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决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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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决眦录-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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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么说,至少当仙,可以悠然看芸芸众生爱恨生死,好像读唐传奇一般,精彩之处犹有过之。”越溪女眼角抹过一滴眼泪,“不过有时候故事看得多了,还是不免想到自己。所以我们活得也很奇怪,明明知道这些故事都是别人的,最后倒真的分不清戏里戏外了。”
月女看这女子模样,又想起黎寥落,暗道:“她们也都是为情而伤的女子啊,看来人世之幸福,当真难寻。我本得上天厚爱,还有一个文初,现今却也一无所有了,待我杀了玉无缘,再去地府陪文初。”
月女正支颐出神,忽然一人沉声道:“小魅,有消息没有?”月女回头看去,来的人约摸四十来岁,浓眉轩起,络腮胡子,颇显威武,越溪女应道:“暂时还没有,但是他们应该快到了。”
那人微笑道:“等将这些绊脚石一并除了,武陵源就不用担心了。”越溪女哂道:“那倒未必,即便你算无遗漏,也总是会有第二个阴僧、第二个玉无缘出现,我们这次真要如此?”
“怎么?你心软了?”男子眼神里一股嘲弄之意,“莫非你还想留下那人的小杂种?”越溪女柳眉一竖:“我只是不愿看七星道人牵涉其中,当年若不是他为我俩求情,以羽仙的性格,能真的放过我们吗?”“七星老道这么喜欢做好好先生,老子偏不耐他如此没种。说起来,付无殇对你也算钟情一片,莫非你还想把他从坟头里挖出来?”越溪女看他一眼,自语道:“若是真能有起死回生的法子,我一定用在他身上。”
男子哼了一声,道:“果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当年喜欢你,真是错了。”越溪女不再争辩,笑道:“不错,世情薄,人情恶,人成各,今非昨,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错!错!错!依我看,该是错上加错。”
她说了这话,两人一时无语,听了“小魅”二字,月女头中又是一痛,一下竟想起来:这越溪女,就是小时候父亲喜欢的魅影,而男子,是当年背叛父亲的镜虚!父亲当年将魅影从镜虚身边夺来,导致镜虚在关键时刻背叛,父亲才在走火入魔时被那三人重伤而死。刚刚这两人谈到七星道人,其中似乎牵涉到一个极大的阴谋,她一时心惊,问道:“你们打算怎样?”
“与你无关,”越溪女不置可否,“你只管到时杀玉无缘就好,至于其他,自有我们来安排。镜虚,我问你,凌烟他什么时候到?”“最迟也是今日。”镜虚冷冷道。“那是最好,魔教什么时候动手?”镜虚瞟了月女一眼:“说是七月初七,就是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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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溶溶,流水潺潺,月女本一直被越溪女监视,这时看身边人熟睡,轻轻坐起,蹑手蹑脚潜到窗边,一跃而出。她本以为只是杀玉无缘而已,可是如今要成为工具对正道武林动手,心中自难情愿。没走几步,忽见一道烟,朝自己涌来,她双足飞掠,腾腾向树上弹去,那烟怪异也极,居然也变了方向,又向上方飞来,她向另一棵树上跃去,那道烟又立即变向。她知道碰上高人,只能左右闪避,不知如何能破此术法。
“凌烟你也忒喜欢玩了,这样没有经验的丫头,你又何必作弄她呢?”越溪女从容走出房来,身后跟着现在是“火中仙”乔太公身份的镜虚。月女只听虚空之中,传来一个声音:“既然梵水仙吩咐,我拿下这丫头就是。”
月女忽见那阵烟一分为六,从各个方位绕来,她避无可避,一手三道暗月箭向东首发出,烟雾中顿时亮出一道光来,破开一道裂口,她紧随那光芒之后,一下纵出重围。
一时她眼前烟消雾散,正自欢欣,一掌向她拍到,她不及多想,也是一掌对上。两人各自一分,那人微讶出声,又连拍六掌,月女见那掌风凌厉,不敢正接,施展轻功,身影晃动,立在一旁。现在这武陵源三人一前两后将自己围在中央,若是她轻易出手,势必要露出破绽。
来人现在正对着月女,这人神情潇洒,微带半分落寞,正是“伶仃仙”薛凌烟,他笑道:“没想到得了老和尚的内力,你今日居然有如此造诣,老和尚地下有知,想必不会后悔。”
“点子扎手了吧,”身后越溪女轻嘲,“这女子武功和内力都不低,可是幻术就不怎么行了,我们两人一齐出手,必能将她擒下。”
