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婆子瞧见魏青岩与林夕落行来,吓的脸色刷白,即刻欲回去通禀,魏青岩道:“谁都不许动。”
林夕落随之站在门口,他却吩咐人取来两把椅子,“咱们坐这儿听。”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卫:“拿茶果点心来。”
坐了门口听人家骂自己,还有心品茶吃点心?
林夕落瞪眼看他,他的忍耐叻也太强了吧?
耳边依旧呼啸骂声,他却倚靠在椅背上,拿起茶抿着,看到林夕落一直盯着他,魏青岩拿起一块点心塞了她嘴里,“先吃点儿,吵嘴可是个体力活儿。”
林夕落咬着嘴里的点心差点儿噎着!
这人……他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强悍?
魏青岩津津有味的听着,林夕落索性也把点心放了嘴里嚼,又觉口干,也喝起茶来。
守院子的丫鬟婆子脸色铁青,本就是大爷过世,府中这两日人心不宁,侯夫人整日无缘无故的便发火暴怒,他们这些下人已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如今这五爷和五夫人就在门口摆上桌椅,吃点心品茶,这若让侯夫人知道,还不得气死?
而气死之前,还不得让人赏板子打死她们?
可五爷就在此地,谁敢进去通禀?其身后那贴身侍卫的刀,可绝对不是摆设!
如若是新至府内的下人恐怕还有胆子跑进去,可门口这几个婆子都乃在宣阳侯府里老人儿,最少也是呆了七八年,谁不知这位五爷是府中最不好惹的人?
二人喝了两盏茶,林夕落则听着那院子中传出的话语。
侯夫人斥骂魏青岩捣鬼,魏仲良这孩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他却用不到正处,反而也怪罪魏青岩:
“那日我与父亲已快至城门之处,孰料夜晚忽然出现刺客,是不是五叔父孙儿不知,但除却祖父与他之外,还有谁得知父亲与我那日率军归来?不过是一世子之位,让给他也罢,孙儿自己靠己力去争,免得他以为是父亲与我抢他的功劳,总有一日我要亲自砍了他,为父亲报仇!”
“浑说!”孙氏本一直都未开口,但魏仲良如此说辞,她立即驳斥:
“你五叔父为人狂傲些许,但不会手刃亲人,何况你乃你父亲之嫡长子,侯爷之嫡孙,世子之位非你莫属,你这般说辞,可对得起你的父亲?”
“这事儿也并非驳斥,不过是你年幼,三年守孝丁忧之期未过,如今就承世子之位也难免被人说嘴,往后娶亲生子,谁还有驳斥的理由?”
魏青焕接话,魏仲良带几分不满,可也知刚刚话语过分,不由得转话道:
“这事儿与我无关,我去为父亲守灵,今年我才十四岁,娶亲还需三年守孝以后,今时今日提及,有违孝道!”
“孙儿乖,有我一日在,定不让你委屈着!”侯夫人在一旁劝抚,魏仲良跪地磕了头,便往外行去。
魏仲良这晚辈离去,侯夫人的脸则更是撂下,当着魏青焕与孙氏的面,与宣阳侯针锋相对:
“侯爷,你可听到仲良刚刚的说辞?今日你定要给一个说法,否则就赏我一条白绫,我随着青石一起去,宁肯死,也绝不在此看着那小杂种跋扈,受他的气!”
“母亲,您何必如此?仲良承世子位的事,也不是父亲能一言定夺,这都要看皇上恩典,您这有些急了!”魏青焕嘴上劝阻,心中却在暗恨魏仲良这小子怎能如此受侯夫人欢喜?
一哭二闹三上吊,侯夫人刚刚硬气半晌,此时自当眼泪落下,嘴上哭诉道:
“我这二十多年,过的叫什么日子!”
侯夫人这一句刚出,就听到门口魏仲良一声惊嚷!
