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也知道,当日事当日毕是我的习惯。”
“你这样会搞的我觉得‘欢场’只有你一个老板。”雷煦阳移步到了沙发前,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晚上10点,正是播本市新闻的时间。
“嫂子把你赶出来了吗?居然会让雷大少爷你闲到终于想起自己也是‘欢场’的老板?”雷煦明凉凉掀唇讥道。
呃…………这个不是他今天来的重点好不好。雷煦阳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想起自己似乎是有些时间没关心店里的生意了:“雷二少爷,我们不讨论这个。”
雷煦明审完最后一笔,放开鼠标,决定卖自己哥哥一个面子:“好,大哥你想讨论什么?”
“讨论你小子是不是工作太拼了。”
雷煦明有些好笑的看他:“大哥,你在担心什么?怕我哪天突然吐血趴在桌上任何一睡不起吗?现代医学比雍正那时候进步不少了。”
“你嫂子很担心你。”雷煦阳随性的比了比。实话说了吧,是他老婆逼他来的。哼,想想,自己老婆居然关心别的男人,就算是自己弟弟,还是觉得不爽。他狠狠咬了口饼干,“味道还好。你不是向来不爱吃甜食的?”
“厨房刚刚推出的甜点,正好你帮忙试试。”雷煦明垂下眼眸,修长的指无意识的抚摩着桌上的大理石黑豹纸镇,略带自嘲的再度出声, “我是失恋又不是绝症。何况清楚自己失恋已经五年了。”
“就是五年了才让人担心。更何况最近……早上又见你小子不爱说话的死样子。”
原本要反驳的,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说的或许是没错。雷煦明长舒口气,肩膀一垂,靠向椅背:“好吧,我承认,有。”五年前便放弃了,但是脑和心的时差到现今还没有调整好,意识放弃了,心还在等,直到她订婚才真正意识到确认没了机会,才会受很大打击,打击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最近有些阴阳怪气了。
“不如休个假?”雷煦阳很舒服的靠在沙发上,双手在脑后交叉,看着电视随便建议。
“果然是爸爸的儿子。”之前雷如东也这样提议过,连地方都替他选好了。
“那你怎么说?”
“是你怎么说吧。”雷煦明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疲倦,“你觉得你可以回来帮忙搞定‘欢场’有没问题?”一方面从小受的教育让他很难轻易的放下一段感情,另一方面失意的折磨又让他的理智不停的叫嚣放放放,两边的拉锯让他整个人快跨了。
确实是该找个地方走走,让自己放,让自己忘,起码不是有一群人跑到他面前提醒他忘不了。
雷煦阳倏的坐直,慵懒随意的面容不在。对哦,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本想提议让雷如东再回来管一管,仅存的良心还是让他放弃麻烦自己老爸的念头,“要不你就去动物园逛逛当放假吧。”这样就两不误了吧?
雷煦明冷笑了声:“那看你就够了,去动物园做什么。”
他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会打击人。雷煦阳又摸了摸鼻子,权衡了下弟弟的难处和自己的难处:“好罢,好罢,随你去哪了,大不了这段时间我顶,死就死了,就当被鬼压。”
雷煦明被他饱受打击的样子逗乐,无声的扬了扬唇。
两人一时无话,目光都落在方才一直被当做摆设的电视上。
“……第十五届华东室内装潢比赛落下帷幕,冠军再次落在杭城,下面是年少有为的青年女室内装潢设计师TINA对此次得奖发表的感言……”
雷煦阳看着电视里意气风发的女子眯了眯眼:“这妞简直是拿奖专业户。这几年好象有比赛她都参加都能拿奖,好象平时还接了很多生意,真怀疑她哪来的时间。”
“不趁年轻的时候拼,怎么赚钱?”雷煦明淡淡的说。报章杂志对TINA报道很多,说她是杭城之光,热门度和超级女生有的拼。
“她要是认识你,你们肯定很谈的来。”雷煦阳感叹,两个赚钱机器一样谈的来,“说起来你那套公寓好象就是买的她的设计是不是?”
