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二一皱眉头,拦住那长眉老人道:“老前辈行医济世,救人要紧,何苦要争这些闲气?
长眉老人回目望了徐元平一眼,竟然依言退了回去。
上官婉倩看局势暂时缓和下来,缓步走到徐元平的身侧,蹲了下去。
千毒谷主目光一掠上官婉倩手中的戮情剑,回头问金老二道:“那女娃儿是什么人?她手中拿的可是传诵江湖的戮情剑吗?”
金老二道:“她是甘南上官堡主掌上明球,手中所拿,正是传诵江湖的戮情剑。”
千毒谷主目光凝注在上官婉倩身上,打量了好一阵,笑道:“貌不在鬼谷二娇之下,只是稍嫌英气过重……”
上官婉倩回头瞪了那矮瘦老人一眼,强忍下心中之气,默然不语。
千毒谷主哈哈一笑,道:“老夫和令尊交情不错,论辈份,你该叫我一声老伯伯!”
金老二眼看上官婉倩装作不闻不理,赶忙接口说道:“上官姑娘,这位是千毒谷主冷老前辈,和令尊交谊甚深,快些过来见礼。”
上官婉倩略一犹豫,终于缓步走了过来,欠身一礼,道:“见过冷老前辈。”
千毒谷主干咳了一声,笑道:“久闻上官姑娘纵横在西北道上,所向无敌,今日一见,才知道人也长的美丽无比,有女如此,强胜儿子百倍,令尊的福气,好叫老夫羡慕。”
上官婉倩听他言词之间,既带有长辈的口吻,又隐隐含着轻佻之意,当下勉强一笑,道:
“老前辈请坐,晚辈还要照顾病人。”
千毒谷主缓缓把目光移注到徐元平的身上,道:“能得上官姑娘照顾,定然大有来头,不知他是何人门下?”
金老二抢先接道:“是在下一个子侄。”
千毒谷主闭上双目,冷笑了一声,道:“老夫行途疲劳,要借此密室养息一下精神,你们自管忙碌去罢!”说完,依壁而坐。那两条毒蛇,仍然环绕他身体之上,昂首吐信。
金老二微一皱眉头,轻步走到徐元平身侧,低声对那长眉老人说道:“老前辈,他几时才能醒来?”
长眉老人伸手按在徐元平前胸之上,说道:“眼下情势,老夫可以断言,他已不致再有变化,但几时醒来,却是难以断言。”
上官婉倩附在金老二耳边道:“千毒谷主,盛名四播,内功精深,哪里会这等脓包,赶一点路就困倦不支呢?这其中只怕大有文章。”
金老二道:“我也觉着奇怪……”
上官婉倩道:“会不会有人冒充?”
金老二道:“此人我已见过两次,都是在千毒谷中,他已数十年之久,未离过千毒谷了,此刻离谷,必然有什
么重大之事……”
他微微一顿道:“平儿一醒,咱们就带他离开此地,免得多招麻烦。”
上官婉倩听父亲谈过千毒谷主之名,心毒手狠,险恶绝伦,当下点头说道:“只不知他几时才能醒来?”
只听鼾声大作,那千毒谷主竟然睡熟了过去。
长眉老人凝神听了一阵,道:“他睡着了。”
金老二摇摇头,道:“他好像是真的十分困倦……”
上官婉倩道:“我不信他真的会……”
金老二赶忙摇手阻止她再说下去。
徐元平静静的躺在地上,紧闭双目,神情间十分平和,毫无身受重伤后的痛苦。
金老二双目一直盯注在他的脸上,看他久不醒转,心中甚是难过,长叹一声,落下来几滴眼泪。
他探着相视,眼泪正好滴在徐元平的口中。
长眉老人突然双手一拍道:“是啦!我忘了用药引子了……”
上官婉倩接道:“要用什么药引,快说!”
长眉老人道:“眼泪……”
只听徐元平长长吁一口气,忽然挺身坐了起来。
长眉老人一跃而起,鼓掌大笑,道:“毒人,毒人,老夫之道不孤矣!”
他越叫越是高兴,叫到后来,又忍不住手舞足蹈。
但闻千毒谷主那作鼾之声,频频作响,如奏鼓乐,随着那长眉老人手舞足蹈之势,极有节拍的响了起来。
起初之时,似是那鼾声有意和那人的舞蹈相合,但片刻之后,长眉老人的舞蹈之势却似被鼾声控制,随着那鼾声的快慢转动。
上官婉倩和金老二都觉出那鼾声不对,心中感受到极强的诱惑,似是要随着那鼾声的节奏而舞,但每将要起步之时,都强自忍了下来。
上官婉倩举起戮情剑,只觉一股森冷的剑气,逼得神志一清,突然站了起来,低声对金老二道:“老前辈好好的看着他,我去叫醒千毒谷主……”
金老二目注那长眉老人的舞蹈之势,手却不停的击打,“啪啪”之声也和那老人的鼾声配合。
他心神旁注,根本没有听到上官婉倩说的什么,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上官婉倩挺身而起,直向千毒谷主走了过去。
相距还有三四尺时,轻听咕的一声,那满身花纹的巨蛇,身子突地向外探出两尺,血口大张,似是要择人而噬。
上官婉情倏然止步,本能的一扬手中戮情剑,幻起一片剑光,护住了身子。
上官婉倩高声叫道:“冷老前辈,你醒醒好吗?”