魏青焕吓的一怔,连忙步出门外,就看到魏仲良呆滞在院子门口,好似傻了一般。
再走近些,就见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摆了桌椅在此坐着,桌上茶点都在,不知坐了多久。
魏青焕气的心惊胆颤,满脸厉色,指着他便道:
“你二人在此作甚?”
“你说呢?”魏青岩声音低沉,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林夕落此时已心里气恼不堪,可她更纳罕魏青岩脸上半点儿蹙意都没有,好似寻常谈吃谈喝谈天气一般淡然。
魏青焕有些接不上话,而此时孙氏也从屋中出来,看到林夕落,她险些咬了舌头,林夕落站起身,举着茶杯道:
“大嫂,这院子的婆子太小气,连茶都不肯多给几叶,您是否帮衬着赏点儿?”
第180章 撒泼
林夕落不提刚刚众人骂出的话语,反倒是拿了这事儿说话让孙氏有些不知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刚刚众人屋中那番斥骂,无论是魏仲良还是魏青焕、孙氏,这三人都不知魏青岩与林夕落是否听见。
但瞧着院门口这一张八仙桌、两把靠背椅,品茶、听声,好似是在看戏一般,而演戏的,自是他们这一群人。
魏青焕的嘴角抽搐,却不再主动上前挑衅,孙氏斟酌半晌,只想看一看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到底听到多少…
可魏青岩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林夕落端杯子只问茶的事,孙氏只得挤出笑颜,吩咐一旁的妈妈道:
“一群不长眼睛的,还不快去给五夫人倒茶。”
话语说着,孙氏则走近魏仲良,带几分斥责,不过是让其离去:
“你还在这里于什么?快为你父亲守灵。”
魏仲良听着声,却见魏青岩一直在看他,有意伸了伸脚,却发觉他腿软的无法动弹。
“娘、娘,我动不了了…”魏仲良胆怯叫嚷,孙氏吓的不知所措,猛的看向魏青岩,魏青岩在那方继续抿着茶,可目光中的凶冷,让孙氏的心都跟随一颤…
可魏仲良终归是她的儿子,被吓成如此模样,孙氏苦脸埋怨道:
“五弟,你这是作何?”
魏青岩敷衍应答,“他自己吓成这幅模样,与我何于?”
孙氏长喘口气,急忙吩咐侍卫抬着魏仲良离开,魏青岩却阻拦不允,厉喝道:
“站住。”
“五弟你还想怎样?”孙氏的声音略有发颤。
旁日她虽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让侯夫人对魏青岩与林夕落下手,为的便是让魏青石能稳世子位,为的是他的儿子,可那不过是私下的暗箱操作,如今被魏青岩如此逮住她们大房恶言污蔑,纵使脸皮再厚的人不免也多几分心虚。
何况她如今没有魏青石做依仗,魏仲良毕竟年纪太小而魏仲恒又在林夕落的院子里……
“这儿空气不错,这颗树也不错,能挡风遮雨。”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探问道:
“不是喜欢木料?这木料用来雕物件如何?”
林夕落不知他这般问乃是何意,只得道:
“树龄足矣,但要看五爷想雕什么物件。”
“你哪怕是雕一双筷子,我也喜欢。”魏青岩话语温顺,可瞬间吩咐侍卫指着那棵树便道:“砍了。”
这些侍卫都乃魏青岩的亲卫,听他吩咐自当立即上前,举斧伐砍。
孙氏心惊,却不敢多说,魏仲良站在一旁不敢动,听着斧子砍在树上的声音每响一下,他的额头便渗出一层冷汗。
树叶簇簇而落,其上挂着的白绫也摇摆不停。
魏青岩走至魏仲良的跟前,上下扫量其几眼,问道:
“不想要世子位?”
