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琳霜回了书房便吩咐丫鬟婆子磨墨,提笔起字,却又看林夕落在一旁看她,怎么都落不下这笔。
“涵雨妹妹,你来随我一起习字,莫听什么都不懂的人在旁多嘴,污了你的耳朵!”梁琳霜拽着涵雨到她身边,涵雨也不敢反驳,只是带着歉意的看林夕落笑笑。
林夕落瞧她下笔的姿势,倒不是花架子,想必梁大人为其所请的先生也不是个糊弄人的草包先生,不提字形单看气韵,也有几分风雅。
待一首诗歌行完,她则举起看着林夕落,“说你是个会写字的,你倒是给评一评?”
林夕落拿起她的字,却是一首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林夕落笑着道:
“先生会让你抄诗?不知是哪位大才的先生,可否道出名姓来让我知晓一二?”
梁琳霜瞪她,“不懂品评就莫在这里装蒜。”
“气韵虽有,乃是你先生教的好,可这字落不清,便是你心不稳,只想写出几分与众不同,让旁人夸你性格奇傲,大才之女,可却不知这在他人眼中,行楷草隶哪一体都挨不上。”林夕落这话道出,却让梁琳霜气的小脸怒红,“胡说八道,你懂不懂?”
“那便当我胡言罢了,你可继续写,我只在一旁看。”林夕落看着她,可梁琳霜却连笔都握不住,林夕落的话词虽狠,可这不乏是她父亲梁大人曾批驳之词,几乎与她所说一字不差,这女人不是个草包吗?蒙的这般准?
梁琳霜毕竟是个童心的小女娃,这被人说了两句,一个字都写不下去,看林夕落在旁看上了书,不乏拽她道:“我的字写的差,你来写几个看看?”
林夕落看着她,也倒不推托,直接上前行笔草书两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
梁琳霜望其提笔行字,瞧这架势便与寻常之人不同,可与她相比,的确高胜一筹,豁然想起刚刚所见的人中,不正是有一个前科状元?
“那前科状元是你的先生?怪不得字迹能这么好,那位先生最被看重的便乃一笔好字,那番多才之人你居然不选,反倒嫁入侯府,攀附权贵,有你好受的!”梁琳霜这话道出,却让林夕落瞬间冷了脸:“有些话可出口,有些话不容你放肆,你要想一想后果。”
梁琳霜也觉她的话有些多嘴,可就此认错,她不愿认,便是道:“你不做亏心事,何必怕人说嘴?还是你心里头虚,旁人都这般说,你还敢不认?”
林夕落攥紧了手,罗涵雨即刻跑了她一旁,对梁琳霜带几分胆怯,梁琳霜咬着嘴唇,硬气的将那只笔给扔了。
涵雨紧紧拽着林夕落,满心害怕,林夕落咬牙安抚着罗涵雨:“别怕,我们走吧。”
林夕落从这书房离去,直接到了前堂,看着胡氏道:“母亲,略有不适,不妨这就离去吧。”转身看向秋翠,吩咐道:“去通禀五爷一声,他若欲与通政使大人再叙,便让父亲与母亲先归。”
这话道出,所有人都听的出不妥,梁夫人即刻道:“别让丫鬟去了,我派人去寻梁大人。”
话语说着,她则去寻了梁琳霜,罗夫人看向林夕落,示意她冷静下来,林夕落摇了摇头,罗夫人也不再多劝,没过多大一会儿,魏青岩则亲自到门口,已吩咐侍卫套好马车,梁大人与梁夫人容不得多寒暄半句,众人便齐齐离开。
魏青岩上了马车便看林夕落,“怎么回事?”
林夕落将梁琳霜的话叙述一遍,“……我对谣言的确介怀,可这话语从哪儿传开的?早便听罗夫人说起梁琳霜与二夫人有几分交情,恐怕与梁家更是交情不浅!”
魏青岩的神色凝重,“梁长林也是个油滑的……”
“也是我心急了,但一人一家,梁琳霜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都能说出这等话,梁大人对你的打算恐怕早有预料,这也不难看出,梁家与二哥关系匪浅,父亲放置这样人的手中,我难以心安。”
林夕落承认这是她自讨苦吃,本想着多几分和蔼待人,可她低估了梁琳霜与宋氏的关系……
魏青岩摇头,“你所行无错,梁长林想两方都占着好,他便必须在这其中有所抉择,不妨给他一点儿时间。”
林夕落不再多话,随着林政孝与胡氏先回“景苏苑”。
梁长林送走魏青岩这一行人,不免即刻问起梁夫人到此发生何事,梁夫人摇头不知,只说是林夕落突然便欲走,夫妻二人豁然想起梁琳霜,难不成是这丫头?
匆匆赶去找她,却见梁琳霜在发脾气:“那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搅和的我连字都写不顺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她为何匆匆离去?”梁长林看着碎了一地的纸屑,其上自己根本不是自己女儿的。
梁琳霜在抱怨道:“……女儿不过是说她攀附权贵罢了,居然还敢摔脸子走?真是不要脸!”
