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个童男童女提着各色鲜花花篮开道,四十位盛装打扮的各色美男捧着精致的脂粉盒整齐慢行,他们身旁还各有一青衣女仆为他们撑着绫罗伞,美男队伍两旁还各有一队童子一路抛撒着花瓣……
艳阳之下,花瓣漫天,美色醉人,芬芳缭绕。
待到这令人眼醉心迷的队伍停在一挂着红绸的店铺前时,人们才难以置信地醒悟到,这阵仗竟只是为这小小的脂粉店开张!
不多时,几顶软轿、数辆马车也停在了店铺不远处,从车轿上下来的,是皇都里几位知名的无法无天的风流顽主,她们一到,便被店小二门迎进了店内。
而随后,金吾大将军项贺楼的出现让本来还算淡定的夫人小姐们也彻底骚动起来!要知道,我们的项大将军可是出了名的“不动菩萨”!别说是什么商铺开张,就算是他娘家的血亲婚丧他都不一定会出席,而且只要有女子不良搭讪,他必冷面退席。一般贵族高官的宴请,那就更是请他不动了!好在项大将军平日在官场与上下同僚相处融洽,颇得人缘,工资老爷们知道他的脾气倒也不会在意他的回拒,他若赴宴,他们反倒会受宠若惊。
项大将军到场,难道这脂粉店是麒麟舍家的新业?但新业开张还用不着舍家的“项爷”出面吧?
带着疑惑,众人跟在游街队伍后涌向了脂粉店,可离门还有三尺远就被人客气地拦下了,说是只有回答出问题者才可进店。
众人只道这店的规矩也忒古怪,但也很是好奇是些什么问题。
不多时,店铺二楼的四面窗被打开,八位俊美的男子倚窗而坐,一个个问题被写在布条上从窗口丢出……
不过是一个脂粉店的开张,却逐渐演变成了各花魁人气的角逐,众贵族豪门财力人力的比拼!
而当人们知道了这家把脂粉卖得比珠宝玉器还要贵的店铺的当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黄毛丫头时,她的名字和“迷醉”遂成为了活生生的传奇,大小酒馆茶肆里的说书先生、卖唱人纷纷编了段子每天换着说唱,只把当时的场面夸张的是天上有人间无!不过有心人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这些说书人卖唱人在讲完故事之后都会狠狠地夸一遍“迷醉”的脂粉,令人听着就好像不用迷醉的脂粉就不是真正的女子了一般!看着脂粉价格好似抢钱的“迷醉”生意火爆的样子,一些店家恍然大悟,纷纷效仿,却发现那些原本只是价格高昂的头牌们,如今竟是请不动了!
要说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当日游街的四十美男被好事者给排了个花魁榜,人们发现竟有八位不是风月街的娼儿,八人中且有四位排进了前十!对于这种事,看破世事的一众娼儿们并不在意,可各家的姨娘鸨母们却是气得跳了脚!因为她们知道她们耗费时间心血训练出来的宝贝儿子们给他人做了嫁衣裳!那八位美男都是一家新馆的雏儿,如今那新馆还没开张,门口已经堆着各豪门大户的帖子了!如此抢饭碗,你让这群靠“儿子们”吃饭的姨娘鸨母能不抓狂吗?
可无论她们怎样抓狂,一切的始作俑者舍脂大小姐,不,藏鸾小老板依旧每天和她的狐朋狗友们吃喝玩乐悠哉得很。姬长瑾,正是她的狐朋狗友一号,好赌善赌,但赌运奇烂。
“大老板,姬大小姐今儿的份已经输完了,是否倒给藏老板那边?”乞玉手下的一个庄家过来请示。
“不必,以后这两人不必特别对待。”
“是。”
鱼已上钩,就不用她这边再喂饵了。
乞玉的师傅曾对她说过,大王子和鸾将都是最可怕的一类人。这种人,千万人之中也不见得有一个,亢金族中却同时出现了两个,所以亢金必得苍原!若二人同心,天下亦唾手可得!可惜……
可惜什么,她师傅没有对她说完,不过一年前的那一战已经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了——可惜他们不同心!
对于她师傅的话,乞玉从没有怀疑过,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师傅说的“可怕”是什么意思。
世人敬畏她们巫女一族,是因为她们有占卜的巫力;世人畏惧权贵,是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可定人生死的权利;可鸾将……即使是她什么也没有,她也依然能一步步把所有人都控制在手中!这样的人,才真正可怕!
而更为可怕的是,连天都帮她!
