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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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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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手帕交虽比不得别的多,奈何这些都是三品以上官员之家的嫡女,尤其赵嫣然是长公主之女,张惠是一品大学士之女,张璇今年一开春就升了大学士,极得当今重用,前者是皇族之后,后者是清流千金,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以荣国府的身份,三春是决计没资格和她们成为闺阁密友的。

另外黛玉还有林家几门故旧世交家没算内呢,林如海虽然没了,可留下的这些高官脉都给黛玉了,谁做了黛玉的夫婿,自然而然就和这些家有了来往。

其实说实话,三春还有荣国府这个靠山呢,她们都不能,何况黛玉?若没有桑家一大家子的权势,单凭着黛玉一个前盐课御史之女,是无法与她们结交的,走茶凉,谁乎?好桑家仁义,那几门故旧世交也厚道,怜悯她自小父母双亡,乐意带她走动。

按着这样的发展,眼下三年内,黛玉无忧矣。

三年后,该操心的便是黛玉的婚事了,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饥荒可打。

贾母执意撮合双玉,如今有她上头压着倒好,不然荣国府随随便便给黛玉说一门亲远远打发了,黛玉哭都来不及。王夫不喜黛玉,贾赦给自己择婿又是中山狼,贾政官职极小,所结交的除了荣国府原先的世交,别的都平常,能指望他们么?不能。

只盼着贾母过几年能明白自己心愿难以达成,给黛玉说个好家。

雪雁屈指一算,时光逝如春水,自穿越至今,已有三四年了,看着黛玉一步步地摆脱悲剧,未来可期,她暗暗为黛玉欢喜,接下来也该好好为自己谋划一番了,她得想好,自己到底是依照本心去乡下做个种田的小地主,过着平淡的日子,还是走另外的生。

经历过一世,她骨子里愈发向往天高云淡,而非惑于繁华锦绣之中。

京城中的荣华富贵虽好,但愈是富贵,所担负的就愈多,面临着的不止阴谋算计,还有同等身份之的两面三刀,隔岸观火,就是眼前这些姑娘们,或许都跟张惠好,但是彼此间也不是个个都亲如姐妹,往往她们的家庭决定了她们应酬交际的圈子。

乡下衣食起居不如京城里,但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子,就是有,也不过是鸡毛蒜皮之事。

她还是坚守本心罢,归于田园,虽然乡下的地主不好做,但是她服侍过黛玉一场,有心的帮助下,黛玉将来的夫家不会太过简单,有这一层关系,自己应该不会像那个被周瑞家霸占良田的庄稼那么倒霉。说来说去,她也有权势可倚仗不是?

雪雁眉头蹙了蹙,就是没有父母丈夫兄弟,一个女家乡下当个地主也很惹非议。

到时再说罢,她今年才十五岁,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做好各种打算,谁知道到那时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会不会另外有涉足自己的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雪雁放下胸中块石。

“怎么不去一起顽?”秋菊含笑走了过来,问道。

秋菊是嫣然的大丫鬟之一,现今跟赵嫣然身边的是春兰,所以秋菊和雪雁一样都很清闲,雪雁笑着让座,因为黛玉身边容嬷嬷和张嬷嬷的缘故,她对永昌公主府上的一向很有好感,道:“姐姐快坐,觉得有些热,就略歇歇。”

秋菊矜持地笑着坐下,道:“们京城里住了好几年,倒嫌这里热?想着,还是们家乡的这时候更热一些罢?”

雪雁道:“说起来,江南终究要比京城湿热一些,这里倒干爽。”

秋菊略一点头,半转过脸,望着雪雁雪白的一张脸,靛青的眉眼,终是忍不住问道:“果然不记得家里了?瞧着竟是十分面善,仿佛哪里见过似的。”

雪雁闻言一呆,难道她还跟香菱似的,是被拐卖的大家小姐不成?

想到这里,雪雁不禁哑然失笑,大户家的小姐走动时,身边奶娘丫鬟仆从一堆跟着,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被拐了去?香菱之所以被拐,乃是因为他们甄家家境虽好,到底仅是一般乡绅,只有一个男仆抱着,所以才丢了。

因为原身进林家时太小,只有五岁,所以不记得家乡父母,但是她接收记忆时,模模糊糊得到过三五个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家徒四壁,贫困凄凉。

雪雁认为自己不是大家小姐主要原因就是自己被卖进林家的时候,还带着写有生辰八字的红纸封。一般来说,哪家的孩子一落地都有一张生辰八字帖,大户家不愁没写,但是贫苦家也得记着自己家孩子的生辰八字,所以多是请写,写好了由母亲收着,帖子上不仅有生辰八字,还有籍贯、姓氏,等到定亲时,再添上祖宗三代等,这就是庚帖了。

生辰八字和籍贯、姓氏不变,所以自出生就写红纸上,富贵家有的用红缎子。名字可能刚落草没有取,而且祖宗三代却时有变化,可能落草到成年之间,祖宗三代各有升迁当官的,所以名字和祖宗三代的官职这些就得定亲时写上,不写名字也使得。

当初认干亲的时候雪雁看过自己的生辰八字帖,上头明明确确地写了苏州府农户,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取名顾忌,所以直接写上了名字,叫王小妞,俗之又俗的名字。

综合以上种种,雪雁认为自己绝对不是大户家的小姐,也不可能有达官显贵的亲戚。

王家要真有达官显贵的亲戚,能穷到卖女儿么?

