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走。约莫一顿饭工夫,钻出一个半身高的石洞口,已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穴之中。陈靖仇抬头一望,一道光线从洞顶直射下来,约有十余丈高,那洞窟通体浑圆,上窄下宽,好似一个巨大的铜钟,将自己罩在其内。
于小雪道:“这石洞,怎么这么奇特啊!”陈靖仇点头道:“我也从没见过这种形状的山洞!”环顾四周,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拓跋玉儿道:“不知那巨䴔是否藏身在这,我们仔细查看一下。”陈靖仇点点头,三人绕着洞窟,边走边看,但洞窟内并没有其他的出口,也没找到任何鸟兽的踪迹。只好转回洞穴中心来。于小雪见地上有一堆枯枝,走过去轻轻翻开,忽道:“你们看,这地上的是什么?”陈靖仇走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俯身看去,原来是一些动物的粪便,还有一些零碎的羽毛,那羽毛最短的也有两尺来长。陈靖仇吃惊道:“这些羽毛竟这么长,绝对不是普通禽鸟的。”这时,洞顶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陈靖仇心中一凛,打个手势,道:“大家退后,跟我藏起来!”三人连忙退到石壁边,隐身巨岩之后,凝神屏气,全神贯注地盯着洞中心。
过不多时,只听振翅之声,扑扑作响。陈靖仇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黑影正望下缓缓飞落,几乎塞满了整个洞口,阳光难透,洞中登时一片漆黑。不一会,呼呼几声闷响,洞底立时扬起一阵尘土。陈靖仇悄悄伸头看去,心中不禁打了个突,只见一头长着五色羽毛的大䴔,正站在洞穴中心,将近有两人来高,双目瞪视,面貌凶恶,昂头四顾。
陈靖仇向后打个手势,拓跋玉儿和于小雪会意,都轻轻取出兵刃,握在手里。陈靖仇掌心暗暗蓄力,按住剑柄。那巨䴔望了一会,鼻中喷出一股白气,似乎有所察觉,走开几步,沿着洞壁慢慢转了过来。陈靖仇等那巨䴔行到近前,突然大喝一声,纵身跃出,挥掌猛拍过去。此时陈靖仇已修得了水象冰石乱坠之术,一掌拍出,卷起一阵阴寒之风,向那巨䴔猛袭过去。巨䴔一惊,双翅猛地向前一振,嘶叫一声,已高高跃起。掌气所带过,五色羽毛漫天飞舞,纷纷扬扬,飘洒而落。巨䴔毫不畏惧,长啸一声,双翅连拍几下,纵高几丈,突然展开大刀似的翅膀,俯身向陈靖仇急扑过来。陈靖仇急忙后跃避开。巨䴔一扑不着,连忙振翅飞起。霎时之间,地上沙石纷飞,让人无法挣开眼来。拓跋玉儿扬起柳叶刀,向巨䴔凌空掷去。那巨䴔微微侧身,右翅轻轻一带,已将柳叶刀挡开。柳叶刀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当的一声,火星四溅,插入了岩壁之中。巨䴔当空转身,张开箕斗般大的爪子,往陈靖仇猛抓过来。拓跋玉儿和于小雪齐叫小心。陈靖仇急忙后跃一步,忽听嗤的一声,胸前衣襟已多了三道大口子。拓跋玉儿和于小雪慌忙来救,分从左右攻上。巨䴔一抓不着,张开双翅,使劲往于小雪和拓跋玉儿扫去,卷起一道劲风,势大力沉。拓跋玉儿大惊,连忙倒地滚开。于小雪一呆,正要跃开,忽觉腿上一疼,已被掀倒在地,连翻了几圈方才停住。