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剑之天之痕 (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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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剑之天之痕 (出书版)-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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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风道:“原来如此。张三郎正要与二公子在枰上一决高下,陈公子有什么话便等他们下完此局再说吧。”

陈靖仇心想观棋不语,乃是至理,便道:“是。”

他们走进屋里,只见李世民已箕坐于席上,身前放着一张树墩做的棋枰,对面坐的正是张烈。这些日子不见,张烈仍是老样子,科头虬髯,腰间挂着个大酒葫芦,在一边,却还盘腿坐着个道士。这道士看上去年纪已然不小,双目半阖,动也不动。陈靖仇不敢去打扰李世民与张烈下棋,走到近前细看,心道:“张大哥原来还会下棋,不知他棋力如何。”

此时枰上尚是开局,布了十余子。才一看,陈靖仇棋力虽然不高,也皱了皱眉,心道:“李大哥不会下棋吗?”原来枰上虽然开局未久,张烈执黑,不但将自己座子所处的两个角守定,白子的那两个角也已经被黑子侵入。弈棋之道,有“金角银边草包肚”之说,开局未久,李世民竟连一个角都守不住,那还怎么下法?他心想李大哥定然要输了,但看看张烈,却见张烈心无旁骛,双眉紧皱,并无胜券在握的快意,反是李世民好整以暇,面色如常,不禁大感诧异,便正襟危坐,在一边默然观弈。屋中已有七八个人,但谁都不说话,只有棋子敲着棋枰的声音,枰上黑白两片棋子则渐渐交缠到一处,虽然无声无息,却隐隐似有金戈铁马的声响。

棋入中局,枰上厮杀更剧,那一直不语的道士忽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叹道:“仲坚兄,此世界非公世界也,他方可图,勉之,勿以为念。”说罢,也不说二话,起身便走了出去。陈靖仇见这道士步履沉稳,更是吃惊,忖道:“这人是谁?本领竟然也高明之至。”再看枰上,仍是黑白交织成一片,一时间实在看不出谁占上风,正待点点双方所占之地,张烈忽然叹道:“中原已失,便留边角何用?”伸手在枰上一抚,将棋子抚乱了。这是认输之意,李世民亦松了口气道:“张兄,可要卷土重来,再决胜负?”

张烈笑道:“可一不可再,张烈岂是不知羞耻之徒。今日甘拜下风,但二十年后,还请二郎与我再试一局。”

他说得心平气和,但目光却如一柄无形长剑,直刺李世民,竟然满含敌意,旁人倒还没什么,有个观棋的年轻人却是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腰刀上,目光却显得极是茫然。陈靖仇心下大急,暗道:“糟了,他们下完了棋,难道要动手?”却听李世民微笑道:“甚好,二十年后,待世民再睹张兄风采。”

张烈看着他,眼光中的敌意渐渐消去,忽然仰天大笑道:“太原天子气,果然应在李二公子身上!好,二十年之约,望二郎万勿食言。”

他一笑,观棋诸人都松了口气。李世民却只是淡然笑道:“张兄,对了,我给你介绍这位新交的朋友……”他还未说完,陈靖仇已站起来行了一礼道:“张大哥!”

张烈下棋时便是泰山崩于前亦不以为意,此时才发觉陈靖仇就在边上,诧道:“小兄弟,原来你也到了太原,玉儿那别扭丫头呢?她在哪儿?”

陈靖仇听他问起拓跋玉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疼痛,低声道:“张大哥,我有话要告诉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张烈见他神情有异,心头便是一沉,向李世民道:“二公子,恕我失礼。”说罢拉着陈靖仇到了门外,小声道:“是不是玉儿又和你闹别扭,一个人走了?”

陈靖仇道:“不是,张大哥,我……我对不起你,玉儿姐姐她已不在人世了。”

他将拓跋玉儿被宇文拓和小雪所杀之事约略说了,张烈怔了半晌,叹道:“小兄弟,此事也不能怪你。唉,月儿听到这消息,不知该怎么个伤心法。你现在要去哪儿?”

若张烈怒起,将陈靖仇痛打一顿,陈靖仇也不会如此伤心。听得张烈反而安慰自己,他更是受不了,哽咽道:“张大哥,我实在没用,只想把玉儿姐姐的尸身送还拓跋部,以后就遁世而居。”

张烈怒道:“你竟这般灰心丧气?玉儿之仇难道不报了?”

“可是,宇文拓那奸贼天下无敌,我曾向世外仙人求援,连他们都说已不是宇文拓的对手。”

张烈将手按在陈靖仇肩上,沉声道:“天下事,皆在人为,这笔账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若心中还有玉儿,便与我一同前往洛阳,讨还这笔血债!”

陈靖仇道:“可是,张大哥,你不也说,若他有轩辕剑在手,亦斗不过他吗?”

张烈朗声道:“纵然此世界非我能有,终不能任其陆沉,你随不随我去与之一搏?”

