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再掺进草根树叶,诌你作假,店主胆敢声辩,当即拳头打将过来,打得你店内一片狼籍。
店主人一怒之下,便告到官府,岂知福州知府赵庸俭公子和洪学艺原是一伙,申诉无门。某些意志坚定者,便长跪在衙门口,冒死告状,知府赵庸俭无奈,勉强升堂接了状子,但泼皮自有狡辩的道理,一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赵庸俭又是出了名的难得糊涂,这事便无止尽的拖下,拖到告状的明白了: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方罢。告状的若有银钱,早改行另谋生计,焉有余钱行贿?只得悲愤而回。洪学艺如此屡屡得手,不过三年,已是福州城中一霸,抢得家财万贯,富得流油,打出了一个“洪老虎”的绰号。这洪老虎天不怕地不怕,唯怕父亲洪明礼,洪明礼一见他面便叫骂不停,跑得慢了,还须着上几手杖,打得火星直冒,无奈不敢和老爹较劲,便另外建起府宅,单独过活,少与其父谋面。
洪明礼一生清高,品德优秀,不想出了这样一个不肖子,将祖宗颜面败个精光。但行走不便,抓拿不住,说教无效,所谓儿大不由爷,便是此理。洪明礼自此见了街坊邻居,唯有含泪作揖,求其海涵,便整日里坐在书铺垂泪。林氏见丈夫忧伤,逆子是她生的,自然应负主责,心里便忧愁起来,如此唯唯喏喏,勉强在福州百姓的仇视眼神中活了三年,便撒手西去。洪明礼没了老伴儿,本想和大儿同住,但女儿洪学画孝顺,家境比大哥又好,女婿林实生高堂亡故,也愿孝养岳父。洪明礼便和女儿同住。
倭贼攻破兴化,林实生姑父姑母被倭贼杀害,剩下两个女儿,被邻居马逐月救走。大女儿邵衣文,年方十八,生得美貌无比。二女儿邵衣漓,年十二岁,但明眸浩齿,也是一个美人胎子。马逐月十三岁,自幼父母双亡,随邻居习得一些拳脚,倭贼攻破兴化,将邵衣文父母当众杀死,马逐月机灵,和二女躲在柴房,趁黑逃得性命。三个年轻人出了兴化,不知日后如何过活,便一起商议。邵衣文想到福州府有表哥林实生,经营茶行,想来可以周济,便领着二人投到林实生门中。林实生乃有德之人,感叹姑父母一家遭遇,自然负起表兄责任,安排马逐月到茶行当了一名伙计,邵衣漓年幼,便请洪明礼教其知识。邵衣文已成年,林实生便寻思给邵衣文找到一户好人家,嫁了后也能了却姑父母的遗憾。
邵衣文在家无事,便到茶行帮忙,这一日洪老虎手下一名泼皮,绰号秃三,刚好经过林记茶行。洪老虎虽然狠毒,但毕竟不敢收姐夫的月律,那秃三本来也不想进林记茶行,但在街中突然瞧见了茶行忙活的邵衣文,惊为天人,涎水长流,久久不能离开。另一名收月律的泼皮汪四,见秃三痴立不动,一拍肩膀,笑道:“三哥,看什么如此入神啊?”秃三喃喃道:“好美,好美的女子啊。”汪四左右一看,见街上并无女人,奇道:“三哥,哪有什么美女啊?”
()秃三一指茶行,说道:“就在行内,保管你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人。”汪四到茶行门口探头探脑一望,邵衣文即笑着上前招呼道:“客人,要买什么茶叶?”汪四也流出涎水,喃喃道:“果然好美啊。”邵衣文听得不解道:“客人说什么啊?”汪四道:“说你这个大美人,我汪四阅人无数,女人也见过不少,但像你这般水灵的女子,却从未见过,你可算咱们福州城的第一美人了。”邵衣文见汪四说话下流,便回身不理。
马逐月在店中见汪四出言轻薄,上前正色道:“客人,你要买茶叶便买,不买请不要堵在门口。”汪四见马逐月敢驱逐自己,大怒,骂道:“你这小杂种,知不知道大爷是谁?”马逐月道:“您是客人,我怎能不知?”汪四一挥巴掌,作势要掴马逐月,斥道:“大爷乃洪字帮的汪四爷,小子,你吃了豹子胆了,敢捋虎须?”马逐月道:“原来是汪四爷,小的不知,但不知小人何处得罪了四爷啊?”
