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吐血。
不久丁香和师母也来了,愣是没认出这标致小姑娘是哪家的。丁香笑得肚子疼。师母玩心大起,给梁山伯盘起头发,这样那样插了一打簪子珠花。
梁山伯:脖子好酸嘤嘤嘤QAQ
“别看啦!”颜如玉揶揄道,“走罢,去后边树林里边再练一次。”
马文才堪堪收回目光,红着脸走了。
舞龙灯的节目一开场,便是双龙戏珠,顿时满场红缨飞舞,金绦凌乱。两条龙身波涛起伏,忽高忽低,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忽地盘旋,底下的学子们双双架起罗汉,支着龙头扶摇直上。台下一片喝彩之声。
从左侧忽地闪出一盏巨大的鲤鱼灯,持灯者郎眉星目,身手矫健,将灯笼舞得呼呼作响,当下竟有凌厉剑气,气走游龙。灯中那火光闪闪烁烁,也随着劲风跳跃。
当是时右侧又闪出一盏金色鱼灯,与那鲤鱼缠斗起来,两人一撞,向后一倒,纵身空翻了三下,顿时掌声如雷。
他们又扭打了好些时日,忽地后台冲出一把玄色鱼灯,将两人挑开,于是三条鱼你来我往了起码十个来回,只见那玄色鱼灯与金鱼灯飞身而起,一脚各踏一龙头,身姿稳稳。那鲤鱼又在空中翻滚了两个跟斗,再飞身于两龙、两鱼之上!
台下男人妇女儿童俱是惊叫。
马文才横着一挥那鲤鱼灯,两龙嘴里忽地喷出烟火来。
场下掌声如雷动。
台下不知道哪家豪放姑娘忽地惊叫起来:“马公子我爱你——”
梁山伯正抿口红,听得这么一声“噗”地笑喷。
“马公子我是你的脑残粉——”
“马王一生推——”
“你们三个在一起罢——在一起啊在一起在一起啊在一起!”
马文才匆匆下了场,衣服也来不及换就想跑到前面去看。路秉章傻傻的也跟着。颜如玉一把拽住,“你们想被围攻吗?急什么!山伯没那么早出来!”马文才想想有理,感慨一番现下的女子当真大胆。
灯亮,背景音乐北风呼号。荀巨伯一身褴缕地上台,背着一捆柴。忽地雷声阵阵,惊得台上台下的人俱是一怔。一个白色的影子一蹿而过,躲到了荀巨伯怀里!
“哇——”有小朋友吓哭了←_←
王兰问道,“这幕排了很久罢?”
梁山伯摇摇头,“那只猫是个吃货,荀巨伯怀里塞了两把鱼干……”
王兰无语地看见那“狐”(小白猫戴个圆锥形口罩屁屁上系了个白色拂尘)一直往荀巨伯怀里钻,无言,有的时候,身边这小子还是挺天才的……
然后切换场景之后就是美若天仙的祝英台款款出现,开始漫漫报恩历程了。路秉章靠着马文才睡得直流口水,颜如玉仔细地看了,那词写得是好,又唱得婉转玲珑,纵是陵雀听了也挑不出毛病的。
梁山伯看在眼里甚是高兴,“你觉不觉得……”
“荀巨伯和祝英台挺配的?”王兰抢道,“这样就没人跟你抢文才兄了。”
梁山伯哈哈大笑,“你看上马文才哪一点?”
“所有。”
“嗯,”梁山伯自豪地说,“我也觉得。”
王兰听得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就在马文才也昏昏欲睡的时候,狐妖逆天而行受了天劫,只剩下一口元气,躺在已是状元的书生怀里,断了气。
背景音乐起,祁清闭着眼抹着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一划,声断。
台上只余荀巨伯悲怆的哭声。
台下一片唏嘘。有人骂到“元宵演这个做什么”。乐声一转,如春花初绽,莺啼婉转,喇叭唢呐什么都上了(外援?永丰坊),乐队一身喜色,带着马队、花轿穿堂而过。
王兰赶忙推梁山伯,“新娘子新娘子!”
梁山伯被戴上凤冠霞帔顿时觉得脖子要断了,然后趁着灯灭被扶上台去。
“新娘子!”
“公主出来啦!”
“快掀盖头!快掀!”
荀巨伯用喜秤撩了盖头,当时一片惊叹。梁山伯婉婉道,“张生,你怎么哭了?”
马文才秉着气息望着台上,梁山伯面如珠玉,两颊微红,云髻遄飞,美艳得如灼灼夭华。垂下的乌发掩盖了他脸侧微硬的线条,更衬得雍容华贵。
梁山伯掩面,风情万种(娘唧唧?)地笑道,“换张脸就不认识我了?”
荀巨伯一愣,“小胡?”
颜如玉嫌恶地推开两人,“眨眨眼罢口水都下来了!”
