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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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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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来。”
芸香被范姨娘说的莫名其妙。
既不是个贴心的,总想起她做什么?
“姨娘总这样,行事没有章程”芸香笑起来,见范姨娘手里的茶喝干了,她还捧着茶盏不撒手,就接了她的茶盏,拉她起身,“姨娘快抄书,早早抄完了,也能早早歇了。”
范姨娘放了茶盏,被芸香拉着又回到书案前,把笔沾得浓墨饱酣,一边工整落笔,一边道:“我哪里行事没有章程?春柳再不好,也是我的丫鬟。把我的丫鬟赶走,我只要在府里活一天,跟她不痛快一天。”
芸香吃惊,方才不是说不知道春柳怎么走的吗?现在怎么又来了个“她”?
她,应该是指陶姨娘。
“邵紫檀自小服侍世子爷,后抬了姨娘,你真当她是个愚笨忠厚的?她是外面糊涂,心里敞亮。”范姨娘笑,“她不会上当。薛江晚却是个好顺手的。这回看我不褪了陶氏一身皮……”
说着,就呵呵笑起来。
芸香终于明白,范姨娘以为春柳被赶走,是陶姨娘弄的鬼。
“姨娘……”芸香低声劝道,“您反正不喜欢春柳,她去了也就算了,何必为了她闹这些事?我知晓您一直不喜欢陶姨娘,原来还有这么个典故。可都过去了,不如咱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范姨娘唇角就有了几缕讥诮,“没有子嗣的姨娘,将来会有什么好下场?等你年纪大了配出去,我也寻条白绫挂了。好好过什么日子?早死晚死,都上不了宗祠,一样的……”
说的芸香大骇起来,不免提了声音:“姨娘,您又犯糊涂了”
唬得范姨娘手一抖,一个字写坏了,整张纸也弄脏了。
她微怒,提起笔就往芸香脸上抹:“作死的小蹄子,喊什么?”一笔把芸香抹成了大花脸。
范姨娘瞧着芸香满脸的浓墨,却睁大了眼睛慌乱的样子,十分滑稽,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芸香睁着眼,用手去抹脸,一手的墨汁,只差哭起来:“姨娘,您……”心里气不平,举手往范姨娘脸上抹去。
范姨娘哪里让她抹?绕着书案就跑了。
等陶姨娘和邵姨娘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范姨娘屋里又是笑又是尖叫。
陶氏装作没有听到,给邵姨娘颔首,就领着丫鬟回了自己屋里。
邵紫檀却要经过范姨娘屋子前,回自己屋子。
听到范姨娘和芸香的笑声,跟着邵紫檀的丫鬟兰芝低声对邵紫檀道:“姨娘您听听,范姨娘被罚了月例、禁足,还喜得这样。”
邵紫檀笑笑没有接口。
范姨娘一口气让陶氏和薛江晚两个出了丑,她能不高兴?
“姨娘,范姨娘是那样的出身,又不得世子爷的喜欢,还没有子嗣,她应该小心恭顺才是,怎么整日闹事寻仇似的?”兰芝摇头感叹。
邵紫檀轻轻叹气:“光脚不怕穿鞋的呗。”
范氏是兴平王送的,哪怕她再不好,盛家都要养着她。她如今不得世子爷的喜欢,整日守在空房里,闹事或者不闹事,世子爷也不会高看她一眼,那她凭什么忍气吞声?
倘若世子爷不高兴,把她撵了出去。她重新去唱个曲儿,兴许还有一番机遇,总好过默默孤寂老死在这府里。
范姨娘原本就是风尘出身,并不觉得唱曲卖笑是下溅行当。
不像邵紫檀和陶氏等人,要么是府里的丫鬟,要么是小户人家的小姐,倘若被赶出去,并无谋生的手段,亦不愿落入风尘。
范姨娘却是不怕的。
邵紫檀曾经在盛修颐身边服侍。有几次奉茶时,听到盛修颐的同窗、朋友们说起逛青楼的事。青楼的那些姑娘们,门槛特别高。
那时盛修颐有个朋友就说,他一个月每日去某家青楼前的棋楼上题诗,又打赏*公、妈妈,花了近五千两银子,还是没能见那姑娘一面。有身价的青楼,文人墨客趋之若鹜,没有文采,花再多的银子也别想见姑娘的面儿。
歌姬出身的范姨娘在兴平王府里,唱个曲也是人人吹捧。
也许她想念那种繁华的生活了吧?
