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夕落被他这一说不免面露愧色,“王爷刚刚所说实在难懂,琢磨片刻仍是不解,王爷赎罪,您不妨再说一遍?”
她这话一出口却连李泊言都忍不住翻了白眼,福陵王扇敲手掌,咬牙道:“五夫人,本王刚刚是问您,中午在福鼎楼用饭还是让人将饭送了这儿来?这事儿难懂吗?”
林夕落噎住,脸色更红一分,“我是在思忖王爷之前的那一句……”
“本王前一句是问你饿不饿……”
福陵王满眼都是怨,只得摇头起了身,口中嘀嘀咕咕的往前方走,“魏五到底是有什么**药?能把五夫人这类女人都灌的迷迷糊糊……”
林夕落瞪他一眼,可也知刚刚实在是自己不对,看向李泊言,李泊言则过来道:“五爷恐怕一时还回不来,福陵王有意铺子先开张,这事儿你得好生想一想。”
“不可,五爷不回来这件事绝对不能办,否则太子若有意前来、齐献王有意动手,我怎么阻拦?福陵王是一位王爷,他对得过齐献王,也压不过太子”林夕落不免将此事想的更深一层,她虽不知这背后的事,但太子与齐献王二人一直对“麒麟楼”虎视眈眈,她不得不考虑。
李泊言点了头,林夕落二人不再针对此事多议,而是去看林天诩与魏仲恒上课。
魏仲恒这阵子格外用功,除了背林竖贤留下的课业外,便是举着雕刀不停的刻着大萝卜,一天一根,这可不是个轻活计,这才几日的功夫,右手中指就已磨破了皮,用布缠上,他也没有道一声苦,倒是让林夕落对他这份执着格外满意。
林天诩正陪着魏仲恒刻萝卜,看到林夕落前来,则当即上前:“大姐,我也要学雕艺,我也要刻萝卜”
“不许胡闹。”林夕落当然不允林天诩掺杂进这件事中,而林天诩不依不饶,“他可以学,为何弟弟不可以?”
“书背好了吗?拳脚练了吗?小心你姐夫回来罚你”林夕落自不能告诉他真相,可总要找个理由来压住他的贪玩之心。
提及读书和练拳脚,林天诩则有些心虚,“姐夫这不是还没回来吗?”
“依你之意,竖贤先生不在,你连书也可以不背了?姐姐不在,你就可以闹翻天了?嗯?”林夕落沉下来脸,林天诩立即缩了脖子,“不许就不许,仲恒练小刀,我将来砍大刀”
魏仲恒只朝他嬉笑一声,“大刀更好”
“小刀更好……”
二人对视一笑,林天诩则继续陪着他刻字,而林竖贤在一旁看到如此不免苦笑摇头。
林夕落早已与他说了魏仲恒之事,故而林竖贤每天看到这孩子捧个大萝卜上来习课就觉得别扭,可别扭他也得教,这是答应了魏青岩的事,他就绝对不会反悔。
林夕落行步过去,二人不免又说起这两个孩子来。
“天诩聪明,可用心不专,更是被魏大人教习的鬼精鬼灵,圣人之言他也能寻出歪理来驳斥,更何况让他背了这孩子我是快教不得了。”林竖贤说完林天诩,不免提起魏仲恒:“这孩子倒是又沉稳几分,不是初来此地的木讷,而是真的稳了,可沉稳都是在逆境中磨练,就不知他能否坚持得下去。”
“侯府庶子过的本就艰难,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是逆境还是顺境,终归都要一步一步走,何况如今才九岁之龄,往后的事还说不准的很。”林夕落感慨甚重,不免轻叹一声,问起林竖贤的事来:“你这病假准备休至何事?”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就在“麒麟楼”中,而“麒麟楼”也因这次之事,众人不敢轻易提起,否则林竖贤哪还能如此优哉游哉?
“我倒想休一辈子。”林竖贤苦笑,林夕落则是惊讶,“你居然有次心思?”目光看向窗外天空,“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林竖贤被她这一副模样逗的苦笑不得,“旁人笑我,我可直腰对抗,可你来笑我,我却只能自愧难言了。”
之前他一直拿圣人之言教林夕落,而且二人时常对峙争吵,可如今入仕些许时日,虽说接连得皇上赞赏,可他越发迷茫,难道说圣人教错了?还是他自己的错?
无人能给他答案……
“先生,您这牛角尖如若乐意钻,我也不拦着您,左右您吃食也不多,在此多一双筷子也无谓,可先生早前胸怀大志,如今却缩头缩脑,只为了考证圣人之言是否对?”林夕落说到此,看着他道:“古人说过退一步海阔天空,古人还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古人还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难不成您分裂成三个人?”
林夕落笑了,可口中挖苦更甚:
“您心中觉得哪个对,那就是对,何必用一个死了已久之人无意留下的一句话来评价自己是好是恶?您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
林竖贤被她这一说,脸上“嘭”的通红,而恰恰此时,外面一个侍卫前来回事,冬荷听得后则来此告知林夕落,“夫人,侯夫人派人来传消息,四爷与四夫人回来了,侯夫人让回去见一见面,等您一同用饭。”
林夕落心中犹豫,四房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这事儿是好、还是孬?
