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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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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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乾帝道:“王氏那丫头倒是个伶俐人,看得也通透。”

于连生听长乾帝一赞,顿时觉得与有荣焉,他一直认为雪雁是最有见识的,也许不如黛玉那样心有玲珑七窍,但也不遑多让,且总能料敌机先,揣测极准。

长乾帝起身道:“去凤藻宫瞧瞧贤德妃。”

于连生忙传话到外面,摆驾凤藻宫。

元春有了身孕,日渐懒怠,前些日子已见了祖母和母亲,听母亲说已经托了于连生在宫里打点,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于连生是圣人的心腹,虽也受后宫嫔妃不少赏赐,可是始终不偏不倚,雪雁出自自家门下,却如何能左右于连生的想法?

彼时正在房中拨弄琴弦,忽听圣人驾临,元春慌忙出去迎驾。

长乾帝道:“爱妃身子弱,且免了礼罢。”

元春道谢起身,请长乾帝上坐,心中却是忐忑,她拿捏不准长乾帝的想法,这些年自己的封号与众不同,她也有所察觉,但是长乾帝也未曾冷待自己,自己虽不及皇后深受长乾帝敬重,但比起吴贵妃周贵人也都有所胜之。

十几年宫闱生涯,背负一家之荣辱,元春愈觉伤感,常常想,若能重新来过,她一定不会由着家人将自己送到这样不得见人的去处,虽无腥风血雨,却处处杀人不见刀。

与其她在宫中步步惊心,倒不如父母教导好子孙兄弟,争一口气。

可惜她已经身在宫中,对于家中之事鞭长莫及,而贾母和王夫人等进宫时也不会告诉她家里做了什么事,只有偶尔在其他嫔妃的幸灾乐祸中听到只言片语,满腹忧心无人知晓,即便说了贾母和王夫人等也都不甚在意。

长乾帝问了元春几句,无非是些吃穿用度。

元春得此温言,心中惊喜莫名,忙小心谨慎地一一答了。

长乾帝听完,对于连生道:“贤德妃身子弱,你去告诉皇后一声,就说是朕的意思,多加照应些贤德妃,伺候的宫女太监添几个,医药饮食也精心些。”

元春脸上变色,忙跪倒在地,道:“宫中行事自有规矩,妾身当不起老爷另眼相待。”

元春本就是聪明女子,怎能不知这样一道口谕传出去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危机?到那时,自己势必会成为后宫众矢之的,不但有人说自己过于娇贵给自己使绊子,还有有人觉得自己挑衅宫规,皇后也会觉得自己伤了她的威严和尊贵。

长乾帝不觉有两分赞赏,笑道:“既然你不肯,那便罢了。”

元春连忙谢恩,起身时只觉得小衣湿透。

长乾帝又坐了一回,方起驾回宫,虽然于连生并没有传出长乾帝的口谕给皇后,但是凤藻宫也不是铁桶一般,早有人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皇后知道后,已是第二日,正在皇太后宫中奉承,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乃向皇太后道:“贤德妃有了身子,老爷悯恤些也是应该的,不过贤德妃倒是个规矩的,人也老实。”

皇太后最满意的就是皇后对于嫔妃不偏不倚的态度,知书达理,从不嫉妒,贤德妃她不觉得如何,但是贤德妃腹中的龙种却十分要紧,点头道:“是个好孩子,她肯推了这道圣意,可见知道规矩,你也多照应些。”

皇后听了,连忙点头称是。

元春得到皇后额外照应,反而愈加战战兢兢,更加担心,正在忧心之际,忽听钟声响起,不觉大吃一惊,丧钟响,这是太上皇驾崩了?

