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 (1-2部)作者: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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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1-2部)作者:凤歌-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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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时刻都会丧命。

可他不想死!他还想乘着霄车,穿过月空;他还想待在窗下,与燕眉对坐说笑。他喜欢和大个儿插科打诨,更忘不了吹花郎美妙的箫声。

“我不能死……”这念头一闪而过,方非鼻端酸热,怔怔地流下泪来。

哭了一会儿,似乎好受了一些。他抬起头来,天皓白袖手伫立,目光静静投来,深邃的眼里似乎蕴含悲伤,悲伤之外,更有一丝希冀,叫人难以抗拒。

方非面红耳赤,讪讪抹去眼泪:“天道师,我该怎么办!”

“你要强大起来!”老道师叹了口气。

“强大?”方非心中茫然,“怎么强大?”

“强大不在别处!”天皓白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心口,“强大在于你的心。”

“我的心?”

“是啊!”老道师望着少年,露出一丝笑意,“道者内心坚强,魂魄才会茁壮。从现在起,你要把隐书丢在一边,它是猛虎的翅膀,不是老人的拐杖,它能叫强者更强,也能让弱者更弱。”天皓白凑近方非,眼里闪动光亮,“在我的符法课上,我再也不想看到它!”

方非沉默一会,点头说:“我明白了!”

这时笃笃声响,碧无心匆匆上楼:“天道师,有个叫巫史的人要见你……”

“哦!”天皓白一扬眉毛,“让他来!”

碧无心一掉头,跟着一个高个子拍面撞上。巫史笑着说:“天道师,学生我不请自来了!”

“喂!”树妖尖声大叫,“你怎么可以乱闯……”

“碧无心!”天皓白打断它,“你去安排午饭!”

碧无心嘀嘀咕咕,甩手去了。天皓白笑道:“阴暗星稀客!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巫史笑笑说,“我来探望天道师。可怎么?九星之子也在?”阴暗星假惺惺地冲着少年点头,方非瞧在眼里,心里一阵作呕。

“二位好兴致,不知谈些什么呢?”巫史瞅了瞅方非,又看了看天皓白,脸上笑嘻嘻的,竟是难得的和气。

“红尘里的闲事儿!”天皓白笑了笑,“你知道,我是一个‘红尘迷’,他呢,却是一个度者!”

“红尘里的事?”巫史伸出手指,拂中一个烟气凝结的符字,指尖所及,强光迸闪,声如闷雷,“谈谈闲事儿,用得了‘云符天守’吗?何,这个书房里说的话,就是帝江的耳朵,也听不到一个字吧?”阴暗星皮笑肉不笑,目光冷冷落在老道师脸上。

方非这才发现,巫史站在门外,不曾跨入书房半步,他的身前烟符飘渺,竟是一道极厉害的法术。

“习惯了而已!”天皓白拂散烟符,“这是私人谈话。”

两个道者各怀心思,相视一笑。天皓白嗅了嗅外面:“饭好了。方非,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妙极了,我也还没吃饭呢!”巫史老脸厚皮,打算一直赖下去。

“求之不得!”天皓白笑着起身,“巫大星官,平时请也请不来啊!”

“哪儿的话?”巫史一阵干笑,“将来退了休,我天天都来这里蹭饭!”

“我可养不起!”天皓白笑着下楼,客厅里的字画还在打仗,老道师一挥手,字画一笔不少,统统恢复原样。

门廊里站着四个虎探,呆柯柯在瞧蛤蟆和乌鸦斗牌。

“巫大星官,好大的阵仗!”天皓白半讥半笑。

“谁叫你们进来的?”巫史面孔一沉,“没见我拜访天道师吗?”四人依头顺脑,默默地退了出去。

长木桌淡白有光,三人所坐的一头放满了各色佳肴,另一头却堆满虫豸,飞的飞,爬的爬,清一色都是活物。

碧无心大声招呼:“虫老虎,九阳君,吃饭了!”

两个小怪物这才收拾牌局,一个飞,一个跳,双双落在桌上。蠕虫装在白瓷碗里,五颜六色,浑身毛刺;还有几条大蜈蚣,恶形恶状,正在互相撕咬;三足乌伸出爪子,一攥一条,啄得汁水四溅。飞虫在纱笼里关着,笼上有个小门,掀开一次,就飞出几只,一只只大如鸟雀,喷烟射毒,无所不为。可惜遇上了虫老虎,这些把戏统统无用,白蛤蟆吐舌如电,一嘴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请用!”天皓白招呼一声,自顾自吃起饭来,对面的虫豸大餐,老头儿根本视若无睹。

方非的胃里一阵翻腾,巫史正襟危坐,倒还沉得住气。两人直面相对,谁也不肯叫对方看低,双双咬牙发狠,只比平日吃得更多。

好容易吃完这顿,碧无心奉上茶水。虫老虎忽说:“老邋遢,你的胡子可真够看!”长舌头掠过长桌,从天皓白的胡子上舔走了几颗饭粒。

“虫老虎,有劳了!”天皓白满不在乎,笑着招了招手。

方非喝了口茶,奇香蕴藉,沁人心脾,又听巫师陈赞:“天道师的龙雀舌,真是震旦一绝啊。”

阴暗星放下茶蛊,阴沉沉一笑:“我这次来,探望老道师以外,还受白王之托,带了几句口信。”

“请说!”天皓白不动声色。

“白王说,他与道师阔别多年,心中十分挂念。”

“他客气了!”

