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空间之后，又是什么？”黎春独自低语，望着上方灰白色的漩涡一动不动，尽管她的身体也受到了漩涡庞大的吸力。
郝千山原本以为破开此处空间，便能一穿而过，哪知破裂的空间却是一道漩涡，这如无底洞般的漩涡，竟和他当年在幽冥鬼谷中遭遇的空间破裂不太一样。
然后，令郝千山惊奇的是，刚才被紫电天雷轰出的无数空间碎屑，被空间漩涡一一吸了过去，片刻之间，便被绞成粉末，似乎湮灭了一般。
但这些空间粉末的湮灭显然只是他的眼误，在空间粉末湮灭的同时，那灰白色的漩涡竟在逐渐缩小，此处的空间竟还带有自我的修复能力。如此，当空中的绚丽碎片尽数被漩涡绞碎时，这道空间漩涡就会再次消失。
这样的情况令郝千山心中惊奇，当年幽冥鬼谷的空间遭到破坏时，他依稀记得在幽冥鬼谷中，也出现过类似的空间修复的情况。当时似乎有大神通修士施展无上神通，将幽冥鬼谷被破坏的空间强行修复，空中还同时出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金色流光。
或者这无极渊内有大神通修士在修复刚才破碎的空间，或者无极渊的空间与某种神奇的法阵或者法宝相联系，能使空间快速地自我修复。
黎春与郝千山极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此时两人的心思虽然不同，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均不敢轻易冒险进入漩涡之中。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时，突然，远处空中闪过一道金光。郝千山刚感应到这道金光时，其还在数百里之外，但当他神念将这道金光辨别清楚时，竟是那柄金铭手中的定乾仙剑。
而在转瞬只见，仙剑浑身颤抖着，已经到了空间漩涡附近，咻地一声，仙剑不知是被漩涡吸了过去，还是它自愿靠近，向漩涡中射去。
“啊！定乾仙剑！郝兄，快抓住它！”黎春话音还未落尽，郝千山早已脚下一晃伸手向定乾仙剑抓去。
嗡……
定乾仙剑插入漩涡之中，剑身随着漩涡急速旋动起来。
以郝千山的神通，要抓住这柄定乾仙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他们都忽略了此地是无极渊，这漩涡是无极渊中的空间漩涡。
郝千山右手搭在剑柄之上，一股精纯绝伦的金灵力呼啸而来，瞬间将其完全包裹住。定乾仙剑上传出一股巨大的牵引力，将郝千山拉着，向漩涡中飞去。
“不好！”此时，郝千山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和鲁莽之处。握着剑柄的右手急忙一松，但令他心中骇然的是，他的手虽然松开，但是却无法从剑上脱离出来，已然被剑上的牵引力拉着，向漩涡中缓缓冲去。
定乾仙剑的牵引力，再加上空间漩涡的庞大吸力，郝千山如何抵受得住。他体内的灵力，在刚才催动紫电天雷破开空间时，早已消耗得七七八八。此消彼长之下，郝千山丝毫失去了反抗之力，仍由定乾仙剑拖着自己向漩涡中飞去。
令郝千山心中惊喜的是，定乾仙剑上的金光，竟将漩涡的威能尽数抵消，他所受的只有仙剑的拉力和漩涡的吸力。若非如此，以他高阶灵器强度的身体，他依然会被漩涡绞成飞灰。
此时，站在下方的黎春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无论她怎么呼喊郝千山，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她祭出法宝，想要将郝千山缠住，但法宝还未飞到，便被漩涡吸走，眼看郝千山就要被吸入漩涡之中。
黎春急了，心中也开始产生了恐惧。
他死了，自己只怕永远要留在此地，数百年后，化为一堆孤零零的枯骨。跟着郝千山进入漩涡，要么会被漩涡绞成飞灰。但若是与自己相爱之人一起陨落漩涡，却也不枉修行数百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在漩涡之中，更或许，这空间之后，有莫大的机缘在等着自己……
如此想法在黎春脑中电闪而过，几乎转瞬间，黎春已然作出了选择。只见她莲足在虚空一跺，化为一道碧绿流光，向十余丈外的郝千山飞射而去，同时，一道碧绿的光华从头顶飞射而出，将附近暴虐的灵力尽数迫开。
“别过来……”似乎郝千山感应到了黎春想要做什么，急忙出言阻止，但这显然是徒劳的。
黎春浑身绿光闪烁，她那娇嫩的肌肤竟迅速木化，转眼间，其身上竟长满了一层厚厚的树皮。
空间漩涡，连空间都要被绞碎，莫说是黎春只相当于初阶灵器强度的的血肉之躯。她身上长出的树皮被漩涡之力摧枯拉朽般，顷刻间便化去了大半，已变得碧绿的肌肤表面，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纹。
“噗！”黎春一口精血喷在碧绿的肌肤之上，本来因为灵力巨耗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一片。