元春忙命人拿来素服换上,即便身怀有孕,也得过去。

太上皇驾崩的消息随着丧钟之声,满城皆知。

雪雁正在周家,叫紫鹃拿出林家几代主母的嫁妆单子来比对。

黛玉把玩着唯一确定来历的羊脂玉佩,道:“还查什么?你留着便是,何必徒生伤感。”

雪雁笑道:“虽然如此,可总得心里有数才是。姑娘娘家的东西,祖宗的东西,能找回一件是一件,本来也不指望这些过日子,只是留作念想罢了。”

拿着嫁妆单子比了比,最终只能确定一串蜜蜡手串是黛玉曾祖母的陪嫁之物。

黛玉道:“其他的你都收回去,玉佩和蜜蜡手串留给我就是了。”

雪雁笑道:“我拿过来了,还拿回去作甚?横竖十之八、九是咱们家的东西,都给姑娘。”

黛玉摇头道:“是你哥哥给了你的,你都给了我,如何向他交代?”

雪雁将嫁妆单子收拾好,装进匣子里递给紫鹃好生收着,方道:“我都跟哥哥说过了,哥哥也不在意,我们又不缺这些东西。可惜没有咱们家库房里的账册,不然许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黛玉道:“若有账册,父亲也不能留下许多东西。”

雪雁莞尔一笑,道:“可不是,我竟是得陇望蜀了。”

黛玉命紫鹃将东西收了,对雪雁自是感激不尽,忽道:“雪雁,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雪雁一怔,笑答道:“谁让你是我的姑娘呢?姑娘待我好,我自然也待姑娘好。”

黛玉正要说什么,便听到丧钟响起,顿时惊得站起身来,道:“太上皇驾崩了,这得立即进宫哭灵。紫鹃,快将素服拿出来,汀兰,叫人去备车轿,淡菊,去请示太太。”

一时周家上下忙碌不堪,收拾好了,匆匆进宫去了。



第七十二章
 
  上皇驾崩本在雪雁等人意料之中;但是上皇驾崩,同时全城戒严,恐怕不能出城了。

黛玉亦明白这个道理;进宫前,一面吩咐润竹去回周夫人一声,一面命清荷拿自己的素衣裳和银头面给雪雁换上,黛玉乃是诰命夫人;自有丧服,雪雁却因是新婚刚过一月有余;打扮得十分鲜艳;又叫清荷打发人收拾客院;留雪雁和赵云住下;过几日再回去。

雪雁在黛玉房中换□上的红袄石榴裙,黛玉已收拾妥当,随周夫人进宫了,

雪雁住在客院,果见赵云过来,夫妻二人一商议,周元入朝,周鸿数日未归,都觉得暂住几日回家,这会子虽也能出城,但是盘查极紧,倒不好。

黛玉随着周夫人一路进宫,果然见到处处森严,皆是禁卫军。

上皇的陵墓棺材等等都是齐备的,按着规矩置办即可,长乾帝头顶大山移去,遂敕谕天下:凡是有爵仕宦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半年不得婚嫁。

雪雁得知这个消息,心想贾母定然十分欢喜,乃因不必理会元春和王夫人的金玉良缘。

贾宝玉已经十七岁了,宝钗亦已十九,再耽搁一年,宝钗便二十岁了,真真成了老姑娘,可怜宝钗空守韶华只从金玉良缘,偏贾母竟不同意两宝联姻,恐怕还是想拖下去,拖到薛家不得不先为宝钗议亲,毕竟宝玉是男子,十八、九岁还未加冠呢。

想到这里,雪雁不觉又想起张惠,张惠夫家定的比黛玉还早,只是偏逢夫君守孝三年,又是国孝,好容易四月份出孝,谁知上皇又驾崩了,还得等一年。

黛玉和周夫人每日五更天进宫,至掌灯方回,每每回来,皆是疲惫已极。

这些日子里,赵云常被周元晚间叫过去商议公务,雪雁则叫清荷润竹等人好生预备热水给黛玉解乏,饮食上十分精心,在宫里哭灵,他们午间用的并不好。

黛玉每逢节间便进宫朝贺,故也见过元春,只没说过话,哭灵之时遇到元春,见她虽说有孕,却不似先前那般丰腴,脸上反见清减之意,不由得十分担心,很快就听皇太后下旨说产育之人不必哭灵送灵,看着元春在宫女扶持下回凤藻宫调养,黛玉微微放下心来。

