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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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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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东西是琏二爷孝敬甄家的,不然甄家当初不会做主让琏二爷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只可惜都收在太太房里,甄家倒了,没有起复之机,全入了太太囊中。”

雪雁点头叹息道:“原来如此,姐姐今日方解我之疑惑。我说呢,二太太那样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如何会拿我们家的东西交给我打点我哥哥,就不怕我看出来?我还说想是二太太没留意,看来她拿出来的是甄家之物,不知道其中有我们家的东西。”

鸳鸯忧心忡忡地道:“我如今才知道,藏匿罪官财物竟也是一项大罪,可叹那府里上上下下都不以为意,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雪雁安慰道:“姐姐已经出来了,横竖牵连不到姐姐。”

鸳鸯长叹一声,道:“虽说如此,可是往日我也曾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反认为理所当然。如今知道了,心里觉得羞愧,原来我也那样坏,偏还有了这样的好结果。”

雪雁道:“姐姐虽曾想过,却不曾做过有悖良心之事,何苦如此?”

倘若她没记错,鸳鸯发现了司棋私通一事,司棋自己吓病了,反是鸳鸯安慰,替她遮掩,又告诉过她不会告诉别人,至今,别人都不曾听鸳鸯透露过一言半语。

鸳鸯道:“只是为往日想法一愧。”

雪雁却道:“姐姐不曾做过,反以为耻,可笑的是做过此事的却以为荣。”一如藏匿甄家财物的王夫人,一如打死人命的薛蟠,倒是凤姐虽然曾经做过包揽诉讼重利盘剥之事,如今却在容嬷嬷教导下痛改前非了。

鸳鸯一想,叹道:“也是。眼下,我倒羡慕你们,到底是读过书,知道国法的人,我正打算静下心来,好好跟奶奶读书认字呢,不为别的,只为了明理,别像往日那样愚昧。”

雪雁听了,立时笑道:“奶奶本是热心肠的人,必然倾囊传授。”

说得鸳鸯也笑了,随即道:“我该回去了,别耽误你回家,瞧着天阴阴的,今儿的雪怕会下得大些。等到英莲定亲,你别忘记过来,吃她一杯喜酒。”

雪雁一面站起,一面诧异道:“你见过英莲?英莲要出门子了?”

鸳鸯拿过披风裹上,笑道:“英莲那么个人,最是可爱可敬,常去给奶奶请安,前儿给奶奶做了一双鞋袜,真真扎的好花儿,我见了还奇怪一回呢,后来才知道,她竟那样命苦。虽然做过薛大爷的妾,但是复了原籍,便和寡妇无异,她又常得奶奶照应,因此有不少人爱她人品模样,向他们家提亲,甄家娘子已与后街乡邻十分熟悉,想选个老实忠厚的。”

雪雁笑道:“那可好,她也算熬出头了。明儿有了好消息,一定告诉我一声。我成亲之前英莲因在家调理身体,不曾出门,便托奶奶送了好些荷包手帕添妆呢。”

鸳鸯点头笑道:“放心,到时候咱们都给她添妆去。”

说着,一径去了。

送走鸳鸯,雪雁便趁着雪势尚小启程回家。

刚出城不久,忽听驾车的小厮道:“姑奶奶,迎面我仿佛见到了姑奶奶家的婆子。”

雪雁一怔,忙问是谁。

小兰探头往外一看,其时雪色尚薄,倒也看得清楚,却是李婆子驾车迎面过来,见到驾车的小厮,立时道:“奶奶回来了?我正要去接奶奶。”

雪雁听了这话,忙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要紧事?”

赵云南下,带走了观月和赏风,故雪雁进京都是李婆子驾车,然后再回去,这回她并没有告诉家里来接,便叫于连生的小厮驾车送她回家,正想着等赵云回来,同他商议,问于连生要两个小厮使唤,免得赵云每每出门,家中只剩女眷。

李婆子笑道:“有人给奶奶送了一张帖子,我不认得字,便叫来借书的晖哥儿看,说是宁安郡主府的帖子,要亲自来拜会奶奶,我心急火燎地怕耽误了奶奶的大事,就自作主张驾车进城,一是告诉奶奶,二则接奶奶回来。帖子收在家里,我未敢带出来,恐失落了。”

雪雁忙道:“我知道了,这会子都回家,到家再说。”

李婆子答应了,翠柳则下车与李婆子同车,也好与她说话解闷。

一时到家,雪便下得大了。

雪雁吩咐道:“多熬些羊肉汤,用骨头慢慢儿地炖一天,多放些肉,切两个白萝卜入内去膻气,等炖好了给老爷子老太太和外祖父母送去,剩下我喝一碗,你们也都喝一些,暖暖身子,留我哥哥身边的两个小厮住一日,等明儿雪停了再回去,横竖家里头我已经交代过了。”