想着,邵紫檀带着兰芝,回了自己的院子。
兰芝服侍邵紫檀褪了外衣,换了家常的褙子,又吩咐小丫鬟烹茶来吃。
邵紫檀把针线簸箩拿出来,里面有双葱绿色的双粱绣花鞋快要做好,只等着收边。
绣了一对粉色蝴蝶,栩栩如生。
兰芝笑道:“给大小姐做的鞋?”
邵姨娘抿唇笑,一脸的满足。
兰芝赞道:“真好看。大小姐瞧见了,定是极喜欢的。”想着,又道,“大小姐好些日子没来了。”
自从上次盛乐芸带着二少爷盛乐钰,像往常一样过来玩闹,被薛江晚瞧见,就夸了几句大小姐和二少爷真孝顺的话,陶姨娘便不让他们再来。
大小姐很很懂,打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
邵姨娘又不能去看她。
最近几日,邵姨娘吃饭都不香了。
想着,兰芝眼眸微黯,对邵姨娘抱怨道:“姨娘,陶姨娘也忒多事了。我瞧着奶奶的品格是好的,大小姐和二少爷来咱们这里,奶奶定不会说什么。偏偏陶姨娘多心……”
邵姨娘笑着打断她的话:“她也是好心。凡事小心些总没有错儿,陶姨娘也是怕奶奶多想。明日把鞋做好了,你给大小姐送去,瞧瞧她如何了。她好,我就放心。”
说着,眼睛就有些涩。
兰芝忙应了,转移话题道:“姨娘,咱们大小姐快满十二岁了,该说亲了吧?”
说到这个话题,范姨娘心里就静不下来。
她过得如何,都无所谓,如今只有一个心愿,盼着大小姐有个好归宿。
“姨娘,您不如勤往奶奶那里去,看看奶奶的意思?”兰芝知道邵姨娘心里着急,就替她出主意。
邵姨娘眼眸亮了亮,笑道:“快些把大小姐的鞋做了,我替奶奶做双鞋。你去静摄院,若是蔷薇姐姐得了空,要了奶奶鞋的尺寸来。”
兰芝笑着道是,转身就去了。
东瑗给盛夫人请安后,依旧回静摄院歇下不提。
次日早起,蔷薇服侍她梳洗时,脸色很不好看。
东瑗注意到了,回眸问她:“你可是生病了?”
蔷薇很不好意思,低声道:“奶奶,我小日子来了……疼得紧。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东瑗心疼的嗔怪:“那你早说啊,忍着怎么行”
说罢,喊了外间的竹桃进来服侍,扶蔷薇回房去歇了,今日让紫薇跟在东瑗。
蔷薇还要叮嘱紫薇,让她小心服侍奶奶,东瑗笑道:“你快去歇了。离了你,这屋里就不转了?”
蔷薇也笑,只得扶着竹桃的手下去了。
罗妈妈等人也先后进来,服侍东瑗洗漱、梳头。打扮好了,吃过早饭,紫薇跟着,去给盛夫人请安。
盛昌侯上朝去了,盛夫人就留东瑗说话,安慰她莫要因昨日盛昌侯发火而生气,笑道:“侯爷就是这样的脾气,发起火来怪骇人的。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晓,侯爷倘若恼了谁,是不会理她的。心里向着谁,才会发火。”
这话不管真假,总是盛夫人的一片好心,东瑗笑着应了。
说着,外间的小丫鬟就说世子爷来了。
毡帘撩起,盛修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玄色直裰的男子。
盛夫人定睛一瞧,笑起来:“哎哟,永轩……”
一看就是盛家的常客。
 第111节逃婢(1)
叫永轩的男子忙给盛夫人作揖行礼,笑道:“盛伯母,几年未见,您都好吧?”