源源不绝的碧绿树皮又从黎春身上疯长而出，但这还是挡不住漩涡的无情吞噬。
这一切，郝千山自然是看在眼中，黎春不能抵挡漩涡之力，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感应到了黎春那执着的眼神，令他心中大凛的是，那眼神中还有一道无坚不摧的信念，超越生死的信念。在空间漩涡的威能下，黎春就像一只蚂蚁，但他眼中的那道信念，却如狂风暴雨中的闪电。
灵枢法阵、朱雀宝翼纷纷浮现在郝千山体表，灵枢法阵只是护住自己筋骨经脉，郝千山知道，一旦灵枢受到漩涡吸力，立时就要崩溃。朱雀宝翼不愧是一件仙器，竟没有受到空间漩涡之力的丝毫影响。
朱雀宝翼一被激发，郝千山全身立时幻化出了无数焰羽，变成了一只火鸟的模样。他看着周围的空间脉络，他竟发现，在漩涡之中，空间的“弯曲”与“起伏”，再也不是连续的了。
突然，郝千山眼前绿芒一晃，一块碧绿的树皮掠过不连续的“起伏”之间，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几乎是下意识的，郝千山伸手抓去。入手软绵绵的，滑腻如凝脂。
令郝千山大惊的是，他手中抓住的竟是一个人，温热的体温说明他抓的还是一个活人。
郝千山单手猛力一提，一个女人的肩头被拉了出来，紧接着，乌云般的头发也被拉了出来。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从头发下扬了起来，嘴角挂满丝丝血迹。
“黎仙子！”郝千山一声惊呼，他明明感应到黎春还离自己有三四丈的距离，怎么一下就到了眼前。
当他再向黎春所在看去时，却见黎春齐肩以下竟还在离他三四丈之处，双手掐诀，正向自己脚下飞来，他身上落下的无数树皮状的灵光被漩涡之力绞得粉碎。
突然，黎春香肩一动，郝千山立即感到腰上一紧，黎春双手竟突然抱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他又觉腿上一紧，他感到黎春的双腿也缠了上来，同时，三四丈之外的黎春下半身，消失不见。
如此怪异的事情，让郝千山顿时如坠云雾。
“郝兄，春儿终于冲过来了，无论死活，也要一起……百年……”
虽然只是十余丈的距离，黎春已将自己最为厉害的神通施展了出来，并耗尽了几乎全部的灵力，这才险险将郝千山抱住。其实，若非郝千山下意识地一抓，正巧通过空间的断层抓住黎春肩头，将她上半身拉了过来。黎春就算拼尽最后一口精血，也未必能越过这短短十余丈的生死距离。
“郝兄……”黎春轻呼一声，宝石般的眼睛深情地望着郝千山，惨白的脸色令其双目更为艳丽。紧接着，双目一合，就此晕了过去。
郝千山单手抱住黎春，脑中却想着刚才的怪事。他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此事就是他摆脱空间起伏的束缚的线索。
想到此处，郝千山立时精神一振，看了眼熟睡在怀的黎春，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空间脉络来。有朱雀宝翼加持的神效，他能将四周空间的弯曲、褶皱、起伏等尽收眼中。
郝千山看着附近杂乱无章的空间脉络，脑中灵光突然一闪，惊呼道：“突破空间起伏的束缚就是将空间击碎，换言之，这束缚之力就是破碎空间之力。”
惊呼过后，郝千山双目立时又失去了神采，耗尽灵力破碎虚空就为飞遁之便，岂不是杀机用牛刀？即便能破碎虚空，难不成一路飞遁，一路破坏沿途空间。
郝千山正想通此关节，突然，吸附在手中的定乾仙剑一震，竟从他手中飞射而出。他这时才想起，自己两人正处于那空间漩涡之中。
没有了仙剑释放的灵力护体，郝千山立时觉得周围压力倍增，当他看向附近空间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空间脉络已恢复了连续状态。不过空间的弯曲、褶皱、起伏、凹凸等要密集得多。
郝千山双手抱着黎春，将全部的灵力倾注到朱雀宝翼上，背上一对巨大的焰翼扇动着，向空间脉络稀疏的地方飞去。
第二百二九章 巧遇
“郝兄，我们已经死了吗？”黎春只是晕眩了片刻，便又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四周轻微的空间波动，有些迟疑地道。
“有我在，你哪容易这般容易陨落！”郝千山头一低，看着黎春慵懒的表情，四肢软哒哒地缠在自己腰间腿上，尤其是黎春那迟疑懒散的眼神，竟更增其娇媚。
黎春不再说话，将一张略微疲惫的玉脸贴在郝千山胸前，半眯着双眼。这宽广的胸怀，在她芳心内，俨然就是一片遮风避雨的港湾。
看着如一条肉。虫般蜷在怀里的黎春，脸上的表情如初生的婴儿般恬静。如此景象在郝千山脑中一闪而过，他竟觉得此景似曾相似。郝千山不由伸出一臂，将其平滑的后背轻轻搂住。
……………………
郝千山沿着空间稀疏的脉络急速飞遁，越往前行，空间脉络竟越来越少，到最后，竟进入了一片平滑的空间内。
背上的焰翼轻轻一扇，他的遁速竟比之前快了数倍，那种畅通无阻的感觉令郝千山胸中一畅，一股雄壮的气流流转全身。
啾……
啾……