虽然只在元春省亲时见过,端午时元春喜钗怠己,但是元春终究是黛玉的表姐。

回来说给雪雁听,雪雁不以为意,道:“姑娘忘记当年老太妃薨了,两府里没人料理家务,便叫东府里大奶奶报了产育?可见不独娘娘一人。听说忠顺王府世子妃如今也有了身子,并没有进宫哭灵。”

提起赵嫣然有孕,黛玉一笑,道:“正是,我这几日在宫里也没见她。”

因产育而不哭灵送灵,自非元春一人,奈何独她一人是皇太后命人送回凤藻宫,后宫嫔妃见状,难免心里泛酸,更嫉恨几分,元春苦笑不已,行事愈加小心谨慎。

黛玉道:“娘娘心思太多了些,竟有几分草木皆兵。”

雪雁一怔,随即道:“当初娘娘省亲,那番话儿姑娘是知道的,可见娘娘也不想进宫,只是背负着一家之荣辱,不得不在宫里步步为营,熬了这么多年,二十多岁一跃而封妃,又回了娘家省亲,岂能不惹人注目?在宫里更该处处留心。”

黛玉叹道:“家中男人不争气,偏靠女儿争光添彩,难怪大姐姐那日说话字字血泪。”

雪雁同情地道:“若没有父母做主,娘娘如何进宫?”说到底都是贾政无能,元春进宫之时不过官居六品,几年后也才升到从五品,作为当时的六品官之女,在京城中随处可见,元春虽顶着国公府之名,到底亦无前途,倒不如进宫,何况荣国府认为宝玉口衔通灵宝玉落草乃是天降祥瑞,元春生在大年初一,同国公爷一样,亦是好兆头,焉能不觉得她有大福气。

黛玉亦知其理,叹息不语。

这日赵云晚上回来,与雪雁道:“外面形势险峻,禁卫军已压制了几股骚乱。”

雪雁听了冷笑道:“这会子上皇已经没了,他们还看不清掌权的是谁?竟还想着闹事。”

赵云点头道:“圣人极有手段,早已派人等着了,但凡在国孝之时闹事,不拘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一律收押。”

雪雁微微颔首,长乾帝料敌机先,不可能毫无作为,叹了一口气,道:“竟是早早完了了事,咱们早些回家。亏得咱们来时吩咐家里少出门,并早几日卸下了成亲时贴挂的红花红绸,眼下不在家,想必也过得去,没有出格。”

赵云笑道:“你放心,很快便不会戒严了,圣人如今是防着有人生事罢了。”

雪雁点点头,安睡不提。

过了三四日,果然便听说解了戒严之旨。

周鸿彼时仍未能回家,日日住在宫中,保护长乾帝,据说宫闱已经加了三倍禁卫军,防范得十分严密,京城虽不戒严,但是城门并各处关卡亦有许多人守着。

雪雁便同黛玉告辞,黛玉几次挽留不得,只得放他们回去。

外面虽已不再戒严了,但是气氛仍旧十分凝重。

赵云本想骑马而行,雪雁瞅他一眼,道:“竟是老老实实坐车罢,这会子当街骑马,有什么好处?”

赵云一笑,遂与她同坐一车,拿书来看。

不料出城的人极多,好容易才轮到他们,驾车的观月早拿了路引与守门小吏,众人细细查看过后,确认无伪,方放一主一仆两辆车出城。

虽然他们住在长安城长安县八景镇,但是离京已有百里,凡是离家百里须得路引佐证。

雪雁撩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种种与赵云议论,因说起外面冷清了好些,赵云在她身后同看,道:“现今各家纨绔子弟都不敢出门,许多贩夫走卒也不敢出来叫卖,恐热闹太过惊扰了老圣人之灵,各处酒楼的生意也差了许多,倒是有些商铺的生意如旧。”

雪雁笑道:“好在不禁酒肉,若是禁了,酒楼的生意才不好呢!”