巨䴔还待攻上,陈靖仇大喝一声,已抽出铁剑,飞身跃起,空中一个转身,头下脚上,嗤的一声,长剑已从䴔脖贯穿而过。巨䴔负痛,嘶叫一声,犹似发狂一般,挥翅乱扑。陈靖仇还来不及跃起,就被甩出数丈开外,背心正摔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疼痛难忍。巨䴔急扑双翅,还待飞起逃走,但双脚刚离地,就已摔了下来。全身渐渐被寒气所侵,不断颤抖,肢体也慢慢僵硬起来,再挣扎得几下,身上隐隐现出白雾,动弹不得。最后立在当地,浑身都是凝结的白霜,直似个冰雕像一般。陈靖仇缓缓爬起,背心一阵剧痛,骨头欲碎,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拓跋玉儿也扶起于小雪,察看她的伤势,只见腿上高高肿起一块,一大片瘀血,伤得不轻。
拓跋玉儿给于小雪敷了药,再来察看陈靖仇的伤势,只见他背心上也是青紫相间,连忙也替他把药敷上了。三人休息了一会,拓跋玉儿道:“阿仇,小雪,你们觉得怎样?”陈靖仇道:“我没事,你再给小雪看看。”于小雪忙道:“我,我的伤不碍事。你还是再看看陈哥哥的伤吧!”拓跋玉儿站了起来,努嘴道:“既然你们都没事,那我可不管了。”说着转过身去。陈靖仇低头看着衣襟上的三道裂口,回想起刚才的险状,不禁暗暗后怕,当时自己要是慢得半步,早就被开膛破肚了。再休息一会,巨䴔身上的寒气渐渐化去,水滴顺着䴔腿缓缓流下。陈靖仇爬起来,取出匕首,道:“巨䴔的寒气快化尽了,我们割了肉,赶快回去吧!”拓跋玉儿和于小雪都答应了。陈靖仇走上前去,在巨䴔腿上割下一块巴掌大的肉来,揣入怀里,再爬上䴔背,把长剑拔出。三人互相搀扶,下山而去。
当晚回到船上,并不休息,陈靖仇依照药方所载方法,把五味药材放入神农鼎中熬炼,在鼎底生起一堆火,不多时,鼎口生起一阵红雾,七刻钟后,红雾渐渐化尽,五种药材已融为一团,化为一颗拇指大的赤色丸药。陈靖仇小心翼翼地把药丸取出,这药丸极其珍贵,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存放,便用丝绢书信层层包裹,收入怀中。几人都感兴奋。于小雪疲累至极,更兼腿上有伤,自己先回舱睡了。
当夜云淡风轻,一轮明月倒映江水之中,满江皆白,大地一片静谧,隔岸禽鸟穿过夜空,鸣声时而可闻。陈靖仇站在甲板上,微风拂面,不禁感到心清气爽,心情舒畅。扶着栏杆,信步向后稍走去,却见一人立在舷边,对着水中月影独自出神。陈靖仇缓步走去,认出是拓跋玉儿,走近前道:“玉儿姊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拓跋玉儿微微一惊,连忙转过头来,见是陈靖仇,也不答话,便又转了回去。陈靖仇也靠在栏杆之上,道:“治好公山师伯的药,我已经炼好了。明日我们便可以将神农鼎带回魔王砦,向程大哥交差!但愿为时不晚,还能来得及!”拓跋玉儿转回头,双眼望着陈靖仇,道:“阿仇,你为了复国,不是也需要这只神鼎吗?”陈靖仇眼望江水,叹了口气,道:“复国?——这只神鼎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为了炼药,治好公山师伯的剑伤,再救出师父而已!”拓跋玉儿道:“那,你上次不是说,你师父想列什么九五之阵,而这神鼎是阵法的必需之物?”