李婆子答应一声,先送上帖子,方去料理。

雪雁看着宁安郡主府的帖子,心想到底是郡主府,行事有礼数,不比唐家说来便来,毫无征兆,也不怕她不在家。因唐家行事,雪雁从心里便疏远了唐太太一些。

雪雁写了帖子搁下,晚间羊肉汤炖好,雪雁便亲自带人送去,连同收拾出来的冬衣,先去了赵家,赵老太太多日未见她,自是想念,见了衣裳,更觉欢喜,笑道:“我虽也有几件往日云儿孝敬的皮子做的衣裳,却不如你孝敬的这个。”

雪雁抿嘴一笑,又去了韩家。

韩母当即便脱□上的羊皮袄子,换上雪雁送来的衣裳,又罩上褂子,喝着羊肉汤,只觉得打从心底暖和起来,人到了年纪,便只想着儿孙孝敬,并不在意东西贵重好坏。

雪雁回来,喝了一碗汤,便收拾着歇下了。

次日一早起来,雪已经停了,只见外面银装素裹,地上竟积着半尺来深的雪,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腾挪跳跃,震落雪花无数,露出腊梅的点点花苞。

两个小厮用过早饭,过来辞别。

雪雁笑道:“路上小心些,别出了岔子,一会子替我将这张帖子送到宁安郡主府。”

两个小厮听到宁安郡主府,倒也知道雪雁和各家都有来往,并不如何惊讶,点头接了帖子,径自驾车回城了。

却说李婆子十分惊讶,道:“郡主是王爷的姑娘罢?竟和奶奶好?”

雪雁笑道:“有几分瓜葛,我才买的那些地和房舍,都是宁安郡主的娘家忠顺王府帮着买的,不然就凭咱们家,哪有那份本事虎口夺食。”

李婆子念佛道:“原来竟有这样的事情,我还说,咱们家怎能买到那么多好地。”

说完,出去扫雪去了。

雪雁吩咐道:“再炖些羊肉,晌午吃。”

李婆子在外面答应了一声,心里直念佛,跟着这样的主子真真是好,平常衣着饮食比镇上殷实之家都好些,鸡鱼肉蛋是常见的,不过雪雁倒是偏爱瓜果蔬菜多些。

雪雁洗漱后,吃了一碗五子粥,又吃了几个菜包,便去书房练字。

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正在洗手,忽见豆母牵着豆子过来,笑道:“今儿逢集,你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罢,你来这么些时候,还没去过一回呢。”

雪雁明白豆母想叫自己和镇上的人打点好情分,十里八乡逢集时都到八景镇,他们是乡镇的小门小户,并不在意什么大户人家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便是江财主的太太也常带着两个丫头出来,雪雁并没有出去过,一听便来了兴致,道:“容我换件衣裳。”

豆母见她头上戴了几支金珠钗环,身上也十分华丽,知她不欲如此出门,点头答应了。

雪雁匆忙回房,拣了一件葱黄棉袄换上,下面系着蜜合掐金绣花棉裙,外面罩着一件玫瑰紫缕花灰鼠对襟褂子,皆是半新不旧,也不披斗篷,亦不戴珠宝,只漆黑油光的发髻上插着两根赤金长簪,鬓边别着一支宫花。

出来后,豆母笑道:“你生得娇弱,还是披一件斗篷罢,这时候谁说你呢?”

雪雁一想也是,便叫小兰拿了一件半旧的猩猩毡斗篷,罩上雪帽,领口的大风领同着雪帽倒遮住了半张脸,便是如此出去也无碍了。

收拾好了,两人带着豆子出门,小兰和翠柳都跟着,不巧遇到长氏,两人见过。

长氏笑对雪雁道:“你也该出来走走,见见闹市,等云哥儿回来,叫他带你去。”

雪雁听了,只好一笑,答应了。

长氏问道:“云哥儿几时回来?”

雪雁心里也惦记着,道:“再过几日就回来了,我见这两日雪大,只怕途中要耽搁些。”

一路走来,便与镇上乡邻之家碰到,雪雁虽不大出门,但是也都认得,忙一一见礼。

镇上的婆娘们也就是在赵云娶妻的时候见到了大场面,其嫁妆抬进来时,琳琅满目耀花了人眼,平常也没见过雪雁这样的人品模样,都拉着说话,各自赞叹不绝。

雪雁虽然处处与人为善,但也有一干人妒火中烧,见了面,反不搭理她。

雪雁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别人既待她不善,她何必上赶着结交?因此,只与几个相熟又脾气温和人品厚道的大娘大婶们说话。

其中对雪雁不善的却有一家姓连,是三十多年前搬到八景镇的,媳妇姓李,是豆母娘家的远房,人都叫她连婶子,今年四十多岁,家里颇有几个钱,开了一家药材铺子,从前见赵云虽然残疾了,却依旧一表人才,既有举人功名,又有偌大的家业,便想将女儿许配给他。

其时赵云只想着择一有情有义自己说书她能接得上口的妻子,且连姑娘并不识字,性子也不好,是个没成算又骄纵跋扈的人,当即便婉言拒绝,岂料连家便记恨上了。如今见了雪雁的人品模样打扮气度都将自己女儿比下去了,心中焉能不恨,便冷笑一声,道:“怪道赵大奶奶都不出门与人结交呢,想来天上的云瞧不起咱们地上的泥。”

