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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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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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到这里,贾赦登时横眉怒目,道:“不管如何,这东西不能收,琏儿,你亲自带人去把东西搬出来,上缴到朝廷。二太太从前收了甄家的东西是他们的罪名,咱们虽没做过什么好事,可不能自己给自己添罪过。”

贾琏听了,躬身应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幸而邢夫人虽贪吝,贾赦倒明白。

邢夫人万般不甘心,只得让丫环带贾琏过去,她原本还打算私藏几箱子,横竖外面不知道数目,但是贾琏来时,已经从丰儿那里知道了,见数目不对,立时请了贾赦过来,斥责了一番,邢夫人方都交出来,看着箱笼被搬走,邢夫人心痛不已。

贾琏看着已搬到院子里的东西,又跟贾赦道:“咱们送过去,没有为史家打点,不知是否有人说咱们太过绝情?竟然对史家袖手旁观?”

贾赦不以为然地道:“你是能办事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贾琏低头一想,已经有了主意,便先将东西送到衙门。

查抄史家的乃是周元,无法,除了这几个人,别的官员总是想在抄家之时暗暗私吞,长乾帝近年来但凡是抄家封府,都是下旨叫周元过去,所抄之物分毫不差。

周元见到贾琏将史家暗暗送出去的东西上缴,不觉十分纳罕,他深知荣国府贪婪之性,旧年甄家之物他们藏匿了,却没有为甄家打点走动,事后甄家人被发卖时,他们家也没有援手,任由甄宝玉流落乞讨,至今尚未寻回。

西宁王妃是甄家之女,乃是甄宝玉之姐,眼下诛灭九族,甄宝玉亦算在其内,现今已经公告通缉了,总要捉拿回京。

看着贾琏忐忑不安的样子,周元笑道:“难为府上有心了,竟不曾藏匿犯官之物。”

贾琏忙道:“我们家都忠心为主,并不敢如此违反国法。”

周元听了这话,心中十分好笑,违反国法的事情荣国府做了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如今竟懂得趋利避害,也算得上是有了长进,想罢,便笑道:“难为你们一心为国,且大义灭亲,明儿我必定在圣人跟前提起你们家,禀告此事。”

贾琏听了,大喜过望,忙道:“多谢老大人。”

周元笑道:“那你就先回去罢。”

贾琏依言告辞。

出了衙门,贾琏抹了抹额脸脖颈上的冷汗,急忙回府,然后吩咐小厮向邢夫人支取一些银两,送到牢狱中给史家打点,以示不曾袖手旁观。

史家一干人等都押在牢中,尚未定罪,但是两位侯爷心中明白,逃不脱一个死字,待闻得贾琏将自己家送到贾家的财物都交出去了,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此事出来,贾家倒是博得了美名,但是他们史家却要罪加一等。

果然,提起贾家,京城中人便说贾赦一房倒还规矩,虽然有愧于史家,但是并没有对史家落井下石,还出钱打点牢中等语。

凤姐知道后,暗暗点头,如此一来,他们一房便不会有藏匿犯官财物的罪名。

半个月后,史家便定罪了,两位侯爷斩立决,其子发配,其妻女充入官府为奴,家产充公,奴仆发卖,赫赫扬扬的一门双侯,也同甄家、荣家一样,刹那间风流云散。

贾赦眯着眼睛吩咐贾琏道:“好歹是自家亲戚,花几个钱买下来。”

贾琏会意,他们已经在众人跟前为史家打点过了,甄家与他们家虽是世交,却不似史家乃是表亲,若是置之不理难免有人说他们不好,只得跟凤姐要了些银子,将史家婶娘并几个女媳人等买了下来,远远地安置在一处宅子里,恰离史湘云所居不远。

史家两位侯爷死后,还是贾琏花钱替他们收殓,这时候虽然满心不愿,也只得如此行事,贾赦贾琏一干人并不知道,正因为他们突然改了主意,没有藏匿史家财物,又对史家尽了些心意,后来方得以减免一分罪过。

史湘云得知两位婶娘出来了,不觉一怔。

翠缕劝道:“两位太太住在附近,奶奶好歹过去探望一回,不然外人岂不是说咱们凉薄?先前家中出事,咱们都是女人家不能出面,奶奶又守孝,现今总要尽些心意。”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道:“谁能想到咱们家竟成这样了。”

翠缕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好在她原是贾母给史湘云使唤的丫头,并没有家人在史家被一并发卖,忙取了些衣料银钱,陪着史湘云过去探望史二婶和史三婶。

史二婶和史三婶遭此大难,正和几个女媳人等抱头痛哭。虽说贾家买下她们,但是她们皆为官奴,与从前相比何止是天渊之别,都是女眷住在家中,哪能保得平安,住过来还没几日,常有一些地痞无赖地在门外走来走去,满嘴污言秽语,十分难听。

听说史湘云过来,史三婶冷笑一声,道:“她来干什么?看咱们的笑话不成?”

