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低声道:“你们知道吗?宇文拓已经拿到了崆峒印!”
陈靖仇怔道:“郡主,你也知道此事了?”
小郡主反倒一呆,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陈靖仇点了点头,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约略说了。小郡主听得咋舌不已,待听得宇文拓劈开海水,去龙宫夺得崆峒印,她叹道:“唉,你们当时也慢了一步,其实早该把崆峒印拿来。”
陈靖仇心道崆峒印是氐人青春不老的源泉,拓跋玉儿就因为中了敖墨之计,破坏了封印,害得氐人都衰老不堪,当时怎么好把崆峒印拿来。但事已至此,多说亦是无益。他道:“现在宇文太师在哪儿?”
小郡主道:“听说,他领兵去了南岭鬼窟,这一次我就是跟着他到的长沙。”
陈靖仇道:“他去南岭鬼窟做什么?”
“听说,女娲石就在南岭鬼窟。宇文拓得到了这个消息,生怕出乱子,便亲自出马去取了。”
陈靖仇惊道:“宇文拓的道行当真不浅,居然连女娲石的下落都找到了。他已出发,那我们可晚了一步。”宇文拓是领兵前去,而且已然出发,自己再追过去的话,想要抢先拿到女娲石势必已不可能。
小郡主道:“是啊,女娲石是争不过他了。我在他军中伏下细作,听得报告说,宇文拓亦在河西找到了伏羲琴的下落,已派人去取。”
一听宇文拓派人去了河西,陈靖仇更是吃惊,道:“他连伏羲琴都找到了?这人……这人真是神通广大!”
小郡主眉头一扬:“陈公子,你也知道伏羲琴在河西?宇文拓的本事确实很大,所以更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陈公子,你先前说过的九五之阵是用五件神器布成的吧?若他拿到了伏羲琴和女娲石,加上崆峒印,就有三件了。若他再找到两件神器,岂不是大势去矣?”
陈靖仇道:“这个郡主倒不必担心,我师父说,九五之阵必须有琴、鼎、印、镜、石五件神器才能布成,别的并没有用,不然我身边也已有三件神器了。”
小郡主又是一怔,扳着手指道:“陈公子身边有神农鼎吧?再加崆峒印,不是就两件吗?怎么会有三件?”
陈靖仇微笑道:“好叫郡主得知,在下得到两位上古仙人相助,昆仑镜现在也在我身上,所以宇文拓就算拿到琴、印、石三件神器,一样也布不成九五之阵,他的野心无法得逞。”
小郡主道:“昆仑镜在你身边?这怎么可能?”
陈靖仇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便道:“是啊,就在九黎壶里。宇文拓去了南岭,那崆峒印是不是在他身上?”
小郡主道:“宇文太师天下无敌,但这一回却犯下了一个大错,他并没有把崆峒印带走。这件神器,现在交给了他的两个部将,如今正是夺回来的好机会!”
陈靖仇听得宇文拓并没把崆峒印带在身边,信心大增,道:“真的吗?这可真是个好机会。他那两个部将在哪里?”
小郡主嫣然一笑道:“陈公子,不必这么着急。营中还有数百士兵,我们先商量个万全之策再说吧。”
虽然小郡主说是要商量个万全之策,但她一说自己的计划,陈靖仇便觉天衣无缝,心道:“小郡主也真是客气。她说商量,其实早就想好了。”小郡主的计划听来环环相扣,定无差错,他点点头道:“郡主真是神机妙算。”
小郡主又是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陈公子,午后你便到西北军营中来,趁机下手,我在军营里也会帮你的。”
小郡主又交代了两句,带着两个侍女起身告辞了。陈靖仇心中感激,不免多说了两句客套话。等小郡主一走,他扭头见拓跋玉儿若有所思,脸色不是很好,就说道:“玉儿姐姐,你觉得郡主这计划有什么不妥吗?”
拓跋玉儿道:“你那小郡主神机妙算,有人马屁拍了好多,我一个胡女哪会觉得不妥。”
陈靖仇听她话中带刺,心知她定然又要闹别扭了,正色道:“玉儿姐姐,夺回崆峒印乃正事。小郡主那么帮我们,多谢她亦是应该的。”
拓跋玉儿嘀咕道:“她对你倒是全心全意,只怕这计划早就想了十七八遍了。”
虽然拓跋玉儿是在闹别扭,但陈靖仇心里还是一动。这计划不是好,而是太好了,仓促之间,小郡主真的能把前前后后都想得如此妥帖吗?他笑了笑道:“郡主智慧过人,再加上她的身份,想出这个主意来也是顺理成章,她又不知道我们到长沙来,哪会早就想好了。玉儿,你不记得陆兄也说,要得崆峒印,有贵人相助,唾手可得吗?郡主就是我们的贵人啊。”
此时的西北军营中,斛律安正吃完午餐,坐在案前细细读着一部《三略》。他生得五大三粗,相貌丑陋,但人不可貌相,斛律安是北齐名将斛律光之后,与一般将领不同,他平时好读书,向有儒将之目,一有空便手不释卷。
正在读着,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一听这声音,斛律安便知是上官震远过来了。他放下书,朗声道:“震远兄,用过饭了?”