第二百四十九章难缠
宣阳侯被斥、世子位未有结果,这本是让侯府抑郁之事,但四房的归来让本是沉寂的宣阳侯府热闹起来。
并非是四房有多受宠,而是因四爷魏青山之生母方太姨娘还在,故而侯夫人出面吩咐晚间府中同聚,虽没有豪华盛宴,但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便可看出她对四房的重视。
林夕落回到侯府,刚刚迈入“筱福居”的正院门口就听见其内爽朗的银铃笑声。
声音清脆却陌生,难道这是那位四夫人?
林夕落脚步顿了片刻,快步朝内走去,丫鬟撩了帘子回禀:“五夫人到”
屋内笑声停顿,她进屋就看到一俏丽的美妇人正笑意涔涔的看向自己,还未等林夕落说话,她则凑上前来:“这可是五弟妹?”
林夕落福了福身,“见过四嫂。”
“哟,这般客套作甚,还未绍介自个儿,五弟妹就猜中是我,果真如母亲所言一般聪明的伶俐人儿……真好看。”齐氏侧头看着林夕落,林夕落笑而不答,侧身看向侯夫人,福身道:“母亲。”
侯夫人点了头,算是应了一声,齐氏不吝林夕落特意保留的距离感,又拽起她的手便往姜氏那方走,一边走一边说:“刚刚三嫂就说起你的手格外巧,待得了闲空儿可要好生教一教我,我这笨手笨脚的总被母亲斥责,如今有五弟妹在,我可是更要被骂了”
齐氏又是一阵笑,笑声好似音阶,从低至高,倒是让林夕落心里多几分反感之意,“四嫂抬举我了。”
眼见林夕落的脸色越发不愉,齐氏连忙收敛些,带点儿委屈的道:“可是我把五弟妹吓到了?瞧瞧这张小脸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侯夫人摇了摇头,而那位方太姨娘本有意圆上两句,可侯夫人都没开口,她只得将话憋回去,反倒是姜氏破天荒的开口道:“五弟妹定是累了,进门这半晌还不容人坐一坐,忙忙碌碌的赶回来见你们,却连口水都不容人喝,哪能有好脸色?”
姜氏出口,齐氏当即赔罪,拽着林夕落坐于一旁连忙道:“给五弟妹赔罪了,都是嫂子糊涂了,快,上茶”
丫鬟们即刻送来茶点,此事也算罢了,侯夫人问起“麒麟楼”开张的事来,林夕落道:“这事儿要等五爷回来,我又不能出头露面。”
侯夫人脑袋微微一动,豁然提起了魏青山,“我是不知那地儿具体做什么,可你一女眷来回奔忙、劳累不宁也不太合适,反倒成了侯府太过苛刻,如今青石、青山也都回来,你如若有棘手的事,自可寻他二人。”
“这事儿媳妇儿也想过,可一直不敢有动作,五爷不在,媳妇儿盯着福陵王他倒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可如若三哥、四哥过去,那位福陵王可就不会给脸面了,定会找他二人麻烦,岂不是让三哥、四哥去受委屈?”
想让魏青山插手“麒麟楼”?这老婆子想的也实在太可笑了莫说林夕落不能答应,就是宣阳侯恐怕也不会答应,但如今她不想再与侯夫人硬着来,婉转的提了福陵王,侯夫人则没有办法:“唉,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是不管了。”
“时候不早,开席吧?”花妈妈当即在一旁为侯夫人寻台阶,侯夫人立即点头,便由她搀扶着起身。
齐氏接连上去扶着侯夫人走,姜氏与林夕落则随其后,方太姨娘面色复杂,凑至林夕落身边嘘声道:“别怪她,她也是情不得已。”
林夕落没想到方太姨娘会说话,而后将她与齐氏的关系想一想,只得微微道:“方太姨娘多心了,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更不会怪罪四嫂。”
方太姨娘当即一笑,而一旁的姜氏则拽她去坐。
侯爷与魏青石、魏青山一席,而女眷一席自是侯夫人带着她们三人,二房的人没有出现,而方太姨娘个老婆子则在侯夫人跟前侍奉着……
这一顿饭吃的不香不臭,食不言寝不语,林夕落在家能随意说话,这里则闭紧了嘴半个字都不开口。
单调、乏味,好歹一餐饭用的很快,侯夫人很快便先下去休息,方太姨娘也立即告退,桌上只剩姜氏、齐氏和林夕落了。
齐氏没了刚刚那副热络之意,倒是沉叹几声,随即与林夕落、姜氏道:“三嫂,五弟妹,可实在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早该回来可孰料硬是被侯爷下令在城外住了六天,这才允四爷与我回侯府,实在不知怎么说才好了。”
齐氏一副哀哀之色,见姜氏与林夕落都没开口,则继续道:“侯夫人她的脾性……方太姨娘也在,只得更孝敬侯夫人,扮笨、扮丑,让她能笑一笑,否则太姨娘就会被怪罪,你二人都好,没有这份烦恼,我这却总要里外不是人,回来侯府最怕的就是这个,恐怕四爷还要怪我。”
姜氏忍不住道:
“谁就怪你了,五弟妹旁日里惯于独处,不喜欢多言,还成了你的不是了?”姜氏给林夕落使了个眼色,林夕落道:“倒是不知四嫂有这么多难处,还真是委屈了,给侯府做媳妇儿的都不容易。”
齐氏连连点头,“五弟妹能这般想我也宽了宽心。”
“行了,今儿回来也累了,先去管管院子里的事,明儿再细聊也不迟。”姜氏催促着齐氏离去,齐氏只得又寒暄两句便带着丫鬟仆妇们先走了。
姜氏看出林夕落的不愉之色,“她就这样,心倒是不坏,总好过那位没来的。”这说的自是宋氏了。
林夕落点头,“瞧三嫂,这般劝我作甚,压根儿都挨不上边儿的。”
她跟四房能有什么瓜葛?
