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拽着他往侯夫人马车那方走,行至宋氏马车那里,她正好下车,林夕落先行了礼,“给二嫂请安了。”
“二婶娘吉祥。”魏仲恒跪地磕了个头,宋氏见到魏仲恒,脸上没有半分惊诧,显然早已经知道此时,言语中讽刺道:“五弟妹倒是真慈爱。连仲恒少爷都如此体贴呵护着,听说你之前可为了护着你弟弟,挨过先生责骂。不知如今会不会帮着仲恒少爷也挡祸事?”
林夕落脸色平淡,随口道:
“仲恒少爷聪颖乖巧,乃是大夫人亲手教出的。怎么可能惹出祸事?二嫂这话若被大嫂听到,恐怕会不高兴。”
“她都能让自己儿子不顾名声的跟着个匠女。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宋氏口中嘀咕着,林夕落则朝天上看了看,随即啧啧嘴:“二嫂,虽说还未进了寺庙之中,但佛门之地,还是莫说这些话为好,我可记得这有老人说过。若是对佛祖不敬,恐怕一辈子都生不出个人来!”
“真的假的?”宋氏下意识出口,可瞬间便反应过来林夕落是在调侃她,还未等还嘴,就听林夕落补话道:“这话自是真的,不信您试一试?”
宋氏咬着嘴唇不知说何才好,口中嘀咕了一句:“恶心!”便气恼的往侯夫人那方行去。
林夕落站在原地将笑忍下,带着魏仲恒一起去候着侯夫人下马车。
依旧是派了侍卫将闲杂之人清走,侯夫人才从马车上下来,行进清音寺上香。
魏仲恒一直跟在林夕落的身后。林夕落走一步,他便跟一步,林夕落停了步子等,他便站于林夕落身后。只隔一步的距离。
这等模样倒让宋氏格外不爽,时而回头扫她二人几眼。
侯夫人恭恭敬敬跪于佛祖面前,默默诵经,林夕落在其后的蒲团上也跪在地上,不再去想杂乱的闲事,而是一心净化心灵。
嫁至宣阳侯府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林夕落从第二日便未能将这颗心彻底的放下。
魏青岩对其宠爱,可林夕落心底明白,他的这一份宠爱来源于她能辅佐其在侯府巩固地位。
雕字传信也好、不容侯夫人欺辱也罢,这无非都能让其踏踏实实的去府外谋仕途前程。
林夕落承认她与魏青岩之间有感情,但这一份感情被现实添加了多少味剂品,她心中并不清楚。
终归她不是这一时代的女人,林夕落不会只求银两、地位,而不求心灵中的索取,她该怎么办呢?
闭目默默在佛前求问,可将身边所有的事一一从脑海中谱写一遍,她倒是蹦出个可有可无的答案,走着瞧吧!
上了香,磕了头,林夕落便带着魏仲恒在外等。
魏仲恒的目光始终在看四周景色,即便看到一棵树也会跑过去仰头多瞧几眼,虽他没有说话,林夕落能体会到他心中的渴望,自古以来,谁不奢求个自由自在呢?
侯夫人上香完毕,依旧带着众人往后厢房食素食,此时此地已有多位夫人到此,林夕落是一个都不认识。
众人起身,给侯夫人行了礼,侯夫人没了以往那番冷漠,坐了前方位子上,不免开口道:“如今老了,这一出门,都得带着两位媳妇儿陪着。”说罢,一指林夕落,笑着道:“这是老五的媳妇儿,上个月刚成了亲。”
众位夫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了林夕落的身上,林夕落感觉自个儿就像是案板上的一块肉,怎么众人眼中都带着股子审度、纳罕、好奇甚至带有无滋味的意思?
“给各位夫人请安了。”林夕落只得行了礼,随即连忙站至侯夫人身后,这意思自是有话您来挡着吧!
侯夫人侧目看她一眼,连忙将话题转了魏仲恒的身上,“这是我的孙子,惦记其哥哥的安危,硬是要来佛祖面前祈福。”
魏仲恒听了此话,即刻跪地磕头,众府夫人自知这是个庶子,但也附和侯夫人的脸面,让下人给了赏。
侯夫人寒暄道谢,魏仲恒则捧着物件到一旁,但这些人的目光却依旧不肯放开林夕落。
“都说这魏五爷是个冷漠性子,您这儿媳妇儿瞧着性子柔柔的,还不得被您府上的五爷吓坏了?”一位夫人调侃着说笑,可身边另一人则接话道:“瞧您说的,侯夫人这位儿媳妇儿出身可乃林府,大家族,再说了,魏五爷好歹也是精明强干、文武双绝,我倒是听我家老爷说起他,一人带着一万兵将硬是能将边境十万贼匪给打的落花流水,只差一步就完胜归来!”话语停顿,随即惊笑一下,连忙看向侯夫人:“说是侯府的大爷接着魏五爷的差事也去了?可好似出了事?”
这话一出,可着实让侯夫人心里像是踹翻个辣椒瓶子,哽咽难耐、心里蹿火,怎么呆都不舒坦!
