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有一个致命缺陷,吸收来的真气驳杂不堪,起初并没有甚么异常,但是练到一定程度就会每隔一段时间突然反噬,到时候毒火焚身,痛苦不堪。
任我行在梅庄地牢之中苦思冥想十年,才堪堪想出一点点头绪。他自忖世上绝没有第二人能解决《吸星大法》功力反噬的问题,所以才会以此威胁令狐冲加入日月神教。不料令狐冲却不识抬举,铁了心要与他为难。他一怒之下,决定闭关潜修。直到半日之前,终于创出了“融功”的法门,将各种相近的真气归成一类,分门别类散在各条经脉之中,从此再没有冲突反噬的危险,反而可以用剑使出不同种类的真气,在周身形成气旋,饶是对方武功再高,也逃不过这招“万法融合”。
此刻他见东方不败果然中招,手中绣花针被剑身牢牢黏住,犹如陷入蛛网的蝴蝶一般挣扎不得,一股精纯内力顺着宝剑奔涌而至,倒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他知道东方不败内功之高,当世第一,不由运起了十成十的《吸星大法》,势必要将东方不败体内的内力吸干不可。他生怕自己丹田容量不够,所以一有内功进入丹田就立即散入奇经八脉,也顾不得分门别类,只求能将东方不败的功力吸完为止。
不料过了片刻,经脉中竟然传来一股锐痛。任我行不由大骇。他修炼《吸星大法》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刚被散入经脉中的内功会立即反扑,只好猜测是《葵花宝典》上的武功和别派武功截然不同,所以无法相融。慌忙中便要将一条经脉中的内力转移,把东方不败的内力注入其中。哪知此刻竟没有一条经脉中的内力可以听他指挥,纷纷乱作一团。突然左膝一软,单膝跪地,却是一整条左腿上的经脉全都爆开了。
任我行虽然不知道缘由,却也明白大势已去。他见东方不败额角也冒出薄汗,心道,我若是身亡,只怕黑木崖上没有一个可以逃得出东方不败的手心,为今之计也只有和他同归于尽,才好保住女儿的性命。只可惜至今还没能将“融功”的法门传给令狐冲,女儿将来恐怕要年轻守寡。当下一咬牙,也不顾体内真气乱窜,运足了《吸星大法》,想要将东方不败吸干。
东方不败此刻也是极不好过。他虽然内力浑厚,又能从外界获得一点补充,到底比不上《吸星大法》吸收的速度,此刻丹田中的内力已经去了十之□,全身虚脱,视线模糊,只是在靠毅力苦苦支撑。
他在听贺栖城清气浊气之说的时候,便想到《吸星大法》应该暗藏了极大的弊病。须知一般人练功未必能将浊气去尽,反而有些邪门功法,如毒功、寒冰掌之类的武功,更是将浊气中的一种积累在体内,到对敌之时再释放出去伤人。既然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能够吸收他人的功力为己所用,就等于是将浊气一并吸入体内,虽然可以运功稍稍化解,到底没有练过对方的独门内功,不可能做到对本身无害。更何况许多邪门功法,本身就是伤人伤己,若是不加分辨就一股脑吸入体内,岂不是等于埋下了隐患?所以他刚才不慎中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才会想要将纯粹的浊气输送过去,不想竟然一举成功。
任我行体内此时已是真气□,毫无章法。要知道寻常人练功虽然不知道外界之气有清浊之分,却多少还是会将体内浊气化去,至于能化去几分就要看各自的功法强弱了。所以任我行平常吸收到的功力也是清气多浊气少,哪里比得上东方不败此刻专门引浊气灌入他体内,和经脉中原先的真气一碰,登时犹如干柴碰上烈火,引起了极大的反噬。
又过了片刻,任我行手脚上的经脉终于全都爆裂开来,手臂垂软,掌中宝剑落地,身子一晃向后倒去。东方不败长吁一口,见任我行口中不断吐出鲜血,知道他是活不长了,走近一步蹲□,等晕眩感稍稍过去,方道:“任教主可还有甚么遗言?”
此刻任我行体内经脉已经尽数爆开,还没断气全仗着一股本身真气护住心脉,却也是命在旦夕。当下极力睁开双目,低声道:“盈盈……”
东方不败微笑道:“任教主请放心,本座稍后就送盈盈过去陪你。”
任我行心中大急,又一连吐出几口鲜血,颤声道:“东方不败,你……看在老夫当初……破格提拔你的份上……”
东方不败摇头道:“当初你提拔本座为副教主时,尚有三个人无论是资历还是武功都在本座之上,你没选他们,却单单挑中了本座。老实说,当时本座倒是真心对你感激之至,再加上你又把镇教之宝《葵花宝典》倾囊相授,本座心中更是恨不得能为你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到后来你一心修炼《吸星大法》,本座渐渐把持了教中大权,将那三个总也跟我过不去的老顽固一一铲除,才总算慢慢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东方不败一面说一面脸上露出怨毒神色。
任我行心中一紧,咳出一口血沫,喘息道:“我……我有甚么用心?”