汪四一寻思,马逐月彬彬有礼,确未曾污辱自己,当下有意找茬道:“大爷我喜欢站在茶行门口吹风,你敢出言赶我,惹得大爷我不高兴,快叫那美人前来赔礼道歉,说得大爷心软,便饶你这遭儿。”马逐月见汪四存心寻衅,火道:“你自理亏,还要无礼取闹,待要怎的?”汪四劈头一拳,向马逐月兜头打来,马逐月大怒,年幼身矮,当胸一拳,竟后发先至,将汪四打翻在地。
秃三见汪四吃亏,大怒,捋起衣袖,骂道:“臭小子,敢惹洪字帮大爷,瞧我今儿个不打得你满地找牙,便不是洪老虎的兄弟。”马逐月一个箭步跳到街中,叫道:“恶贼,是你们先挑事,到了官府,我也不惧。”秃三狞笑道:“小子,不知道官府就是我家大哥开的,还敢狂言对薄公堂,先吃我一拳。”突然飞起一拳,向马逐月打来。马逐月虽然年幼,但自小习武,根基扎实,且日日精练不辍,比之秃三,并不逊色。
两个打了三十余合,马逐月一式黑虎掏心,将秃三打翻在地。汪四见已方两个成年汉子,不敌一个少年,大怒,扶起秃三,二人围攻马逐月。马逐月虽然身法灵活,但年幼气力不济,毕竟打不过两个成年人,眼见得便要落败,茶行中一声怒喝,一人骂道:“狗贼子,敢来惹事?”汪四一惊,停住攻击,见是洪明礼,大骇,慌道:“不知老太爷在此,多有得罪,小人即刻滚开。”秃三也认识洪明礼,知道是洪老虎老子,招惹不起,只得悻悻离开。
洪明礼骂退泼皮,忧心忡忡,对邵衣文说道:“女子,这两个狗贼见你貌美,生了觊觑之心,恐日后来寻麻烦,你还是呆在房中,店里有逐月和我女婿照顾,不致有事。”邵衣文闻言,也顾虑日后寻衅,便听了洪明礼所言,和洪学画在房中做些针绣。洪明礼担心泼皮来茶行捣乱,整日里便在茶行教邵衣漓读书作画,亲自坐镇。邵衣漓聪明好学,又尊师重道,颇得洪明礼欢心,当下将一身所学,无不悉心教援。
却说秃三汪四两个泼皮,自那日里见了邵衣文一面,朝思暮想,夜不能寐,便思抢夺到手。但也知道有洪明礼在,不能明目张胆乱来,恐其告之洪老虎,遭斥骂喝阻,便断了念想。汪四颇有头脑,思得一计,说道:“三哥,那洪明礼老儿就在茶行中,只须想法让他离开,然后进到后堂,抢了美人便跑,他再告之洪帮主,我等矢口否认,帮主无凭无据,且和他父亲自来不睦,也不便拿我们怎样。”秃三闻言,大喜,说道:“四弟,你有何良策?”