明摆着讽刺侯府的大爷是去接弟弟的功,结果还出了错儿?换做脸皮再厚的人恐怕都挺不住!
林夕落在侯夫人身后都能感觉到她浑身绷紧的模样,看向一旁那位问话的胖妇人,她虽不知此人来历,可总不能让人这般讽刺宣阳侯府?而且还是明摆着拿魏青岩说事?
林夕落从侯夫人身后走出一步,看着那胖妇人道:“这位夫人知晓的倒是多,我们都不知大爷出了事,您都能知晓,您的家人可有随从我们侯府大爷一同去边境征战之人?”
侯夫人未想到林夕落会插嘴,寻台阶轻斥一句:“这位是忠义伯府的夫人,你怎可如此无礼?”
合着是钱十道的娘?
钱十道被林夕落一顿掸子抽打,至今都未有音讯,怪不得她刚刚就觉得这位夫人瞧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刺。
林夕落即刻福身笑着赔罪:
“给忠义伯夫人赔罪了,实在不知您家中都乃文坛书俊,怎会去出征打仗,倒是我的不是了,您当我刚刚满嘴胡沁便是。”
忠义伯夫人冷瞪她一眼,也不知该说何才好,宋氏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她终归是第一日才允出府,自要老老实实的呆着,可看林夕落这番出风头,却是格外的不顺心。
侯夫人也撂下旁日的颜面,与周围几位夫人叙谈甚欢,林夕落在其身后站的腿酸,而后还乃另外一位夫人让人引着这些晚辈媳妇儿、闺女去另外一间食素,她才算寻了个位子。
魏仲恒被侯夫人留在身边,林夕落则随着宋氏与他人一同往外走。
宋氏忍不住嘲讽:
“别觉得帮衬着母亲说上两句好话,你就多么风光,若不是因为你,这忠义伯夫人也不会与母亲成了对头。”
“您这事儿赖的可不对地界儿。”林夕落笑着看宋氏,“不过您也得盼着,那盐行不再出这等子事,否则不知母亲会向着谁?”
宋氏被噎住,不由得冷嘲刺道:
“有你好瞧的时候!”
“我好瞧?大不了鱼死网破,您可别忘了,我祖父乃当朝二品左都御史,做的就是弹劾、督查百官的事儿,您那位盐政衙门的父亲,可别因小失大……”林夕落讽刺一笑,倒是让宋氏惊愕呆住,快将嘴唇咬住了血,这死丫头,脑子里怎么就没点儿怕的?
林夕落随同他府的女眷一同至阁间用素,旁日与宣阳侯府关系好的,自然与她亲近一二,言谈之余,林夕落也结交下一二位他府的少奶奶,但都乃军中之人,而非文官家眷。
食过、吃用过,林夕落正打算着去另外一间看一看魏仲恒,这小家伙儿出府是来玩的,可别又被捆在那里当个摆设。
心思想着,林夕落则出了这一间屋阁,可未等迈出门口,就见有不少侍卫列队,两顶王府轿辇行至此地,从其上下来二人,一乃林绮兰,二乃秦素云!
林夕落心中一紧,这二人怎么也来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逼迫
林绮兰此时也看到了林夕落,目光一直盯着她,扶着秦素云下了轿辇,秦素云随着她的目光朝那方望去,脸上则露出一丝喜意。
“没想到在此地遇见,真是好缘分。”秦素云笑意盎然,林夕落则给她与林绮兰行了礼:“齐献王妃、侧妃安,今日我随同侯夫人来此地上香,却未想到您二位也来了。”
林夕落嘴上如是说,心中则腹诽:若是知道,今儿打死也不来……
秦素云松开林绮兰的手,则拽着林夕落道:“早就有心再见一见你,可孰料近期朝事紧,王府也跟着忙碌不堪,本妃今儿才有空闲来上香拜佛,可孰料出来时仍晚了许久,如今到了此地已过了上香的吉时。”
林夕落不知这位齐献王妃为何会对她颇有好意,每每见到都一副愿意亲近的模样?
为了林绮兰?林夕落是绝不相信,林家这几个姐妹势同水火,都已有一人不在,哪里有什么姐妹情深?旁人倒地,这几人定当先踏上脚踩个痛快,绝对没有帮衬的心。
“……屋内有多位夫人、小姐们来此地,您不妨先进去看一看。”林夕落有心给她支走,秦素云却不放手,“陪着本妃进去坐坐?”
“众位夫人都在,我自是晚辈,随同您进去,岂不是让他人觉得我狐假虎威了?”
林夕落自嘲调侃,秦素云也未再勉强,“……你是个心细的。”
林绮兰也不知秦素云为何就瞧林夕落入得眼,不免讽刺:“王妃让你相陪,是抬举你,你在这里推托个什么?旁日里跋扈惯了。如今还怕人斥你?”
林夕落只做没听见,秦素云埋怨的看了林绮兰一眼,轻言道:“怎能如此自诋?这乃你堂妹。你斥了她跋扈,自个儿脸上就能好受了?总是带股子怨气作何?”
