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卦鹤冲过去的一刹那,唐静的兰花剑,也如秋风一般,加入了战场。
但看场内,两人对两人。原本就实力而论,孙不灵和叶卦鹤两人,绝敌不过宇文子乔和唐静。但宇文子乔实在不想对两人出手,所以尽管兰花剑每一招都是凶险之极,暂时双方还是打的平分秋色。
伫立在墓碑前的独孤飘雪,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轻轻的,缓缓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字。
留星雨见独孤飘雪没有出手的意思,宇文子乔和唐静还是可以对付两人。这时候,她想起了那个还未拆开的金色锦囊。
——当我看见孙华通时,他会要求我做什么呢?
于是,她从怀里摸出了金色锦囊,带着微微加快的心跳,解开了封口的缎带。
“此处危险,赶紧走,我和唐静断后。”看着锦囊内字条上的这行字,留星雨感动的怔住了。
白色锦囊提示留星雨申时之前不可以动手,并且在申时后才能拆开金色锦囊,那是因为宇文子乔要在申时才可以赶到。当申时过后,他和唐静若面对孙华通时,金色锦囊将被拆开。那时候,想必孙华通等人早已和宇文子乔大战开来。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宇文子乔就给留星雨铺好了安全离开的道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让留星雨涉险。
如果留星雨是一支艳花,那宇文子乔,就是绑在花枝上的护花铃。
看!那个断去一臂,却依旧昂首而战的人!
这一刻,留星雨感觉自己的心,被某种力量刺了一下。
“还不住手,就不要怪在下无情了!”唐静一声怒喝,这才惊醒了留星雨。
这话说的有些矛盾,叶卦鹤和孙不灵两人本就没有住手的意思,可唐静的剑招,却已十分无情。
唐静见自己一声怒喝无半点效果,顿时怒气大盛,兰花剑的力道忽然暴涨好几倍。
这时候,孙不灵的剑刚好被宇文子乔格挡开,胸口刚好露出一处极大的破绽,唐静心中一阵狂喜,看准了地方,刺了过去。
这一剑,足以贯穿孙不灵的胸膛,唐静的脸上,甚至露出了胜利的兴奋。
这千钧一发之际,铁骰书生的折扇,却伸了过来,“啪”的一声,格挡开了兰花剑。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过最吃惊的,当然还是孙不灵本人。
紧接着,宇文子乔忽然猛攻几招,逼退了孙不灵和叶卦鹤两人,随即一拉唐静,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就往后飘了一丈有余。
还没站稳身子,唐静就有些不服的对宇文子乔说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孙不灵冷哼一声,仿佛更加不服气,道:“是啊,你为什么不让他杀了我?”
“啪!”的一声,宇文子乔晃开了折扇,轻摇着说道:“小生又为什么要杀你?”
君子从不为难不该死的人。
叶卦鹤上下打量了下两人,又掂量了一下敌人的分量,实在没有取胜的把握。脸上却不露一丝表情,道:“也就是说,你们要放我们走?”
宇文子乔无奈的笑了笑,道:“在放你们走之前,你们必须告诉我一件事。”
叶卦鹤皱着眉头道:“你想知道谁是黄雀?”
宇文子乔点了点头。
孙不灵怒喝道:“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说着就提起剑再一次冲了过去。
他并没有冲出很远,因为宇文子乔的骰子已经脱手飞出,打中了他身上的穴道。然后孙不灵就摆着一个提剑的姿势,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宇文子乔叹了口气,道:“你若能站着不动,叶卦鹤接下里的话也会说的流畅些。因为要使场面安静些,所以你的哑穴也被封住了。”
叶卦鹤沉默不语。
宇文子乔望了一眼叶卦鹤手里的剑,道:“你们都是习剑之人,大道理都是懂的,而且凭小生的身份,也无权指责你们,所以大道理就省略了。小生只是想说,你若想对得起良心些,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叶卦鹤沉声道:“我若不说,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宇文子乔叹道:“小生虽愚钝,还不至于傻到杀了你。你若不说,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将暂时会在唐门里度过。”
唐静忽然冷笑一声,接到:“到时候你一定会知道,唐门的暗器虽然厉害,酷刑也不是很差。”
叶卦鹤苦笑一声,道:“我现在也知道,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宇文子乔笑道:“聪明人,是会用说话的方式来摆平问题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黄雀并不是个好人,你今天若不出卖他,来日他就会出卖你。”
叶卦鹤叹了口气,将剑收回了剑鞘。
宇文子乔笑道:“看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叶卦鹤点了点头,在一旁摆着姿势的孙不灵,却是一脸的鄙视。
叶卦鹤缓缓道:“我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很多,至少,我不知道黄雀的身份。”
宇文子乔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会不知道黄雀的身份?”