汪四道:“我等先易了容貌,让那老儿看不出我等是谁,再多备鞭炮,到了茶行门口,点燃抛将进去,必吓得那老儿惊慌躲避,趁机钻到后堂,抢了美人,一跑了之。”秃三见此计可行,喜不自禁。当下两个就用锅底灰扮成黑李逵,又戴了帽子遮掩,买好炮仗,来到林记茶行门口。见洪明礼正在柜上指导邵衣漓作画,大喜,点燃爆竹,扔到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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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洪老虎抢亲(…
洪明礼等猝不及防,那鞭炮爆炸力惊人,又硝烟四起,吓得惊惶失措,唯有蹲下躲避。马逐月机灵,知道定是秃三搞鬼,抄起一条长凳,守住后门,少顷秃三和汪四,果然趁着烟雾前来。马逐月大怒,长凳一挥,将行在前面的秃三打倒在地,痛哭哀嚎,汪四见势不妙,撤腿便跑。马逐月将秃三双手捆住,叫起洪明礼,说道:“礼叔,这恶贼如何处置?”洪明礼惊魂方定,一拍额头,方清醒了些,回道:“你牵着这恶贼,衣漓扶着我,前去找那孽子算帐。”
马逐月拖着秃三,邵衣漓扶着洪明礼,来到洪老虎宅中。汪四担心洪明礼前来算帐,当下来个恶人先告状。见了洪老虎,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在茶行见到一美貌女子,本想捉来孝敬大哥,不想被你父亲派人阻挠,还捉住了秃三,好事变成坏事,请老大为兄弟作主。洪老虎素来好色,闻得父亲坏了好事,怒不可遏,气得团团乱转,终究不敢前去招惹老子。
正在愤懑之时,却得手下来报,洪明礼打上门来。洪老虎先吃了一惊,他虽然忤逆不孝,但若把父亲当场气死,便成了古往今来的传奇名人,不但这辈子名声扫地,下下辈子也会成为福州百姓口口相传、教育逆子的典故。当然不愿,便思逃到后堂躲避,刚迈开一步,洪明礼已行到堂中,手杖一指,骂道:“逆子,你恶贯满盈,还嫌不够,又让党徒祸害你姐夫茶庄,还想抢夺良家女子,我,我,我打死你。”上前一杖,正打在洪老虎头顶,痛得洪老虎火星直冒。
洪老虎见势不妙,跪下告饶道:“父亲,您先息怒,我便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搅扰姐夫的茶庄啊?再说那什么女子,确不是我派人为之,请父亲您明察。”洪明礼打了几杖,体力不支,让邵衣漓扶着坐到太师椅上,洪明礼跪在地上不敢妄动,为了讨好洪明礼,叫道:“还不快给老太爷上茶。”汪四闻言,只得到后堂取了香茶,捧给洪明礼,洪明礼喝了一口茶水,见洪老虎态度收敛,有受教之心。说道:“艺儿啊,你不行正道,纵徒作恶,罪孽深重,日后定会有报应。古语云:诸恶莫做,众善奉行,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这才是我洪家子孙做人的道理,快些金盆洗手,将抢来的钱财还给乡邻,求其宽恕,趁报应未至,还来得及补过。”
洪老虎宁愿挨上两刀,也不愿听父亲说教。见洪明礼一旦讲开,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得心内焦躁无比。洪老虎跪在地上,久了膝盖疼痛,便拿眼斜瞟,想趁势溜掉。却见邵衣漓美目顾盼,粉妆玉砌,虽然还未成年,却已让人心动不已。以为汪四要捉来献给自己的美人就是邵衣漓,虽然父亲在堂,但色胆包天,铤而走险,暗道如此美人,我若不能抢到成亲,岂非徒有“洪老虎”之名?