他口中无意识地发出两声清鸣，凤鸣般的声音响彻四周。
郝千山享受着这种飞遁的美妙感觉，本来平直的空间却突然一弯，感觉到自己沿着空间打了个旋之后。
郝千山眼前彩光连闪，一片竹林与数间木屋出现在眼前。他双脚踏实，站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
他竟在刹那间来到了似乎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之中。天上阳光明媚，彩云齐飞，地上绿草如茵，无数灵花仙草竞相争艳。一条晶亮的小溪，自彩云中垂下，在竹林内蜿蜒蛇行。
此处俨然是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天然画卷。
不过，令郝千山不解的是，右边的木屋顶上，竟矗立着一根笔直的烟囱，竟似凡人界的厨房。
郝千山心中纳起闷来，照理说此地应该是一个神仙的居处，早已脱离了尘世的烟火。这烟囱不知有何用处，难不成让一个仙人在此生火做饭。
“你看，那是连理树！”经黎春一提醒，郝千山这才看出，在木屋左侧的两株灵树，相互长在一起，枝干相交，不分彼此，竟长成了传说中的连理树。
“咦，树上似乎还刻有字！”心细眼尖的黎春急忙一个窜步，向那株连理树飞奔过去，袅娜的仙姿凭空给此处增添了一分仙灵的飘逸之气。
刚才还虚弱无力的黎春，此刻竟飘逸灵动，哪里还找得到一丝灵力耗尽的疲态。郝千山不作多想，只道是她灵力又恢复了不少。
“比翼齐飞，连理同心！”黎春俏立树下，呆望着树上的八个古篆小字，虽是八个字，但字里行间竟传出一种别样的气息。给人一种双栖双飞，生同寝，死同穴的神圣感觉。
她只是多看了几眼树上八字，心中便生出与郝千山同修千年，老死此处的强烈愿望。只觉天地之大，也无此地美妙；仙道之渺，也无两人相依之悦。
“怎么？黎仙子发现了什么厉害的宝物？”郝千山见黎春望着连理树上的两行小字痴痴出神，还真以为这位艳绝天下的美人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
黎春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变化着，突然怒目瞪了郝千山一眼，那幽怨的眼神令郝千山心中一跳。
黎春瞪完郝千山，转身向木屋走去。吱呀一声，中间那道精致的木门应手而开。
精致的木质桌椅一尘不染，就似主人刚刚离去一般。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一男一女相依连理树下，男的目若朗星，眉毛斜飞，一袭青衫飘飘，神逸非凡。女的黄衫裹体，形态曼妙，娥眉淡描，春若涂丹，竟是一清新淡雅的绝色少妇。
其余墙壁，尽皆挂满了图画，或男人飘飞舞剑，或女人养花荷锄，又或两人同携游玩，所有图画，竟全是两人在此地的生活写照。
“只羡鸳鸯不羡仙！”黎春看着一幅幅的图画，口中低声自语。
此时，郝千山哪里还顾得上一旁化为花痴的黎春，只见他看着其中一幅金边图画，眼神被画中之人吸了过去。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郝千山心中想到，同时，手上灵光一闪，那裹着金色玉盒的画像出现在手中，他手中的画像与墙上的画中之人竟一般无二。
“这就是我的先祖，赤耳火神？”郝千山望着画中之人，当他再看向那美艳的少妇时，竟发现其小腹微微凸起，显然是有了身孕的样子。
“她，也是郝家先祖？”郝千山也为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
郝千山摇了摇头，思绪从遐想中退了出来，却见黎春两道灼热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如画中少妇看向男子的眼神。
“郝兄，你觉得此地如何？”黎春突然问道。
“当然是神仙之地，就算是神仙，也未必能寻得如此灵地与爱人憩息。”郝千山看着黎春，想着画中的神仙眷侣，由衷地道。
“若是你我在此地居住一百年，可否愿意？”黎春终于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其中之意再也明白不过了。
至此时，郝千山这才惊悟过来，“难不成……她……竟是也要和自己做一对神仙眷侣！”
黎春身上妩媚的神光摇曳着，如凌波仙子般踏空而来，那齐膝的绿裙下，白皙如玉的肌肤欲藏还现。她那夺人心魄的艳光洒在这精致的木屋内，郝千山只觉自己呼吸也快要停滞了。
“春儿美吗？”黎春香唇轻启，双目盯着郝千山。她这一句满含情感的仙音，让郝千山听得心中一醉，如灵液琼浆灌顶而下。
“你知道吗？当你被吸入空间漩涡的那一刻，春儿的心，也随着你被一起吸走了……”黎春仙音般的呢喃情话，如春日和风，吹拂着郝千山那颗开始悸动的心。
“那一刻，春儿便想着与你一起埋骨无极渊……”
“天不负苦心人，不想大难之后，竟赐你我灵地仙境……”黎春柔媚的眸光轻拂在郝千山脸上。
郝千山也不知何时两人抱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