“白王还说,他的不肖子进了八非学宫,天道师随便管教,不必客气!”

“不敢!”天皓白淡淡一笑。

“最后了。”巫史收敛笑意,“白王还说,苍龙人有一个天道者就够了,他认为,天道师最合适,其余的人就罢了!”说到这儿,眼风有意无意地扫过方非。

“天道者?”天皓白笑了笑,“天道微茫,我们谁说了也不算!”

“白王常说,人谋也能改变天道!”巫史一字一顿,口气似乎不容辩驳。

天皓白不答话,拿出仙罗盘一瞅:“方非啊,你该上课了!”

“没错!”巫史盯着方非,脸上挤出笑来,“学生就该好好上课。”

方非慌慌张张,起身告辞,三个妖怪纷纷叫嚷:“九星之子哇,记得常来玩儿!”

出了门,虎探站在门外,见了方非,一个个直眉瞪眼。少年走出一程,回头望去,心中十分担心巫史人多势众,天皓白年纪老大,如果发生争斗,老道师只怕要吃大亏。正想着,忽听有人叫”九星之子!”方非低头一瞧,虫老虎从道边跳了出来。

【登堂】

白蛤蟆捧着一个小圆盒,低声说:“你叫雷蚊叮了,这是我的补偿!刚才没给,是怕老乌鸦说嘴。将来到了危急关头,你可以打开盒子,开盒的咒语是“呱啦呱啦”,关盒的咒语是“拉呱拉呱”,盒子可开三次,用完了记得还我!”

老蛤蟆一气说完,跳入道边就不见了。

方非呆愣时许,把盒子揣入弥芥囊,他刚刚赶到造化教室,夔龙鼓也响了。

砰,帝江化身火球,从空气中钻了出来,大吼大叫,先给学生一个我下马威,大意是说,谁不听话,落到老妖怪手里,准没一个好结果。

骂了一阵,大圆球出其不意地点了小度者的将,:“苍龙方非,你来说说,哪些妖怪比我厉害?哼,至少列举三个。”

方非想起中午见过的妖怪牌,边想边说:“百头蛟王,狐神蓬尾,羽、羽圣黄鵷。”

帝江大为意外,当空滚了两滚,无奈放过方非,接着高谈阔论:“世间的狐妖,都是狐神蓬尾的子孙。它们是妖怪里的望族,无论是人是妖,遇上它们都很头疼。只有一种生灵除外,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犬妖!”众口齐声,答得十分响亮。

“没错!”帝江伸出触须向夭一拽,竟从虚无空中,拽出来一条黑色大狗,“今天这堂课,我们就要说说犬妖。”

黑狗大得出奇,浑身乌金闪亮,长了三只黄澄澄的眼睛,左右两只,额心一只。尾巴短得出奇,跟鹿尾巴好有一比。

“犬妖见了狐妖,会有哪三种反应?”帝江触须一扬,”苍龙天素,你来回答!〃

天素起身说“咆哮,额心眼变红,尾巴变长!〃“答得好!书上是这么写的。可是,你们有谁见过吗?〃

教室里一片沉默。帝江一伸触须,忽又从空气中扯出一个瘦小男子。那人身着黄衣,下巴削尖,转动无神大眼,十分张皇失措。

男子一出现,犬妖登时厉声咆哮,顶心眼变成淡红,短尾巴嗖地伸长,使劲儿摇来摆去。大黑狗张牙舞爪,只向前扑,恨不得把对手撕成碎片,可帝江一手缠住犬妖,一手缠住瘦小男子,拉开偌大距离,始终不让双方靠近。

男子望着犬妖,露出绝望神气,突然挣扎两下,啪,变成了一只油光水滑的黄毛狐狸。

台下响起一片惚哨。帝江抓起黄狐,向天一丢,一声尖叫,狐狸又不见了。犬妖喘着粗气平静下来,尾巴缩了回去,额心眼也变成了黄色。帝江呵呵一笑,将它放到地上:“谁知道收服犬妖的方法?哟,又是苍龙天素!〃“拧住它的左耳!连扯七下!〃

“犬妖又不是兔子,怎么才能拧住它的左耳呢?〃

“用符法把它制服!〃

“好哇。”老帝江闷声大笑,“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测验题目,制住一只犬妖,同时把它收服。”方非心中疑云大起,老帝江这个题目,根本是冲自己来的,他的符法有限,决计不能制服犬妖,看起来,今天又多一个零分。

沮丧间,老帝江开始点名,天素排在头名,少女自信满满,提笔走上讲台。

“苍龙天素,犬妖有哪些法术?”帝江问道。“啸天吼,妖眼布雾,三犬法相!〃

“破解符法?'