陈靖仇默然无言,过了好一会,方道:“那只是师父毕生的愿望。——其实对我而言,复不复国,得不得天下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快乐的和师父生活在一起,闲时读读书,作作诗,再游览天下胜迹!”拓跋玉儿微笑道:“你倒是个挺诚实的家伙,我以前一直错怪你了。我一直以为,你会将神鼎带走。”陈靖仇笑道:“玉儿姊姊也会夸人!真是难得!”拓跋玉儿一努嘴,扭过头去。两人继续站了一会,陈靖仇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赶往魔王砦,时候不早了,江边风大,当心着凉,快回去睡吧!”拓跋玉儿道:“你也赶快休息!”转身下舱去了。陈靖仇站在栏杆边,背上隐隐疼痛,也自去休息。
第二日黎明,几人驾船向东南驶去,在运河东岸停靠,再转陆路。几日后赶到魔王砦,正好是十五日期限的最后一天。顺着山道,上得半山,已远远望见山顶大寨。三人加快脚步,望寨中行去。将至门前,拓跋玉儿忽然止步,道:“阿仇,小雪,等一下。”忙把陈靖仇和于小雪拉到路边树林里。陈靖仇不明所以,道:“玉儿姊姊,发生什么事了?”拓跋玉儿道:“你快看看寨门!”陈靖仇伸头看去,只见寨门两侧旌旗招展,竟都是官军式样,连守门的喽啰,都换成了身披铠甲的官兵,惊道:“啊,怎么是官兵把守着山寨大门?程大哥不会是出事了吧?”于小雪道:“难道,魔王砦已被官兵打下来了?”拓跋玉儿也望了几眼,回头道:“很有可能,既然如此,我们也得小心一点才是!可惜密道入口在后山,我们现在也不能混入寨中打探。”陈靖仇低头揣度了一会,道:“我扮作路人,先过去探听清楚。若程大哥果真被官兵抓起来了,我们必须救他一救。”拓跋玉儿点头道:“你要小心。”陈靖仇将铁剑交给于小雪,揣着匕首,暗自防备,孤身向寨门走去。拓跋玉儿和于小雪都捏了把汗。
刚到门前,一个守门的官兵便上前栏柱,问道:“干什么的?”陈靖仇行个礼,道:“小人乃是过路的,因不识此处路径,以至迷失在此,请军爷行个方便,指引一条下山的道路。”那官兵正待答话,他身旁走过另一个身着军官服色的人来,向陈靖仇打量半晌。陈靖仇暗暗在掌心蓄力。忽然,那军官恍然大悟道:“噢!你不是半月前。来见过大王的那位小兄弟吗?”陈靖仇见他身穿军服,却口称大王,心中疑惑,不禁脸现迷茫之色。那军官见了,笑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们程大王已经归降朝廷的张须砣张大人了,你先在此稍候片刻,且容我进去禀报。”说着转身走入寨中。陈靖仇松了口气,打个手势,拓跋玉儿和于小雪也已赶来。陈靖仇把前话对她们说了一遍,两人都觉得非常惊讶。
不多时,寨门大开,当先走出两个人来,远远便听一人哈哈笑道:“果然是你们,好小子!”行到跟前,那二人正是程咬金和秦叔宝,只不过都身披铠甲,头戴金盔,已换了将官披挂。陈靖仇疑惑道:“两位大哥,这?……”秦叔宝道:“陈小兄弟,有什么话,且请进来再说!”当先引路,把三人带到大厅之中。分宾主座定。程咬金哈哈笑道:“我听得喽啰来报,一猜就是你们,几位来得正好!老子的寨子过几日就要全部搬走了,今日正好可以和几位小义士再聚一聚!”虽然归顺了朝廷,但一时还改不了口。陈靖仇心中疑惑,站起来,道:“秦大哥,程大哥,当今朝廷如此腐败,你们这是为何?”秦叔宝捋着胡子,微笑道:“问得好,你这问题,倒问中了愚兄心中多年来的心事!”顿了顿,道:“当今天下,昏君无道,民不堪命,愚兄虽有济世救民之心,但苦于无救民之力!——单凭我和程贤弟两人,再加上几千人马,要救天下黎民于水火,谈何容易!”陈靖仇道:“所以……您和程大哥就……”秦叔宝续道:“陈小兄弟不必担心,我和程贤弟归顺朝廷,决不是为昏君充当爪牙!张须砣张大人为人正直,敢为民作主。我和程贤弟归降于他,借助官军的力量,将来或可救百姓于涂炭,也未可知。”程咬金笑道:“上次你们来,见到秦大哥在山下客店里和我商量事情,就是他劝我金盆洗手来啦!”陈靖仇心中不知是对是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秦叔宝道:“几位既然来了,就先别急着走,先在这住上几天。我和程贤弟过几日就要到军中领职,大家可一块取道下山。”程咬金忙道:“对,对,先住上几天!”转头道:“来人啊!快快收拾酒菜,上好酒来!”
