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岩点了头,嘱咐道:
“齐献王刚刚又派人来催,我若不去,他便不来迎亲,如若他有何刁难,你千万不要应承。”
林夕落瞪眼,“我跟随您去可否合适?”
“他定会将我灌醉,前来迎亲时,我不在你身旁,我担忧出别的岔子。”魏青岩未挑明,但林夕落心里已多几分阴霾,这位齐献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能做出捅破天的事,谁都无法预测。
林夕落上了车,侍卫在前引路,这一行人便离开了林府。
齐献王今儿脸上笑灿如花,还未等去迎亲,便已是被灌了不少的酒,瞧见魏青岩带着林夕落到此,他则拎着酒壶上前来:
“魏崽子,本王就在等着你来,你不来,这亲本王还不迎了,不过你把这丫头带来,你这是何意?想以她来推脱本王灌你酒?你这鬼心眼子也着实太多了!”
“自是来为王爷庆贺。”魏青岩依旧那副冷漠之色,齐献王则多几分不悦,林夕落福身道:“给王爷道喜了。”
周围一群人围上,都乃各王公贵戚之辈,虽说旁日里都爱玩耍闹事,可今儿乃娶亲之事,各个都在劝慰:
“王爷,魏大人已来了,这时辰也快到了,您该准备去迎亲了。”
“就是,喜事儿重要啊,可别耽搁了!”
众人意图将此话题转开,齐献王却不依,压根儿不搭理,语出调侃之意,言道:
“你这丫头来给本王道喜?好歹今儿过后,你得称本王一声姐夫,你若把这一壶酒都喝了,我就认了你这份喜,你若不喝,那便是不给本王这面子,哼哼,今儿这亲事本王就不迎了,你跟魏崽子的婚事也甭想成!”
说罢,他则将酒壶拎至林夕落面前,林夕落吓一跳,险些将酒壶扔了地上,魏青岩一把接住,“我喝!”
“你不成,你又不是这丫头。”齐献王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你不敢?”
周围的人不免摇头,所有人都知魏青岩到此,齐献王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可他不来?这位又拖着不去娶亲,带着女眷来,这齐献王还不依不饶了,何时较劲儿不成?偏偏选在今日?
齐献王一副耍赖的模样,索性让人搬了椅子来就坐在那里等,魏青岩面色阴沉,林夕落不敢吭声。
这位王爷明摆着是欲找茬,魏青岩之前预料果真无错,他就是在刁难!
可这般僵持怎么办?
时间越抻越慢,已是快过了迎亲的吉时,魏青岩给一旁的人使着眼色,一年轻男子立即上前:
“王爷,娶亲重要,这可是您跟皇上自请的喜上加喜,可别为一壶酒耽搁了!”
“这怎能怪本王?不过一壶酒而已,这丫头喝了又能如何?若是耽搁喜上加喜,都是她的事,与本王无关!”齐献王指着林夕落:“喝不喝?”
林夕落忍不住道:“王爷何苦刁难民女?”
“就是刁难你,那又如何?”齐献王醉酒直言,让周围的人不免翻了白眼,林夕落拽着魏青岩衣角,从他手中拿过酒壶,“王爷如此说辞,民女喝了便是!”
林夕落举起便灌至口中,一壶酒汩汩入腹,她长吸一口气,擦干了嘴,魏青岩急忙扶她,却见她丝毫反应未有,春桃递过帕子给她擦嘴,林夕落道:“王爷,迎亲的吉时到了!”
众人瞪眼,这一壶酒他们这群老爷们儿喝下都得醉上几分,这丫头怎么跟喝水似的?
齐献王被噎住,“你……你再喝一壶,不然本王不依!”
“胡闹!”
一声叱喝,众人皆让开路,却是宣阳侯到此,林夕落即刻行礼。
齐献王看向宣阳侯气焰也软几分,“您这崽子故意不随我迎亲。”
“迎个屁!让林家人把那闺女抬来便罢,战事又紧,你二人都随本侯走。”宣阳侯说完便离开王府,魏青岩即刻拉林夕落便往外走,齐献王追喊:
“战事要这丫头作甚?”
无人再理睬,只看着魏青岩将林夕落拽上马,跟随宣阳侯而去。
齐献王摸着下巴,吩咐人道:
“跟着去,看魏青岩把那小娘们儿带去何地!”
第一百二十二章 礼让
林夕落跟随宣阳侯与魏青岩去了“麒麟楼”。
宣阳侯口叙,林夕落的手中便持雕针刻字,魏青岩亲自动手将木条捆绑于鹰隼腿上,放飞空中。
三人俱都无多言,一直到傍晚,才算将事情彻底的完成。
林夕落的手指已被雕针硌出血印,沉叹口气才想起问道:
“那方可有会看信的人?”
魏青岩道:“张子清在。”
林夕落心沉稳下来,起身站在一旁不多话,只等宣阳侯与魏青岩二人谈此次紧急事务,待过半晌,宣阳侯则叫着她,“这手可还能再行字?”