门帘一挑,上官震远走了进来。他一进营帐,便躬身道:“马上就去。方才我又去检查了一下,一切都已布置妥当,明日便可施行。”
宇文太师手下,首将韩腾与次将斛律安号称“二虎将”,加上上官震远与杨硕,合称“四部将”。韩腾年纪最大,自幼便是宇文氏家臣,其余三人中,斛律安和杨硕都是出身世家,上官震远却是从行伍中脱颖而出的将领,出身平民,因此他向来不苟言笑,就算在斛律安这个交情最好的同伴跟前,亦是一板一眼。斛律安叹道:“震远兄,你我兄弟,就不必太拘于礼数了。”
虽然斛律安这么说,但上官震远仍是一本正经,将这个礼行完了,正待出去,却听身后有人道:“哎哟,两位将军都在。”
一听这声音,斛律安亦站了起来,和上官震远都站直了,躬身道:“郡主。”
说话的,正是小郡主独孤宁珂。她一手拎着一把壶,一手托了个漆盘,盘中还有两个杯子,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她倒了两杯水,笑道:“斛律将军,上官将军,方才我带小小和嫣红去外面玩,发现那边有一堵石壁,里面居然有山泉流出,这水甜甜的,可好喝了,你们也尝尝。”
她说着,端起一杯水递给斛律安。斛律安没想到小郡主还有这份闲心,接过来笑道:“山泉水是不错。不过,郡主,您也要当心点,山中野兽众多,在军营附近还没关系,跑得远了,万一有什么猛兽出来,小将可担当不起。”
小郡主道:“不要紧,那儿连兔子都没一只。斛律将军,你快尝尝,好不好喝。”
斛律安接过水一饮而尽,赞道:“清澈甘洌,当真不错。郡主爱喝这水,待会儿我让军士去接上两担,让郡主泡茶喝吧。”
小郡主见他喝了,喜道:“是很甜吧?大兴城里的甜井水也没这个好喝。上官将军,你也尝尝吧。”
她说着,端起另一杯递给上官震远。上官震远对小郡主整天在军营里随意穿行很是不满,板着脸道:“多谢郡主。只是小将从不喝冷水。”
小郡主见他不接,却又递过来一点道:“可好喝呢。上官将军,我拎过来好累,你就尝一口吧。”
上官震远本来长着张苦瓜脸,此时脸色更加难看,冷冷道:“多谢郡主,但末将确是不喝冷水。”
斛律安见他声音冷漠,暗暗叫苦,生怕他言辞僵硬,得罪了小郡主,让她着恼,忙打圆场道:“上官兄,小郡主辛苦找来的山泉水,你就喝一口吧。”
上官震远对小郡主极其看不惯。他自幼从军,一刀一枪搏出个前程。在他心里,身为军人,除了军中上司,谁的账都不用买。但斛律安这般说了,他也无可奈何,接过杯来抿了一口,但又放下。小郡主睁大了眼看着他喝水,见他就喝了一口,叫道:“不算不算!就喝一口,这山泉不好喝吗?”
上官震远板着脸道:“很甜。郡主,小将尚有军务在身,恕我失陪了。”说着,转身又向斛律安行了一礼,便走出营帐。小郡主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已有泪花闪烁,斛律安怕小郡主使上小性子,到时她又要没事找事地去找上官震远麻烦,便道:“这水很不错,上官不爱喝,我倒爱喝,麻烦郡主再给我倒一杯吧。”
小郡主见他还要,马上破涕为笑:“山泉水是很好喝吧?斛律将军,你爱喝,就再喝一杯。”说着,又倒了一杯。那把壶本来不大,倒出了两杯,这回就只能倒出大半杯来了。斛律安接过来又是一饮而尽,又道:“对了,郡主,明天你不要去长沙城里玩了。”
他最怕的是小郡主刨根问底,又要问为什么不能去长沙城里玩,万一她恼怒之下,又跺脚骂人使小性子,那可让自己头痛不堪,几同兵临绝境。但小郡主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明天我本来就不想去城里。那斛律将军,我回去了。”
斛律安道:“郡主慢走。”
他见小郡主倒也没闹,暗暗舒了口气,坐回案前研读那本《三略》。刚读了两页,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他治军严整,军中从来不会有这等胡乱喧哗之声,听得这声音,不禁皱了皱眉,放下书本转身从兵器架上取下惯常用的四十斤重的铜锤,便向营帐门前走去。正待让亲兵立刻弹压,看是哪一部不守军纪,扰乱军营,但还没拉起门帘,外面有个军官已急急地冲了进来。
这是斛律安的中军军官,得力部下,此时一脸惶急,急匆匆进来,差点撞上了斛律安。一见斛律安正在帐门前,那中军叫道:“斛律将军,大事不好,有人……有人杀进来了!”