当下心生一计,说道:“父亲,听了您的教诲,我茅塞顿开,克日改过从新。我已备下了酒宴,您来一趟颇不容易,且用些饭食,再回去不迟。”洪明礼骂了一程,腹中也有些饥饿,说道:“也罢,我便留下吃过再走。但这两个狗贼,你要如何处置?”洪老虎道:“父亲不必担心,我必将重罚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当下命人按倒二人,当着洪明礼之面,各打了五十棍,打得二贼皮开肉绽,号啕痛哭,发誓再也不行凶作恶方罢。洪明礼见儿子确有憬悟之心,便不再呵斥,欣然用膳。
席上洪老虎不住劝酒,洪明礼推脱不过,见儿子突然变得孝顺懂事,心情愉快,便饮了七八杯,醉得人事不省,洪老虎大喜,即命人把洪明礼送往房中安歇。马逐月和邵衣漓二人,不知洪老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洪老虎笑里藏刀,推说饭食已饱,须回茶行料理。洪老虎抓住邵衣漓,说道:“小兄弟你要走便走,这小妹妹嘛,还要扶家父回去,须暂时留在府中。”邵衣漓见洪老虎色眼眯眯,分明不怀好意,急道:“逐月哥,我要同你回去。”
洪老虎脸色一变,道:“小妹妹,我见你长得水灵,有心和你相好,赏你富贵,你若不识趣,我让你插翅难逃,生不如死。”邵衣漓大惊,叫道:“明礼叔,你儿子又要作恶了。”洪明礼在房中,迷迷糊糊听得外面吵闹,惊醒起来,叫道:“衣漓,什么事?那逆子又想做甚?”洪老虎闻得父亲喝阻,松开邵衣漓衣袖,邵衣漓慌忙跑到房中,扶起洪明礼,有洪老虎在旁边,加之女子颜面,不便多说,推说姐姐等得焦急,须即刻赶回。洪明礼不知详情,只得骂了洪老虎几句,便回到茶庄。
()洪老虎未得到美人,恼怒不已,虽然打了秃三汪四,不过是作表面文章,事毕安慰一番,又和汪四计议,要抢得美人。汪四见老大不弃,大喜,献计道:“大哥,抢亲容易,只是老太爷这一关不易过,若有法调开老太爷,两个美人,自然到手。”洪老虎沉思半晌,喜道:“四弟,我予你人马银钱,你在帮中找一名兄弟假扮新郎,让其到茶庄抢亲,我父亲不知是我指使,日后便不会找我。若然阻拦,可将他推开,再将美人抢上花轿,自然好事可成。”汪四得计,当即施行。
洪明礼听完马逐月的讲叙,见逆子连十多岁的女娃都不放过,禽兽不如,怒不可遏,又要回去教训洪老虎。邵衣漓不愿再起是非,便含泪劝阻,洪明礼知道其子工于心计,必不会就此罢休,当下颇为担心,只得交待众人,多加防备。次日午时,却听得茶庄外吹吹打打,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一人满面春风,进到茶庄,向洪明礼祝贺道:“洪老太爷,大喜。”洪明礼见势不妙,来者不善,怒道:“喜从何来?”那人道:“老太爷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前日我曾家太公和您说得好端端的,今日迎娶庄上的邵姑娘,你怎的推得一干二净?”
洪明礼大怒,骂道:“奸贼,休想诓我,你等定是受了那逆子之命,前来抢亲,什么曾家太公?我从不认识。”那人笑道:“老太爷年事已高,难免健忘,吉日定好,不能推延,烦请老太爷让路。”洪明礼手杖一伸,拦住来人,怒道:“有老夫在此,休想过去。”那人大怒,奋起一拳,将洪明礼打翻在地,这一拳含了内力,洪明礼焉经得起?当即死去。众人一拥而入,马逐月大怒,抄起板凳,和两名汉子,打成一团,但寡不敌从,不过十余合,身上着了数拳,被打得晕死在地。
众泼皮进到后堂,林实生前来阻挡,一名泼皮性起,一刀将林实生砍死。洪学画见丈夫惨死,晕倒过去,众泼皮上到秀楼,抱起邵衣文,四下不见邵衣漓,便退到街上,将邵衣文塞入花轿,轿中早有健壮老妈子,不顾邵衣文哭喊,按住抬起就走。邵衣漓刚巧上了茅房,听得后堂泼皮吵闹,情知不妙,她素来机灵,知道若即刻出去,便会被掳掠。等了半晌,听得前面毫无动静,方走了出来。
一见林实生躺在血泊中,洪学画晕死,不禁惊惶失措,先将洪学画扶到床上,来到铺中一看,行中茶罐尽碎,茶叶四洒,遍地狼籍。见马逐月躺在地上,用手一探,还有鼻细,当下用冷水敷面,救醒马逐月。马逐月醒转,忆起洪明礼还倒在地上,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