他们六人来到皇都之后,按照着鸾将的安排迅速地累积着财力物力人力,一切井然有序成效斐然。二姐双钺在贵族子弟的娱乐聚集地城南五子楼旁开了家茶楼,收集和散布消息,同时统筹协调他们六人的行动;肆儿训练着新的风月细作,由于比较费时费力,所以直到现在还在训练中,只在鸾将脂粉店开张时,让几个比较出色的露了一小脸,估计下个月,第一批人员就可以开工了;伍桐在二姐那里继续研究着他的各式器械,最近他发现城中有家木器店得有些小物件很有意思,正在改良用于建筑、陷阱和兵器等;溜溜则是满城乱窜偷得不亦乐乎,好几次偷了一些很烧手的东西让鸾将一顿扁,最近收敛点了;而她则是用自己的巫力赢下了这家赌坊,负责敛财洗钱;老八巴秦在肆儿那里,一方面保护肆儿的安全,一方面训练人手培养武力。
各司其职,互相配合。假以时日,乞玉相信,鸾将的那句话必然成真。
“那么多人想做王,好吧,我们也去玩一把,做个地下王玩玩吧!”
看着牌桌旁舍脂玩世不恭的笑容,乞玉不禁在心中叹道:
王!我王!我苍原伟大的郁金香王!您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您得到了广袤的苍原,却失去了怎样的天下!
“好了,不玩了!我们去剑南那喝点酒吧!”舍脂随手打了赏,收起银子准备走人,早就输光了的姬长瑾当然没意见。
“站住!怎么?赢了就想走啊!”同桌的一女子看来是输多了跳了脚。
那人出自舍家的一个大旁支,算起来舍脂还得叫她一声堂姐,可这位“堂姐”却正是在舍脂和乞玉的联手算计下,偷偷卖了不少祖产来还赌债!
舍脂和姬长瑾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就兀自离开了赌场,没赌品的家伙她们见得多了,懒得看。比起多费唇舌,她们宁愿直接开打。
果然不出她们所料,她们的马车行驶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车外某人说要“教训教训”她们。很好,两女坐在车厢内边闲聊边听着车外的打斗声,对某没有赌品的女子恶毒的谩骂充耳不闻。可过了半天外面还没消停,看来是遇到硬茬了,姬长瑾皱了皱眉,对自家护卫们的身手表示不满。
“那罗,你去玩玩吧,免得耽误了我们听琴。”舍脂吩咐道。
“好咧!”沙那罗丢了一把瓜子在口中,窜了出去。
很快,某人的谩骂声没有了,却突然冒出一句“杀人啦!堂妹救命啊!”
姬长瑾闻言掀起车窗帘向外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而舍脂则是冷了脸,瞥了一眼窗外
“车上是麒麟舍家的家徽,没有銮铃,应该是舍家老二舍昕,这丫头有点脑子,而且护短得很,你别下来,你没有家族背景惹她不起,我来处理。”姬长瑾说道。
舍脂点点头。她不确定舍昕认不认得出她,而她还没打算这么早就暴露身份。
姬长瑾下了车,和舍昕一顿打哈哈。要说巧也真是巧,城东是烟柳赌场酒肆等“下流”娱乐的聚集地,而舍昕和万俟紫陌一样,都是圣女级的淑女,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附近的。只不过今日恰好有一城东的世家设宴,欧阳卯身体不适不能赴宴,就让舍昕和百里伶舟替了他去,谁知回家的半路上遇到同族的败家女……
那位败家女一看舍昕和姬长瑾说着一堆不痛不痒的话,哪能消气,但她也知道姬家不好惹,于是眼睛一提溜,看向姬长瑾的车厢,然后冲着舍昕一堆胡扯,把责任都推到了舍脂的身上。
“对!就是那个藏鸾!我亲眼看见她出老千,她还不承认!姬大小姐,你别被那个臭丫头骗了!堂妹你看,就是她的侍女把我们的人打成这样,她个做主子的还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车里不敢出来!她分明是在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背地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放你爹的屁!”姬长瑾很没有风度地开骂。
舍昕眸中寒光闪过,更是让姬长瑾心中不爽。
“若我舍家人所言不实,怎不见藏小姐出面澄清?莫不是做贼心虚吧?”舍昕的言辞也很不客气。
“藏鸾?”一个温润柔和的男声蓦然响起,“可是‘迷醉’脂粉店的藏老板?”
