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决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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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决眦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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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门出了什么高手,居然敢和七星道长交手,既然兄台自认为功夫不凡,在下愿讨教两招。”
见对方道出自己师门,黑衣男子兀自不服道:“顾大侠这话不对,我刘典虽然打不赢七星道长和顾大侠,可是既然七星道长说了他要亲自指点武功,临时却又派个弟子出来,我实在是不服。”
“刘公子不必懊恼,贫道虽不动手,依然能将场中胜负看个一清二楚。顾大侠还请端坐,我必对刘公子有个交代。”
这话说的一清二楚,可是众人回头四顾,俱都找不到那声音来处,顾远亦是好不惊疑,他闻言道:“既得七星道长吩咐,我顾远退下便是。”身形一摆,退回座上,斟一杯茶,细细品来。
刘典不好再多言,就地一纵,落入场中,手中一对判官笔就势一分,各划一字,问道:“敢问莫道长,我斗胆卖弄写下的这两字,是哪两个字?”
莫韬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字正是“吾愚”两字,但若是照直答出或反之说是“愚吾”,必被此人捉弄,将受辱于人前,而若是答不知道,自然也输了青城派的脸面,一时沉吟不决,好不为难。这时顾三平插口道:“在下青城小辈,此等文墨卖弄,岂可有劳师兄,我来便可!”
刘典一笑,未置可否,顾三平答道:“据小道看来,刘公子写的是‘五口禺心’四字,所谓‘口禺’,即为喁,喁为五恭反、口向上之说。所谓五恭,入境而恭,军失其常;再举而恭,军无所粮;三举而恭,军失其事;四举而恭,军无食;五举而恭,军不及事。今日刘公子非但五恭,而且五五恭,更将心奉上,可谓至诚而来,然处处相让,自是没有所胜把握,看来刘公子要败此阵了。”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无不大笑,刘典一时无语,愤道:“青城派真是代有才人,既然有此才学,何必在下首观战?我虽没本事叫阵,愿向阁下讨教高招。”
顾远面上微寒,吩咐道:“三平,这里能人甚多,不得造次。”顾三平躬身诺道:“爹,孩儿知错,这就退下。”低头向殿内走去。刘典又是一呆,方知今日自己挑起的梁子真是不小,索性不再多言,大喊一声,两只判官笔向莫韬点去。
莫韬本来功夫不低,手中三尺青锋一扬,封住刘典判官笔来势。青城剑法以灵逸见长,他奉师命,不求取胜,只是以防守为主,每到将要击败刘典之时,总是佯装变招。这样一来二去,明眼人均看出此中底细,刘典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是一时羞愤难当,竟不愿就此下台,左支右绌,狼狈也极。
忽见一阵清风吹过,场上两人被此风一刮,分别向两边卷去,一道青影不知由何处飘来,转上台中间,正是七星道人,他立定笑道:“依贫道看,你们这场比试平分秋色,难分高下,刘公子你休戚门阎罗判官笔定天下,阳刚有余阴柔不足,需得辅以诸多变招,如你这招笔点我弟子膻中,若能稍变来路,先向璇玑,后走膻中,他非得护己不可。”说到这里,他借来刘典判官笔,攻向莫韬,莫韬急走而避,然而七星道人一变笔势,却将判官笔抵在莫韬膻中穴前。刘典看得愣愣,这几招显然不是内力施为,可是招数精妙,确实让他有莫大体会,当即羞惭接过一对判官笔,谢道:“承蒙道长指点,刘某不胜感激,就此告辞!”
“刘公子稍等,我这本自著的养心说,或许会对公子有用,请收下。”七星道人轻抚面须,递上袖中书卷,刘典再三谢了,方才离去。
顾远笑道:“道长今日忒也仁厚了,居然将平生所悟相送,我都忍不住要羡慕了。”七星道人道:“哪里哪里,贫道所悟,不过泛泛,然那位刘公子心性太急,若能潜心去躁,或有所成。而顾大侠不仅武功高绝、豪气盖人,令郎更是千里挑一的资质,在我这儿学艺已久,确是人中翘楚,稍加时日必成大器。”“道长过奖了,三平终是顽劣,非是道长相授,岂能成璞玉之材?”七星道人闻言笑笑,问道:“还有哪位英雄借得本派之剑,也请上台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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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父!”喊叫声中,七个穿青城派道服的弟子忽从人群中向他涌来,七星道人眉头一皱,推开准备上前的莫韬,一手拂出,真气弹射,将七人掀翻在地,他寒霜罩面,道:“不知几位是哪里好汉,怎敢冒充我青城弟子?”