史二婶劝道:“咱们已然如此,云丫头倒还守着嫁妆度日,比咱们强些,何必拒之门外?”

史三婶道:“我只为嫂子不服,虽然嫂子待她不如亲女儿,可该教的教了,该学的学了,该为她打算的都打算了,早早定了那样一门好亲事,只是没想到卫姑爷死得那样早,偏她在贾家行事,很是失了咱们的颜面。”

史二婶叹道:“罢了,罢了,都是以前的事儿,说来何用?”

说着,叫小女儿去开门。

史湘云进来,见到两位婶娘苍老非常,几个妹妹弟妹也都十分憔悴,哭道:“怎么竟这样了?也不知道婶娘吃了多少苦。”

各人想起各人的命运,都悲泣不已。

翠缕忙送上带来的东西,白银一百两,铺盖几套,衣裳预料若干,茶果米面若干。

史二婶看过,怔怔出神,道:“难为你想得周到,竟是雪中炭一般。”

史湘云陡然听到史二婶这么说,顿时有些吃惊,随即道:“我和翠缕在别业中过活,不知婶娘和妹妹弟妹们日后有什么打算?”

史二婶叹道:“还能怎么做?咱们家已是这样了,总不能事事依靠别人。幸而从前娘儿们常常自己做针线,活计做得都好,且先做些针线卖了度日。”

话音一落,众人点头,目前只好如此,她们暗暗庆幸当年因俭省之故做得一手好针线。

史湘云听了,低头不语。

好半日,史湘云方抬起头来,道:“既这么着,明儿我叫翠缕送些花样绸缎绣线过来,婶娘有什么为难的,就去找我,我虽无能,可先前因两位叔叔才能带了嫁妆出来过活,心里也记着叔叔婶婶们的恩德呢。”

史二婶落到这样的地步,并没有清高地推辞,点头答应了。

史湘云见状一叹,又道:“荣国府里只怕也没工夫来探望婶娘,我几次去探望宝姐姐都不得,皆因二哥哥不见了,大半个月都没找回来。”

众人闻言都觉诧异非常,史二婶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丢了?”

史湘云摇头道:“说是自己出门,眨眼间就不见了,终究怎么丢的,我也不知道。”

却说宝玉失踪至今已经大半个月了,不管派出去多少下人仆从去找,仍旧没有蛛丝马迹,王夫人和宝钗并房内大小丫头等日夜哭泣不止,气得贾政指着王夫人大骂道:“这个孽障不好好在家读书倒也罢了,偏还惹是生非,竟是走了别回来。”

王夫人大哭道:“我如今五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孽障,怎么能不让他回来?”想到宝玉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王夫人愈加心痛不已。

贾政怒道:“让他回来,怎么让他回来?找不到他,他哪里知道还有这个家?”

王夫人就此一病不起,宝钗日日守着,寸步不离。

唯有赵姨娘和贾环两个却是十分称愿,赵姨娘暗暗啐了一口,道:“送了三姑娘出去,这会子也该轮到她伤心难受了。”

贾赦听说宝玉不见了,贾政让寻找他的下人都回来,眉头一皱,忙命贾琏打发人去找。

王夫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重重责打了小厮们一顿,撵了出去,不断加派人手去搜寻,又叫贾琏张榜,只要能送宝玉回来,赏金一万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满京城里都知道荣国府衔着宝玉出生的贾宝玉走丢了,有怜悯的,也有诧异的,都说天天跟着十来个下人,如何能丢,有许多人纷纷去找贾宝玉,企图得到那一万两银子的赏钱。

眼看着王夫人病情愈重,忽见外面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道:“宝玉回来了!”

一听宝玉回来了,王夫人不顾病体,急忙起身出去。

宝钗顾不得避讳,跟在后面扶着王夫人,问道:“是谁找到二爷的?谁送了二爷回来?”

来人道:“是个叫花子送了二爷回来,正在门外。”

王夫人一叠声地道:“什么叫花子?只要他送了我的宝玉回来,便是我的恩人,快请进来好生安置,快叫宝玉到我跟前来,我不见宝玉,如何能安心。”

说话间,已经到了仪门,只见仪门边站着两个叫花子,既臭且脏。

却见宝玉一月未见,衣衫褴褛,头上身上一应冠带配饰皆无,也比从前大瘦了,王夫人险些认不出来,另一个叫花子言行举止和宝玉极其相似,却瞧不清本来面目。

宝钗定睛一瞧,不由得一怔,道:“二爷终于回来了,难为太太记挂着。”

贾宝玉回过头来看着宝钗,并没有理会,反而跪到王夫人跟前,磕头滴泪道:“太太,我回来了,这些日子不见,劳太太费心了。”

王夫人见贾宝玉又黑又瘦,心疼得不得了,一面哭,一面伸手往宝玉身上打,道:“你这个孽障,你还知道回来了?你不过是出门,怎么就不见了?”

贾宝玉道:“儿子在外面见到了不少事情,长了许多见识。”

王夫人咬牙切齿地道:“家里有什么见识你学不到?偏跑到外面去?你是我心肝儿肉,你这一去,一个月不见,叫我怎么活?”