东方不败休息了片刻,总算是缓过一点,索性在任我行身旁盘膝坐下,冷冷道:“你当时动不动就闭关练功,《吸星大法》遇到了重要瓶颈,根本没有余力处理教中事务,所以才不得不找一个人来代掌大权。你故意挑选本座当副教主,却不是因为特别器重,而是因为本座资历浅,在教中毫无根基,再加上修炼《葵花宝典》又被你抓住一个痛脚,等你神功大成之后,要除掉本座也相对简单。至于本座对那三位教中长老动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想要借本座的手除去这些比你资历还要深的教中老宿。你自忖等《吸星大法》练成之后,要收拾本座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才会任由本座在教中铲除异己。却没想到本座为求自保,先下手为强,反倒把你囚禁起来,夺了你的教主之位,是也不是?”
任我行此时已经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当即苦笑一下,哑声道:“所以老夫才说,我此生……最佩服三个人,你就是……第一个。你行事之果决实在是……我生平仅见。老夫一生自负,本想成为……神教历任教主中的……第一人,不想却因为你,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时光。不过……不过你若是在我神功大成之后,老老实实……将权柄交出……老夫又怎么会……杀你?”
东方不败冷笑一声道:“任教主,本座问你,夫人是怎么死的?”
任我行脸上顿时露出骇然神色。
东方不败接口道:“夫人是前教主的独生女,一身武功虽然比不上你,却也不会因为区区难产而死。本座曾经暗地里打开过她的墓穴,发现她全身骨骼都有断裂的痕迹。想来是你初练《吸星大法》,功力还未大成,所以才不像后来那些中了《吸星大法》之人那样全身骨骼粉碎。但是像是这等伤势,又怎么可能是因为难产?你为了独掌大权,对枕边人尚且如此,何况本座跟你非亲非故?你说你会放过我,本座问你,这句话你自己可曾相信?”
任我行眼珠转动,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低声道:“你看在……看在照顾盈盈多年的情分上……”
东方不败冷冷道:“不错。当初本座将她视作替身,尊她为圣姑,让她在神教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位之高,无人能及。可她是怎样待本座的?”
任我行急道:“你是想为杨……杨莲亭……”
东方不败截口道:“任教主放心,她昔日做过甚么,本座必将十倍奉还。”
“你……你……”任我行被东方不败言语一激,胸口起伏,竟说不出话来。
东方不败微笑道:“更何况本座杀了你,怎么能斩草不除根?任我行,谁让你要将《葵花宝典》交给本座,事到如今,知道此事之人一个都不能留在世上!”
任我行挣扎片刻,终于咳出一大口淤血,才缓缓道:“老夫可以替你将向左使引来,你杀了他之后,老夫再想办法告诉盈盈,是我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失了神智,所以才会杀了这许多人,断不会引起她的怀疑。老夫这里还有一份地图,是神教数百年来积累下的财富,当年明教起兵反元,只起出其中一半就一举夺了天下,只要你留下盈盈一条命,老夫可以将它连同教主之位一起给你。”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道:“本座既杀得了你,要杀向问天更是不在话下。宝藏云云,都是身外之物,我又不是真的想做皇帝老子,怎么会放在心上?更何况,本座早已懒得管神教之事,区区教主之位与我何干?”他见任我行双目圆鼓,透出绝望之色,不由微笑道:“不过让向问天死在你的手里倒是有几分意思。听说他原先和夫人青梅竹马,前教主招你做了女婿之后还黯然神伤过一阵,没想到后来倒是对你忠心耿耿,在本座手下那么多年,还不忘故主。要是他知道你要拿他换女儿的性命,也不知会作何感想。也罢。本座就留下任盈盈一条命,你把向问天叫来罢!”