武林人士面面相觑,忽听三道尖利女子笑声传来,这三女分别从东、南、西三方飞出,双足踏过武林人士头顶,落到场中。众人定睛看去,东首女子一袭紫衣,媚笑动人,南首女子灰衣拄杖,麻布遮面,西首女子年有三旬,煞气十足。
七星道人正欲答话,忽感觉头脑微昏,足下轻浮,被莫韬扶住,指着三人道:“你们……”东首女子道:“道长,你躲得虽快,还是中了我的五毒散,我看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南首灰衣女子将手中拐杖插在地上,掏出背包上奇小的芦笙,吹奏起来。围观众人刚要掏出兵器向前,然一听那乐曲,纷纷抱头惨叫。顾远一跃进入场中,怒道:“妖女你施了什么法术?”
“法术?”西首女子冷哼一声,支腰道:“莫非顾大侠茶里的毒药还没有发作么?”顾远腹里一阵剧痛,恶道:“你……”“顾大侠何必客气,这是我特地为您加上的穿肠销魂散,不知感觉如何?”女子不屑道,“大侠不是称作‘刀凛千秋’吗,今日剧毒穿肠,不知你那一身刀法,还有什么用?”
“怎么可能?”七星道人轻退一步,道,“这些茶都是青城弟子所沏,你们怎么可能下得了毒?”东首女子耸肩道:“道长莫非忘了易容之术么?”
“易容之术……”七星道人一点头,忽然双掌拍出,劲风拂出,三女子忙各自退开,然而还是闪避不及。西首女子直落入人群,吐出一口血来,南首女子手中芦笙被他掌风一击,顿时化为齑粉,东首女子银绸一抖,勉强退后几步,脸色顿时煞白。
众人无那芦笙声做引,剧痛减退,可是毕竟中了蛊毒,一时全身俱都软了,提不上力气来。南首女子双眸漠无表情,只涩声道:“道长中毒之后,尚可击退我们三人,实在佩服。”
七星道人这招使出,大耗内力,随即坐倒在地,双手撑在膝上,头上冒出白烟,他闻言道:“不敢,蛊夫人以音驭蛊,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若贫道猜得不错,是刚才这七人冲上前时发出的蛊吧。”
“不错,”七人中一人站起,抹去脸上面皮,叹道,“只可惜道长你居然猜出我们身份,否则若是待我们近身,你现在又岂有命?”
“你是阴僧吧?”见对方点头,七星道人道,“若非我徒弟告知七个弟子均为你所戮,贫道又如何能知晓?江南姜家易容之术,果然天下无双,没想到你今日竟到青城山上寻事。”
余下六人亦除去各自面皮,其中三人赫然正是负阴、抱阳与御剑,魔教诸人结成阵势,将莫韬、七星道人和顾远三人围住,可是见七星道人不动,亦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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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踏浪被七星道人责罚在后院里打扫落叶,正自无精打采,忽听顾三平唤道:“师弟!”抬头一笑道:“师兄!怎么了?”
顾三平掩不住的喜色:“我刚才在前殿嘲笑了一个不知好歹的武林人,他还以为自己是谁呢,竟然敢拿我们青城派寻开心!”“呵呵……”沈踏浪能想像那人瞠目结舌的样子,也是一笑:“师兄你肯定把他整得很惨吧。”
“真是相当惨啊,”顾三平眉飞色舞道,“还有啊,那人听了我是顾远之子,脸变得……像苍蝇一样难看呢。”沈踏浪眼神微黯,继而笑道:“我真可以想见他的尴尬神色。看来借剑结缘还真是精彩啊。”
顾三平忙道:“对了,师弟,不如我来接替你打扫庭院吧,也好换你去看看。眼见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师父明知你是武痴,还不让你去看他们比试,实在太过分了。”沈踏浪想到自己对师父道出月女之事前后原委,不免被责罚一顿,颓然道:“师父责罚我也是为我好,我犯下的门规实在不足以用打扫庭院来惩罚。”顾三平不服道:“可是师父根本就没说是为什么,这样的责罚,谁能服气啊?”
“我服气,”沈踏浪苦笑道,“师父也是为了我好,若我真的一意孤行,只怕真会害人害己,还是安守天道、一心向道的好。”
顾三平咕哝道:“好吧,由得你了,你知道么?我私下里觉得师父今日宣布莫师兄接任掌门之位这件事就是错的。你虽然年轻,但除师父外,隐然已是我们青城的第一高手,你又是大家公认的正气凛然,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岂不是更好?”沈踏浪连连摆手:“师兄你又寻我打趣了,我资历不够,还有多少年需要打磨,哪能妄谈掌门之位?”
“你和师父说得倒是一模一样。”顾三平悻悻道。“你问过师父了?”沈踏浪惊问,“师父是这么说的吗?”“不错,不过呢,他说你迟早必能雄震师门,多等些时日或许更好,”见沈踏浪眼中光彩涟涟,顾三平笑道,“师父这么说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哪有,”沈踏浪赶忙垂头道,“我以为师父不喜欢我……”顾三平摇头道:“师父怎么会忘了你呢?不过世俗之囿,总是没有办法,武林偏偏也要讲长幼之序、名门之后这些东西。其实按我来看,世上之事,总是能者居之,如果大家都讲什么规矩方圆之类的东西,何必还要天才?像你这样的能人,样样在我们之上,却只能等到老了才坐上掌门之位,可等你老了,哪里还有少年狂能成大事?”