赵云听了,顿时莞尔不已。

雪雁扭头再看外面,忽然留意到已落在自家马车身后的一人,彼时已经出了城,与他们同路的人不少,多是坐车骑骡,也有许多布衣百姓步行,因此这个人就越发显眼。原来此人肥肥胖胖,慈眉善目,身上穿着酱色绸缎袍子,好一副富贵模样,但是既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连骡子驴子都没有,怀里却抱着一个孩子,气喘吁吁地往外走。

雪雁见了,同赵云说笑道:“百姓尚有骡子驴子,这样富贵模样的人竟是步行。”

赵云闻言,连忙掀了帘子往车后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雪雁说那个人,道:“未免奇怪了些,若真是出自富裕之家的人,如何没有小厮仆从跟着?”

雪雁凑过来看去,可巧那人正拿着衣袖擦汗,露出怀中孩童的脸来。

一见到这孩子玉雪可爱的容貌,雪雁一怔,疑惑道:“这孩子我瞧着怎么有几分面善?”

赵云奇道:“你见过?”

马车离那人越来越远,好一会雪雁连忙道:“我记起来了,倒有七八分像宁安郡主的公子,年纪也仿佛,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拐子?”

赵云面容顿时十分严肃,道:“你没看错?”

雪雁想了想,道:“自旧年你我定亲,我就不大出去走动了,便是最后一面,也是去年跟姑娘去宁安郡主府上时见过,阔别一年,有所变化乃是理所应当之事,我不敢十分确定是不是。只是宁安郡主府仆从无数,行动坐卧数十人跟着,那样人家的孩子如何被人拐去?”

上回她和赵云说起拐子一事,都知道各家各户皆是防范周密,尤其是大户人家,绝不会让哥儿姐儿独自出门,别人家尚且如此,何况爱子如珍的宁安郡主。

赵云突然伸手制止她继续说,一面叫观月停车等那人慢慢赶上来细看,一面道:“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宁安郡主和宁安郡马夫妻不睦,各自分府而居,听说宁安郡马极宠二房,趁着上皇驾崩哭灵送灵之际,公府内有人伸手不是没有的事儿。”

雪雁大吃一惊,她知道妻妾之争几乎是你死我活,惨烈非常,道:“难道真是宁安郡主的公子?是了,我怎么忘记了,昨儿还跟周大姑娘说闲话,宁安郡马的二房似乎有了身孕,我还笑说宁安郡主乃是忠顺王府的大郡主,忠顺王府何以不给宁安郡主撑腰,反倒忍气吞声起来,容嬷嬷说宁安郡马乃是皇太后的亲侄子,这桩婚事也是皇太后做主,圣人赐婚,便是不满也是无可奈何,宁安郡主只能独居在郡主府里,对公府里的事情眼不见为净。”

皇太后出身不高,后来长乾帝登基,她被尊为皇太后,其父便从五六品小官一跃而为三等公,哥哥侯鑫封了三品闲职,一家人的地位在京城中水涨船高。

但是,他们家根基门第皆是不显,多是目光短浅之辈,原先娶进门的媳妇也不是什么名门之女,规矩荒疏,他们只想着自家与众不同了,三等公夫人便取中了宁安郡主为独孙媳妇,求到了皇太后跟前,请长乾帝赐婚。

宁安郡主是忠顺王爷的长女,及笄便封了郡主,地位尊贵仅次于公主,三等公夫人知道宫里没有合适的公主,方将主意打到了宁安郡主身上。

皇太后自然偏向自己的娘家,也知道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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