“侯爷吩咐。”林夕落又要持刀,魏青岩道:“用笔即可。”
林夕落松了口气,寻了笔墨,铺好纸张,宣阳侯则开始叙传于各个营地之令,林夕落手起笔落,这方说完、她那方不差多时便已写出,一封接着一封,盖上宣阳侯之印,便由侍卫送出。
手腕好酸……林夕落硬挺着,她知宣阳侯乃有意如此,若说雕字,那无人能比,自要她亲自动手,可这撰写书信可还用她?
无非是想瞧瞧,她到底能承受多重的压力。
林夕落心中已明,便咬牙坚持着,魏青岩时而投来目光,她便回以无事之笑,却让魏青岩更为担忧。
该传的令都已由侍卫送出,宣阳侯此时才算点了头,起身行至门口,转身道:
“……此事不再用你二人,安心的筹备婚事,待婚事大成,便寻一二个人跟随你学此门手艺。”
“侯爷慢走。”林夕落行礼送宣阳侯出门。魏青岩即刻抱起她到一旁,看着她手上的青红印和墨渍。揉着道:“辛苦你了。”
“侯爷有意如此,我怎能在此时出差错。”林夕落将小手放置他的大手中,“让你占便宜,揉吧!”
魏青岩摸着她的小手,脸上却笑不出:
“今儿的事恐怕齐献王会入心,这段日子还要小心才是。”
“他?”林夕落此时才想自个儿还喝了一罐子酒,“他早就打算好让大人与我出丑,若非侯爷出现,这事儿不知要闹的多么荒唐。”
魏青岩感叹道:“他是油滑中里心眼儿最贼的……”
二人不再多说。用过饭后便回了“景苏苑”。
此时林政孝与胡氏、天诩已经归来,二人进了正堂,就见林政孝一脸无奈,魏青岩留下与其叙谈。胡氏拽着林夕落和天诩去了侧间。
“今儿忽然出了战事。齐献王未能来迎亲,直接抬了轿子给送到王府,该行的礼都未能成。大夫人闹不停,被老太爷给训了,这是怎么个事。”胡氏絮絮叨叨将今日的事说完,林夕落道:
“是边境战况出了急事,我与魏大人到王府,宣阳侯特意去找他。”林夕落道:“这种事都是天意。谁能说得准?”
胡氏担忧:“那你与魏大人的婚事,可是要往后拖了?”
林夕落摇头。“这倒未有。”
胡氏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娘最担心的就是这事。”
“瞧您,还巴不得我快嫁人才好?”林夕落嗔怪,胡氏道:“娘这也是担心你,对了,冬荷和她娘我带回来了,你可是要见一见?”
林夕落点了头,胡氏则让宋妈妈去将二人传进来。
冬荷一进门,林夕落险些不敢认她,本是一俊俏的小脸,如今怎么瘦黄无色?
“冬荷?”林夕落忍不住起身过去,冬荷跪地上磕头道:“奴婢……奴婢见过九姑娘。”
“你怎么这副模样?”林夕落知道她走后,肖金杰被大夫人好一通折磨,可冬荷一个丫头,她也下得去手?
春桃在一旁忍不住的掉了眼泪儿,口中道:
“奴婢刚刚问过,您将奴婢等人带走之后,冬荷便被二姨太太叫了回去,六老爷有意要收她,冬荷不从,反倒被六夫人好一通打,打过之后便降成了粗使丫头,奴婢跟着夫人去寻她时,她还在帮六夫人院子里撬冰呢!”
“那怎能是丫头做的活儿!”林夕落看着她的手,心中也着实不忍,吩咐春桃道:
“去请个大夫来,为她身上的伤抓些药,冬荷娘就去帮衬着大厨房做些事,待我想想再说。”
冬荷磕头道:“奴婢,奴婢谢九姑娘了。”
“快去吧。”胡氏催促,春桃则带着冬荷出了屋。
林夕落无奈摇头,胡氏也不愿对此多说,而林政孝与魏青岩二人说完公事,便提及私事,“……太仆寺卿大人有意在年后推举您任少卿,我未即刻答应,也来问询您的意思。”
林政孝一怔,“在太仆寺任职不久,便这般提职,他人恐怕会心存芥蒂。”
“这倒无妨,少卿不过次五品,未及正五品进朝堂,暂且还无惧此事,何况您在这次战事中,也的确帮了他不少忙,太仆寺这地儿多数都乃浑人,正经做事的无几个,即便有,也乃力不从心。”魏青岩说到此,更提及了林竖贤:
“……他年后出仕,这当口选的也乃一关键点,皇上恐会再行召见当面问及战事,但他无论如何作答,恐怕都是错儿,让他提前思忖琢磨一二,别回答不慎,被发落去边辖之地,那便是苦熬了。”
林政孝未想到他能为林竖贤打算,目中多几分讶异,立即拱手,“我定与其将此事说明,魏大人如此体恤他,实乃大度。”
“无妨,他争不过我,我何必介怀?”魏青岩对此不屑,林政孝苦笑着没法回答,又议了一番婚事,则各自睡去。
***
林绮兰这一新婚之夜,在床上哭了一宿。
盖头虽然揭了、这交杯酒也喝了,她身上的衣裳也被褪去了,白绫上也染上了血,可新婚夜的喜,她没有,她恨不能拿这白绫将自己勒死……
这齐献王还是个男人?