“小胡——”荀巨伯面对面抱住梁山伯的腰,一圈圈转起来。背景音乐咣里咣啷地响起来。
乡亲们反应过来,好嘛,原来是个喜剧!于是啪啪啪地鼓掌起来。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梁山伯扶着腰口吐白沫:“好了好了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可是没人关灯怎么下场啊……”
关灯的是……丁香!她肯定是故意的……
荀巨伯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马文才怒了,噔噔噔跑过去扯了灯。
“咚”的一下,一个苹果在地上跳了两跳。众人:“……”
梁山伯淡定地捡起来塞回去:“对不起啊我的胸掉了。”
37、
夜色愈发深了,凤凰山上张灯结彩,满山荧光点点。
梁山伯一下场就被一群小孩儿缠住了,一个个留着口水拖着鼻涕拍手叫新娘子。梁山伯欲哭无泪,又拿小朋友们没办法,只得跟他们周旋着,小心他们带着口水的手指头别抹上丁师母的嫁衣。
马文才斥退愣头愣脑的路秉章,叫他帮忙拎道具去,走上来。想拉他又不好意思,微微隔着点地儿站定羞赧地打量他。
梁山伯如同个美娇娘,叉着腰扶着头上的发,膝下一群儿女……
马文才脑洞又开大了。
梁山伯瞪他一眼,见他笑吟吟的,怒了,“笑什么?!还不赶快把这群小祖宗请走?”
马文才连忙摆出一副凶样,把小孩儿吓跑了。夜风婉转,梁山伯一脚深一脚浅艰难地前进,“我去……就这么撂下我跑了?哪儿有水……”
马文才见他怪累的,帮他拔了骨簪,顿时一头青丝飞泄而下。他咽了口口水,望着他鼓鼓的前胸,问道,“你那胸……怎么回事啊?”
梁山伯正渴,被他一提醒,伸手掏出一边苹果,在身上擦了擦,啃了口,见马文才眼睛都看直了,问道,“你要不?”
“嗯……嗯。”马文才不客气地抬手摸进梁山伯衣服里。梁山伯一口苹果哽在喉间。
“喂……喂!”梁山伯瞪他一眼,啪唧地被亲了口。梁山伯炸毛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啪唧又被亲了口。他抬起一脚去踹,结果扯着下摆险些摔倒。马文才怕他弄脏了师母的衣服被灭口,连忙抬手去拉他。
再站稳时两人发现身边一群毛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马文才沉下脸,“看什么看!”
“羞羞羞!”领头的小屁孩用食指点着脸,吐舌头,“亲亲!羞羞羞!”
“羞羞羞!羞羞羞!”
梁山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马文才心情大好,熟稔地背起梁山伯,“新娘子要洞房啦!”
“哇——要看要看!洞房!洞房!——”
“不要跟过来了——”梁山伯绝望地咆哮。
马文才背着媳妇一阵乱窜,身后跟着一群精力旺盛的童子军。马文才被梁山伯捶了一记,绝望地喊道,“不要跟过来了——再来我们啪啪啪啦——”
“要看要看啪啪啪——啪啪啪——”
梁山伯昏死过去。
山路逼仄,马文才却走得稳稳当当,梁山伯靠在他背上昏昏欲睡。“天这么黑,难为你看得见。”少年变声期间,声音微哑。
“你看不见?”
“嗯……”
“见你射箭愈发没准头了,眼睛哪里不好了?”
“可能有点近视?……然后有点夜盲。”
“夜盲?那是什么?”
“就是眼睛看不见,多啃啃萝卜就好了。”
“哦。那你搂紧我。”马文才紧了紧手臂,“怕不?”
梁山伯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下意识地用手摩挲着他的侧脸,感觉他的耳根子渐渐热起来。他玩心大起,“怎么,今天晚上看见我这行头特别喜欢?也想娶老婆了?”
马文才口干舌燥,“嗯……”
“那得娶个比我漂亮的才行……脾气也要好。除了我谁忍得了你。”
马文才笑了,“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梁山伯郁闷了,趴着不说话。马文才也若有所思地噤了声。正月的风利得很,割得人心上都有些痛起来。
回到书院,先送梁山伯回房把衣服换了折好。祝英台疑惑地看着梁山伯气急败坏的样子,又看看马文才红彤彤的嘴唇,忽然明白了,“哇”地哭了。
←_←祝英台的初恋,终于彻底结束了。
还是颜如玉贴心,送了梁山伯些绿豆糕安慰了他受伤的小心灵。只是到了晚上解衣时,他方发现大事不好。
马文才送他的玉佩不见了。
又将衣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仍是不知踪影,又去浴室找了一回,也是没有。
早晨还在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梁山伯脸色苍白,不顾四九的劝说,推开门跑出门去。
晓声四起,天色依旧深沉。小镇的五更依旧睡意朦胧。
吴琨推开永丰坊的大门,低头看见一蜷缩着的人影,吓了一跳。“什么人?”
梁山伯被冻了一夜,有些糊涂,慌张地站起来说明来意。只是这个小厮不似昨天的好说话,龇着嘴斥道,“姑娘们都还没起,你小子说进去就进去?等着!”