“这倒也是。”姜氏换了话题不再说四房的二人,与林夕落说起教书先生的事,“……当初与侯夫人提及一直没有音讯,而后府中出现这么多事,也不敢再提,仲恒被你带走,我这几个是否也能跟随而去?”
姜氏知道教魏仲恒的是林竖贤,那可是当今翰林院的修撰,比之寻常的先生不知要好多少倍。
“四房可是也有孩子?”林夕落对此则有犹豫,“麒麟楼”可不是个单纯的地儿,如若只有姜氏的儿子还罢,可若魏青山的孩子也掺杂进来,那里岂不成了幼儿园?
何况林夕落心中格外笃定,一旦她允了姜氏的孩子也跟随林竖贤习学,齐氏定会找上门来林夕落这般说倒是让姜氏愣了,“也有,比我这儿还多。”
“这事儿要问问侯爷了,仲恒我能带出去也是得了侯爷点头。”林夕落意郁推辞,而后补了话道:“而且侯爷不允仲恒走科考之路,三嫂您得好生想一想。”
姜氏瞪了眼,“不允?”
林夕落点头,姜氏面色苦了,“那不会我这几个侯爷也有安排吧?”
“这倒未必,仲恒是嫡庶之子,大房如今的状况不稳,但三爷的孩子,恐怕侯爷不会这般对待,而我带着仲恒每日出入侯府,也是院中无人能照应,怕出事,三嫂,这事儿您与三哥还是早早上心,尽早安排一下,都是几个侄儿,我这里都能同一对待,可侯爷那边……”
林夕落不用说完,姜氏连连点头,“不必说了,三嫂明白,这事儿还真得与三爷商议一番。”
姜氏没了多叙的心情,见侯爷那一席也散了,她则立即跟随魏青羽回了院子。
林夕落回了“郁林阁”,不免想起今儿这齐氏,真是情非得已吗?
油滑,林夕落对齐氏只有这一个感觉,可是否因为方太姨娘而不得不对侯夫人曲意逢迎的讨好,那就只有时间来验证了,她是绝对不会以旁人说两句怜悯之言就对她格外同情。
同情?谁来同情一下魏青岩呢?
皇上一道密旨将事情了了,林夕落的心里也轻松许多,如今她的心里只惦记着“麒麟楼”的事情就好,也期待魏青岩早日归来……
这一夜睡的格外踏实……
翌日天亮,林夕落觉得阳光都比寻常和煦万分。
可好心情没保持多久,正准备带着魏仲恒出门去“麒麟楼”,门外来了一个小丫鬟,却是四房的人。
秋翠问林夕落是否相见,“好似是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昨儿奴婢见过。”
她派人来作甚?林夕落返身回了屋,“那就叫进来问问话吧。”
丫鬟进来,当即给林夕落行了礼,“奴婢细雨见过五夫人。”
“起来吧,四夫人可是有何事?我这儿正赶着要出去。”林夕落不容她开口,当即先把话给驳了。
细雨笑灿道:
“四夫人本是欲请五夫人过去饮茶,却没想到五夫人这正要离府,那奴婢这就去回禀四夫人一声,奴婢不叨扰五夫人了。”
林夕落点了点头,终归是齐氏身边的大丫鬟,她给冬荷使了眼色,冬荷递上个小荷包,“五夫人赏的。”
细雨谢过,当即便去向齐氏回禀,林夕落没寻思她能推脱的这么容易,松了口气,带着魏仲恒便离开了。
可事情总没想的那般简单,二日一早,林夕落正在用饭的功夫,这细雨又来了,“给五夫人请安,四夫人让奴婢来问您今天是否还要出去?”
第二百五十章卖女
一连三日,每天早上林夕落清晨起身亦或饭后出门之前,都能够看到四房的丫鬟细雨前来请安。
林夕落也不用多说,只说“无空”二字,她便谢过回去,半句寒暄的废话都没有,这却让林夕落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棉花团里的软刀子……这是林夕落最无奈、最没办法对待的人,齐氏怎么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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