魏仲良翕了翕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刚刚被那双如刀的杀意吓的连腿都迈不动,如今魏青岩走至他跟前,如此近的距离他才感觉出什么是胆怯。
以往有魏青石这位父亲在前轮不着他插嘴说话,可如今父亲殁了,他得不到世子位,但乃大房的男丁自要扛起当家作主的责任,可……他的确害怕了,从未有过的杀意从他脖颈划过,毛骨悚然,无法形容的战粟。
“觉得是我想弄死你们父子俩?”魏青岩再问,魏仲良胆怯的哆嗦着,却仍豁然嚷道:
“就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恨我吗?”魏青岩从侍卫手中递过了刀,举至魏仲恒的面前:
“来,我就站在这里,你杀了我。”
魏青焕在一旁一声不吭,旁日里他与魏青岩虽针锋相对,但此次不涉及二房的事,他绝不会擅自插手。
缓缓的往后退步,撒腿便往屋中跑去向宣阳侯回报 。
魏仲良不敢拿那把刀,魏青岩一直拎着,不屑道:
“胆子这般小?”
“你休想让我落一个对长辈不敬的罪名”魏仲良慌乱之余,却寻了如此话柄,魏青岩畅怀大笑,笑声格外响亮,响亮的让人心震撼:
“对长辈不敬的名头?罪名还成了遮掩耗子胆的屁帘子,刚刚你在屋中叫嚷的那股子劲儿哪去了?”
声至最后末句虽淡却厉,魏仲良浑身哆嗦一下,一滴汗珠落下。
孙氏自知魏青岩听到了所有的斥骂,意欲上前阻拦,那是她的儿子,她个女人,魏青岩能把她如何?
可还未等孙氏动弹,林夕落一把将其拽住:
“大嫂,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您若想说道理,我陪着您…”
林夕落阻拦,孙氏不知如何是好,她陪着?林夕落这丫头的嘴可是又刁又损,她怎能斗得过?何况如今她心烦意乱,又是心虚的很,还不得被她噎死…
孙氏不敢还嘴,只得连连看向屋中,盼着侯爷快些出来圆这场面,她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夕落不知魏青岩想要做什么,可他如今与魏仲良对峙,她也不阻挠,就在一旁看着,自不能允任何人插手。
刚刚院中之人那一番斥骂,而宣阳侯只字不提,一声不吭,好似不在一般,林夕落早已是心恼气躁,如若未有魏青岩,宣阳侯府的名声还能立得住?
当初只觉得林府一团乱遭模样,如今看来,宣阳侯府也没好到哪儿去,更是一锅臭鱼腥汤 。
虽说刚刚那院子里众人骂的不是林夕落,可林夕落却更为生气,得了便宜卖乖,什么东西 。
魏青岩依旧递着刀,而此时宣阳侯得魏青焕的回禀,从屋中急促而出,看着二人那番架势,即刻便嚷道:
“放肆你这是作何?”
魏青岩丝毫不理宣阳侯,依旧拎着刀给魏仲良,带有一丝威逼之语:
“来,你若能砍中我一刀,我就服了你,不但服气,也称你一声世子爷。”
话语中的轻蔑和不屑意味极浓,魏仲良心中傲气大盛,即刻瞪眼道:“这是你说的?”
魏青岩答:“绝不反悔。”
“你敢发誓?”魏仲良的嘴唇颤抖,目光中露出几分疯狂。
魏青岩点头,“我发誓。”
魏仲良仰头狂喊一声,随即从魏青岩手中一把抢过刀,朝着他的脑袋便是砍去 。
刀锋光芒凌厉,在夜空中划下一道银光,仿佛将这漆黑的夜割成两半 。
孙氏吓的瞠目结舌,林夕落转过身不敢看这一幕,宣阳侯在一旁依旧不语,可他泛白的脸俨然已是怒急攻心。
一声惨叫,不是魏青岩的口中传出,却是魏仲良的叫喊 。
刀尖未等碰上魏青岩,魏仲良已是被魏青岩一脚踹飞,十米远的地上,他跪在那里愤恨不已。
“再来”魏青岩冷语一句,魏仲良即刻从地上爬起,举刀又朝着魏青岩冲来。
又是一声惨叫,魏仲良依旧被踹出许远 。
孙氏心疼,有意跑上前去阻挠,林夕落这时也发了狠,紧紧的拽住孙氏,口中道:
“大嫂,五爷教一教侄儿规矩,也不算错吧?”看向宣阳侯,林夕落有意道:
“何况刚刚他当着众位长辈的面不是说了,他要亲手砍了五爷,举刀更是奔着五爷的脖子砍……”
这话说出,宣阳侯的气恼憋闷心里,孙子当着面都能亲口说出手刃叔父,魏青岩当着他的面踹其几脚怎么着了?