叶卦鹤道:“黄雀是个十分谨慎和神秘的人,他用轮武秘录,先笼络了萧楚文、任阔雄、任海莉、安凤、京四爷和我们师兄三人。前后一共只和我们会晤了两次。”
宇文子乔道:“第一次会晤,他是用轮武秘录坐饵,引诱你们夜袭唐家堡。”
叶卦鹤道:“第二次会晤,他制定就这次的计划,让大师兄易容成单雄,在花石客栈伏击单无言。”
宇文子乔道:“前后两次会晤,你都没看见黄雀本人?”
叶卦鹤摇了摇头,道:“没有,前后两次,他只允许大师兄和他见面,不让我与孙不灵和他见面。想必是为了更好隐藏自己的身份。”
宇文子乔道:“你大师兄既然知道黄雀的身份,为什么不告诉你?”
叶卦鹤道:“大师兄说已经在黄雀面前发过毒誓,不将他的身份说出去。另外还跟我们说,只要完成黄雀的任务,就能学到轮武秘录,百利而无一害。”
宇文子乔缓缓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迟疑问道:“那黄雀和你们第二次会晤,除了伏击单无言的计划外,还谈了些什么?”
叶卦鹤呼了口气,道:“大师兄说,我们师兄弟三人伏击单无言。安凤、京四爷、萧楚文、任阔雄和任海莉这批人,分成四股势力,分别埋伏在唐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三十里地以外的地方。”
宇文子乔脸色微变,道:“他们分别埋伏在四个方位,是什么意思?”
叶卦鹤道:“这个计划在二十四个时辰前就开始了。今天下午我们兄弟三人若是能得手,杀了单无言,那唐家堡内,黑羽盟和唐门的关系一定会立刻恶化,时而产生矛盾,内部一片混乱。在杀了单无言后,我们兄弟三人再去通知埋伏在四个方位的人,在后天的亥时,趁着唐门和黑羽盟态度恶化的升级,所有人同时出手,给予唐家堡最致命的打击。”
留星雨和唐静两人的脸,刹那间就变白了。
宇文子乔的脸也沉了下去,道:“很显然,你们没杀死单无言,这种情况下,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叶卦鹤道:“黄雀已经吩咐,在明天子时之前,若还是接不到单无言的死讯,那便说明计划失败了,各个方位埋伏的人,会马上撤退。”
宇文子乔道:“撤退到哪里?”
叶卦鹤苦笑一声,道:“我说了,我知道的事情不是很多,比如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
宇文子乔道:“你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多,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至少,你是知道安凤、萧楚文、任氏父女和京四爷这批人,埋伏的地点吧?”
叶卦鹤道:“你说对了,这件事我的确知道。”
宇文子乔道:“你不介意说出来吧?”
叶卦鹤道:“为了能同时赶到唐家堡,所以他们都埋伏在离唐家堡三十里的地方。”
宇文子乔道:“唐家堡东面三十里是一片树林,西面三十里应该是一个小村落,南面有大江,而北面百里之内,却是一片山丘。”
叶卦鹤眼里闪过一丝佩服的神色,道:“铁骰书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短短时日内,便将唐家堡四周地形勘察的清清楚楚。”
对于他的赞赏,宇文子乔谦虚的笑了笑,道:“东面埋伏的是谁?”
叶卦鹤道:“东面的树林的正中心,有一座小小的木屋,任氏父女就埋伏在那里,木屋并不隐蔽,所以应该很好找。”
宇文子乔道:“安凤呢?”
叶卦鹤道:“南面大江三十里,岸边的一条船上。”
宇文子乔道:“京四爷呢?”
叶卦鹤道:“西面的王家村,是丐帮的一个小分舵,村子北边的龙王庙,就是分舵大堂,京四爷就在那里。”
宇文子乔道:“萧楚文埋伏在北面的山丘上?”
叶卦鹤道:“萧楚文就在唐家堡北面三十里,山丘上的君子亭里。”
宇文子乔道:“他们带了多少人?”
叶卦鹤道:“仙鼎宫惨遭地震,门下弟子大部分都惨遭不幸,活下的虽然也有几个,但也都纷纷离去了,所以任氏父女只有他们自己两个人,并无手下。”
宇文子乔道:“安凤向来独行,想必也没有手下吧?”
叶卦鹤“嘿嘿”干笑一声,道:“虽然没有手下,但我敢保证,她现在埋伏的船上,一定有个野男人。”
宇文子乔苦笑一声,道:“京四爷那边呢?”
叶卦鹤道:“王家村内的丐帮分舵,至少有二十名以上的丐帮弟子,舵主是七袋弟子。”
宇文子乔道:“恐怕萧楚文的手下,是最多的吧?”