盛夫人呵呵笑,请他炕上坐,又吩咐丫鬟去沏上好的普洱来,笑道:“我瞧瞧,去了万同府几年,黑了些……”
然后似求证般望着盛修颐。
盛修颐语气平淡轻缓:“是黑了些。”
永轩笑道:“盛伯母您不知晓,我时常要带着治下的百姓下田下地,我还亲手挖了窑洞住,哪里比得了在盛京念书的日子?”
说着,他的余光飘到了立在一旁的薛东瑗。
盛修颐看在眼里,介绍东瑗道:“这是拙荆。”
永轩起身,又给东瑗作揖,喊了嫂子。
“这是我昨日会的同窗,叫做程永轩。”盛修颐又对东瑗道。
不仅仅是同窗,只怕还是挚友,以前常来盛家玩。看着盛夫人的态度,应该是很喜欢程永轩。
东瑗屈膝给他还礼。
程永轩给东瑗见过礼后,盛夫人接着问他在西北的趣事。
说了半日话,盛昌侯和盛家三爷盛修沐下朝回来了。
程永轩忙起身给他们父子作揖。
盛修沐看到程永轩,也是一阵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永轩哥哥比从前结实不少。在西边可吃苦了?”
盛昌侯目光里也有了些笑意。
程永轩道:“你不是也在西北军营里待过三年?问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幸灾乐祸了”
三爷盛修沐大笑。
盛昌侯也笑了笑,对程永轩道:“今日住在这里,我有些话问你。”
程永轩刚刚从西北回来,盛修颐即将要去西北,盛昌侯要问的,大约就是西北的形势了。
程永轩没有推辞,道是。
盛夫人就吩咐丫鬟去厨房添菜,今日留程永轩在元阳阁吃饭。然后叫人搬了太师椅,几个人都纷纷落座。
东瑗悄无声息坐在最后面。
“天和,你西行之事,今天早朝皇上已经准了,六月初九就启程。”盛昌侯说着,脸上有了淡淡笑意,“你早作准备。”
盛修颐道是,没有惊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程永轩道:“昨日天和就跟我说了西行之事。只是萧太傅的长子萧宣孝素有勇猛超群、足智多谋之名,在西北军中计谋深远、武艺服众,只怕天和此行艰难。我刚刚换任,一时间也没有空缺调补,不如我随天和西行,盛伯父觉得如何?”
盛昌侯的眼睛亮了亮,笑道:“好好好如此最好”
对程永轩很满意。
东瑗不禁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出身,这样得盛家众人的喜欢。
盛昌侯等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西北时局,东瑗插不上口,就悄悄退了出去,吩咐丫鬟再煮了新茶来,给他们添茶。
中午在元阳阁吃了午饭,盛昌侯和盛修沐下午还要去衙门,就先行一步。
盛修颐送程永轩出去,东瑗见盛夫人有些乏,也跟着盛修颐和程永轩一块退了出来。
看到跟着东瑗的丫鬟紫薇,程永轩表情微顿。
而后,他又看了紫薇两次,好似想看清楚她的模样。
紫薇则把头深深低下去。
东瑗心里就有些不快。
盛修颐也发现了,微微蹙眉。
到了岔路口分手,盛修颐送程永轩去外院,东瑗和紫薇回内院。
盛修颐见东瑗主仆走远,就笑着问程永轩:“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今日怎么盯着拙荆的丫鬟瞧。是什么个主意?”
程永轩也是个急智的,笑道:“瞧着挺好看。赏了我可好?”
盛修颐笑得意味深长:“你不是这等人。有难言之隐?”
程永轩的笑容就变得深敛起来:“非难言之隐。只是没有看仔细,不知道可是此人。那个丫鬟,你能不能送给我?”
