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一道血痕沿着他的唇畔缓缓流出,滑过那白如凝脂的脖子,没入衣襟之中,那血迹看起来艳若牡丹,配上那张绝世容颜,更让人惊艳,白慕棋盯着眼前的画面,竟移不开眼睛。
直至冷月澜又咳了几声,白慕棋才突然惊醒,上前按住冷月澜的双肩,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先帮你包扎伤口。”
冷月澜摇头:“情势危急,你快去阻止白天择,这里有平安守着,我不会有事。”
白慕棋面露犹豫之色,说道:“可是陛下已下令全城戒严,所有马兵不得擅动,违旨立斩,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阻止靖王殿下?”
“我相信凭怡王殿下的威信……必定能调动魄健营……”冷月澜说话间,又有几道血丝从唇畔滑落,那几道血痕仿佛划在白慕棋心头,留下一阵灼痛。
“不行!违旨是死罪!魄健营绝不能动!”白慕棋激动地摇头,但他此时心绪大乱,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冷月澜急促喘息几下,这才说道:“国家大变,事急从权。当初在北辰,正逢楚王叛变……陛下被困蓬山,附近的兵力不可用,只能去光锐营调兵……虽然陛下曾向光锐营下令,若无兵符或陛下亲临……光锐营不得出兵。但当时别无他法……”
说到这里,冷月澜顿了片刻,待缓过气来,才继续说道:“我知道若调兵成功会遭陛下猜忌……但大丈夫处世,当无愧于天地……岂可贪生怕死……”
冷月澜名闻遐迩,他调兵的事迹更是天下皆知,白慕棋也熟知此事,此时听到冷月澜所言,不禁有些惭愧,他沉默少顷,终于说道:“兹事体大,我先回去禀报父王,由父王定夺。”
说罢,白慕棋把冷月澜脸上的青丝拂到身后,柔声说道:“我让平安帮你包扎伤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冷月澜轻轻点头,叮嘱道:“我的身份特殊……倘若你父皇知道是我报的信,必定不肯相信……若他问起来,你别提起我……”
白慕棋觉得有理,而且若要供出冷月澜的事就必须从头说起,这不但麻烦,还会暴露他对冷月澜的感情,说不定还会累及冷月澜的性命,他自是不能坦言。
“若父皇问起,我就说是我听到的。”
冷月澜听罢,关切地说道:“万事小心。”
白慕棋不舍地看了冷月澜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冷月澜一直看着白慕棋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暗松一口气,整个人倚在围栏上,眼眸中染上几分愧意。
今日之后,只怕白慕棋便对他恨之入骨了。思索至此,他不禁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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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凝香殿里,白锦刚服下汤药,正准备就寝,却听闻张汉辰在殿外请旨候见,他心知有异,立刻宣张汉辰进殿,并倚在围栏上等候。
少顷,殿内响起张汉辰急促的脚步声,这名素来稳定的大臣此刻衣衫凌乱、神色惊惶,刚冲到榻沿便仿佛失了所有力气,摔倒在地上。
“张卿何事如此着急?”白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但他为君多年,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就处变不惊,苍白憔悴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君王的威严。
张汉辰伏在地面上,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臣接到可靠消息,怡王调动了魄健营的兵马,准备夺宫。”
听闻此言,纵是沉稳如白锦也不禁变了脸色,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待缓过来之后,他沉声说道:“张卿待朕拟旨,令靖王速调京营的两万兵马进宫护驾,倘若逆贼抵抗,杀无赦!”
“是,陛下!”张汉辰立刻起身研墨拟旨,让白锦盖章,匆匆行礼退下。
出了殿门,他看着手中的圣旨,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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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慕棋六神无主地赶回怡王府向怡王禀报白天择夺宫的消息时,怡王正好收到白天择调动京营的消息,他不及细想,立刻前往魄健营调兵遣将,前往皇宫护驾。今夜的南岐剑檄飞驰,急如星火。
当怡王的兵马抵达皇宫时,白天择已早到一步,京营的士兵守在皇宫外围,刀斧森严,一片肃杀。白天择昂然坐在马背上,英姿绰绰,他淡漠地看了怡王一眼,随即高举圣旨,朗声喊道:“逆贼怡王违旨调兵,更企图夺宫。本王奉命护驾,若有抵抗者,杀无赦!”
怡王闻言如遭雷殛,坐在马背上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立在他身后的将士们更是一片哗然。
少顷,怡王回过神来,立刻飞身下马,跪地叩首,说道:“臣有罪!臣中了奸佞小人的诡计,误以为宫中遇变,故而调兵护驾。倘若臣有异心,不容于死。请陛下明鉴!”