拓跋玉儿站起来,道:“且慢,程大王,我已找到神鼎,并带到魔王砦来了!”程咬金左顾右盼,想了一会,一拍脑袋,道:“噢!你说的是那只宝鼎啊!”拓跋玉儿道:“既然我已如期把神鼎带回,那接下来,还想请程大王遵守约定!”程咬金奇道:“约定……我老程跟女娃娃有什么约定?”望望秦叔宝。秦叔宝面带微笑,望着拓跋玉儿,赞道:“你这姑娘确实不错,能信守约定,按时把神鼎带了回来,值得褒奖!不过……”转头道:“程贤弟,那场比武……我看可以免了吧!”程咬金猛然忆起,哈哈笑道:“这女娃娃,记心倒挺好!老子早忘了这回事了!”摆摆手“算了算了,那只鼎老子已没兴趣了,你就自己留着使吧。”
拓跋玉儿上前一步,道:“不成,不成!程大王若是不接受我的挑战,我就是将神鼎带走,也不能安心!”
程咬金道:“算啦算啦,就算我把宝鼎送给你,不用再打啦!”陈靖仇和于小雪也上前相劝,但拓跋玉儿无论怎么劝说,就是不听,一定要和程咬金决个高下。秦叔宝转头笑道:“怎么办,程贤弟……人家那么热心求战,我看你就和这小姑娘比划比划,活动活动筋骨,较量个高下吧!”程咬金无奈,道:“好好好,那老子就随便打一下就是了!”伸个懒腰,大踏步走出门去。众人都跟着走出。程咬金立在寨前空地中心。秦叔宝站在场边,道:“今日比武,大家点到为止,不许使兵刃,别伤了和气!”
拓跋玉儿解下柳叶刀,搁在地上,跃入场中,摆开架式,道:“得罪了!”就要攻上。
程咬金右手一抬,忽道:“慢着!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拓跋玉儿半路停下,道:“怎么了?程大王?当然就我一个人啊!”
程咬金摇头道:“不成不成,老子可不能和你一个小女娃子打!你们三个都一起下来。”
拓跋玉儿柳眉微竖,转头对陈靖仇道:“这是我和程大王之间的事,你们绝对不许插手!以三敌一,赢了他也不光彩!”
程咬金喊道:“不行不行,那我不打啦!和一个女娃娃打架,传出去还不让老子给江湖好汉们笑死!”
拓跋玉儿急道:“你不打,那我的鼎……我的鼎不就永远拿不回来了!”两人登时僵在场中。
陈靖仇望望秦叔宝,道:“秦大哥,这,这可如何是好?……”秦叔宝脸上不动声色,过了一会,走入场中,道:“这样好了,我也下场!你们三个一块上,这公平了吧!”拓跋玉儿无法,只好让陈靖仇和于小雪也走入场中。程咬金哈哈笑道:“这才像话嘛!”
各人摆开架势。陈靖仇团团一揖,道:“两位大哥,小弟得罪了。”挥掌向前拍出。程咬金和秦叔宝同时迎了过来。三人前后趋避,攻守进退,上下架打,条理清晰。于小雪站在当地,不知该不该上前。拓跋玉儿跟着飞身过去,不知怎地,拳路总是被陈靖仇挡住,怎么都插不入手去,围着程咬金,秦叔宝和陈靖仇团团转了几圈,只急得额上汗珠直冒,喝道:“阿仇!快让开!”陈靖仇似乎没听见,继续进招。三人登时胶着在一起。
几十合过去,拓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