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属于这里。”却墨定定的看着她,那天神般的俊脸灼灼生辉,背后流光溢彩,晃花了星蝶的眉眼。她微微眯了眯眼,自嘲的笑道:“或许过去未来的我不属于,但是现在的我的确的确存在于这里。”
“现在的你不是你,你不是那样的女子。”却墨从袖中抽出手轻抚上星蝶的脸,带着从未见过的柔情宠溺,仿佛此时捧在手中的是稀世珍宝般。
“却庄主是不是把我跟你认识的那位姑娘弄混了?”星蝶眨了眨眼睛问。那个女子如此幸运,被这样一个男人深爱着。他眼里的柔光能融化冬天的冰雪,甚至能温暖整个冬天的寒冷。
“弄混了?哈哈。”却墨轻轻的笑出声来,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上走,声音从头顶传来,细细的,带着无比坚定。不知是在跟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总有一天你会记起的。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让你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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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剑影中血腥味弥漫,黑暗中无法视物,吵杂的人声此起彼伏。火光影影幢幢,血肉被切划的声音撕心裂肺。
陌生的地方,依稀辨别是一处广阔的野外,林影连绵。熟悉不熟悉的人影,撕杀成一片。
粉眠拉着书小落的手,飞快的向林深处逃。她身上受了多处伤口,血随着动作的剧烈而一直流着,书小落也紧随着她跑,后来追来一群高举刀剑的武林高手,他们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感觉浓重的杀气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粉眠腹间的刀伤刺疼使她脚根一软,摔到在地。书小落连忙扶起,面露着急关切的神情:“眠,你还好吗?”
粉眠想回答他说很好,可是喉咙像堵着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心口一疼,猛的吐了一大口血来。喉咙像是被血冲击出棉花,她虚弱道:“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为了清风堂的将来,你是不可以出事的。你快逃,不要管我,我留下来挡住他们。”
书小落抱紧粉眠,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抛下你。你为了保护我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忍心?”
粉眠安慰的笑了笑,手搭上他的肩膀:“傻瓜,以前的你可不会说那样的话。你快走,不要管我!”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对你承诺过,要逃绝对不独自逃,要死就一起死。你明白吗?我如果失去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人声渐近,粉眠用尽力气把书小落往林深处一甩:“对不起。如果我死了,忘了我,重新开始!”
书小落在往上飞进林中时看见那些朝粉眠越来越逼近的人影。他伸出手想捉住什么,无比悲痛的大喊出声:“眠!!”
星蝶惊醒,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她看了看房间干净简洁的摆设,安静的清晨,有些许光亮紧闭的窗户反射进来,照着屋内昏亮昏亮的。
原来是一场梦。可是为何会做那样的梦?书小落和那个女子,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女子,原来是伉俪情深。那她为何会觉得心口那么疼,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样。为何会做关于他们的梦?难道她真的是她吗?
怎么可能?她没有梦中那名女子的决然和风范,也不像那名女子能与众多武林人士打斗。她不过是溺水被救到深闺阁中一个寻常女子罢了。
有敲门声在门外响起,末己是浅夏的声音:“星蝶,醒了么?”
星蝶掀开锦被,披上挂在那四折梅花屏风上的外衣,走到门前把门打开。浅夏一脚踏进房里,示意星蝶关门。
两个坐到桌上,星蝶疑惑:“浅夏这么早来找我,是公主她有什么事要吩咐?”
浅夏冷冷的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色的长颈小瓷瓶放到桌上:“公主说,书小落留不得,你知道怎么做了?”
星蝶看了一眼桌上那瓶子,揣揣道:“这是……?”
“鸠羽制成的毒液,无色无味。放一滴到饭菜或是酒里,当场毙命。”浅夏冷冰冰的说话,好像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一定要杀了他吗?那却墨应该也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和梅花山庄正式对立了?
浅夏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起身依旧是冷言冷语道:“你只管把你的事做好,其它事公主自有安排。”
起身送走浅夏,星蝶回到桌前,手里攥紧那只瓶子,目光扑朔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书小落依然如一的站在大开的窗户边,手里握着酒杯,看外面的风景。脸上是一如继往的平静,内心不知在盘算什么。
星蝶端着饭菜进来了。见他还是一直站在窗边,她招呼道:“小落,用膳了。昨天没过来,实在很抱歉。”
书小落扭头看了看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小菜和饭,还有一壶温酒,星蝶温柔的站在一边,等着他说话。
“没过来才是正常的,你不必道歉。”书小落淡淡的说着,拿起筷子正要夹菜,看得星蝶心里忐忑不安,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生怕他发现有什么异常。
果见书小落顿了顿手,停下动作,问:“你不一起坐下来吃?”