陈靖仇见他明明自知不敌宇文拓,仍是毫无惧意,心中愧意大生,忖道:“张大哥的本领只怕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但这份吞吐宇宙的气概难道就学不来?”他胸口一热,大声道:“张大哥,我随你去!”

张烈大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药师!”

那个本来侍立观棋的青年闻声出来,向张烈道:“大哥,有何吩咐?”

张烈向陈靖仇道:“这位是我新结交的兄弟李靖李药师。药师,这位是我说起过的小兄弟陈靖仇。”

陈靖仇见这李靖身材虽然不高,但双目如电,脸上有种极其坚毅的神情,不由大为心折,心道:“大哥的朋友果然都非俗流。”他上前向李靖见礼,李靖还了一礼,却有点犹豫地说:“大哥,你真个要将中原让与李公子吗?”

张烈笑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只消李二郎能让天下太平,他入主中原有何不可?药师,你也小气了。”

李靖诺诺连声,但心里却有些忐忑。他幼有大志,后来更是随雷曹龙氏学得神鬼莫测的兵法,大有廓清宇内、横槊赋诗之志。和张烈结交后,得知他有逐鹿中原的雄心,更是起了在张烈麾下建功立业、开朝立国之念。此番因为张烈说太原有天子气,要来看看应在何人身上,若此人徒有其名,便要将之除去,省得将来兵连祸结,为害百姓。谁知和李世民弈了一局棋,张烈却已坦言退让,与李世民订下二十年之约,李靖不禁茫然。张烈本来是要让李靖随自己同去洛阳,见他如此,已猜到他的心意,淡淡一笑道:“药师,你是出将入相之才,张三郎已无逐鹿中原之心,此后你便辅佐李二公子,一展毕生所学吧。”

李靖听他竟要自己跟随李世民,不禁大喜过望,躬身道:“多谢大哥。”

张烈看了看,心中暗叹。李靖不是池中之物,跟随李世民后定然如龙游大海,日后不可限量,自己二十年后再与李世民争天下,只怕这李药师将成最大的阻碍。但他心胸博大,对李世民既是心折,又不服气,也不愿强求李靖,只是道:“药师,你我缘分已尽,张三郎此后二十年也不再涉足中原,你好自为之吧。”

李靖道:“大哥,那你要去哪里?”

张烈笑道:“中原已为李二郎所有,但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埋骨之地?十余年后,药师若听得东南有事,便是大哥成功之日。”

他既说与李靖缘分已尽,便也不再多说。大踏步走了回来。张烈的嗓门向来就大,虽然在门外说话,每字每句李世民都听得清楚。见他进来,李世民站立起来道:“张兄。”

张烈道:“二公子,张某妻妹丧在宇文拓之手,此番要前去洛阳找他讨个公道,中原大局,便托二公子料理。李药师是天下奇才,当可助二公子一臂之力,还请二公子勿忘二十年之约。”

李世民年纪虽轻,但心高气傲,天下英雄看过了不知多少,对眼前这虬髯大汉却是惺惺相惜,只觉除己而外,唯此一人。听他要远离中土,暗暗松了口气,问道:“不知张兄此去何方?”

张烈笑道:“中原既为二公子所有,张某所愿,便只求边角之地。二公子,请好自为之,天下苍生,托付于君,请二公子不要令我失望。”

李世民肃然道:“张兄良言,世民永不敢忘。听张兄说要去洛阳对付宇文拓,不知可要世民相助一臂之力?”

张烈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若要借他人之力方报此仇,张某余生亦不能安寝。二公子,请了。”说着,他又向一边的李靖道:“药师,大哥还有一事相托,请你为我向尊师求借泛云龙玉一用,到时我们在洛阳宅中再会,顺便送你一份与二妹的新婚贺礼。”

李靖听得他心意已决,终究有些不舍,又深深一礼道:“谨遵大哥之命。”

这一次张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李世民送他们出了太原城。虽然李世民和张烈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宿命之敌,但两人都是心胸开阔之人,毫无芥蒂,觉得对方既是敌人,也是平生莫逆之交。

辞别了李世民,一行人匆匆前往洛阳。路上张烈与陈靖仇闲聊,陈靖仇问起那个观棋未竟就自行离去的道士,张烈说那人俗家姓萧,也是个当世英雄,但觉得李世民有帝王之相,因此自惭形秽,先行告退。陈靖仇听得不禁大为神往,心道:“天下英雄辈出,我也真是井底之蛙,见识浅薄。”

这一路上,陈辅却是一言不发。陈靖仇知道师父见识到这些当世英雄后,更觉得复国无望,现在已是彻底死了心。他自己虽是陈国皇室后裔,倒是对复国不怎么看重,现在师父终于不再逼着自己走上复国之路,反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一天已来到洛阳。洛阳乃是东都,城池规模不下大兴,进了洛阳城,张烈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宅院。陈靖仇见这座宅子极是富丽,诧道:“张大哥,这儿是你朋友家吗?”

张烈笑道:“这儿便是寒舍。小兄弟,你还不曾来过吧?”