因此扑哧一笑,伸手挽了挽鬓边的秀发,皓如白玉的右腕上两只虾须镯叮当作响,日阳下熠熠生辉,道:“才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个都说眼熟呢?今儿姐姐这么说,正月里贤德妃娘娘省亲,娘娘带进宫里的抱琴姐姐也是这么说。”

秋菊奇道:“也有别说面善?道只有们公主这么说呢!不止公主说,连们大奶奶也说,原不信,不想今儿见了才知道,到底是们公主和大奶奶看得准。”永昌公主说给张氏听时,可巧秋菊服侍嫣然一旁,故也听到了。

此话一落,反倒是雪雁吃了一惊,道:“公主也说过?这就奇了。”

雪雁自认绝不可能有什么古怪身世,怎么都说她面熟呢?

秋菊想了想,笑道:“许是的确长得像谁也未可知。们公主虽这样说过,同时也说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眉眼相似非亲非故的好多着呢!”

雪雁道:“公主说得极是呢!就是们姑娘,眉眼像们姑娘的也大有。”

十二个小戏子里龄官长得有几分神似黛玉,丫鬟里晴雯眉眼有几分肖似黛玉,香菱又像曾经的秦可卿,贾宝玉和甄宝玉距离数千里之远,虽然说是老亲,实际上几代以内也没有什么血缘亲近关系,可是他们就长得一模一样,可见这长相并不能代表什么。

秋菊见她并不好奇,且认可永昌公主的说法,不禁微觉奇怪,笑道:“等明儿想起来了就告诉。起先还觉得算不得什么,可如今还有别说像谁,倒好奇起来了。”

雪雁莞尔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她对此并不热心,只觉得大家都是为了圆自己好奇之心罢了。

忽见黛玉招手,道:“雪雁,过来。”

雪雁起身别过秋菊,走了过去,笑道:“姑娘叫做什么?”

黛玉拉着雪雁,对众笑道:“咱们今儿作的诗联的句,既然们都要誊抄带回去,叫这丫头誊抄罢!她别的不成,字练了好几年,倒还端正能入眼。”

原来她们方才围着花丛,作了许多诗,又联了许多句,诗是各自写粉笺子上,联句时是黛玉执笔录下,却都只有一份,奈何众都想带回去收藏,几番争执不下,黛玉便提议誊抄出来,各带一份。

她们都是有身份的,纵是带走,也不过自看,并不传与闺阁之外。

不想她们都懒怠动手,觉得要誊抄十几份实太累,若是各自誊抄自己的又不耐烦,偏她们身边的丫头虽有几个读书识字的,书法却难以见,故黛玉便想起雪雁来。

雪雁自从跟她读书认字,一直勤加练习书法,遍阅群书,丝毫不曾懈怠,有时勤勉得让黛玉都自愧不如,现今一笔颜体已经和探春仿佛了,甚至更加老道。

嫣然便叫雪雁写两个字瞧瞧。

黛玉拿起笔,蘸足了墨汁递给雪雁,雪雁只好一笑,落纸上。

“好字,好字。”嫣然拿起看了看,赞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林妹妹,既这么着,就烦劳的丫鬟了。”

黛玉笑道:“她叫雪雁,跟了许多年呢!”

张惠忙叫两个丫头上来,一个捧着笺子,一个替雪雁研墨。

诗句并不甚多,但是誊抄出十几份出来,数目就有些多了,雪雁埋头苦写,一丝不苟地抄写,直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她们需要的誊写下来。

细细校对一遍,并无疏漏过错,雪雁方送到众跟前。

嫣然看毕,甚是喜悦,命春兰收了,可巧此时已摆了酒席,便对张惠道:“难为她写了这么长时间,好生赏她两杯酒吃吃。”

用饭时,又捡了席面上几道菜赏给雪雁,雪雁面上笑盈盈受了,实则味同嚼蜡。

虽然荣国府的主子很喜欢把自己席面上的菜赏给下,以示恩宠,但是雪雁可从未吃过别的剩菜、她跟着黛玉,要么就是黛玉叫她们陪着一同吃,要么就是让她们自己吃,从来不把自己吃剩的东西赏给她们。

好容易用完,雪雁忙不迭地上来服侍黛玉洗漱。

待得傍晚曲终散,嫣然携着誊抄的笔墨回家,去永昌公主房里请安。

张氏素知这个小姑子性情十分执拗,恐娘家请的有谁得罪她,不想见她神情愉悦,便知不曾有怠慢于她,心中登时一宽,遂笑道:“公主才说乐不思蜀,要去接呢。”