“那时才是风平浪静之时,虽然没有少年狂,却有了更多的心性,那时,也才是做掌门需要的资质吧,”沈踏浪说了这话,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道:“当然,那时选掌门也是能者居之。”顾三平叹口气,不再言语,拿过一柄扫帚,和他一起打扫起这庭院,扫了半晌,相互无言。倏忽一道阴影掠过,两人回头看去,一个一丈高的巨人落在院内,震得整个大院发出一响。十几个镇守后院的二代青城弟子跑上前来,立在沈踏浪和顾三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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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平沉声道:“阁下是谁?为何擅闯青城山?”全身负满铁甲的巨人哈哈一笑,震得院落里的大树都抖动起来,他慢吞吞道:“我是谁?我叫阿努。为何闯青城山?要灭你青城满门!”
“大言不惭!”顾三平正欲出剑,沈踏浪急劝道:“师兄且慢,记得有人对我说过,这厮当时缠住流觞大师,才使大师一时无法脱身,为魔教人击伤,他敢这么明目张胆闯上青城,我看前门只怕不妙。”顾三平顿时被点醒,颔首道:“不错!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不轻举妄动,就可以保住小命吗?”持着长矛的神鹰王踢门进来,一手抛出一个早已殒命的青城弟子,顾三平见那人模样,惊道:“小津!”继而咬牙恨道:“你们究竟要怎样?”
“怎样?”神鹰王笑道,“不是说清了吗?就是要踏平你们青城,让你们看看我圣教天威!”
沈踏浪沉吟道:“师兄,我结阵困住这神鹰王,你和其他弟子对付那阿努!”顾三平微一踌躇,点头应可,点了六个弟子,道:“你们六个随沈师弟去,余下的和我一道,咱们让这不知好歹的妖人见识一下青城剑法的厉害!”
阿努正要往那六个弟子冲去,顾三平已然拔剑拦在他身前,呵道:“大个头,你的对手是我!”阿努没好气道:“你这个小东西,也敢和我叫嚣?看我一手拍死你!”话语刚落,一掌拍出,顾三平剑光霍霍,直刺来掌手心,只听一声响动,他虎口一震,长剑断成两截,只得飘然后退,见阿努手心金属光泽发亮,心里寻思道:“他身体上下,均用这些铁甲盖住,我若强攻,不可能赢得了他,不若累倒他简单。”
心思一定,身形转开,号令众弟子伺机而动。若是巨人不动,他也就乐得缠斗,若是巨人前移,他就和众人左右移动,逼得巨人回身,不能移动开来。
旁边沈踏浪和六弟子虽布七星剑阵,却也被神鹰王的长矛杀得险象环生。一方面这六个弟子没什么实战经验,剑阵还未完全结成就乱了一半,全倚仗沈踏浪全力护下六人,另一方面神鹰王武功招数虽不甚高明,但是内力充足,怒吼之下,早引得诸人吓破了胆。眼见剑阵破绽渐多,神鹰王长矛更舞得灵活至极,这一矛左挑一人,旁边三人一起抢上,神鹰王却立刻换了方位,直指另一弟子,这一道矛来势极快,那弟子来不及变招,心道:“我命休矣!”只见沈踏浪剑势更快,硬是拦下那道长矛,急喊道:“还不后退!”那弟子赶忙闪避,只听当啷一声,沈踏浪手中剑断为两截,他生受神鹰王内力一撞,五脏翻涌,一时弃了断剑,退在一旁。
“你还待如何?”神鹰王长矛虚指,他在小清潭前由月女指点,知道擒贼擒王的道理,眼见沈踏浪武功出众,势必要先伤此人,故而佯装对那弟子下手,实是利用沈踏浪施救他人之机,斩下他手中长剑。
沈踏浪冷冷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又怎样?”
“心中有剑?说得动听,我看你今日还是乖乖受死吧!”神鹰王猛地举矛向沈踏浪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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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沈踏浪听师父讲过多少次剑之道,而今忽然情不自禁自己道出,看那神鹰王手中一星光亮,倏有所悟,忽地右手作掌,虚指而上,以手作剑,舞起青城剑法来。旁边弟子看了,不禁均是一呆,眼见沈踏浪右臂灵活腾跃,如若长剑短了一截,与长矛游走,这时沈踏浪手中“剑”虽然变软变短,却不输一点气势,长矛屡次出手,就是沾他不上。
沈踏浪心中的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所谓剑者,《庄子》杂篇中有云,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他如今剑不能为锋,当须示弱人前,可是如何能后发先至?他仍有些迷惑不解,眼前又突然浮现出师父教他使剑时的情景来——
“踏浪,你如今已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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