薛凌烟摇头道:“何劳四仙中两仙出手,我凌烟自问幻术还略有一些,当可困住这丫头。”“既然如此,”乔太公一拉越溪女,退到一旁,“我们两人就看看楼主本事。”越溪女推开他抱向自己的手骂道:“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月女心知若是对方幻术施出,自己必难逃脱,忽地弹出两道暗月箭,向薛凌烟射去,正要借那一缓之势逃走,忽觉眼前一暗,周围已经一片模糊。薛凌烟有意相激,就是要逼她出手,她只一出手,薛凌烟七字阵“烟笼寒水月笼沙”立即发出,第一字即为“烟”。
以烟为媒,烟雾相含,遮蔽天日,月女在这一团烟雾中不辨东西。她被幻术困过几次,曾在受伤的阴僧手下讨得好处,心知幻术是双刃剑,便是施幻术者擒住对方弱势,也会略有损伤,而若是为对方所破,施幻之人更有可能会形神俱灭。如今她神功稍成,心志更坚,当下之境,犹胜当初,她按捺不动,静待对方出手。
“笼”字诀出手,烟慢慢变厚变浓,似是要将她完全包裹。她双眼猛地一亮,素手一扬,一只暗月箭打向东南方,东南方忽然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暗月箭闪出的一星光点,忽而消失不见。月女嘴边微微上扬,她这一只暗月箭倾上不少内力,既然被薛凌烟硬接,必然对方吃的亏不小。
“寒”阵发出,那烟陡地一凉,让只穿了件单衣的她忍不住瑟瑟发抖,运起玉禅功,阳刚之气升起,身上微暖。月女心知手中只扣有一只暗月箭,若非关键时刻,自然不能随便发出。她手中长索一抖,向西侧打去,猛地被对方拧住,她内力度出,却发现无论多少内力向那方涌去,皆如石沉大海,不由吃惊。
越溪女轻笑:“借物传功,这招不坏,可惜两棵大树都倒了,不免可惜。”
原来薛凌烟已将她内力送至外物,月女方一醒悟,猛然收功,这一下她功力空走,顿失先机。薛凌烟手轻托出,“水”阵袭来,那烟雾化为巨浪,月女如在波涛之中,虽然尽力想要上岸,却被惊涛拍得无力至极,她本就不识水性,这时更如溺水一般窒息。薛凌烟趁此时机,飞身而上,点向她腰下三道大穴,轻吐一口气:“成了。”
哪知月女虚作弱势,只为诱敌,她本是认穴高手,刚才微微一偏,穴道均未走准。这时腰肢一扭,三掌拍到,薛凌烟虽急急变招,肩上仍是中了一掌。他本以阴柔功力为主,这掌上阳刚内劲度来,不由得被烧灼一般难受,目中杀气微涌,强自一撑而走,一回手发出“月”来。
月上中天,天上猛然就多了个月亮,两个月亮,让月女不知该射哪个。她闭上双眼,静听万籁之音,抽出最后的暗月箭,以袖为弓,向左首那个月亮射去,亦然笑道:“米粒之珠,自放光华!”那只暗月箭一射,果然逼得那个月亮慢慢黯淡下去,薛凌烟一道血线喷出,立马双袖急挥,左手出“笼”,月亮暗下去时变成几道闪亮,一下将月女浸在那股幻光之中,立时让她双眼不能视物,右手出“沙”,手中几十道劲风飞出,分击月女身上各处穴道。月女纵能避开一两处穴道,哪能躲开这阵劲风来势,如身上被群沙打到,顿时呆立不动。
越溪女拍手称道:“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要动用凌烟楼主七字之诀,看来楼主也老喽。”乔太公责问道:“明明是你在楼主‘寒’字诀时出言提醒,不然她早就被制,何须楼主受此损伤?”
薛凌烟大汗淋漓,只淡淡道:“纵是没有人提醒,我也至少要第六字才能赢她。这女子得老和尚功力,如今已能随心运功,只怕下次再和她动手,未必能讨得好去。”乔太公望着月女,犹豫道:“不如把她直接杀了,免得后患无穷。”薛凌烟道:“这样做对我们并无益处,必不是梵水仙所想。”越溪女点头道:“不错,若要她死,她自寻短见时我又何必出手?她今日若真死了,往后就得我们亲自出手杀玉无缘,那也忒不划算。”
乔太公怒道:“她现在功夫这么深,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画虎不成反类犬!”越溪女掩口笑道:“不怕,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凌烟楼主么?楼主幻术胜我千倍,要他出手,才是我本来主意。”
薛凌烟道:“这个主意不错。我最近刚从幻梦那里讨来一招天目术,可以读出人心中所想,更能让人失去自己意识,听我号令,我看今日正好对她试试。”乔太公微一踌躇,道:“好是好,可是只怕她心志太坚,我们白费力气。”越溪女瞪他一眼,讽道:“我看是你没有本事,就怕楼主占得头功。”
“你这淫妇,是不是又勾搭上了薛凌烟?”乔太公眼中怒火涌出,狠狠盯着越溪女,又瞪了薛凌烟一眼,后者忙道:“老乔你可不要乱怀疑人,纵我爱风月,可不敢爱你的佳人。”越溪女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乔太公亦是撇过头去。
薛凌烟见二人如此,心中好笑,道:“既然二位并不反对,我就开始天目术了。”慢慢转动双眼,月女被他目光一牵,也不由得随他转动,不多时如若沉睡过去,两眼紧闭,忽又一睁,只是眸子里并无神色,显是已然入幻。
“果然还是楼主高明。”越溪女不理会乔太公投来的目光,故意将身子向薛凌烟倾去,薛凌烟悄然避开,笑道:“哪里,她与我一番恶战,毕竟是疲乏了。现在两位想问什么,尽可以放心来问。”
“那好,我来问,”越溪女眼神一闪,问道,“你喜欢谁?”