“绝声符,拨云见日符,九转归元符。”

“很好!”老妖怪放开触须,天素后撤一步,严阵以待。

犬妖得了自由,摇头晃脑,它对天嗅嗅,忽地向上一跳。天素刚要动笔,犬妖一声狂叫,势如闪电,直冲台下奔去。

帝江咦了一声,仿佛吃惊,学生一片哗然,纷纷四散躲避。一眨眼,黑狗扑到方非面前,小度者大惊失色,腾地跳到椅子上面。钟离寿一边起哄:“乖狗儿,咬死他!〃

犬妖却绕过方非,蹿到吕品面前,四肢撑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顶心眼殷红如血,短尾巴一甩,化为一根长长的棍子,狠狠抽中了一边的简真。大个儿挨了当头一棒,痛得哇哇惨叫。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难道说,吕品竟是一只狐妖?

懒鬼一手托腮,睡得正香,忽给犬吠惊醒,惜然掉头望去。犬妖不进反退,托地向后一跳,叫得更加厉害。

吕品一副惫懒样子,任那狗儿狂吠,始终不急不躁,他笑眯眯打量犬妖一眼,忽地张开嘴巴,汪的一声大叫。

犬妖浑身一抖,像是受了莫名惊吓,跳起三尺多高,转过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到墙边,不躲不闪,高高跳起,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那墙虽是幻化,可也坚硬无比,犬妖啪地落地,

啪地落地,抽搐两下,就不动弹了。

帝江伸出触须,搭在犬妖身上,沉默时许,大声宣布:“它死了!〃

四周惊呼大起,帝江缠住死犬妖,向天一丢,尸体消失不见。老妖怪沉默了一会儿,嘎声说:“这项测验取消!天素,你先回去。”

贝雨忍不住大叫:“帝江道师,犬妖为什么死,它……”她瞅了吕品一眼,后者一脸茫然;贝雨咬了咬嘴唇,大声说,“它刚才明明看见了狐妖!”

“现在我们来看看,尖吻犬妖和短吻犬妖的差别!”帝江像是没有听见,“大家记好笔记,待会儿要做测验!〃

“帝江道师!”双胞胎齐声大叫。

圆道师呼地飞到两人面前,恶狠狠叫道:“给我坐好,你们两个,想记大过吗?”姊妹俩吓得面色发白,坐了下来,四只眼睛,仍是不住膘向吕品。

随后的课十分沉闷,帝江粗声大气,讲解犬妖的分类和习性。方非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听得一丝不苟,接下来的测验得了个乙之上,到手二十分。进入八非学宫,他头一回得分,更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是在老帝江的课堂上。

下了课,简真忍不住质问:“臭懒鬼,你对犬妖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吕品一脸轻松,两手插在兜里,“它冲我叫,我也冲它叫,谁知这东西不经事,就那么吓死了!〃

“没这么简单!”简真狠戳懒鬼的脑门,“这不是我想听的!”

“好哇,你想听什么?我照说!”吕品一副逆来顺受的神气,倒叫简真无话可说。所幸到了如意馆,他一见吃的,又把这事丢到脑后,可方非留意到,馆里的学生,看这边的眼神都很古怪。

天素忽地走来,站在方非对面,一股寒气,四散漫开。

“方非!”少女两眼出火,“你去过天道师家了?”

方非心里奇怪,天素怎么知道,不由看了简真一眼,大个儿赶忙辩白“不关我的事,中午吃饭,老闻问你,我就说了一句。除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方非心想,这还不关你的事,告诉闻子路,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他只好说“是啊,我去了!”

“去做什么?”天素厉声喝问。

方非心想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可又受不住那两道目光,只好说:“聊聊天,吃吃饭!〃

“什么?”天素向上一跳,“他请你吃饭?”

“是啊!〃

“你撒谎!天道师从不请人吃饭!”少女的脸色好生难看。

“巫史也去了,我们三个一桌吃饭!你不信,去问巫史啊!〃

“天啦!”其余人张口结舌,吕品也睡意全无,跳起来叫嚷,“天皓白跟巫史一起吃饭!方非,你取了影没有,如果取了影,送到玉京通灵台,少说也能卖一管金!”

“没有!”方非没好气回答。

天素瞪着少年,霜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霞“那么,你见了月魄冰蟾和日魂金乌吗?〃

方非皱眉说:“你说白蛤蟆和三脚乌鸦?〃

“这不公平!”天素忽地泪花直转,“为什么

他叫你去?〃

“我哪儿知道?”这女子浑不讲理,方非没好气说,“你该去问天道师!〃

天素的脸色阵红阵白,忽地抓起一碗浓汤,狠狠扣在方非头上。少年措手不及,哇哇惨叫,等到抬起头来,少女怒气冲冲,早已走远了。白虎人站在一边,笑得死去活来。方非冲回寝室,冲洗了老半天,才把汤汁洗干净。

方非心里指天画地,誓与冰山女不共戴天。不多久,两个室友也回来了,吕品躺到床上,竖起一面通灵镜,乐呵呵在那儿通灵。大个儿却拿出《妖怪辞典》,翻来覆去,一心寻找犬妖自杀的原因。

方非对着不匾纸架,努力练习符法,心里把那张大纸当成了天素,他写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连扎几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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