白天择听罢,心知有异。他虽与怡王不太亲近,但也熟知怡王的秉性。这些年来,怡王屡立战功,却从无异心。如今怡王虽调兵而来,却在他宣读完圣旨后立刻束手待擒。从魄健营将士们的反应来看也不像要夺宫,反而像来护驾。
一时之间,白天择也难以决断,他只好命士兵绑了怡王,收缴了魄健营将士的兵器,然后进宫向白锦请旨。
白锦听完白天择的话,沉思片刻,终于说道:“择儿,倘若怡王在宫门前没有遇到你的兵马,他还会束手就擒么?他以护驾的名义前来,却遇到你,而你手执圣旨,师出有名,他却军心不稳。从你们在宫门相遇的那一刻便战局已定。他若束手就擒,尚能以抗旨之罪处置。若反抗,则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是聪明之辈,当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白锦的神色冷漠,眸光凌厉,让人不寒而栗。白天择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忍不住说道:“父皇,儿臣总觉此事有跷蹊,是不是该先把皇叔关进天牢,查清楚再定罪?”
“择儿,朕的圣旨早已晓谕百官,若没有朕的圣旨而擅调兵马者,立斩。倘若开了这个先例,天威何在?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需早作决断,你立刻代朕拟旨:怡王违旨调兵,立斩!”
白锦虽然形容憔悴,但眉目间却带着狠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
白天择面露犹豫之色,正欲再劝,但只说了“父皇”二字,便被白锦冷厉的眼神打退了,他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白锦疲惫地挥了挥手,命令道:“你不必多说,快去拟旨,他注定活不成了。”
白天择只得行礼领命,不太甘愿地代白锦拟了旨,神色郁郁地退下。
白天择离去之后,白锦缓了片刻,又命人召白启元进宫。
直至那内侍领命而去,整座凝香殿突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这一刻,白锦突然觉得心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大限将至。
他命侍卫把他扶到殿门前,坐在软墩上,依依不舍地看着殿外曦光初露的美景,天空中辰星如炷,亭台殿角,烟柳如霞,美不胜收。
这片锦秀河山,终于到了易主的时候,而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为下一位君王清除所有隐患。
风利似刀,拂过他那张冷冽如冰的脸,他的眸中,全是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爱恨边缘
这夜,南岐的怡王因违旨调兵被判立斩,魄健营的众将领也受到牵连,各降一级。白慕棋等了一夜,最终竟是等来这样的消息,他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六神无主。
他进宫替怡王收了尸,浑浑噩噩地回府安顿好一切,转眼便又到了月上花梢之时,白慕棋回过神来,想起昨夜通风报信的冷月澜,不禁怒上心头,更夹杂着无法言喻的伤心绝望,他二话不说便骑马往快意居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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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意居的幽兰阁里,烛影摇曳,柔柔烛光在厢房内染开,如纱如烟。萧段冷着脸坐在榻沿,为冷月澜换药,虽然他的神色冰冷,动作却极轻柔,深怕一不小心弄痛了冷月澜。
自冷月澜回来后,萧段除了乍见冷月澜之时惊慌了片刻,便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昨夜黑着脸帮冷月澜包扎伤口之后更避而不见。
冷月澜知道他是心疼自己,虽然因为冷战而有些郁闷,但却能理解萧段的心情,于是他安静地待在幽兰阁,等待萧段消气。
虽然萧段尚未消气,但等到该换药的时候,他仍然准时出现在幽兰阁,亲自为冷月澜换药。
冷月澜看着萧段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柔声哄道:“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萧段抬眸看了冷月澜一眼,虽然语气淡漠,但总算愿意说话了:“我昨日就不同意你去报信,你非要去。你不但去了,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你让我情何以堪?”