星蝶暗自松了口气,巧笑道:“我已经吃过,小落,你别在意我了。”
书小落盯着她看了良久,害得她心里越发越站不住脚跟,他才低过头,似笑非笑的说了声:“虽然想不在意,但又办不到。”
自己说完也觉得别扭起来,他自嘲的勾唇笑了笑,夹起一箸菜正要往嘴里送。星蝶紧张的看着,手心不自禁地握紧的裙边。快要放到唇边的时候,星蝶快速而防不胜防地拍掉他手上的筷子和菜:“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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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哐当几声在地上甩了甩,和菜一起掉在地面上。书小落不解的迎向她变得惊慌失措的脸。她眼睛左顾右盼的转着,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的事有多荒唐。她咬咬牙,声音低低的,好像犯了错误等待处罚的孩子:“饭菜凉了,我给你重新乘些过来。”
书小落忽的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手收拾:“你……应该多穿点。”本来想说的话却换成了关心的话语,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是怎么了。
星蝶惊吓似的抽回手,低着头不敢看他,快速收拾好饭菜和筷子走出了房间。书小落叹了叹气,转头看向窗外。
安静儿贼头贼脑看看身前身后,确定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蹿进西边的厢房。早就探到却墨的房间在哪里,她一溜烟的撞进却墨的房间,急速关上门。坐在床头边擦拭剑身的却墨扬起剑一副警备状态,见是安静儿,他才放下剑,缓声问:“你有什么事?”
安静儿朝他竖起中指表示要他小声点,左右瞄了瞄,她才放心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却墨手中:“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看完记得把它处理掉。”
然后不等却墨作反应或说话,已经像一尾泥鳅一样溜出房间。却墨犹疑着看着手中的信,放下剑打开来看。上面很简洁的一行娟秀小字??粉眠身有忘情盅,尽快带她离开这里,我去要解药。
忘情盅?她居然对粉眠下盅!纸在顷刻间被握成灰尘,却墨心头涌起翻腾的怒海,拔腿要往暗香公主那里去求证。房门一拉开,书小落正抬着手要敲门。见却墨一脸怒气冲冲像要大闹天宫的样子,问:“却庄主这是要去哪?”
却墨见到书小落,腾升起怒气消去一些,侧身让书小落进门,关上门的那时他说:“眠中了暗香公主下的忘情盅,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记得。”
书小落坐了下来,自顾自的起杯倒水,反而更像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家:“却庄主怎么知道?”
“水衣姑娘告知的。书先生,义娘的死已经拿到证据了吗?”他坐到书小落旁边,脸上恢复原来的神色。
“拿到了你打算怎么做?”书小落不答反问。却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但基于现在一切都要靠书小落的本事,他很直接的答道:“自然不会放过深闺阁。毒害天下第一大庄的庄主,罪名可不小。”
“却庄主以为深闺阁不比梅花山庄?”
却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是一个商人的看法,也是最理智的看法:“或许在梅花山庄之上。但是,如果和切身利益相比,女人又算得上什么?却某是个商人,知道何事不该为,何事为之最有利。而且,深闺阁一旦瓦解,对于梅花山庄来说,才更加有利可图。”
果然是生意人的头脑。少了竞争力对日后地位的巩固起到很大作用,再者对于同样一个阶层的双方来说,有正当理由去弄跨一个表面和平相处,实则暗暗较劲的对手,更是不可错失的时机。
“暗香公主对我已经有了戒心,要想拿到证据很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却庄主愿意接近暗香公主,从她身上拿到金花散珠。”书小落言语间又倒了一杯水,怡然自得仿佛在闲聊家常一样。
“没有其它办法?”却墨对他的提议并不认同,只是如果没有其它办法,也只好孤注一掷。
书小落笑得很淡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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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寒风习习,吹得帘影重叠。寂静的走廊火光飘摇,映出一条一闪而过的黑影。深夜万籁俱寂,一点异常也没有。
『吱』的一声,门被悄悄推开。昏暗中一条人影蹑手蹑脚的摸着路一直走到卧塌前停下。一道寒光从人影怀里向上一划,刺进睡在床上的人心窝里。床上的人一声闷哼,那人影迅速拔起那道寒光,颤了颤,手中一松那道寒光垂直下坠落地,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人影定在原地,良久才像是清醒过来,慌张的去点烛火,也不管撞到了椅子,撞翻了桌上的东西。
烛火好不容易被点亮,室内的情况赫然明朗??被星蝶撞得东倒西歪的椅子,桌子上倒翻的茶壶杯子,还有地上那把闪着寒光,带血的匕首都在诠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急忙的又奔回床前,扶起因为被刺到心窝而一脸苍白惊醒后的书小落:“小落,小落……”