月女似是陷入极大痛苦,咬牙不能答出,越溪女奇道:“一个玉无缘,有这么难说出口么?”薛凌烟叹道:“你怎么一开口就问她感情之事,这种问题最耗心志。”忽然月女拿定主意,道:“文初。”
“文初?”越溪女念道,“这人是谁?”“方文初。”
“方文初……她什么时候居然勾搭上了方中翼之子?”一想到那人身份,乔太公讶道,“我们的隐秘簿里完全没有这个消息啊。”薛凌烟也一脸惊诧:“我们早该想到,苏州一行,不仅仅是救人这么简单,莫非方中翼又从了魔教?”
“不可能!”乔太公立马应道,双眉一轩,似是陷入极大沉思,“方中翼当年虽为付无殇手下,却也答应过我和小魅,不再归顺魔教,而且袁微火是我徒弟,不可能知情不告。否则以他们的特殊身份,我们早就把太湖水寨荡平!”“此一时彼一时,他当时虽然答应,也未必现在不能从了魔教!”越溪女争辩道。
“你不过是还记着当年方中翼护着的那两个孩子罢了。”乔太公睨她一眼,又不再说下去。
越溪女一愣,顿足道:“哼,你不也是看重你那个徒弟袁微火,才听他劝告下令放过方中翼!”薛凌烟知道两人又要吵架,只向月女问道:“你为何要杀玉无缘?”
“因为他杀了文初。”月女面无表情道。
薛凌烟一惊:“方文初死了?怎么死的?”“被玉无缘一掌打下山谷,当时我正在练功紧要关头,来不及救他……”月女嗓音哽噎,越溪女和乔太公也是怔怔。
越溪女追问道:“那么,究竟在苏州,发生了什么?”“我们去往太湖,找到方中翼,方中翼为我们设法去救姜岐……”“什么?”乔太公不禁失声,“方中翼真的……当真帮了他们?”
“看来一切都清楚了,”薛凌烟略有所思,慢慢踱至月女身前,多看了月女一眼,“他们找到方中翼,和方中翼一起将姜岐救出,然后你就因此认识了方文初,是也不是?”
“是。”月女点头道。
越溪女眼神一变,随即释然:“先去姜家取得易容之术,再去苗疆获得蛊中剧毒,两位,阴僧如此安排,真是巧妙至极。”
薛凌烟道:“可他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和七星老道两败俱伤,咱们武陵源就从天而降,让他们防不胜防。”
“看来咱们今日的劲敌真非玉无缘了,”乔太公悻悻道,“不如让月女去杀阴僧吧。”
“不行!”月女断然拒绝,惹得三人一诧,越溪女柔声问道:“为何不能杀那大奸大恶之徒?”月女犹豫半晌,终于道:“他是我哥。”
“什么?”薛凌烟惊道,“怎么可能?你是……”月女眉头微皱,道:“我是付悠雨。”
越溪女心中疑惑,向乔太公道:“当年她是这个模样?”乔太公仔细端详道:“不是啊。不可能,你长得根本就不像付悠雨!”
月女虽在梦中,亦有常人感受,如今一听此问,泪水止不住道:“我当年为姜凌所擒,他不忍心杀我,就将我易一生之容,更洗去我记忆。若非在风雨堡里一时统统道出,我也不会记起种种。”
越溪女低头冥想,薛凌烟无言以对,乔太公却狞笑道:“正因如此,才非该你杀阴僧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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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洞前,檀香缭绕,阵阵道教乐声,从大堂中吟诵而来,武林诸人早已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上座更有“刀凛千秋”顾远应邀观战。这时四个青城弟子,若前两日行事,各执四只绳索末端,从中间分开众人,拉出一个十丈见方的空地。这时一个中年道人一跃而入,向周围人行礼道:“各位江湖好汉,在下青城莫韬,今日七月初七,正是家师借剑结缘之期最后一天,若还有好汉借得本派百剑之一,不妨上台,由我等与之比剑,家师自会为诸位评点,在此请了。”
“咦,怎么前几日都是道长借剑结缘,今日居然要徒弟出手?七星道长,是不是也太不给天下人面子?”一个黑衣男子颇有不满,扬声问道。
莫韬解释道:“毕竟借剑已近百把,家师年岁已大,也不可能一一过招。”男子嘴角一歪,不服道:“老子取剑就是为了与七星道长过招,和你比武,那和我赢的青城弟子比武又有什么区别?”他话声一落,底下人纷纷出言附和,莫韬只是张口难辩,这时上座中长相普通的中年人起座笑道:“我顾远还不知道休戚门出了什么高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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