“姐夫你认识?”舍昕回身看向身后的车厢。
“不,”车厢帘遂被一只修长洁白的男儿手撩起,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玉冠白衣,气质如兰,正是有着“丹国第一才子”之称的百里伶舟——舍脂的正夫!“不认识,不过闻名已久,一直无缘相识。”
他的确是听说藏鸾很久了,而且小楼在她手上载了不少跟头,他每每在小楼面前提起藏鸾这个名字都能成功地把小楼逼跳脚,省了他不少心思,不过玩小楼的乐趣也少了许多。虽然对藏鸾这特立独行的女子很好奇,但最近几个月比较忙,他也没刻意去瞧瞧,这会儿既然巧遇,他还真想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没什么好见的!有本事冲我来!别人怕你们舍家,我可不怕!”姬长瑾看到百里伶舟也在,不禁有些紧张。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娘可是交待过她,这百里伶舟是年轻一代中最不好惹的人物,最好不要和他起冲突。
“姐夫,你看这……”
“无妨,若藏老板不愿相见,那百里自当改日登门拜访。”百里伶舟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
车内的舍脂无聊地用舌尖磨着牙齿,看着车厢帘。
下车或是不下车,这是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和几个朋友一起玩~~~隔日更泡汤~~节后会努力补回来的~~
去看了里约大冒险~~~喜欢里面绚丽的色彩~~
巴西的狂欢节啊~~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等着看好戏
“第一”看似个好词,但真正的聪明人都会尽量避免和这个词直接挂钩。对于“第一才子”这个称号,百里伶舟表示,他实属被陷害。
他自幼从师于文大学士,虽然一直谦逊低调,但年少时偶尔意气也展露过几次锋芒,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忠正侯的耳中。这忠正侯与丹国以智谋闻名的忠智侯一向不和,而忠智侯的独子又是出了名的少年天才,于是忠正侯有事没事就拿他的才智来当众挤兑忠智侯,加上文大学士也在同僚面前对他这个学生称赞有加引以为豪,终于在他弱冠之年,“第一才子”之名经由皇上的御口定在了他身上。
他本来想通过参加科举甩掉这个称号,却不料文大学士拿了他的几篇作业呈给了皇上,皇上便钦点他做了内帘官,给考生们出题阅卷去了……
世事无常,岂能尽如人意——若皆如意,岂不太过无聊?
梳妆镜前,百里伶舟乌发垂散,戴了八年有余的金丝玉冠此刻正把玩在他白皙漂亮的手中。不知为何,最近他时常想起那个一脸污渍的女娃——他的小妻主。八年前,在母亲征求他意见时,他欣然接受了这门婚事。与他而言,嫁给什么样的女子都没有太大区别,以舍家的权势地位,还能对母亲有些裨益,那是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八岁的女娃……他可以按自己的兴趣教养出一个女子做妻主,不是很有趣吗?
但,世事果然无常。
“……你们那么笨,能想出什么好办法!”那个女娃曾如此说道。
百里伶舟低声轻笑,执梳束起长发,戴上玉冠。这个玉冠是用她当年塞给他的小玉镯改制的,每每看着它,他就会想到他那小妻主充满鄙视的小眼神。
她……如今会是何等模样呢?
他有一种预感,她快回来了。
今儿宫中本不是项贺楼当值,但因为万俟紫陌定好了今儿要出宫,所以项贺楼一大早就要出府入宫。
一想到紫陌公主出宫定会去找那藏鸾,项贺楼的脸就不是一般的臭。他知道这世间的女子大多贪色骄纵寡廉鲜耻,因这所有的礼教规矩本就对女子毫无意义,但那藏鸾……简直堪称败德女子中的极品!
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玩弄男宠!借口要传信给公主,几次三番叫他去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说什么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尽什么用?尽什么才?啊?还有,看看她让他带给公主的那些书!
全是春宫图!
“我们小楼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哦!”迎面走来的百里伶舟调侃道,语气中的幸灾乐祸简直可昭日月!
项贺楼冷冷地瞥了百里伶舟一眼,这家伙一如往常打扮地俊逸非凡,一身孔雀彩纹紫袍公服更是彰显着他正二品的尊崇地位——鸿胪卿,掌宾客及凶仪之事。无论是在朝堂同僚面前,还是在四方夷狄君长朝见者面前,这家伙永远都是一副雅人深致完美无缺的模样,任何场面皆能应付自如舌灿莲花,其才思其能力其手腕,着实令人佩服,但是——这家伙上辈子和他有仇吗?在外面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也就罢了,回家后倒是说话,但说的每句话都能把他噎死!
心情不错?哪天看到这家伙吃瘪了,他的心情一定会不错!
记忆中,还的确有过那么一次……让他吃瘪的,是那个失踪了八年,娇蛮跋扈目中无人的小女娃……
一想到小女娃,藏鸾那张总是笑得无比嚣张暧昧的脸又浮上项贺楼的脑海,再次瞥了百里伶舟一眼,虽然他很想再次看到破船吃瘪的模样,但如果那小女娃长大后品性好似藏鸾那般,他宁愿做一辈子的活鳏夫。比起那个女子,身后那条呱噪的破船都显得顺眼多了!
“瞧小楼这脸色,怎么?一大早就要去见你的情人藏姑娘吗?”百里伶舟不怕死的说道。
果不其然,对这种有辱清誉的话,项贺楼是从来不忍的。只见原本大步流星前行的他直接转身拔刀劈向百里伶舟,百里伶舟的两护卫早已习惯每次在府中见面的这一幕了,所以挡得很及时。
兵器交接,一声刺耳的尖鸣。
“这么大反应,看来你还不知道?”百里伶舟卖着关子。
项贺楼恶狠狠地瞪了百里伶舟一眼,收起“雷鸣”——他的刀。
“说。”
百里伶舟慢步上前,和项贺楼并肩而行,“前日,被扔进天牢三个多月的国子监祭酒梁大人被放出来了,官复原职。”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百里伶舟轻笑,“他说,他在牢里休假的时候听到了一件好玩的事。三个月前……”
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