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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一杖雪深青山行
作者:生生花里
章节:共 94 章,最新章节:结局
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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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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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突然转身,皱着眉问:“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沉默。
“那你跟吧。”语气无奈继续往前走。
“…”清俊的男子不发一言紧紧的跟上。
文艺版:
。
“山也悠悠水悠悠,一杖雪深任自游。”
教诗词的夫子摇头晃脑的念着这句诗,偷溜到太学的小公主藏在门外认真的听。
夫子讲,江南朦胧烟雨小桥流水般般入画,塞北草原辽阔空旷长河落日快马驰骋,东海潮浪翻滚渔女采珠接天蓝碧,蜀中深山流水鸟鸣清幽。
门内各家年幼的世子贵女听的如痴如醉,门外偷听的公主神然向往。她想,她一定要将这些美好的地方都走过。
然而十五监国,二十还政,五年光阴如白驹过隙般匆匆逝去。她终于得偿所愿可以纵情的游历山河。
翻过沉寂无语的青山,走过潺潺流动的河流,世间千景众生百相虽美,却都似匆匆蜉蝣。
只有那一人无言跟随,陪着她踏遍山水,几番风雨几番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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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长公主
天色已暗,皇家藏书楼文渊阁里灯火通明,楼前的清池映着廊下的宫灯波光潋滟,一队侍卫从对岸的假山出来,踏上石桥。
当先一人身着银色铠甲,红色披风,他对立在廊下的小宫女遥遥抱拳:“在下中尉将林冬荣,劳烦通报长公主。”
小宫女望了一眼石桥上的俊逸男子,小脸通红的说道:“将军稍等。”就转身上楼通报去了。
藏书阁内二楼雅阁,一名美丽女子着玄色常服,广袖云袍,腰素锦带,三千乌发斜斜的挑了一个优雅的朝云发髻,她端坐在书台前,翻了一页书卷,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她出言问道:“疏雨,外面何故喧哗?”
青色的人影急步移到门外,“殿下,中尉将林大人求见。”
女子抬眼,凤眸清冷,“让他上来。”
“是。”青衣宫女福了一礼,悄然退下。
男子浑厚的脚步声上楼,铠甲的摩擦声似冰淬雪。他停在门外,半跪抱拳行礼,“微臣参见长公主。”
女子清冷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你就是今年武科殿试状元,陛下亲封的执金吾林冬荣?”
“正是。”
女子合上书页,男子微抬眼,只能看见书案下似流云的裙摆。
“见本宫何事?”女子的声音已经有些冷然,执金吾一职,是率军护卫宫城和京城安危。
男子躬身道:“微臣惶恐,有刺客私入皇城,被微臣所伤不知去向,陛下担心长公主安危,特命臣前来护驾。”
“你带两人细细搜查,若没有找到就回陛□边,宫中守卫自有卫尉负责。”
林冬荣英挺的面容微动,眼神莫测,行了一礼答‘诺’便转身下楼。
半盏茶后,林冬荣回到门外,低声道:“殿下,能否容微臣探查一下此间?”
女子不语,清冷的凤眸沉沉的看着门外年轻的中尉将。林冬荣觉得这样的注视像被巨石压迫,长公主上位者的气息显露无疑。
青衣宫女低眉轻声道:“公主凤架在此,将军进去不妥。”
女子挥袖,神色冷淡,薄唇似笑非笑,“疏雨,你进来扶我回宫。”
林冬荣神色一滞,叫疏雨的青衣宫女从他身边经过,他默默的站着,唇角微抿,身后的影子投在雅致的雕花栏杆上。
女子由疏雨扶着往楼下走去,身上隐隐有墨香和茶香传来,林冬荣对着她的背影躬身抱拳道:“恭送殿下。”看着她的身影下楼,才转进雅阁。
片刻之后,他手执着刚刚女子翻阅的书籍,冲到门外扶着雕栏,看着她没入花柳之中的娴雅背影,神色变幻不明。
长公主是先帝的长女,也是唯一的女儿。她的母亲是身系帝王深情的华妃,在生下她的一天后猝死青萝殿。
先帝痛失佳人,消沉了几月,便将小公主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对这位公主宠溺非常。
先帝在前朝议政时,小公主就在后殿背书习字;先帝批阅奏折时,小公主就在一旁的软榻上酣睡;就连小公主的琴棋武艺,也大多是先帝亲自教导。
朝臣曾为这事进谏数次,言道帝王该以国事为重,小公主自有夫子教养。那时的英明君主在这件事固执己见,端坐在金龙椅上,漫不经心的翻着进谏的奏折,言道:“朕的家事,于卿何干?”