梁长林一巴掌抽了过去,“这等话语你也能说出口?”
挨了打,梁琳霜瞬间眼泪落下,不服气的道:“她的先生是前科状元,她为何不嫁?嫁入侯府不就是奔着位分去的,我说的哪里有错!”
梁长林看着梁夫人,“这话都是谁教的?”
梁夫人苦着脸,“都是侯府的二夫人来此时提起过。”
梁长林暴跳如雷:“这等话语出口,莫说是魏青岩的脾气,纵使是我都无法容忍,谈的本是愉悦,全都是你个丧门星的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坏了事,给我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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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婆媳
梁大人将琳霜好一通打,随即便与梁夫人商议起此事如何弥补才妥当,魏青岩与林夕落等人回了“景苏苑”,也将这件事摆开来谈。
林政孝未想到会有这等事发生,林竖贤整张脸僵的好似紫茄子,嘎巴两下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至行字、说起她的先生,随即骂她攀附权贵,这件事是个长了脑子的便知少不得他掺杂其中,他倒成了累赘。
拱手为林政孝赔礼,林竖贤道:
“都是侄儿让表叔父无辜受累。”
没等林政孝开口,李泊言在一旁痛斥道:“这事与你何干?不过个小丫头的胡言乱语,还值得一提?想与我妹妹沾了关系,你也配!”
被李泊言这番斥,林竖贤整张脸快绿了,可仔细一想,也着实是他的错,可这事儿怪不得他啊?
一张脸复杂多变,魏青岩在一旁道:
“说说,你今儿见到这梁大人,有何感想?”
林竖贤斟酌一二,把这股憋屈劲儿咽了肚子里,才缓缓开口:“有本事、有见地,却乐于阿谀奉承,左右逢迎,也应是因他背后家族无力支撑,据我所知,梁家老、中、少三辈就只出了他这一位官员,而且官居高位,其余之人,书本读不过论语,行武打不出三拳,无一人能有所长,梁夫人除却一女外,还有两子,年长之子得一小官儿,却碌碌无为,年幼之子还在读书。”
林竖贤此言倒深得魏青岩赞同:
“他一人之力,恨不得劈开两半来用。官至他那位子,身边没有得力帮衬的人着实为难,故而我才有此意拉拢他。不过今日这事儿……”
魏青岩看了一眼林夕落,“不妨就等他主动上门,让这丫头顺了心气再提?”
林夕落未想到他会直接说到自个儿身上。瞪他一眼道:“我只怕他出尔反尔,毕竟官至通政司之首。”
“你小瞧岳父大人了!”魏青岩拍着她的小脑袋。林夕落豁然一怔,随即看向林政孝,林政孝则点头笑道:“有女如此,我甚是欣慰,此事便依姑爷之意,何况太仆寺这方事情不少,暂时还不能撂下。”
事情谈至到此。事情也算有了定论,时辰不早,魏青岩则带着林夕落赶回侯府,林竖贤留“景苏苑”歇息一晚,李泊言看他,讽刺道:“自作多情,你险些将夕落害了!”
林竖贤知他这话是何意,“揭开有何不好?魏大人与夕落之间容不得隔阂,越是不提,这道痕便越深。”
说罢。他看向李泊言,想起他嘲讽“不配”之言,不免道:“你好似小我几岁?”
李泊言一怔,“作何?”
“你既是认表叔父为义子。那岂不是应唤我一声兄长?”林竖贤这话一出,却让李泊言抽抽着嘴,“休想!”
林竖贤冷哼,“无德!”
二人虽各自瞧不惯对方,但也未去睡,就这屋中一人饮酒、一人品茶,互不干扰……
魏青岩与林夕落回到侯府已是很晚,正准备回“郁林阁”,林夕落忽然道:“不去给侯夫人拜安,她可否会挑理?”
魏青岩道:“不必。”
“明儿可是还要去立规矩……”林夕落想起明日连午饭都要留在那里吃用,不免心中犹豫:“明日连午间也不允我回院子,留在那方吃用……”
魏青岩沉了气,“我会再与父亲说上两句,暂时应无大碍,终归会挑你的错儿,今儿不妨先错上加错。”
“罚的倒不是你……”
“我急!”
……
翌日醒来,林夕落睁开眼时天色刚刚略有蒙亮,透过窗棂洒进淡淡青光,看着身边之人,她忍不住上前咬上一口,魏青岩微睁开眼,“还饿?”
林夕落见其醒来,不免道:“报复!”