盛修颐摇头:“像什么人吗?那是拙荆的陪嫁,要问过她的。”
程永轩便不再说此话。
盛修颐明白,他不肯说实情,大约是觉得那个丫鬟有什么问题。他十几岁就和程永轩认识,两人同窗七年,程永轩不是那种见色就挪不动脚的人。
倘若他是那等人,也是看着东瑗露出异样,而不是那个年纪小又显得笨拙的丫鬟。
盛修颐送程永轩出盛昌侯府的大门时,程永轩脚步顿了顿,对盛修颐道:“天和,你我挚交,我对你向来磊落。你说得对,我有件事不肯对你讲,并非不当你是朋友,只是不足以道。那个丫鬟,你问问嫂子的意思,赏了我可好?”
他说到这个程度,盛修颐笑道:“我回去问问。你都开口了,我自然不会舍不得一个丫鬟。”
盛修颐送了程永轩,想了想,又去了趟镇显侯府。
他想把自己西北之行的一部分计划跟薛老侯爷说说。
在薛家外院的书房见了薛老侯爷,说了半下午的话,薛老侯爷留着在外院吃了晚饭,盛修颐才回了盛昌侯府。
去给父母请安后,回了静摄院。
今日还是薛江晚的日子,可她被禁足,盛修颐也乐得不去了。
回来后,盛修颐把程永轩的话告诉了东瑗,问她:“她在你身边可是得力的?倘若你舍得,下次买丫鬟再多给你几个,舍不得就算了……永轩并不是荒唐之人,你的丫鬟给了他,也算是个前程。”
给老爷们做小,比给管事或者小厮做正妻体面,这是整个年代的等级观念。
做了奴才的老婆,还是奴才;做了主子的小老婆,就算半个主子了。
东瑗心里却是不太乐意,可盛修颐跟她讨要,她不能不给。那个程永轩好似有些本事,盛昌侯对他都很看重,他对盛修颐以后的仕途定是有益处。
“成啊,你让他选个日子领了去吧。”东瑗笑了笑,“我现在把她的卖身契寻出来?”
“不忙,你同意了就好,我回头问他,选个日子再说。”盛修颐道,然后眉头蹙了蹙,问东瑗:“你觉得那个丫鬟有什么不同吗?除了她善武艺之外……”
东瑗想了想,摇头道:“你没发现,紫薇不怎么说话吗?她好似有些结巴。”
盛修颐倒真的没有注意这点。
他想了想,什么都没说,去了净房洗漱,歇在东瑗这里。
两人躺着,东瑗问盛修颐那个叫程永轩的是个什么身份。
盛修颐道:“他是程将军的孙儿。爹爹也是程将军的门生。后程将军致仕归隐,回了山东老家,程永轩便只身留在盛京。他同我趣味相投,又在爹爹面前说得上话,时常来家里玩。”
想了想,又道,“文靖长公主的大女儿是程永轩的四婶婶,他现在落足在长公主府。”
东瑗微微颔首。
盛修颐转身,面对着她,将她抱到他的被子里。
东瑗脸上微热,柔声道:“天和,我……”
盛修颐知道她想说什么,低声道:“我没有旁的意思……睡吧。”
仅仅是拥她入睡。
次日早起,盛修颐去了外院,罗妈妈和橘红、橘香进来服侍东瑗,看到值夜的丫鬟是秋纹和夭桃,罗妈妈问:“蔷薇不舒服,紫薇呢?”
说着,就把秋纹叫进来问。
东瑗如今只有蔷薇和紫薇两个大丫鬟。
秋纹道:“昨日夜里,紫薇姐姐安排我和夭桃姐姐值夜,说她出去走走。后来关了门也不见她回来。奶奶和世子爷睡下了,我和夭桃姐姐怕吵了奶奶和世子爷,也不敢去寻她。”
东瑗心中微动,什么也没说,让罗妈妈服侍她梳头,又叫了橘红和橘香服侍她洗漱更衣。
罗妈妈就吩咐秋纹去紫薇的屋子看看。
秋纹去了,片刻后又回来,对东瑗道:“奶奶,紫薇姐姐不再房里,被窝也是整整齐齐的,怕是早起出去逛了,可要去寻寻她?”
东瑗起身,笑道:“还怕她逛丢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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