任我行眼中登时流露出喜色,低声道:“老夫怀中有个红色烟火,你抛向空中,向左使见了自然就会赶来。”
东方不败依言做了,又提了任我行的宝剑,闪身躲在一旁。他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对能否一举杀死向问天殊无把握,却不想放过今天这个机会。
过不多时,果然见一人从远处奔来,身穿白衣,容貌清癯,下巴上一丛花白长须,不是“天王老子”向问天又是哪个?向问天见了一地死尸,显然是大吃一惊,拔出宝剑小心翼翼向前走来。等看到任我行仰面躺在地上,更是惊呼出声,半蹲在任我行身旁查看起来。任我行嘴唇翕动了几下,向问天听不清任我行说话,不禁将头贴在任我行嘴边,东方不败立即从一旁窜出,从背后一剑结果了向问天的性命。他怕有人从伤口中看出破绽,又从前胸补了一剑。想了想,强提一口气,用任我行的宝剑在满地尸首身上各自补了一剑。他起先用银针杀人,伤口极小,几乎看不出来,此时着在伤口上再刺一剑,寻常人绝难分辨出真假。
等料理完了满地尸体,任我行又让东方不败点燃一个蓝色烟火,却是他出关的信号。不一会儿,数十个教众敲锣打鼓抬着软轿赶到,见了遍地伏尸的景象不由吓得面如土色。任我行提起最后一口气,让人把任盈盈找来,小声交代了事情始末,说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失了常性,才会敌我不分大开杀戒。他怕东方不败反悔,丝毫不敢提任何和东方不败有关之事,只说了由任盈盈接掌教主之位,又望了任盈盈几眼,终于双目一阖,气绝当场。任盈盈早已哭得双目红肿,痛不欲生,死死抱住任我行的尸身不让旁人靠近。
东方不败躲在一旁观看,心中多少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今日放过了任盈盈会不会养虎为患。只是他此时功力十不余一,真要杀任盈盈也十分困难,更何况还有这许多教众在场。
东方不败一生行事果决,却单单困在一个情字。但凡是跟他有几分情分之人,若只是为了自己,他鲜少会下死手,否则当年也不会冒险不杀任我行,只把他囚禁在杭州梅庄之下。反之,若是为了心爱之人,便是化身修罗也在所不辞,所以当初才会为了杨莲亭一句话杀死多年的结义兄长。他可以为了抹杀过去,狠下心肠去杀杨莲亭、任我行等人,却无法对自己一手养大的任盈盈下手。此刻见任盈盈悲痛欲绝,心中竟还有几分怜悯,不由暗自叹息一声,悄无声息离开。
他内力告罄,只好冒险找了条暗道下山。好在黑木崖上的高手经此一役已经不多,再加上任我行身亡,教众乱成一团,除了机关暗算,倒不怕遭遇截杀。
东方不败一路走一路小心查探,几乎花了三倍时间才到达黑木崖下。一抬头,见暮色低垂,一轮红日渐渐没入山峦,想起这一日之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杨莲亭已死,上官云丧命,向问天横死,就连世上最大的敌手任我行也爆体而亡,倒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落寞孤寂之感。当下从隐蔽处取出照夜,打马扬鞭,背对着夕阳方向飞驰而去,心中只渴望早些再见到那人的温暖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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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回 。。。
东方不败被任我行吸走一身内力;多少有些虚弱。在黑木崖上全凭一股韧劲支持;等下了山踏上归途;便不由开始头晕眼花。他想早些见到贺栖城;虽然难捱,却还是一个劲催照夜快跑。
那照夜马颇通人性;走到后来见东方不败力道不济几乎抓不住缰绳,不禁放慢脚步。任由东方不败如何抽打也不再疾奔;只是小跑着往大同方向前进。东方不败无奈,也舍不得伤了马匹,只好紧紧拽住缰绳支撑身体;让照夜缓缓而行。足足走到半夜,才到达大同城门口。幸好东方不败随身带了王崇古的腰牌,大同虽是大城,却是边关要地,时常有信使来往,入夜后虽然关闭城门,却还是有人驻守。守城的官兵验过腰牌,便放了东方不败进城。
东方不败只觉头晕得厉害,胃里一阵阵灼烧,却是饿得过了。他心情萧索,也懒得从怀中取出干粮进食,黑暗中打了几个转才认清方向,朝贺栖城的住处走去。和谈达成之后,贺栖城为了方便和往来商贾联络协商,便主动从总督行营中搬了出来,买下一间药铺,居住在后头的小院之中。
东方不败敲开门扉,值夜的伙计见是东家的义兄回来了,连忙接过照夜的缰绳,说贺栖城还未睡,正在后面用饭。东方不败不愿多说话,挥挥手打发伙计离开,远远看着屋内一团橙黄灯火,竟觉得从心底一点点暖了起来,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等他推开房门,发觉里面还有旁人在,不由微微一愣。只见贺栖城正捧着一个大碗吃面,对面坐着一人,却是那日跟在赛夫人身后的汉子,名字唤作帖木儿的,也是捧了一大碗面吃得呼呼直响。
贺栖城一抬头,见是东方不败回来,脸上不由露出喜色,急忙放下碗,快步走到东方不败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口中还道:“东方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脸色不好,可曾用过饭?”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又觉得脑袋一阵发紧。
贺栖城忙回头对帖木儿道:“东方大哥还不曾用过饭。帖木儿,你帮他也做一碗面来吧?”
那帖木儿似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