“王妃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林绮兰立即行礼认错。秦素云则对林夕落微微一笑,随即带着人往素阁而去。
她进去没多久。宣阳侯夫人许久都未离开,显然这是被秦素云与林绮兰缠住了……
未过多久,宋氏从内间出来,看着林夕落在这院子中晒太阳悠哉悠哉,埋怨道:“你倒是能在这里乐呵着,我这腿都站的酸了,别在这儿闲着了。母亲让你进去。”
又让她进去?这恐怕不是秦素云张口,便是林绮兰挑唆,她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个没完了?就瞧不得她舒坦!
林夕落没与宋氏顶撞,终归是在府外二人也知此时闹不得,林夕落问出口:“齐献王妃在此,母亲也待得不舒坦,怎么没想着走?”
“怎能不想走?还不是那忠义伯府的夫人硬拦着。”宋氏回头白了林夕落一眼,又不能再斗嘴让旁人看笑话,只得快走几步先行进去。
林夕落倒没急,而是缓缓的步子进了素阁。也是在思忖这事儿怎么办。
果真一进门,就看到侯夫人那张沉成紫茄子的脸,而忠义伯夫人在秦素云身旁笑灿如花,那一脸的肥肉都在跟随颤抖。
“给王妃请安了。”林夕落又拜了秦素云。随即走至侯夫人身后,“母亲。”
侯夫人应了一下,随即道:
“刚刚有人提起你是个匠女,王妃却不认同,你觉得你怎么办才好啊?”
侯夫人口中说着,不免看向了忠义伯夫人,显然这已表明,口中之人正是她。
忠义伯夫人只笑不语,那模样中带着股子“你自个儿瞧着办”的意思。
秦素云看向林夕落,意在她莫对此事太过上心,林绮兰怎能不愿看这热闹?不由在一旁道:“虽说此时我不该插嘴,可我这妹妹在林家族学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纵使偶尔有点儿锐利脾气,可也不是一无所取,外界的传言根本信不得,都乃以讹传讹,坏了我妹妹的名声。”
林绮兰看向林夕落,“姐姐可是为你开了口,你可莫让我失望……”
话语好似是替林夕落说话,可这无非是火上浇油,让林夕落无法退却!
捧的越高、摔的自然越惨,到时候不但林夕落本人无颜面,连带着侯夫人也要跟随着受排挤。
侯府大爷魏青石这次战事本就被众人非议,若是在此时再被损了颜面,恐怕她往后在这群夫人面前也硬不起腰板。
男人争功、女人争脸,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林夕落虽恨不得侯夫人颜面尽损,可也知这个时候不得论私、只能把这张脸争回来才算赢!
秦素云虽对林绮兰略有不满,但她也未在此时插话阻拦,看着林夕落,似在等她作答。
林夕落看着林绮兰一笑,“这事儿姐姐说的不算,妹妹得听母亲的。”说罢,林夕落则侧身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看着忠义伯夫人,与林夕落道:“雕个小物件不过是个喜好,连侯爷都是允了,外人还真当你是匠女了,不妨你就接着忠义伯夫人的拷问,也别再拘着了,写上一篇字来,让忠义伯夫人掌掌眼吧……”
说起林夕落的字,侯夫人曾见过,不提她对林夕落的厌恶,这一幅字还是拿得出手的,心中也算有底。
林夕落听后立即应是,正欲吩咐人拿笔墨纸砚出来,却不料忠义伯夫人阻拦下来,笑着道:“别提行字,五夫人之师可乃当今翰林院的修撰,谁人不知?那乃是当朝的三元及第之大才,这行字便免了,雕字我也不看,不妨作上首诗来听一听,可好?”
作诗?
这二字一说,却是让侯夫人惊了,虽是面上忍住,可其目光中的犹豫不绝、忐忑不安之色却正巧让忠义伯夫人看在眼中,继续补言道:“哟,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一个女子,作诗着实是难为她了,可……可除了这个,我还真想不出有何能考校的事情来,不知齐献王妃如何看?”
话语提至秦素云身上,她不由得也要思忖一二。
齐献王与宣阳侯府的关系她心中一清二楚,这时候若出言阻拦恐怕会被齐献王斥她个不分里外,但若不阻,这林夕落恐怕颜面是要丢的……
秦素云虽对林夕落印象颇佳,可她这刻意疏远和自傲也着实让她有些不悦,思忖片刻不由得道:“作诗并非易事,何况本妃虽听得过五夫人行字、刺绣都是寻常姑娘所不能及,这作诗之事,却未曾耳闻。”
秦素云说罢,不免看向林绮兰,“你与五夫人乃是姐妹,不知你有何意?”
林绮兰即刻摇头,“回王妃的话,妾身也未听说过,但妹妹书不离手,想必做上首诗,还是绝无问题的……是吧?妹妹?”
林夕落漫不经心,更多乃看向忠义伯夫人……
这肥婆娘恐怕是早已打听好林夕落都会什么,所以把“作诗”二字提出来,明摆着是早已打算好要拿她出丑,恶心了侯夫人不提,林夕落也得不着好!
林夕落并非肚子里毫无墨水,纵使“前世”课本上学过的、背过的也着实会上不少。
但面对着忠义伯夫人的故意挑刺儿,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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