冷月澜握住萧段正在包扎的手,说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容易让他相信。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我不得不下狠招,但我知道分寸,没伤及要害。”
萧段无法形容昨夜见到全身是血的冷月澜时的心情,那一刻的震撼就如山崩海拂,把他整个人淹没。他很后悔当时向冷月澜妥协,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即使用绑的也会把冷月澜藏起来。纵然冷月澜会恼他,但总好过让冷月澜受伤。
此时他的心情复杂,被握着的手一片暖意,让他不舍得拂开。冷月澜看了萧段一眼,垂眸低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萧段哪里舍得看他如此情绪低落,只得轻叹一声,回握住冷月澜的手,声音缓了下来:“下次别再伤了自己。”
冷月澜闻言点头,俊美的脸上终于绽放笑容,那笑意璀璨如百花盛开,瞬间软化了萧段的心,他环住冷月澜的肩膀,爱怜地轻吻冷月澜的脸颊,以慰自己那颗惊惶的心。
过了片刻,银袖语气惊慌地在门外禀报道:“禀公子,世子闯进临风轩,说要见澜公子,奴婢看他的情绪似乎很激动。”
萧段早料到白慕棋会来,因此并不惊讶,而是缓缓放开冷月澜,柔声说道:“他如今的情绪很激动,只怕会伤到你,我去见他,你待在这里。”
“不,他若见不到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跟你去看看吧!”冷月澜边说边下榻,在萧段即将反对前转眸望向萧段,他的眼尾斜斜一挑,风情万种:“有你在,他哪能伤得了我?”
萧段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一荡,将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最后只好无奈地与他并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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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段和冷月澜来到临风轩时,白慕棋正在凉亭外暴躁地来回踱步,只不过数日未见,萧段却几乎认不出白慕棋,他此时身穿素服,脸容憔悴,眼下一片青黑,身上的儒雅荡然无存,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狰狞,眼眸里一片焦躁。
他一看见冷月澜便冲了过去,正要钳住冷月澜的双肩,却被萧段伸手阻止了。萧段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说道:“他有伤在身,受不得折腾。”
白慕棋见状,心里一痛,但那瞬间的灼痛很快便被满腔的愤怒掩去,他怒视冷月澜,声音嘶哑地吼道:“冷月澜,我白慕棋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何这样对我?”
冷月澜虽然表情未变,但眼底却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他一言不发,任由白慕棋对他横眉怒目。
“你根本没有偷听到靖王殿下的话,你只是想骗我父王出兵,是不是?”白慕棋见冷月澜沉默不语,心里愈加悲凉,声音越说越激昂。
“我那时候为了救你费尽心力,在你醒后又百般呵护,唯恐你受丝毫委屈,难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冷月澜抬头望向白慕棋,他的神色悲痛,语气诚恳:“慕棋,我确实听到了白天择的话,但如今想来,却觉得那时候的白天择有些不对劲。恐怕……那是别人设的局。”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这分明就是你设的局!”白慕棋的双眼通红,目光一直停在冷月澜身上。
冷月澜垂下眼帘,愧疚地说:“虽然我是受人利用,但确实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倘若日后有机会补偿,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补偿你。”
“补偿?你害死了我父王,你拿什么补偿?你欠我的,就算杀了你也补偿不了。”虽然有萧段阻止,但白慕棋仍然拼命伸出双手去推冷月澜,他的脸色苍白,举止仿若颠狂,犹如困兽。
“冷月澜!今后我与你势不两立!”
拉扯间,几片雪花从空中飘落,拂过冷月澜的脸颊,那袭来的寒意让他的眼睫毛忍不住轻颤了几下,他沉默不语,任由白慕棋发泄心中的悲愤。
萧段却见不得冷月澜受委屈,他推开白慕棋,冷声道:“你那位陛下如此精明,即使如今病体支离,但遇到此等大事,总不至于连审都不审就判立斩吧?难道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白慕棋闻言一怔,脸色更显苍白,他厉声问道:“萧净玉,你这是何意?”
萧段冷笑一声,说道:“这不过是一则兔死狗烹的悲剧罢了,白锦命不久矣,便急着为下一位君王诛功臣了,说不定那个假靖王就是他派去的。”
“不可能!我父王对南岐忠心耿耿,绝无异心,陛下又怎会……”白慕棋的声音越说越颤抖,最后终于说不下去,他的眼眸里是一片悲凉绝望。
“白锦是君王,他看得比你远。怡王如今一片忠心,但你能保证他十年后仍旧忠于新君?怡王和白锦是兄弟,他可能愿意对白锦效忠,但新君是他的侄辈,他面对自己的侄儿也能维持这份忠心吗?”
萧段字字诛心,句句无情,白慕棋听罢,形若半瘫,无力地倚在门边,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我父王一片丹心,天地可证,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须防人不仁,先下手为强,等到你父王有异心时便迟了。”说罢,萧段轻声叹息。
白慕棋怔怔地倚在原地,神色僵硬如木偶,再也找不到刚来时的气势。
少顷,冷月澜轻声说道:“白锦若知道我在南岐,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你快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白慕棋听罢心头一紧,望着冷月澜良久,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就在白慕棋准备踏过拱门时,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他们刀剑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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