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大哥笑道:“痛快!那就再他妈喝一碗!”
项恒道:“我如果不说,你们也一定已经看出我就是项恒了吧?”
带头大哥望了望项恒背后的无羁刀,笑着说:“的确。”
项恒忽然问道:“那么七位好汉,怎么称呼?”
带头大哥首先自报大名:“我叫夏元空!”
“西门笑!”
“刘不平!”
“马一翎!”
“风延庆!”
“钱丈坤!”
“丘谭!”
夏元空又干了一碗酒,道:“你应该认识我们吧?”
项恒点了点头,悠悠说道:“流星七血刀,在江湖上多少有些名气。”
七人笑的一脸得意。
项恒道:“不过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七位,也不太了解七位。”
夏元空笑着说:“我是老大,斩马刀老二,是西门笑。雁翅三刀老三,刘不平。九环刀老四,马一翎。连环刀老五,风延庆。破风刀老六,钱丈坤,鬼头刀老幺,丘谭。”
项恒忽然皱着眉头说:“原来七位也有大小排名。”
夏元空道:“那是当然。”
项恒道:“可是你们只有七个人,为什么带着八柄刀过来?”
夏元空拿起桌上的那个长包袱,笑道:“原来你已经看出这包袱里也是把刀?”
项恒笑了笑:“是猜出来的。”
夏元空没有打开这个包袱,倒是饶有兴趣的说道:“那你能不能猜得出,大爷们找你做什么?”
项恒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自信的说道:“找麻烦?”
夏元空道:“猜对一半。”
项恒道:“猜对一半是什么意思?”
夏元空道:“意思就是说,我们不过是找你比比刀,并不是真的找麻烦。”
项恒又眨了眨眼睛,道:“找我比刀?”
夏元空笑呵呵的说:“因为我们都听说,项恒的刀,玩儿的够狠,够凶,够猛,我们听着不太服气,所以特地找上你,看一看传闻是不是真的。”
忆柔没有插嘴,她知道女人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况且,如果是论刀的话,她深信,项恒绝对不会败给任何人。
项恒大笑道:“那么你们的刀,玩儿到什么境界了?”
夏元空晃了晃手里的雁翎刀,很得意的笑了笑,道:“姓夏的刀,论速度,决不再独孤飘雪的剑之下。轮力道,一刀的力量,大概可以拖得动十头牛。轮准确度,我的刀可以让一只公苍蝇绝后。”
项恒眯起了眼睛,望了望他身后的六个人,道:“那你们的刀呢?也有这么厉害?”
老三刘不平,举着雁翅刀,嚷道:“前阵子刚死的金枪五勇士,就是我刘老三一个人干掉的。”
马一翎道:“老子的九环刀,一刀下去,可以砍断手腕那么粗的铁柱子。”
丘谭道:“我的鬼头刀,最多可以砍碎三十三块堆起来的瓦片。”
风延庆道:“兄弟们七个人的刀,论速度,风老五的连环刀是最快的,最多的时候,我一刀可以串起一十二片落叶。”
钱丈坤道:“钱老六的破风刀如果砍中了某人,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活不了。”
项恒的表情很奇怪,似笑又似哭,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落在西门笑的脸上,道:“你的斩马刀呢?”
西门笑的脸色忽然变的很委屈,他说:“我西门老二虽然在流星七血刀中排名第二,可是这把斩马刀,却是浪得虚名的。”
项恒道:“你的斩马刀没斩过马?”
西门笑的表情更委屈:“没斩过。”
项恒笑道:“一匹都没斩过?”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决定给这把刀改个名字。”西门笑叹道:“一柄只斩过几十头大象的刀,怎能叫斩马刀呢?”
项恒的笑容有些僵硬:“你的刀能斩大象?”
西门笑道:“当然能,不过比斩人要难多了。”
夏元空又干了一碗烧刀子,带着无限挑衅和讥嘲的眼神,看着项恒,道:“那你项恒的刀呢?”
项恒的脸色忽然板了起来,重重的一拍桌子,大声道:“我他妈能一刀砍死你们七个王八蛋!”
七人的脸色忽然黑了下去。
夏元空怒的豁然起身,比项恒还更加用力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吹牛!”
项恒黑着脸,道:“是你们先跟我吹牛的。”
“你以为我们在吹牛?”夏元空道:“老子们从来不吹牛!”
项恒悠悠说道:“那就露两手来看看。”
夏元空忽然跳了起来,道:“你最好张大眼睛看清楚!”他顺手抄过桌上的包袱,递给身后的西门笑。
西门笑打开包袱,笑道:“我西门老二是七人中最没用的,刀子也是最软的。”
包袱里有一柄很宽、很长、很厚的斩马刀。
夏元空道:“为了找你项恒比划比划,老子我特地去打造了一柄好刀。”
项恒点了点头,道:“看来我的面子很不小。”
“可是这刀虽然新,很锋利,我却很没用,我用这把刀,恐怕连豆腐都砍不断。”西门笑忽然冲那小儿喊道:“给大爷来一块新鲜的豆腐!”