“巧合。”雷煦明整了整桌面上的文件,竖起在桌上敲了敲让上下对齐,“我买的是蛋,对母鸡没多少爱好。”
雷煦阳啧啧称奇:“老二,你如果有一天是因为说话被人打死的,我一点都不奇怪。”
雷煦明给他个皮笑肉不笑的笑颜:“你祈祷我这次出门能活着回来吧。”
“你要去哪?”
“凤凰。”土匪横行的地方。象征重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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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凤凰。壤接川贵。虽是一小小的苗疆山城,却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而成为历朝各代的重要军事要塞。不过它为人所知,大多是因为出过一个沈从文吧。
饱染风尘的车子从山与山之间冲了出来,在一座桥旁“吱…………”的停下。
一双修长劲瘦的腿迈下了车子。
“你过了桥再往前两个十字路口左转就可以走到虹桥了。”皮肤黝黑的司机热情的介绍着。
雷煦明并没急着过桥。
凤凰地势不高,依峡而建,而这座桥的地势很高,所以站在桥上便可以看见镇的全景。
看见清清亮亮的沱江,民族风浓郁的吊脚楼,看见那些楼翘翘欲飞的屋檐。
“这野杂种的景致,简直是画!”
以前读过的一句话闪现在他脑海里,让他会心的笑了起来。
会来凤凰,绝不是为了沈从文。而是因为这里是他父母邂逅的城市。
关于凤凰,他已经在父母的故事里听了无数次,但是很肯定一点,很多印象都是需要修正的。比如现下在他旁边飞过的绿色TAXI,这在故事里是绝对没有出现过的。
他掏出了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好好放个假吧。
从沱江大桥打了辆的去虹桥,不是旅游的旺季,人也并不多,偶尔可以看见带着某某旅行社排排的人成群走过,而小镇的大部分居民们,忙着自己的生活,并不搭理。
就好象是一群人从电影拍摄场地里走过一样。
雷煦明在北边街找了个临江的客栈,没胃口吃午饭,叫了辆人力车,往沈从文墓地去。
只是在路上他碰到了很诡异的事。
他先看见一头招摇的红发,然后落在那红发下超级无敌宇宙大包包上,最后滑落到那一只黑一只棕的袜子上…………的d580
难道今年全国各地都流行藏袜子皮皮的cosplay?
“为什么会想去凤凰?”
“因为它的名字很好听。”
陆繁星到凤凰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这是她到凤凰第二天了。
午后下了一点雨。
把古镇的尘土都冲开了去,那些古意都油油的汪了出来。
她是奉行懒人旅游法的人,想睡觉的时候就睡觉,要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宁可少去个风景点也要多吃一碗饭。所以这是她崭湛己煤玫墓涔浞锘恕?
并没定个方向,可是走着走着便发现路越来越窄,临街的商铺客栈都没了踪影。
说是走到了尽头罢,偏偏身旁往来人力车表明前面该有了景点,说是没到尽头,实在是没什么人家了。
“师傅,前面是什么地方呀?”她随手拉了一个正往回说娜肆Τ捣颍推实馈?
“沈从文墓地。”车夫停了下来,笑着回答,他的腔调带着浓浓的湘西味道。所以“墓地”还是“故地”让陆繁星琢磨了好一回。
虽然这些年凤凰已经开发了,可是却还没有纯然被商业淹没。人们黝黑脸上的笑,还是淳朴不已,有什么问题在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都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和你说个清楚。
“谢谢。”陆繁星甜甜的笑。
“姑娘,你要不要也坐人力车啊?”后面拉上来的人力车开始兜生意了。
陆繁星回过了头,瞅见那辆车上已经座了人,便笑着道:“谢谢,不用了。”心想,这里的师傅真好玩,居然有客人了还要捎一个。
恩,这个乘客好象满有气质的,起码坐在那里感觉就很优雅,脸在阴影下看不清楚,唔,好象戴了眼镜,轮廓很清俊……感觉很熟悉……
待她看清楚那个乘客的样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僵了:“今年中国流行长这样的么……”
“坐嘛,你们两一起坐,这里到那边,只收你两元好不好?”车夫很有坚持的精神。
“真的不用了,谢谢。师傅,这边过去还远么?”