众人听了,都是一笑,雪雁素日如何,她们都深知,只是想起了连家和赵家的恩怨。

雪雁虽不知连婶子何出此言,但料到必有往事,便淡淡一笑,道:“这话我倒不解了,咱们好好儿的都是人,如何成了云,又成了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家大爷是人,我自然也是人。婶子以泥自诩,我却不敢比天边之云。”

连婶子虽是豆母娘家的远房,却不喜她为人,甚少来往,听了这话,向笑道:“你虽不是天边的云,却已摘得咱们镇上最好的一片云,自然惹得旁人眼热了。”

雪雁一听,心中猜出了七七八八,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也是我有福。”

长氏并赵家一干媳妇婆娘都笑道:“可不是,不然怎么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呢?这世间男女都由月老做主配的,配得好了,才牵上红线,你有这根红线,自然嫁到了我们家,别人没有红线,自然就没这福气了,想来红线所牵乃是别人。”

连婶子听她们都替雪雁说话,不由得恼羞成怒,道:“我们家丫头再没福,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不必进城时处处低人一等。”

这话却是讽刺雪雁曾经做过丫鬟了,众人面上都变了色,暗恨连婶子没没成算,雪雁虽是个丫头,可丫头自有丫头的好处,和上头高门大户有瓜葛来往,又有哥哥在宫里,能庇护着他们镇上,现今连县太爷都知道雪雁不能轻易得罪,偏这连婶子竟说这话。

赵晖之母却道:“我们云儿媳妇自然没福,可惜偏有体面,王府郡主府都能进去,王爷王妃郡主都能见到,你们有福,可能见到那样尊贵的贵人?”

连婶子一怔,众人已不再理她,拉着雪雁一径越过她往集市上走去,旁边忙有人拉住连婶子,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赵大奶奶是什么人?你女儿都出过嫁了,亏得你说这些话!”

不说赵家是八景镇第一大族,人多势众,素来护短,便是雪雁随便一个娘家亲戚过来,不管是知县干哥哥,还是宫里干哥哥,那都是天大的人物,到那时若为雪雁出气,吃亏的还是连家,恐怕何家的家业都得赔进去还未必能得她原谅。

连婶子冷笑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那人恨道:“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丫鬟怎么了?大户人家的丫鬟比咱们镇上的大财主都体面呢,人家有旧主,有旧交,一样的事情,咱们费九牛二虎之力做不到,人家一句话过去,便比咱们强。你不同他们家交好就罢了,偏还讥讽赵大奶奶,也不怕得罪了人。”

旁边也有人赞同道:“正是,赵大奶奶虽不大出门,可是谁家上门,赵大奶奶不是和和气气地叫大娘大婶嫂子?何尝做出高人一等的排场?我们家的小子在他们家读书,赵大奶奶常常预备瓜果点心给他们垫肚子,可见那才是大户人家的气派,你们家的大孙子今年也有六岁了,难道明年不去读书?得罪了赵大奶奶,有什么好处?”

众人都点头称是,连婶子越发火冒三丈,道:“谁稀罕去他们家读书?我们家又不是没钱请不起先生。你们想巴结就去巴结罢,拉扯我做什么!”

说完这话,连婶子转身就走。

剩下这些人都摇头一叹,道:“有这样糊涂的媳妇,连家也不知道日后如何。”

遂各自散了。

却说长氏等人走了老远,纷纷问晖母道:“这是怎么说?我们都没听说,你倒知道。”

晖母自觉后悔多嘴,歉意地看着雪雁,雪雁安抚一笑,料想她是听赵晖说过帖子一事,便道:“昨儿宁安郡主府打发人送了一张帖子,李妈妈不识字,叫晖哥儿看了,才特特去接我回来,嫂子想是听晖哥儿说的?”

晖母点头道:“晖儿无意中说过一句,我记下来,未得你意便说将出来,实在是对不住。”

她素来是个有见识的,虽说赵云在家教导学生经常不在家,但是当初便说了,眼下常常出门,不能天天教导,因此去读书的多是穷人家,为了识得几个字,有钱的则另外去私塾读书,所以她愿意送儿子过去读书,赵云不在时,便在家中苦读,有什么不懂的或等赵云回来请教,或去请教赵锋,同为一族子弟,赵锋也不推辞,因此她打从心里和赵云家亲近。

长氏听了,却笑道:“这是喜事,怎么说不得?满镇上可没有咱们云儿媳妇这样的体面,王爷王妃郡主那才是天上的云,能见到是云儿媳妇的福分,何必藏着掖着反叫人看轻了云儿媳妇?真真连婶子是个没见识的,也不想想,她家女儿给咱们云儿媳妇提鞋都不配。”

雪雁笑着捂着脸道:“听叔婆夸得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便搁下此语不说,心里却更加看重了雪雁几分。

八景镇隶属长安城长安县,乃是天子脚下,下面管着十里八乡,因此每逢集市,十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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