书小落低头看着心口的那伤口,竟然呵笑着虚虚的说出一句话来:“刺得并不深,你要杀我,记得得一刀狠狠的刺下去。”
星蝶摇摇头,泪眼婆娑:“对不起,对不起,我……”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她会突然刺不下去,她放下他,起身跑走:“我去拿药。”
书小落捂着心窝的那一道刀口,因为强忍着那钻心的疼痛,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苍白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像纸一样薄。
星蝶很快拿着一兜瓶瓶罐罐回来了。她把那些瓶瓶罐罐落满桌子上,挑出两瓶快步走到床前,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用力拉开他的里衣,露出结实的胸膛来。心窝外还在潺潺流着血,映着那血肉模糊的出血口,有些狰狞恐怖。
“喂,你……”书小落本来还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屁话,可是星蝶却没给他机会说出口??她拔开了个瓶子,往那伤口撒去,火辣辣的刺痛侵袭整个身体,书小落再硬撑也还是忍不住眉头紧皱,闷哼一声。
星蝶温柔而轻缓出声:“痛的话你不必忍着。”她把药撒完,又去翻着桌子上那些瓶子罐子,找到想要的东西后又折身回来替他用找来的纱布包扎。
那样子的慌乱无措,手忙脚忙,心急如焚的样子看在书小落眼里,让他对她似乎又有了一种新的看法。相比以前的她,现在的她还比较可爱,易看懂。以前的她感觉有些难接近,现在的她却不会让人有那样的感觉。
不过无论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这些都是她的性子吧。话说回来,她动手杀他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来趋势已经不容再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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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蝶替书小落穿上衣服,还保持着那样一脸泪光闪闪,愧疚的表情。书小落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才问话:“为什么没杀死我?”
星蝶闻言一震。漫长的夜似乎没有尽头,烛光拖长她落寞娇细的身影,她恍恍惚惚的声音就从这漫长遥远的夜色烛光中飘渺的传进书小落耳里:“我也不知道,明明是真的想要你死,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你不忍心看到我死。”书小落下了断语,却瞥见星蝶忽然抬起她的脸,深情款款的望着他。
那里面包含了太多他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就像是对深爱的情郎那样无法言明而理解的情感。
星蝶映入他瞳孔里的这一张脸,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是他挥之不去的留恋。但这都是后话了。
“或许是因为那个梦,或许是因为……”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还要接下去的话,她抬手轻按在书小落的那个伤口上,笑得有些凄凉:“明天你就离开深闺阁吧,我不想你有事。”
从她口里听到这种话确实令书小落挺意外的。在她还是粉眠的时候,她再怎么担心自己时也不会说‘不想你有事’这样的话。他也很配合的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拍拍她的头:“我知道,不过这得等事情都了结了的时候。”
“……那你小心公主,她知道我没能杀你,自然不会罢休。”她转过脸起身走出房门,之后再也没回来。书小落还奇怪她怎么就走了,也没注意到她临走前变得通红一片的脸。
书小落看向她在他房里置下的软塌,经过这次刺杀不成功,暗香公主应该会让其他人来对付他,看来以后她也用不着这软塌了。
浓雾漫天,西湖风景被雾霭淹没,只露出十分模糊的影廓。冬天的夜很长,就算时间已经到了清晨,依旧是昏昏沉沉的阴暗。唯有清晨特有的凛冽寒风从衣物的缝隙中穿过进入身体才知晓已经是第二天了。
星蝶站在一楼那铺着大红月季地毯的走廊上,对着朝西湖方向大开的一扇扇窗户一边走一边看着。风从窗户穿进,打在身体上,刺骨的寒冷。
初见和歆宛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没有任何表情。星蝶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问歆宛:“听说那时是你救的我?”
歆宛不知道她怎么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也不打算明白:“对。星蝶,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星蝶盯着歆宛忽然变成有些可惜的脸色,把目光移到窗外:“谢谢你,歆宛。其实,你说得不对,我为的只是自己。”
歆宛和初见互相看了看。初见对这句话有些不理解:“如果你是为了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公主要处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