨的,紧紧的握住双拳!模糊中却有一个念头……如此绝烈的一剑之后,那两个人会如何?
场中的士兵还未来得及生出这个想法之时,眼前仿有什么瞬息闪过,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炽虹裂空划下,“砰!”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耳膜一阵嗡鸣。
片刻后,所有的人心神慢慢恢复,只见眼前尘土飞扬,所有的炽辉、所有的剑芒皆尽数敛去。待再可看清时,所有人皆是一震,只见场中原高高矗立的一块巨石竟然粉碎于场,而碎石之下的地面,仿如被雷击一般,露出一道又深又长的沟。
所有人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之时,两声仿如叶落的轻响,乔谨、徐渊两人并肩安然落地,手依然直直伸着,手中依然紧握着长剑,只是剑尖却被一根白绫紧紧缠在一起,令两柄剑紧合在一起。然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仿如一片轻羽,轻盈无息的落在地上,长长的白绫悄悄飞落。
场中静悄悄的,虽有千万人而无一丝声响。
“若是两剑合璧,自是无坚不摧,自是无敌不克!而若两剑相刺,不过落得个两俱败伤!”静悄的教场上,清泠的声音如和风拂过。
若两军同心齐力,自普天无敌!若两军异心相拼,便玉石俱粉!
场中还是寂静的,所有的士兵都在细细品味风王那一语,只有那风中翻飞的旗帜哗哗作响。
然后,一阵铠甲声响,所有的士兵,不论是风云骑还是墨羽骑,他们全都一致垂首跪下,紧接着,“风王万岁!”那欢呼声震撼整个教场,连山都似被之撼动,发出阵阵回响!
“这便是凰王风惜云吗?”教场之外,琅华痴痴的看着教场中心那一道白色身影。地上千万人垂跪,而她只是静静的垂手而立,却似骄阳所有的光芒全射于她一身,周身光华盈溢,如九天凤凰临世,傲然绝世!
“天姿凤仪……天姿凤仪……原来就是这样的!”琅华喃喃轻语着。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琅华身后的品琳也喃喃自语着。原来除了可爱的公主,除了可怜的自己,还能有女子是可以站在世间的最高处,令天下俯首!
“好厉害的女人!”教场外围看台上,任穿雨也不由叹道,“此一番比试,若风云骑胜,则墨羽骑不服,若墨羽骑胜,则风云骑不服,便是打成平手,只怕双方都心有暗刺,可她却只是轻轻松松的一举,随随便便的一言,却令风云骑、墨羽骑所有人拜服!”
“否则她岂配称凰王!”一旁的贺弃殊也由衷的轻赞。
“你那些算无不漏的计谋,在她面前似乎无一凑效!”端木文声目光也凝在场中心那一道身影上,却不忘讽刺一下身旁这个自负智计高超的人。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不能全胜风云四将。”任穿雨耸耸肩,目光扫过身边三人,似对之颇有些失望,“穿云与林玑一个长枪一个神箭,各有所长,打成平手,端木赢了程知,可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