只见那闭目作鼾声的千毒谷主,微微咧嘴一笑,答道:“什么事?”他说话之时,鼾声顿住,但说完之后,那鼾声重又响了起来。
上官婉倩强忍下心中愤怒之气,道:“老前辈,你先把鼾声停下,好不好?”
千毒谷主笑道:“老夫一生之中,从不听人相劝,除非那人付出了老夫认为满意的代价!”
他说话之时,鼾声仍然断断续续。
上官婉倩回头望去,只见金老二手臂挥动,既将起而舞蹈,显然,他的内力,已无法再和那催人舞蹈的鼾声抗拒。
那长眉老人更是大蹦大跳,须发横飞,满头大汗。
但最使上官婉倩惊心的,是那初醒过来的徐元平也有些跃跃欲动……
时间迫促,已无暇给她思索,当下冲口说道:“你说吧!要什么?”
千毒谷主霍然睁开双目,炯炯神光,逼注在上官婉倩的脸上,道:“老夫并无相逼之心,你如自己愿意,可不能责怪老夫!”
上官婉倩道:“快说吧!你要什么?”
千毒谷主干咳了两声,道:“老夫开出两个条件,任你选择一个。”
上官婉倩道:“你先停下鼾声,咱们再慢慢的谈,好不好?”
原来他一面说话,一面仍然不停的作鼾。
千毒谷主道:“老夫从不肯轻易信人,你先答应了我,这鼾声才能停下。”
上官婉倩目光一瞥,只见金老二和徐元平都已起身,那恶形怪状的金毛猩猩,也扭动起肥重的身躯,随声而舞,不禁芳心大急,道:“不论什么我都答应……”
千毒谷主冷笑一声,接道:“老夫有一独子,生具异禀,如以世俗的眼光看去……”
上官婉倩接道:“可是丑陋的见不得人?”
千毒谷主咳了一声,道:“算他是吧!但依老夫的威名,替他讨上十个八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可不算什么难事……”
他急急作了一阵鼾声,使应鼾而舞之人,开始了急速的旋转,才冷冷接道:“但一般之人,老夫又看她不上,你如能答应老夫,以身相许犬子,不但你这一生享受不尽,就是令尊,也可沾光不少。”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道:“那第二个条件呢?”
千毒谷主道:“以你手中的戮情剑抵押,老夫立时停下鼾声,但他们能否生离此室,那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上官婉倩略一沉吟,道:“如我答应第一个条件,嫁你那宝贝儿子,你是否还要刁难他们?”
千毒谷主笑道:“你如果答应身侍吾子,咱们算是一家人了,老夫生性最是偏私护短,对你当爱护备至,言听计从。”他脸上忽然泛出慈爱的光辉,目光中满是期望之情,凝注在上官婉倩的脸上。
上官婉倩只觉前胸如受重重的一击,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暗暗忖道:想不到这威震江湖的一代毒枭,爱子之心,竟然是如此的深切……
她举手理一理垂散在鬓边的秀发,低声问道:“你这般为子求婚,可是因为我长的很美么?”
千毒谷主赞道:“秀外慧中,世无其匹,尤强过丁家的鬼谷二娇。”
上官婉倩黯然一笑,道:“不知你那宝贝儿子,是怎样的一个丑法?”
千毒谷主道:“他不过生具异禀,有些威猛吓人,四肢不缺,五官完整,怎能真的算丑?”
上官婉倩举起一只素手,按在额间,放声大笑道:“由来红颜多薄命,巧媳常伴丑夫眠,我答应你了!”
千毒谷主双目中闪烁起欢愉的神光,喜道:“这话可是当真?“上官婉倩道:“出我之口,入你之耳,难道还会假吗?”
千毒谷主鼾声顿住,哈哈大笑,道:“老夫要带你去见鬼王丁高,要他瞧瞧我讨的儿媳妇,胜过他们鬼谷二娇好多了……”
只听金老二大声叫道:“老前辈,你已经跳得满身大汗,也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原来,千毒谷主鼾声一停,金老二和徐元平立时止步,只有那长眉老人仍在手舞足蹈,不肯停息。
上官婉倩回目望了那人一眼,叫道:“快抓住,再让他跳下去,要把他活活累死啦!”
徐元平仰脸而立,似是正在回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听得上官婉倩喝叫之言,啊了一声,探手向那长眉老人抓去。
他虽然初醒不久,但却似功力尽复,出手疾快绝伦,一把正抓在那长眉老人的左臂之上。
长眉老人被徐元平一把抓住之后,舞蹈之势,突然停住,回目望着徐元平道:“毒人……”
徐元平一皱眉道:“毒人?”