贾宝玉垂泪道:“是儿子不孝,让太太担心了。”

宝钗屡次劝谏他读书上进,去学那些世俗经济,他心中不耐烦,便没理会,次日扔下通灵宝玉便出了门,意欲去探望史湘云,不想却听说史家抄了。

贾宝玉如今不同以往,得知此事后,越发心灰意冷,不知不觉就出了城,谁知见到几个女尼在闹市中化缘,他便认出了惜春,浑浑噩噩地骑马跟上去,反和小厮们们分开了,好容易追上惜春,却被惜春好一番奚落,登时厌倦红尘,不愿回家,也要出家做和尚去。

惜春并没有理会她,径自跟着师父回庙里去了。

贾宝玉浑浑噩噩地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他并不懂在外面如何度日,当日便遇到几个地痞无赖抢走了身上衣饰,骏马也被抢走,幸而遇到了行乞的甄宝玉,甄宝玉白天乞讨度日,晚间睡在破庙中,即便是乞丐,也常有人你争我抢夺地盘。

听甄宝玉说了许多抄家后的遭遇,贾宝玉心中十分同情,偏又从甄宝玉口中得知自己家收了他们家送来的东西,却没有对他们家援手。

听了这话,贾宝玉不敢置信,说必定没有此事。

甄宝玉冷笑一声,道:“我亲眼看着东西送出去的,如何没有?还是你们太太收的。”

贾宝玉呆了半日,不禁哭道:“我已有几分信了,我还有什么不信的?三妹妹为什么远嫁和亲,我大约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你说的那些,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那是我们老爷太太,我能说什么?倒不如我出了家,倒也干净,难怪四妹妹也做了尼姑不肯回家。”

甄宝玉历经世态炎凉,虽然他姐姐做了西宁王妃,一直在找自己,但是他却没有颜面出现,故一直乞讨为生,更加认识到了人情世故,见贾宝玉虽然无知,人却明白,心也纯良,便长叹一声,反而安慰他。

因此,两个宝玉竟成了知己。

得知贾宝玉要出家,甄宝玉却道:“你放不下家人,何苦如此?”

贾宝玉听了,顿时敛了出家之念。

西宁王府抄家封府,曾经被西宁王妃所救的家人又再次被卖,也通缉了自己,甄宝玉更不敢出现在京城一带,屡劝贾宝玉回去不得,便带着宝玉在外游荡。

直到听说王夫人重病,甄宝玉便送贾宝玉回来。

贾宝玉却不愿意,道:“你送我回来,难道不怕被朝廷捉了去?”

甄宝玉道:“我现今就是个叫花子,谁能认得出来?送你回去之后,我便出京回乡。”

贾宝玉并没有跟王夫人说起甄宝玉的身份,只安慰了王夫人一番,道:“这个叫花子送了我回来,多亏了他,我才能平平安安。”

王夫人听了,忙向甄宝玉道谢。

甄宝玉想起自己家托付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却对自己家冷眼旁观,因此冷脸不理。

宝钗上前扶着王夫人,垂首道:“太太,先叫人准备热水,给二爷和这位爷洗澡更衣,去了晦气,有什么话,咱们等二爷和这位爷收拾好了再说。”

王夫人连连称是,一叠声叫贾宝玉和甄宝玉进去。

甄宝玉却道:“不必了,人已经送到,我该回去了。”

贾宝玉也说道:“别让他留下了,太太和姐姐给她预备些衣裳吃食银两,再送他一匹骏马,另外给他办一张路引,送他出京罢。”

王夫人得了宝玉如同得了凤凰一般,对送宝玉回来的叫花子感恩戴德,忙道:“不如收拾一番再回去罢。我原打发人找你,叫你琏二哥哥张榜,说了谁送你回来,便赏金一万两银子,他一个人如何带着大笔银子出去?没的让人惦记着。”

贾宝玉一怔,苦笑道:“我这样一个无能之辈,哪里值得一万两?”

仍旧苦劝王夫人给甄宝玉备了盘缠,送了快马,托人办了路引,亲自送他出京,看他回南以后方回转家中,重新洗澡更衣。

宝钗心中猜测到必然是自己劝宝玉读书所致,眼下也不敢再提,只一心服侍宝玉。

宝玉近来见惯了世事,反和从前略有不同,闻得贾琏将史家悄悄送来的东西上缴到衙门了,随后打点史家入狱等事,又已买下史家人等,安置在一处宅子里,回思王夫人收了甄家之物却没有对甄家援手,不禁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宝玉被找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王夫人病情渐复,命宝玉去给贾赦磕头道谢,虽说两房不和,但是贾赦却十分尽心,倒比贾政强些,贾宝玉到了荣禧堂,话还没说两句,便见史二婶上门来,向邢夫人和凤姐哭道:“那卫家,将云丫头撵出来了。”

众人大吃一惊,忙问端的。

史二婶道:“自从我们家败落了,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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