这件事便这么不了了之,小公主在皇宫中快活的长大,美貌和才艺在帝都首屈一指,更让人喜欢的是她得帝王如此宠爱,性子却毫不骄奢刁蛮,反而似林中精灵活泼可人。
公主年十五时,先帝细细甄选各家名门少年,想要将自己宠爱的女儿嫁的天下无双,世家子弟得知消息对这位公主趋之若鹜,帝都城的三千芙蓉也争相开放。
然而风云骤变,先帝驾崩。
先帝仙去前,紧紧握着这位公主的手,神色悲戚,最后几番挣扎,言官记下了他的遗言,“皇太子即位,长公主监国。”
那时今上年十,长公主十五,朝臣多有不满公主监国,朝野上下一片动荡,几方势力蠢蠢欲动。
有人进言,公主年方十五,已是待嫁年华,父母之命为媒,不若请几位王叔进京。
君幼臣欺,各人心思迥异。监国长公主若嫁,有两种后果,一是长公主所嫁之人共同监国,二是长公主放弃手中权位。前一种会引来外戚夺权,后一种幼弟无人相护。
朝中也有臣子明白其中曲折,就公主婚事和监国一事在前朝争吵不休。
长公主大怒,少女的脸上布满冰霜,她站起身来看着一力反对她监国的众臣,长长的华丽宫装裙摆堆在脚下,“众位爱卿护主之心着实可嘉,众口一词的不让我这个皇家监国公主干政,是怕我夺了幼弟的权位?”
“先帝将崩,国丧未过,边境也动荡不安,众位爱卿都在讨论些什么?我大胤朝是需要尔等鼠目寸光的良臣?”
“不管你们有何企图,本宫今日立下誓言,涧儿十五大婚之后亲政,本宫自当还政与他,在这之间,本宫不议嫁娶。”
说不议嫁娶的声音在空旷的朝堂回荡,她牵起幼弟的手往后殿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金色的华盖将她的面容衬的模糊,她回过头来对鸦雀无声的朝中众人说:“今日之后,再有人敢妄议此事,以谋逆之罪 ,诛九族。”
昔日的如花少女用瘦弱的肩膀担起了国事,乾清宫的灯火常年不息,当年先帝是如何教导的她,她便如何教导的新帝。
本该活泼的芳华年纪,在这深宫之中渐渐变的沉默。长公主身边的小宫女常常私语,长公主的笑容不见了,长公主的身体又欠佳了,长公主被前朝的几个老糊涂又气的怒火攻心了。
转眼已是五年,笑颜如花的少女已经长成了雍容冷然的高贵女子,皇帝大婚,公主还政,从此避居深宫不理朝事,朝野又漫起了歌功颂德之声,一时间,天下人人敬仰这位深明大义的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的故事必将有一个俗气的开始【远目进坑先按爪!霸王作者我会伤心的TAT
☆、刺客美如玉
长公主自还政后,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皇家的藏书楼,文渊阁。
楼阁是乌木黑瓦建成,四面环着清澈的池水,只有一座雕刻着简雅花纹的古朴石桥架在水面,楼下长廊外种着一排圆叶的长青树木,春夏时节还会散发出树木独特的清香。这里是一个陶心养性的好去处。
文渊阁内,青衣宫女抱着一个小匣子随着女子走进二楼雅阁中的暗室,她十分忐忑的轻声叫道:“殿下…”
“你怕本宫阻止你救这个刺客?”女子往暗室的床榻走去,俯□子看向床榻上的黑衣人,青丝从肩上滑下。
榻上的人即使昏迷也是全身戒备紧绷,长眉斜飞入鬓,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薄唇紧抿。
女子回身看着皱着眉的宫女,轻声笑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只管救你的人好了,救醒了随你怎么折腾,试药试毒我都不管。”
疏雨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清丽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殿下…”
女子随手拿起暗室木桌上的书卷,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疏雨瘪瘪嘴,回身去看床榻上的刺客,把匣子放在床头的木几上,动手仔细的检察,她咦了一声,转头对女子道:“殿下,这个刺客在受伤前竟然中了毒。”
女子渡步过来,站在床边,看着疏雨处理刺客腰间已经凝成血痂的伤口,视线顺着身躯往上移走,宽阔的胸膛,优雅的颈项,苍白的薄唇,英挺的鼻梁,漆黑的眼睛。
嗯?漆黑的眼睛?
榻上的男子因为腰间的疼痛已经醒来,他蹙着眉头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黑色的眼珠如水中墨玉,眨了两下,又闭眼昏睡过去。
女子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微愣,这怎么也不会是一个刺客的眼神。
疏雨没有看见这边的情形,她包扎完伤口,转身对女子说道:“这个刺客有些诡异。”
“嗯?”