长眉老人道:“不错,你和老夫一般,成了毒人。无论你血液内腑五官四肢,到处都充满剧毒。”
徐元平呆了一呆,松开了那老人的左臂。
长眉老人忽然举起双掌,猛力一击,大声笑道:“我要去昭告天下人,吾道不孤了。”
放腿向室外冲去。
上官婉倩急叫道:“老前辈……”,探手一抓,没有抓住。
只听千毒谷主干咳一声,道:“孩子,他跑不了。”手臂一振,臂上那满身花纹的巨蛇,突然直窜而去,疾如离弦流矢一般,蛇头一转,缠在那长眉老人双腿之上。
徐元平突然对那老人深深一揖,道:“老前辈活命之恩,在下永铭五中,等晚辈办完几宗大事之后,定当和老前辈一起找个隐秘所在,居住下来。今生今世,不再踏入江湖一步。”
长眉老人缓缓转过身子,道:“如若你的诺言能够实现,老夫自当把生平所学传授于你。”
突然—阵隆隆之声,起自地下。
金老二大声叫道:“这是什么声音?”
千毒谷主忽然纵声大笑,道:“果然就在此地了。”
长眉老人冷冷接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这密室下面,有一股暗流通过,每隔上一月时光,总要有一次这样的震动之声……”
徐元平急急问道:“有一座孤独之墓,不知离此好远?”
长眉老人略一沉吟,道:“如若不算那山峰阻隔,大约有十几里路。”
突听千毒谷主大声说道:“孩子快来,我有一件紧要之事,要对你说。”
上官婉倩和徐元平同时转过头去,望着千毒谷主。
两人年纪,在这五人中最小,一听千毒谷主呼叫之言,一齐转目相望。
上官婉倩微微一笑,道:“可是叫我吗?”
莲步轻移的直走过去。
千毒谷主点头笑道:“自然是叫你了……”,他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孩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到这等荒凉的所在吗?”
上官婉倩摇摇头,道:“不知道啊!”
千毒谷主目光一扫站在室外的金老二和徐元平,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接道:“眼下武林中各路英雄,都已云集到孤独之墓,准备发掘那孤独之墓的隐秘。”
“老夫独得传闻之秘,此地有一条暗流通入那孤独之墓,如若能从那暗流中进入孤独之墓,当可避开那重重机关的阻挡,直达那古墓之中,又可免去和武林高手争斗之险……”,他微一停顿,接道:“但这也是一件十分危险之事,你既已答应了身侍吾子,从今之后,你已是我千毒谷土冷家之人,千毒谷、上官堡,也因此联手合作,一致对外……”
他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别人根本听不出他说的什么,只见他口齿启动,一直不停,上官婉倩却静静的站着不动,似是在很用心听他之言,又似漠然不闻。
金老二似是看出了苗头不对,轻轻一扯徐元平的衣袖,说道:“平儿,跟我来。”大步向外走去。
徐元平回顾了那长眉老人一眼,跟在金老二身后走去。
走约两三丈后,金老二才一停下脚步,低声对徐元平道:“平儿!你武功复原没有?”
徐元平道:“精力异常充沛,武功恢复几成,一时间倒很难说。”
金老二道:“千毒谷主乃江湖上最为狠毒的高手之一,不但武功绝高,而且善用毒物助阵,那上官姑娘和他叽哩咕噜说个不停,决非什么好事。你武功纵然完全复元,也未必是他敌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趁这机会一走了之,免得招惹麻烦。”
徐元平道:“适才那千毒谷主之言,已隐隐说出来此用心,再证之‘丧庐’主人之言,这密室地下的暗流,八成就是通往那孤独之墓中的洪水。”
金老二点点头道:“贤侄推论不错,只是水道暗藏地下,而且激流汹涌,纵是水性极好之人,只怕也是无法越渡。”
徐元平道:“小侄亦虑及此。但是那千毒谷主既然赶来此地,想必早已有了渡水之法,小侄想随他之后,借暗流进入古墓,我料想易天行必然不甘心拱手把墓中存宝让人,定然设法进入那古墓之中。小侄自当取元凶首级,奠祭于家父、三叔灵前,纵然不能手刃元凶,亦必将设法借那墓中的埋伏,和易天行同归于尽。”
金老二突然一扫脸上畏惧之色,道:“好!咱们一起入墓,我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徐元平摇摇头道:“小侄把胸中所思所想之事,尽皆相告叔父,但却有一件事,想恳求叔父答应。”
金老二微微一笑,道:“你可是要我答应你置身事外……”
徐元平接道:“叔父已经是伤残之躯,纵然进入古墓,但对平儿也未必能够有所帮助,这一次身历生平之劫,短短数日夜,有如过了很多年,使我感觉自己长大了很多!”
金老二轻轻叹息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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