项恒疑惑的说道:“你真的要砍豆腐?”
西门笑道:“可是试试。”
一柄全新的,宽大的,厚重的斩马刀,怎么会砍不断一块豆腐呢?
小二端上一盘豆腐后,便没命似的退下了。
豆腐是今天的,还算新鲜,白嫩白嫩的,应该是块好豆腐。
西门笑举起斩马刀,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然后项恒和忆柔两人的眼睛,就开始瞪大,发光了。
西门笑身上的肌肉忽然凸起,挤爆了他的衣服。
——为了炫耀自己的肌肉,西门笑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最紧的衣服。
大喝声中,西门笑抡起斩马刀,用上了十层的力道,往这块白嫩的软豆腐上砍了下去。
刀声呼呼,这一刀的力量,恐怕不在千斤之下,别说这块豆腐,恐怕整张桌子都要被震碎了。
项恒怕伤到人,急忙拉起忆柔,站起后退两步。
接下来,项恒看到了一件生平最夸张的事情。
就好像西门笑说的那样,他自己是个没用的人,砍不断一块豆腐。
桌子完好无损,豆腐也的确没被砍碎。
“叮!”的一声大响,宽厚的斩马刀,在接触豆腐的那一瞬间,竟然生生的断成了两截。
项恒沉默。
西门笑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斩马刀,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看吧,我连豆腐都砍不断。”
项恒和忆柔的眼睛圆睁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事情。
——那柄斩马刀,是被西门笑双臂的力量,生生震断的。
——原来这七个人不是在吹牛。
夏元空得意极了,比刚才还得意,大笑道:“怎么样?你项恒,有这种本事不?”
项恒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西门笑道:“你为什么不露两手,也让兄弟七个们长长见识?”
项恒眨了眨眼睛,道:“你们真的想见识见识?”
七个人同时点头。
然后七个人就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刀光。
仅仅一闪,项恒将出鞘的雁翎刀,缓缓的收回了刀鞘。
七个人惊的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流星七血刀的裤腰带,好像被施了法,忽然一齐断了。
要不是七人的反应快,拉住了裤子,恐怕这七人也会省下一大笔嫖妓的钱。
——原来项恒不是在吹牛。
——只要刚才项恒出手稍重一点,这七人恐怕真要见阎王了。
项恒悠悠道:“现在你们七个服气了没有?”
七个人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项恒故意板起了脸,道:“如果你们真的服气了,并且不想挨刀子,那就不要打扰老子吃面!”
流星七血刀咬了咬牙,他们除了滚蛋,没有第二条路。
于是这七人就滚蛋了。
子时正,离煮酒会还有十七个时辰。
项恒提着羊皮酒囊,走进了会贤庄的大门。
他既然回到了这里,那么就表示忆柔已经安全回到飘香楼,也表示在没有流星七血刀的打扰下,和忆柔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面。
他的步子一跨进会贤庄的门槛,就发现了一件事。
今晚的会贤庄,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戒备比平时要森严许多倍。
扬海霸和杨魁风两个人,都是习惯早睡的人。可是今天,两人竟然还睁着眼睛,坐在会贤庄的大堂里喝酒。
——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他们两人才睡不着。
项恒看见二人时,也知道情形有些不对,道:“发生什么事了?”
扬海霸淡淡道:“一件大事。”
项恒皱着眉头道:“什么大事?”
杨魁风板着脸道:“一件你闯下的大事。”
项恒在两人面前坐下,却没说什么。
扬海霸缓缓道:“今天晚上,你是不是碰见黑羽盟的少主单无言了?”
项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扬海霸道:“你还把他打伤了?”
项恒道:“放了点血,并不是大伤。”
杨魁风虎着脸,冷然道:“你个小兔崽子!就因为你伤了单无言,他老娘现在要来找你麻烦了。”
“白芯素?”项恒奇怪的问道:“她要来找我麻烦?”
杨魁风道:“你伤了他儿子,她会坐视不理?”
项恒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道:“她来过了?”
扬海霸缓缓给自己倒了杯酒,道:“她虽然没有找上你,却已抛砖引玉,试探过你的底子了。”
“她试探过我?”项恒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怔道:“流星七血刀是黑羽盟的人?”
扬海霸淡淡笑了笑,道:“看来她派出去试探你的人,就是流星七血刀。”
杨魁风接到:“流星七血刀在江湖上虽有不少骂名,可是这七个人,若没有两把刷子,也不敢这么招摇的。派这七个人探你底子,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项恒看了看院子里森严的戒备,又看了看师傅和师伯的脸色,道:“那么,白芯素她来过没有?”