斛律安大吃一惊,喝道:“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派兵围剿?”
那中军捂着肚子道:“斛律将军,方才诸军刚用过饭,很多人突然上吐下泻,站都站不起来……”
这中军说着,人已捂着肚子弯下腰去,额上尽是冷汗。斛律安更是吃惊,将铜锤放在地上,扶起他道:“中毒了?”见中军点点头,斛律安沉吟了一下,道,“快叫上还撑得住的兄弟,随我迎敌!”
这些敌人居然在军中膳食中下毒!斛律安根本未曾料到。虽然这儿本身是一支偏师,大部队宇文太师也已带走,但营中还有数百人在。本来有这数百精兵,当真称得上安然无恙,但居然会遭到突袭,而且突袭之人事先下毒解除了军队的战斗力,实是始料未及。斛律安治军既严,军纪更是严明,他实在想不通敌人到底是用什么手段下的毒。不管怎么说,这次杀进来的,定不是易与之辈。他提起铜锤,边上一些还能行动自如的士兵马上传下令去,但聚拢过来的只有三四十人,且都脸色煞白,看样子也是勉强支撑着过来。
军中膳食都是伙头军在做,要说有人下毒,实在难以想象。但事实就是如此,斛律安虽然身经百战,却也不禁有点心慌。对手下手如此阴毒,而且无影无踪,实在令人生畏。他正待带着这些人循声过去,一边的上官震远急急地过来,快步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道:“斛律将军,郡主她也出事了。”
斛律安听得小郡主出事,脸色更是一沉,低低道:“郡主也中毒了?”
上官震远尚未吃饭,方才正要吃的时候,却听得外面的士兵不住呻吟,他震惊之下,马上四处查看,却见军中上下,几乎无人不是痛苦万状。他亦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把毒下到军中饮食之内,马上命人将伙头军捉起来审问。那几个伙头军也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矢口否认自己下毒,说做好饭后,除了小郡主派侍女拿了几个野味过来要他们做一下,根本没有外人来过。上官震远听得小郡主的侍女来过,马上赶过去查看,却见小郡主脸色煞白,哪还有方才拿山泉水过来时的娇俏活泼。一问之下,小郡主说刚才就尝了尝野味,便成了这样。
一听郡主都中了毒,斛律安更是背后冷汗直冒。上官震远见他神色凝重,低声道:“斛律将军,我去应付吧。”
他正要出去,斛律安拦住他道:“等等!”
上官震远站住了。斛律安沉思了一下,低低道:“震远兄,你即刻带郡主离开此处,以防万一。”
上官震远一怔:“斛律将军,难道还怕这些人吗?”
他二人都是猛将,千军万马都凛然不惧,就算有人来偷袭,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半分惧意。但斛律安只是喃喃道:“小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上官震远恍然大悟道:“这些人是冲着那神器来的?”
斛律安道:“多半如此。”
敢来袭击军营的,肯定不是易与之辈。这些人下手阴险毒辣,而且谋定而后动,定然早有准备。斛律安本来不惧,但这么多士兵突然间全都中了毒,让他也有点忐忑了。自己虽然尚能支撑,可天知道这些人还会有什么手段。他熟读兵法,深知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道理,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盒低声道:“震远兄,你将神器随身带在身边,带小郡主去南边和太师会合,这儿由我应付。”
斛律安的本领,上官震远一清二楚。如果来犯之敌连斛律安都无法对付,那就算有自己帮忙也无能为力。敌人的目标定是那件神器,自己将神器带走,实是釜底抽薪之计,就算斛律安斗不过敌人,他脱身总有办法,到时这些敌人即使大获全胜,亦是扑了个空。但小郡主若受池鱼之灾,就连太师都吃罪不起。他点了点头,道:“好计。斛律将军,这儿全靠你了。”
他将木盒放进怀里,转身便走。斛律安见他离去,心中一定,高声道:“弟兄们,随我前去迎敌!”
斛律安说罢,怀抱铜锤,大踏步向前走去。还没走几步路,却见前面有几人一路杀来,拦路的士兵纷纷退下。这些虽是精兵,但大多已中了毒,再一动手,毒性发作得更快,虽然人多,却连武器都举不起,不少人更是还没动手就躺倒在地。斛律安心道:“什么人竟有如此本领!”他对士卒向来体恤,见他们这样死撑,只怕要任人屠杀,便高声喝道:“斛律安在此,贼子,有胆的过来!”
杀进来的,正是陈靖仇和小雪、拓跋玉儿三人。他们三人按小郡主之计冲进营来,本来见营中士兵众多,若进得营来,定难掩行迹,但直接杀进来,恐怕更难,谁知一动手之下,却见这些士兵面带痛苦之色,基本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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