昨晚归来,他果真没放过她,如今的胳膊和腿还在酸软无力。
魏青岩将其揽在怀中,“这些时日忙,待过了这段操劳之时,我便带你去外面走一走。”
“可要等战事停?”林夕落带了几分期待,魏青岩不自主的点头,可她却看得出,他目光中带有不忿。
魏青岩的肩膀宽阔,林夕落正好将头枕在肩窝之地,格外的舒服,“那我就等着,不过我仍有一疑问。”
“何事?”魏青岩的大手在她身上摩挲不停,林夕落拽开他的手,口中道:“若是侯爷或者二爷、三爷、四爷向我提起刻字之事,我是答应还是拒绝?”魏青岩当初可带她为宣阳侯刻过字,魏青岩护她,可那位公公却不好对付。
魏青岩的眉头略有拧结,“这事容我思忖二日再做答复,但若是侯爷亲自来寻你,而且周围无人你可应下,他人都要拒绝。”
林夕落轻应一声,依旧趴在他的身上。
时辰一到,冬荷便在门口露了小脑袋,林夕落与魏青岩起身去净房洗漱,一同在院中用过饭后,离开“郁林阁”。
这一日再来此地见侯夫人,林夕落特意的装扮了一番,进门先给侯夫人请了安,随即给孙氏、宋氏行了礼。
孙氏回了礼,宋氏则不悦的扫了林夕落一眼,只抬了抬手。
林夕落坐在一旁,侯夫人看她道:“昨晚归来那般晚,去了何地?也不知来此回个信儿。”
“哟,不知母亲还在等候,不然定当到此。”林夕落一脸愧疚,侯夫人冷道:“常妈妈没有提醒你?”
“常妈妈……”林夕落思忖片刻,“我跟随五爷去见了通政使梁大人,便让常妈妈先回来,兴许是她说过,但我一时间给忘记了,母亲饶过这一次。”
提及通政使,林夕落明显看到宋氏的目光紧蹙,欲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林夕落就不看她,却听侯夫人斥道:“提过之事都能忘?你这脑袋作何吃的?”
寻了由头找她毛病,这是林夕落心中早已有数,孙氏在一旁故作好人,劝慰道:“母亲,五弟妹年纪小,何况也是新婚。”
“新婚怎么了?我嫁给二爷时,可从未晚过一日。”宋氏出言讽刺,侯夫人瞪她一眼,“你倒是未晚过,可正事也从未做过。”
宋氏闭了嘴,不敢回半句,侯夫人沉了半晌,才出言道:“今儿也甭伺候我,就罚你为我抄经吧!”
林夕落即刻应下,随即看向了花妈妈,花妈妈带她进了夫人的静室,嘱咐道:“五夫人,这都乃是侯夫人珍惜之物,您可要悉心呵护,千万莫弄脏乱。”
“谢花妈妈提点,还是您待我最好。”林夕落逢迎,花妈妈也不多说,看着她铺好纸张,取了经文,湿润笔墨,便出去为侯夫人回话。
看着花妈妈点了头,侯夫人这一颗心才算撂下,宋氏絮叨几句便被侯夫人撵走,孙氏则在一旁为侯夫人报着帐。
未有林夕落在此,这二人的速度也格外的快,未有一个时辰,便是将事情都吩咐妥当。
“没她在眼前,我这心里头才舒坦。”侯夫人往静室那方看了一眼,吩咐花妈妈道:“让她去角落中抄经,免得看她让我厌恶,心不能静。”
“是。”花妈妈即刻又回了静室佛堂,孙氏言道:“昨儿她随五爷去见了通政使……”
侯夫人冷笑,“你以为他将这战功让给了你男人,他的心思就稳了?瞧着吧,往后指不定还有什么花招。”
“媳妇儿本以为五爷为她向太后求了赏赐,这入府以后会有大的动作,可这两日,她倒是很听话,没做什么旁的事。”孙氏这话出口,侯夫人不免想起那被啃光了的果子,咬牙道:“想在这府里头占一块地?哪就容得她!”
侯夫人话音一落,瞬间便听静室之内一声“稀里哗啦”的响!
惊愕一抖,她则连忙道:“怎么回事?”
孙氏忍不住跑了过去,可未走到门口,就听见其内传来林夕落“呀”的一声!
“快进去看看!”侯夫人只觉得头晕,起身都迈不动步子,孙氏急忙冲了进去,却见林夕落盘坐在蒲团之上,静静的抄经。
“这怎么回事?你刚刚喊什么?”孙氏纳罕不已,林夕落豁然看着她与花妈妈都在身后,“怎么了?我在为母亲抄经。”
孙氏带了几分气恼:“刚刚不是你喊的?”
林夕落故作愕然,随即道:
“好似是喊过,这也乃是看到母亲让我抄的这本经文,还有后方供奉的这般多佛像、这般多的佛文典籍,实在太过高兴。”
“你险些让人吓死。”孙氏抚着胸口,林夕落一脸的委屈:“那我不再喊就是,也不知母亲能否让我在此地看一看这些书籍,这都是难以寻觅的孤本原籍,更有书法大家的亲笔珍藏,实在可贵。”
孙氏看她这一脸没心没肺,实在不知该说何才好,林夕落却看她:“大嫂,您还有事吗?”
孙氏怔住,却不敢离开半步,花妈妈已出去看护侯夫人,更回了此事。
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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