“人还没来,信却来过。”扬海霸道:“她扔了一封信在门口,说你项恒伤了他儿子,她绝不肯善罢甘休,信上说,寅时正,她将夜拜会贤庄,与项恒讨教讨教。”
项恒道:“那么今晚所有的戒备,都是为了应付白芯素的?”
扬海霸道:“放眼当今江湖,像白芯素怎么聪明,武功这么高的女人,她是唯一一个。对付这种人,不做好措施,是很危险的。”
杨魁风叹了口气,道:“今夜白芯素拜庄,结果如何,这并不是重点,也不是我们担心的事情。”
项恒道:“还有比这更重要,更值得担心的事?”
“有!”扬海霸冷然道:“英雄帖并没有发到黑羽盟。可是白芯素和单无言,以及流星七血刀,为什么会在金陵出现呢?”
项恒怔住。
扬海霸继续说道:“这次的煮酒论雄会,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商讨如何制止黑羽盟的发展。现在黑羽盟的夫人白芯素带着大批高手,来到了金陵城,恐怕她的目的就是想扰乱这次的煮酒会。”
项恒道:“确认过没有?”
扬海霸忽然眯起了眼睛,胸有成竹的说道:“白芯素如果真的在寅时拜庄,那么就可以趁机会探探她口风,确认一下了。”
项恒道:“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杨魁风道:“说说看。”
项恒道:“今夜,我们可以生擒白芯素。”
杨魁风和扬海霸的眼睛忽然发出了光。
项恒道:“有了白芯素做人质,就不怕黑羽盟在煮酒会上捣乱。黑羽盟如果要因这件事和会贤庄宣战,那么黑羽盟所有的仇人,都会替我们撑腰。”
“这个主意非常好。”扬海霸道:“这么做,会贤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会有所提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项恒愣了愣,道:“什么事?”
扬海霸道:“放眼天下,谁有本事,能生擒白芯素这号人物?”
项恒又怔住。
扬海霸道:“会贤庄没这个本事。白芯素在信上说寅时拜庄,可信上没有说明她会孤身前来。”
杨魁风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们只能养精蓄锐,探出白芯素来金陵城的目的,至于生擒她,我们的能力还非常有限。”
——如果白芯素带人过来,就算夷平会贤庄,恐怕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子时二刻,离煮酒论雄会还有十六个半时辰。
今夜是月圆,月很大,很亮。
秋风很急,很冷。
酒虽然冷了,但喝下去后,就会变得非常暖和。
项恒坐在一颗青石上,仰望明月,喝着酒囊里的竹叶青。
他的眼里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只有在月下饮酒的这段时间,他才会显得安静些。寂静的月色,仿佛微微掩盖了他身上的狂妄。
他的眼神,既不在乎今夜来的是谁,也不在意来者是否有恶意。
他只知道,有月亮时,酒,是不可缺少的。无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很多时候,对他而言,酒都是必不可缺之物。
寅时,离煮酒论雄大会还有十六个时辰。
会贤庄里从里到外,从来没有今夜这么森严,这么严肃。
扬海霸和杨魁风带着很有气派的架势,坐在会贤庄的大堂里,目光带着很浓很重的肃然之意,双目如炬的盯着院子看。
项恒的坐姿显得很懒散,目光也没那么严肃,手上甚至还提着那个酒囊。
管家刘康低着头,站在一旁。
白芯素是个很讲信用,很守时的人。
她说寅时来,就一定寅时来。不多一刻,也不少一刻。
于是在这个时间,那个几乎改变项恒一生命运的女人,出现在了院子里。
她就好像仙女一样,轻飘飘的从天上飘下来。
干净而宽身的素衣,一双绣花鞋落在地上时,显得很小心,很谨慎,仿佛生怕弄脏了鞋头。
天上下凡的仙女,岂非生怕尘世的浊物弄脏自己?
她的头发就好像一道寂静的瀑布,长的几乎快贴住地面,很整齐的挂在她的背上。
除了白芯素的脸以外,她身上每个地方,几乎都和仙女一样。
她的脸并不丑,反而还很美丽。
只不过她的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她已经是一个开始衰老的平凡母亲。
仙女怎会老?
许多人都觉得,女人挂在腰上的乌黑长发像瀑布。
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瀑布不是黑色的,瀑布是一种透明和白色结合的颜色。
白芯素长及地上的银白头发,是这世上最接近瀑布的头发。
会贤庄的大堂里,忽然传出扬海霸的一声冷哼:“哼,看见单大夫人,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白芯素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有了表情,她在笑:“扬大庄主看见我,想到的是谁?”
“偷盗天下第一,轻功天下第二,眉毛天下第三,人称飞霄金凤的安凤。”扬海霸道:“安凤这个小偷,从来不走人家屋子的大门,总是喜欢翻墙。”
项恒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是我觉得,她和安凤有一点很不像。”
扬海霸接到:“哪一点?”
项恒道:“安凤翻人家墙,至少还穿着夜行衣。单大夫人可真够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