嫣然嘴角含着一抹笑容,道:“今儿见到那林姑娘了,果然极好。”

永昌公主坐上头,听了这话,不觉一愣,旋即嗔道:“莫不是为了这个才回了惠儿的帖子过去的?真真是淘气得不行,明儿跟进宫去,请皇太后老家好好教导教导。”

嫣然道:“哪里能怨呢?怪只怪们叫看到的那诗,都说好,原不信,见了这林妹妹,才思敏捷,作诗联句纤巧不落俗套,真真是好,这些中皆不及她。只不知道那个和她平分秋色的薛宝钗又如何,见那首诗也极好,更贴切颂圣二字。”

原来嫣然宫中和诸公主郡主一同上学,因看了皇太后称赞不已的省亲颂,心中不服,才特特挑张惠做东时一会黛玉,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黛玉此可交,她倒也真用心了。

张氏听完,又笑又叹,道:“林姑娘还罢了,和娘家颇有情分,只这薛家小姐,怕是见不得了,毕竟素无往来。”

永昌公主却道:“和都见过,也就是嫣然没见过,忘了?”

张氏忙道:“哪里忘了?还记得呢!倒生得好模样气度,比林姑娘另有一种妩媚风流,咱们素日所见上下贵贱若干女子鲜少有赛过她的,就是身份低了些。”

嫣然眼睛一亮,道:“今儿见了林妹妹觉得世上已是罕见,莫不是还有不相上下的?”

张氏点点头。

嫣然素喜作诗,偏天分不高,闻言不禁动了心思,可是旋即一想,宝钗的身份实难入她们这些女孩儿眼里,只得作罢,她们这些女孩儿结交闺阁密友,也要看出身门第。

永昌公主叹道:“荣国府几个女孩儿都是少见的,可惜了。”

是的,可惜了。

不止永昌公主如此想法,张氏亦有同感。

若是荣国府有女眷带着她们出来走动,并习学应酬交际,纵然进不得一二等家,却也能说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偏他们府里都不重视,导致贾赦之女已经及笄了还没有家,更没有上门提亲,大的没有许,下面就更别提了。

永昌公主叫嫣然回房歇息,等她的身影看不见了,方问张氏道:“听说桑家现今很看重林大的千金,瞧着可有什么眉目?”

张氏沉吟片刻,道:“也难看出什么来。妈常叹息说,虽有桑家给林姑娘撑腰,多学些东西,少受些委屈,只是婚事上终究还得荣国府做主,若是史太君不松口,桑家不能给林姑娘相看家。好有桑家看着,荣国府再不济也不能给林姑娘相看不堪的家。”

说完,她不觉生出疑惑,问道:“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永昌公主笑道:“倒觉得这林姑娘不错,想着明儿给她做个大媒。”

张氏一怔,面露不解,心里却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可行,说不定有永昌公主做媒,自己父母也不必费心了,她回娘家时,曾听父母说过,受了林如海之托,黛玉婚事上照看一二。

“不知公主看中了什么家?”心里得有个数才行。

永昌公主摆摆手,道:“别问,林姑娘还小呢,纵是现今说了也未必能成,且等一二年再说,横竖有主意了,到时候做大媒,他们还拒绝不成?”若不是上皇对这些老臣颇为慈悲,她也不大瞧得上荣国府的行事手段。

张氏叹道:“林姑娘的亲事怕不容易,要是别家的女孩儿,想必如今已经有上门说亲了,虽无父母,却有家产傍身呢!偏是荣国府的。若有公主做媒,反是她的福气。现今有史太君护着倒好,赶明儿史太君不成了,林姑娘就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是死路一条,另外就是由荣国府做主随随便便地将她远远打发了。”这样一来,就没追究林家的那笔财物了。

永昌公主摇头道:“别把想得太好,荣国府面对这笔财物动心,焉知别不动心?毕竟林家的财物不是小数目。她就是抱着金元宝的三岁娃娃走闹市上,不管谁见了谁都想抢,只是看能不能慈悲些给她多留一点子罢了。”

永昌公主年纪愈大,心思愈慈悲,很怜悯黛玉,才有此等言语。

张氏暗暗叹息,道:“终究是没有父母依靠的缘故。”

其实世上似黛玉这等命运的何止她一,不过她住荣国府里,而荣国府是京城第二等家,又出了一位娘娘,行事不知收敛,所以尽别眼里罢了。

永昌公主虽有前头一番言语,但终究并没有放心上,次日携带爱女进宫给皇太后请安时,偏宫门口遇到许多大轿,头攒动,不觉皱眉道:“怎么一回事?”

忙有宫女回答道:“今儿是十二日,后宫椒房眷属可进宫请安的日子。”

永昌公主恍然大悟,道:“却忘记了圣的这一道恩典。”

虽有许多后宫嫔妃之母前来,但是永昌公主何等身份,断然没有被别挡路的道理,因此众纷纷让道,先让公主之轿进去。

先给永昌公主让路的却是荣国府的王夫。

永昌公主脸上带了一点赞许,隔着帘子问贾母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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