“这毒源自江湖中的鬼宫,取名无魂,中此毒的人会被下毒的人操控,失去常人的心性。而且此毒一旦发作,药石无医。”
“嗯,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他身上的毒似被什么压制,古怪的很。”疏雨有些迟疑的说道。
女子颔首,端丽冠绝的脸上神情漠然,她转身往暗门走去,玄色宫装裙摆拖曳出优美的弧度,她把手中的书卷顺手放在木桌上,“你先给他服下软筋散,待醒来再说罢。”
*
青萝宫是先帝华妃的宫殿,长公主还政后,就搬了进来。
青萝宫中遍种紫藤青萝,宫中花匠心思奇巧,将它们的藤蔓引在假山树木凉亭上,又在院角搭了几个花架,置了一处秋千,还有山石堆成的石桌石凳。
紫藤花期一到,满院深紫色的细碎花朵在藤叶间开放,微风一吹,花瓣四散零落,花香袭人。
大夏朝现今的帝王,十六岁的少年君主,站在青萝宫门外深呼吸了一口花香,挥手打断了打算高呼‘皇上驾到’的小太监,眉目疏朗的缓步走了进去。
宫苑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琴音,少年帝王顺着琴音走到清池边的小凉亭外,他摘了一截紫藤,走近琴案,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皇姐好雅兴。”
女子抬头,皱着眉说道:“涧儿,皇姐荒废琴艺六年,连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了。”
少年君主沉默不语,他转了转眼珠子,哈哈笑道:“皇姐今日可见了那林冬荣?”
“嗯。”
“皇姐以为如何?”
女子敛眉沉思,回想当年殿试和其后此人的政绩,“是个人才,只是不想林家百年书香竟然出了个武官,林太傅估计气坏了吧。”
小皇帝心中忧郁,皇姐你当政五年,看男子的眼光已经是只看政绩了吗?林爱卿,长路漫漫啊…
“不过,”女子声音微沉,“宫内守卫自有卫尉将负责,今日缘何让中尉将带了侍卫入宫?君主一定要做到公私分明,不然惹臣子之间的猜忌。”
小皇帝乖顺的点点头答,“涧儿知道了。”林爱卿,朕怜你一年未见皇姐,特意寻了机会,奈何啊,奈何自家皇姐不懂风月。
女子站起身来,衣襟上的碎小花瓣翩然掉落,她抱起琴案上的古琴,对少年说道:“涧儿你随我来,我有话说。”
少年随着皇姐走进内殿,扶着她坐在软榻上,自己坐在一旁的绣墩上,笑意盈盈的将她看着。
女子沉默的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叹息了一声,“你还记不记得父皇?”
少年的笑意僵住。
“当年父皇突然驾崩,我心中生疑,曾着人暗中调查,也有了很多头绪,手中也收集了一些证据。”女子继续低低的言说。
“是谁?”
“你先听我说完,”女子摸了摸少年的头顶,“当年我查出此事时,隐忍不发,任他们风光的多活了这五年,你可知为何?”
少年不语,像小时候一样抓着皇姐的袖摆。
“当时朝堂刚稳,我不敢擅动,若我动手铲除他们,必有其他的世家大族挤上来,人心不明,你根基也浅,还不如我将他们紧紧的握在手中;另外,我还担心他们反咬一口,煽动人心,言我除去他们是为了将大权控在手中,将你当成傀儡。”
“而且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除去他们不可能一蹴而就,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皇姐的时间不多。”
“这些年我一力提拔清流,就是为了与他们制衡。虽然清流官员对我多有不敬且大多傲骨,但是他们对天下百姓总是好的,对你也是衷心。”
“这一年来,我观你渐渐威慑住朝中臣子,又有阁老们在一旁辅佐,处理政事也贤明远见,我便知道,时机到了。”
说罢女子侧首对着虚空轻唤,“久辰。”
有人低低答道:“属下在。”
女子低首对少年说:“久辰是影卫首领,是我们信的过的人,这件事一直是他在查。”
“涧儿,这件事不仅是报我们的杀父之仇,也是除去大夏的毒瘤,现在皇姐帮不到你什么,影卫我也交到你手上,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一直沉默的少年点点头,眼中晦涩不明。
*
少年君主步出青萝宫,他站在宫门外回望清雅的阁楼,想起了幼时的一件往事。
鹅毛大雪纷纷落下,皇城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白茫茫的一片,五岁的皇太子因为触怒自己的母后,在宫外罚跪。‘吱吱’的踏雪声从身后传来,女孩儿清脆的声音响起,“涧儿弟弟,快跟皇姐去父皇那儿,父皇说要考我们功课。”
不待小太子回答,她一把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和腿上沾满的雪粒,把手中的火炉赛给他,蛮横的指使跟着的内侍,“你,快把太子背起来。”
少年君主缓步走在宫墙之中,小太监手中的宫灯摇摇晃晃,他继续回忆他的皇姐。
乾清宫是帝王处理各方官员传递上来奏折的地方,每逢冬日,殿内的地龙温暖如四月人间。
十一岁的小皇帝大步的跨进殿内,取下锦色披风扔给一旁的内侍,向端坐在御座上批阅折子的女子扑了过去,“皇姐皇姐,今日林太傅夸奖了我!”
女子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放下手中的紫玉狼毫,揉了揉怀中的头颅,微笑着说:“嗯?如何夸奖的?”
“他夸奖我有个好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