叶卦鹤点了点头,道:“的确,义帮的三个堂主先后毙命,但帮内弟子人数却依旧充实,萧楚文率领了两百个义帮内武功最高的弟子,埋伏在君子亭附近,声称要做生死一战,搏回义帮在江湖上的地位。”
宇文子乔沉吟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叶卦鹤道:“安凤和任氏父女,声称要在明日子时的时候,将项恒碎尸万段。”
宇文子乔叹了口气,道:“跟项恒结梁子的人还真不少。”
叶卦鹤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宇文子乔道:“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叶卦鹤苦笑一声,道:“那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
第四十四回:雀鸣(第二章)
宇文子乔莞尔道:“可以。”他给唐静做了个手势,唐静马上就往旁边退了退,让开一条路,然后留星雨也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君子永远诚实。
所以叶卦鹤十分安全的离开了,当然,孙华通的尸体,和被气得半死的孙不灵,也被他扛着离开了。
叶卦鹤左肩扛活人,右肩抗死人的背影消失后,宇文子乔望了一眼留星雨和唐静,有些急促的说道:“赶快,我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唐家堡。”
留星雨和唐静点了点头。
宇文子乔缓步走到独孤飘雪面前,微微鞠躬,道:“独孤兄此次出手相助,小生代唐门上下在此谢过。因有急事在身,恐怕不能在此多作逗留,他日有空,小生必定登门道谢。”说完后,他又举了个躬,道:“就此别过。”然后也不等独孤飘雪反应,就转身离去了。
唐静望了一眼独孤飘雪后,也跟着宇文子乔离去了。
唯独留星雨,她深深的望了一眼独孤飘雪,低声自语:“若雪姐姐,你不会孤独的,因为有个人正陪着你。”
当她转身消失在黑夜中的那一瞬,从她的脸上,飘下了几滴淡淡水珠。
戌时,有风,有月,有人,有路。
黑夜降临了,风有点刺骨,月有些暗淡,人有些疲倦,路有些坎坷。
唐静忽然道:“叶卦鹤说的话,能信吗?”
宇文子乔道:“没有一个人,能在瞬间捏造这么长的谎言。也没有一个人,能用那种坦然的神色,讲述这么久的谎话。”
唐静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宇文子乔道:“黄雀的实力非常雄厚,只可惜这些实力,都已暴露在阳光下。”
唐静道:“如果明天子时,黄雀的手下还没接到单无言死讯的话,那这些实力,就会再一次的淹没于黑暗中。”
宇文子乔静静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十五个时辰的时间,去击破这四股势力。”
唐静惊道:“我们要做什么?”
宇文子乔道:“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唐家堡,迅速召集人手,分别暗杀埋伏在唐家堡四周的敌人。”
唐静缓缓点头,道:“如此一来,黄雀的触手就全部折断了。”
留星雨忽然急声接到:“那不行!”
宇文子乔问道:“为什么?”
留星雨道:“如果派出大批人参与这次的行动,那唐家堡岂非成了空壳子?如果这是调虎离山计呢?”
宇文子乔眯着眼睛,神秘的笑了笑,道:“小生敢用人头保证,黄雀这次绝对无法对唐家堡下手。”
留星雨一怔,道:“为什么?”
宇文子乔有些傲然的笑了笑,道:“小生非常珍惜脖子上的这颗人头,毕竟一个人只有一颗脑袋。所以当小生敢用人头担保一件事的时候,那把握至少在十二成以上。”
留星雨道:“如果万一出错了呢?”
宇文子乔道:“现在我们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就是击杀四周的敌人。第二种,就是继续防御唐家堡的安全。第一种选择,可以将黄雀阻止彻底瓦解。而第二种选择,却只是缓兵之计,如果让黄雀的手下再次逃窜,那么黄雀就有机会筹备更狠毒的计划。”
唐静接到:“第一种选择,实在是比第二种选择明智太多了。”
宇文子乔又神秘的笑了笑,道:“小生还敢担保,黄雀最多只能活到后天的下午。”
留星雨又是一怔,道:“你知道黄雀的身份了?”
唐静也好奇的问道:“你筹划好一切了?”
宇文子乔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不过从留星雨和唐静两人的眼眸里,已经能看出两人对宇文子乔深信不疑。
黑夜,花石客栈前。
宇文子乔和唐静接回了花石客栈马槽里的两匹马。留星雨也接回了那匹号称唐家堡第一快的白马。
当然,在离开之前,唐静给了花石客栈十两银子的“赏钱。”
三匹宝马,在黑夜中,背着花石镇,疾驰在月下。
归途中,留星雨忽然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宇文子乔和唐静当然也停了下来,宇文子乔道:“怎么?”
留星雨道:“我们从花石客栈出来,已经走了四十里路,离唐门还有四十多里。”
宇文子乔道:“然后呢?”
留星雨道:“花石镇地处离唐家堡正东南方八十里。安凤埋伏在唐家堡南边三十里外,江边的一条小船上。任氏父女,埋伏在离唐家堡东面的树林里。”
宇文子乔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埋伏在南面的安凤和埋伏在东面的任氏父女,离我们仅仅几十里。”
留星雨道:“既然我们要将黄雀的触手斩掉,那我自然要参与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