梁山伯只得赔笑,往一边站了,脑子里浑浑噩噩。
天色微亮,门里逐渐走出一两个总角丫头,到前边柳树下打水。忽地一个丫头瞥见他,问道,“怎么还来?”
梁山伯想不起她是谁,只得说昨日丢了东西。
“呸!难不成我们先生藏了你的?”那丫头放肆地斥道。
他才想起大约是陵雀屋里的小丫头,只得笑着央她帮忙通报一下见一见陵先生。
“你说见就见?先生自是在府上,没空!”
梁山伯一惊,是了,陵雀现下已有了归宿……他一个外人,要求见人家内眷,委实可疑。可是那玉……心下愈发苦涩,昨日的美景仿佛就在眼前,如一场幻梦。方才还在与马文才打闹……现在如此,叫他怎么有脸见他!
“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不过找个借口接近先生罢了。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回去罢。”那丫头见他怔怔的,忍不住讽刺。
“姑娘清早起来脾气就这么大,请别作践在下。”梁山伯拢袖,悠然道,“即便看上了你家先生也是你家先生的事。小生的确丢了重要之物。姑娘说话前烦请漱漱口罢,别埋汰了永丰坊干净牌子。”
那丫头气得满脸通红,冲他呸了好几口。
“雪玉,大清早的你又干什么呢!”致月走出来,甩了甩帕子,把那丫头支走,“是你?听门房说你丢了东西。”
梁山伯客客气气地答道,“正是。在下并无恶意。我把那场地寻了个遍,还是没有,思及昨日借先生轿子一用换了身衣服……兴许那时丢了也未可知。”
致月点头,“什么东西?”
“一枚玉佩,孩儿巴掌大,上篆南阳马氏,下有一溜小字,最后一个名字是马文才。”
“你不是说你叫梁山伯?”
“是。马文才是我异姓金兰。”
她沉吟片刻,回道,“我去通报先生。你自在此处等着。若没有你不许再来缠。”
梁山伯点头,“那便多谢姑娘。”
致月走出去,小厮打起轿子。再回来时已是中午,她空手下轿。“如此……便对不住公子了。”
梁山伯摇摇头,“无……妨。”抹了把脸,微微清醒,胆战心惊。转身匆匆上山去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爬山这么艰难过。山路逼仄,又陡峭,路上到处是怪岩碎石,硌得脚疼。又嫌路短,不时便到了书院门口。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马文才……
“梁公子!梁公子!你可来了!”门口的小厮唤住他,“夫子早上大发雷霆呢,你还是赶紧去解释解释!”
又提醒道,“现在在射箭场上,你赶紧去罢!”
梁山伯推脱不得,只得去了。又早有下人跑去报告,走到众人面前时,大家早已停了手上的动作,或担忧或幸灾乐祸地望着他。
“梁山伯,你昨晚去哪了?!”陈夫子沉声道,气得胡子一抖一抖。
梁山伯望见一脸严肃的马文才,他忽地冲他挤挤眼,又作口型道“编一个”。梁山伯一时脑子混乱,什么也说不出来。
“夫子,你看他那样子,肯定去青楼了!”辛平叫起来。
梁山伯愣愣的没有回答,竟在思考去青楼和被马文才知道丢了玉佩哪个下场更惨……他会被揍吧,一定会的。
“山伯,你怎么了?说话啊?”颜如玉走上来摇他,忽地抬手放在他额上,一惊,“夫子,他发烧了。”
“颜如玉你别为他开脱!让他自己说!”陈夫子一把拉开颜如玉,怒目圆睁瞪着他,“梁山伯!我一直当你是个正经孩子,回来才几日便彻夜不归,像个什么样子!把书院的规矩放在哪里?!你说,你昨晚去哪了?!”
“夫子……”马文才走上前来。
“闭嘴!我在问梁山伯!”
梁山伯不知的是两位夫子早有耳闻他与马文才狼狈为奸,昨日见马文才背着他回来,本来就心生嫌隙,灯会结束后特意到他房中,原想嘉奖一番,结果一等就到了天明。
祝英台劝了一晚上,哪里还敢说话?
马文才正要开口,忽地望见他腰间空落落的。登时喉头一紧。
38、
祝英台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她昨日见他慌慌张张地跑下山去。问四九他只是不肯说。
两位夫子见四九遮遮掩掩,正落了那小人之言。现下朝中动荡,怕是梁山伯也不是什么好货,和那马兴一样俱是马文才的走狗,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下山做些偷鸡摸狗大逆不道之事了!可怜他们两人蒙在鼓中,还以为他是个清白孩子!
陈夫子一振教鞭,怒道,“说话啊!”
“是了,我去了青楼。”梁山伯冷静地道。
“啪”!“啪”!“啪”!三下。陈夫子的教鞭狠狠地抽在他身上。
“夫子!”马文才一把拉住陈夫子,“山伯丢了我的玉佩!因此下山寻找。”
梁山伯惊讶地抬眼望着他。他神色纠结。
“你不用帮他说话!奸臣贼子……满口胡言!”陈夫子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谁把你教成这样!……谁把你带成这样!枉我苦心栽培……天亡我晋……世风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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