林夕落心里有种感觉,魏青岩就是在等着宣阳侯发火,他借机离开宣阳侯府,纵使是被撵出去、赶出去,也比现在这副模样强百倍。
宣阳侯一张老脸闷声沉气,却一言不发,孙氏没想到侯爷是如此态度,也只得隐忍着看魏仲良被一脚一脚的踹飞,只盼着魏仲良别再负气如若再跟魏青岩对峙没完,否则还不丢了这条小命?
一脚接着一脚,魏仲良虽是一十四的孩童,但终归自幼习武,随军出征,整整挨上魏青岩五脚飞踹,他依旧强忍着爬起,不肯气馁。
宣阳侯有些不肯再看下去,待魏仲良又一次冲上前来之时,他则怒吼道:
“够了。”
他的刀依旧朝魏青岩砍来,魏青岩这一次没再踹飞他,而是一脚踢在他的手背,魏仲良手中的刀飞至空中,翻滚几周,落于地上。
“当啷”的一声清脆,却让魏仲良再无站起来的勇气。
孙氏飞扑上去,即刻四周叫嚷:“快去请太医。”
侍卫离去,更有人连忙将魏仲良抬走……
宣阳侯看向魏青岩,闷斥道:
“你满意了?以一晚辈泄气,你这脸皮倒是学厚了。”
“若以他换做您,那是我不孝。”魏青岩这般说辞,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不是让您有个处决?也不让您为难,我离开侯府便是。”
“放屁,”宣阳侯勃然大怒,“你好歹是姓魏字,若敢离开侯府一步,老子跟你没完。”
宣阳侯这态度已表明,压根儿不允魏青岩走。
魏青岩倒是无谓,好似早已料到宣阳侯会如此决断,嘴角不免多几分嘲讽的轻笑。
林夕落心惊,纵使离开不了,也不能这般窝囊,让人骂一通,一点儿好处都得不着,想走都走不了?
心里这般一想,林夕落当即坐了地上,嚎出她认为最俗的一句开场。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父子
林夕落这么撒泼一喊,让所有人都注目看去。
孙氏差点儿咬了嘴,侯爷出来平复此事,她本是心已撂在肚子里,可这丫头如今又不依不饶,胆子也太大了吧?
相处这些时日,孙氏已经有些害怕林夕落这张嘴,如今她一撒泼,孙氏的心险些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五弟妹,侯爷与五爷叙话,你就别在这儿跟着添乱了。”
孙氏好似劝慰的上前阻挠,其实也在以侯爷压着她……
林夕落当即甩开她的胳膊,指着自己道:“我添乱?”
“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嘴。”孙氏重复了林夕落刚刚对她说的话。
林夕落冷哼道:
“我倒是不乐意插嘴,如若侯爷也允,往后我就闷了院子,也不想这府里的乱遭事,一门心思为五爷生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别找我!”话中带着威胁,孙氏不懂,但宣阳侯还能不知?
这丫头摆明了拿雕字传信来说事……
“放肆!”宣阳侯指着她,训斥道:
“少在我眼前撒泼打滚的闹腾,你想怎么样,说吧!”
孙氏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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