听得这竟是张烈的家,陈靖仇大吃一惊,说道:“张大哥你在洛阳也有家?”

张烈点了点头:“愚兄一直有逐鹿中原的雄心,因此这些年来广交各路英雄,积聚财富。不过,眼下这些都没什么用了。”他想到自己一直想要为万世开太平,但看到李世民后,这个目标已不能实现,终究有点可惜。

到了宅前,张烈道:“我托药师去取的泛云龙玉应该这两天便到了。小兄弟,你与老师父便在这儿养精蓄锐,届时我们给宇文拓那小子一点苦头尝尝。”

“泛龙云玉?”

张烈道:“是啊。这是药师师门雷曹龙氏之宝,宇文拓那小子在通天塔布下地火阴火结界,不靠此宝是进不去的。”

陈靖仇皱起眉道:“只怕……张大哥,合我们之力,进去了也仍不是他的对手。”

张烈笑道:“小兄弟,宇文拓这小子本领非凡,他却不知道我已拿住了他的罩门。”

陈靖仇诧道:“罩门?”

张烈道:“不错。当初我见你鬼谷秘术大有神机,便起意去向你公山师伯求教,以求能取长补短,可与宇文拓一争,因此和你分手后,我就直接去了雷夏泽。”

陈靖仇道:“可是,公山师伯那时已经去世了啊。”

张烈道:“不错,我赶到雷夏泽时,公山先生住处已是人去楼空。我正觉失望,却遇上了一个人。你道是谁?”

陈靖仇诧道:“是谁?”

“便是宇文拓的义父。”

陈靖仇大吃一惊,叫道:“他义父!大哥你是怎么脱身的?”

张烈笑道:“当时我可不知道,只道他便是公山先生,便上前拜见,老人家问我来意,我说了要对付宇文拓之事。他听了,沉默良久,叹道:‘原来如此,我实是养虎为患,误尽苍生。’我吃了一惊,忙问他此话何解,老人家说,他名谓杨义臣,乃是公山先生好友,本在隋廷为官,因为见朝纲大坏,辞官回乡。因为听得义子居然伤了老友,便前来探望,谁知公山先生已然过世,倒碰上了我。他和公山先生早年常在一处切磋,对鬼谷秘术亦颇有心得,便要我代他清理门户,传给了我专克宇文拓的本领。小兄弟,你道张大哥是暴虎冯河,徒逞匹夫之勇吗?”

陈靖仇这才知道张烈的信心由何而来,他又惊又喜道:“原来大哥有此奇遇!没想到杨老先生深明大义。”

张烈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宇文拓这回难逃公道了。”

大车驶进了宅子,里面是曲院长廊,竟比小郡主的郡王府还大。停到一座楼前,月夫人听得丈夫回来,便迎出门来。待听得拓跋玉儿已然去世,月夫人不禁痛哭失声。张烈生怕陈靖仇更为自责,小声道:“小兄弟,我让人带你和老师父先去安歇,大哥劝劝月儿再过来陪你。”

陈靖仇听得月夫人的哭声,心中实是很不好受,点了点头道:“多谢大哥。”

张烈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就在偏院,很是幽静。陈辅一住下,便道:“靖仇,你这朋友到底是何许人也?”

张烈豪迈爽朗,陈辅亦极为佩服。陈靖仇道:“张大哥现在是玉儿姐姐他们拓跋部的族长。”

陈辅皱了皱眉:“鲜卑人?”

“他不是鲜卑人,张大哥父亲是突厥人,母亲是汉人。”

陈辅怔了半日,没有说话。突厥人和鲜卑人,都是胡人,若是以前,他又要吹胡子瞪眼,向陈靖仇说一通“华夷大防”的道理了,可是如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陈靖仇见师父赶了这两天路有点劳累,张烈又在安慰夫人,没空过来,心中有点烦闷,但对陈辅道:“师父,我出去走走,您要上街去吗?”

陈辅道:“你去吧。”陈靖仇走出门时,却又听得师父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着“胡人,胡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街上,陈靖仇漫无目的地走着。洛阳街头亦是繁华无比,店铺林立,他走了一程,见边上挑出一个布帘,却是个脂粉店,心头忽地一动,想起了当初给拓跋玉儿和小雪买花粉的事了,更是不好受。正待快点离开,忽听得有人道:“陈公子!”他抬头一看,见前面有家客栈,门口站着一个女子,正是小郡主的侍女单小小。先前他一口回绝了小郡主要他对付宇文拓的建议,现在不禁有点愧疚,上前道:“这不是小小姐姐吗?你是和郡主一块儿来的?”

单小小低声道:“陈公子,原来你也到洛阳来了!主人这两天老在说若陈公子在这儿就好了。”

陈靖仇听她这般说,更是惭愧,嗫嚅道:“小小姐姐,靖仇无用,愧对郡主。”

单小小忽地抿嘴一笑道:“现在来不就好了?主人就在楼上呢,一块儿去见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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