林绮兰倒吸口气,看着手边的角先生,上面沾染的血丝,她狠狠的将这物件扔在了地上……所有的东西全都砸碎!
趴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大哭,林绮兰心中满是恨,她能恨谁?她最恨的便是林夕落!
她若不与那刑克的魏大人有关系,她怎会被齐献王要走?虽然早知这齐献王爱好不同,可也不至于如此待她?她是个人,她不是畜生!
林夕落……我一定要你好看,我一定让你死的不痛快!
***
大年十五元宵节,街上比寻常几日更为热闹。
林夕落于这一日重新将钱庄开张,所用的掌柜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十三叔林政辛。
林政辛自林绮兰嫁过之后,林府便不愿再呆,更为张罗林夕落的婚事忙前跑后,来往于林府与“景苏苑”之间,反倒是被林夕落给留下了。
身边钱庄正好缺一大掌柜,林政辛学业无成,做这事岂不正好?何况钱庄三教九流都接触,林夕落用旁人还真信不过。
好说歹说,林政辛算是应了,林夕落又寻了严老头当初说起那位过耳不忘、对数字极为敏感的瞎子做帮衬,其余的账房、伙计又寻了三人,便于正月十五这一日正式的开张了!
林政辛一身的掌柜衣裳,主动上前点了炮,这“噼里啪啦”一顿崩响,周边前来恭贺的人都被请进一旁的酒楼吃席面。
林夕落与魏青岩二人到此时,林政辛正拽着一老账房在请教钱庄中规矩,瞧见二人来此,不免拱手道:“魏大人安,九侄女安。”
“瞧你,怎能与我行礼。”林夕落斥道:“不过是来瞧瞧,往后都靠着十三叔了?”
林政辛笑道:
“瞧你说的,我一闲人,来此也乃学学本事,再在宅子里混下去,废人一个了,魏大人信任我便好,不然岂不是给九侄女和七叔父丢脸!”
“能有这份心便好。”魏青岩没有多说,而是在周边瞧了瞧,林夕落进门看了帐,更见了那位瞎账房,二人正打算离去时,却正巧看到有二人从东西两方往此处行来。
二人是谁?李泊言,林竖贤。
林竖贤明日便欲进宫面圣,得了林政孝的嘱咐,他才知晓这些提点都乃魏青岩的话,心中依旧有愧,总觉应该当面道谢,刚刚去了“景苏苑”,便得胡氏告知钱庄开张,二人应该在那方,便朝此走来。
李泊言是心中更苦,大年三十那日喝多了酒,在林竖贤的陋屋中灌了茶便离去,可孰料这酒茶饮多浑身发热,出门又是雪天满地,回去便一病不起,直至大年十五,才算走路不打晃。
这病卧半月,他也算想了清楚,那日林竖贤虽是自责,可话语中的道理也在斥他。
他二人多何?既是已经认做妹妹,何必再自我纠缠?故而,李泊言也觉再藏下去,实在愧对众人,后得魏海告知,今日钱庄开张,索性也来此。
二人走个对面,不免都愣在原地,摇头苦笑,都看向魏青岩与林夕落。
魏青岩率先进了屋,林夕落转身跟着进去,李泊言率先迈步,却正与林竖贤并肩而行,门口只能过一人,谁先进?
“您是出仕状元,您先行。”李泊言让了路,林竖贤作揖拱手:
“您乃六品千总,我一布衣状元,您先请。”
二人在此礼让几次,不免又在苦笑,为了“礼”字已丢过情分,还不罢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八苦
进了屋,林夕落亲自动手奉上茶,李泊言与林竖贤二人如坐针毡。
魏青岩一直看二人,目光中没有丝毫表情,可熟悉他的李泊言心中开始敲鼓,越是如此,越表明他心中有事。
沉默半晌,魏青岩先指向林竖贤,缓言道:
“若是来此谢我对你明日面圣的提点,那便不必出口,因你还未见,不知结果如何。”
林竖贤一怔,依旧拱手作揖:
“魏大人提携之心意,我铭记在心,既是如此,那便不多打扰。”
“先别走,丫头应寻你有事相谈。”魏青岩指向旁边的一间屋子,林竖贤往那方看去,这两条腿却实在僵持原地、迈不动步。
他的确有意见一见她,可如今魏大人在此,他冒昧相见,这于理不合啊!
李泊言在旁擦一把汗,心中砰砰直跳,这是考验吗?
考验夕落的忠贞、也是对他二人的试探?李泊言朝向魏青岩看去,他的神色淡然如常,没有半分疑虑审度,林竖贤转头也看向他,攥紧了拳,心中虽不安,却依旧朝那间屋子走去。
李泊言怔住,魏青岩看他,“怎么?你觉如此不妥?”
“卑职不敢,卑职前来领罪。”李泊言有意跪地,魏青岩一把扶住他,“自家人,何罪之有?”
自家人……李泊言哑声喃喃,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魏青岩不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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