“很远的!”车夫忙答,“我带你一程好了,不收钱也没关系。”
“陆小姐,我先说,我无所谓。”雷煦明看见陆繁星脸上表情的松动。
“啊啊啊,真的是你?小明明?”虽然在惊讶,但一见是熟人,陆繁星动作很迅捷的就爬上了车。
小明明?
雷煦明没发表意见,往旁边让了让。
车子并不大,陆繁星注意到雷煦明让的很多,似是尽量不想让两个人有所碰触似的。玩心大起,她故意往他那边坐坐,他就又挪了挪,再坐坐,再挪,再坐……
“陆小姐。”雷煦明不愠不火的开口。再这样挪,他就必须练缩骨功了。
陆繁星看进他眼中的不赞同,吐了吐舌头,坐了些回去:“倘若你的眼神真的也是那样冷,在它的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哦。”
“我个人对沈从文没多少研究,如果你想探讨,呆回可以当面。”看的出她只是想玩,雷煦明对她态度轻松了不少。
“其实我也没有。”陆繁星摇了摇头,“我是为了到这边不会被人扁才补课看了一些,还在百度上搜索名句,挑重点背了……哎,其实你可以坐过来一点。”
“保持安全距离是不给人遐想空间的好办法。”
吼,这个人很臭屁哎。
“有人对你有过遐想吗?”
“很多。”他漫不经心。出来走走真是好,人都轻松多了。
“没理由啊!”陆繁星有些看不惯他的理所当然,从包包里掏出水喝了起来。
“有理由。”他顿了顿,考虑下怎样的措辞既能说明白又简洁。
因为这个世界上肤浅的人太多…………十三个字,不过以她的智商未必能理解。
因为太多人看上我的外表…………十一个字,可是可能还是太含蓄。
太多人喜欢我的脸…………八个字,不过说起来好象他是出来卖的。
不如说这句。
终于被他想到一句又简单又明了的了。
雷煦明淡淡开口:“我太帅。”
噗…………
一口水喷在车夫的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陆繁星又是道歉又掏纸巾,忙活过一阵才有机会和让她忙的人沟通。
她仰起脸仔细端详他的表情,想从那清俊的脸庞上看出些些开玩笑的意味。但是很遗憾,一滴都没有。
好吧,她承认他是有说这话的资本,可是他温文儒雅的外表,根本就不该有说这种话的坏性格才搭嘛。
“你可以用其他方法来档桃花啊。挖了你的桃花眼戴个眼罩,剃了你的头发或者改成西瓜皮发型,要么在脸上划个几刀……”
雷煦明好笑的看见前面拉车的师傅在太阳下打了个冷战。师傅一定怀疑今天走什么运拉了个什么人了,还好沈从文墓地这时候到了。
是一座矮山。
“我给你们当个临时导游吧。”车夫擦了擦汗,热心的说。
他领着两人拾级而上。
“一个老蹦,不所战死沙场,就所回到故乡……”他用他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着,“所以沈从文就回到了故乡……”的16
“师傅,他是怎么回来的?是湘西赶尸那样赶回来的吗?”陆繁星对赶尸很有兴趣。
车夫尴尬的笑笑,继续说他的:“……他的骨灰分到了三处,所以这里所他三分之一的……”
“那不就是分尸?”她又插嘴。
“哈哈哈。”雷煦明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他看见有人忍不下去她的问问问了。他回去一定会告诉大哥,如果有人因为口舌而被砍,陆繁星绝对比他先。
凤凰古城里有许多姜糖店。
店门口通常都有个大勾,店家们就是在那表演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姜糖制作。先将熬好的糖挂上了大钩,然后就开始扭啊转啊抛啊什么的。姜糖的褐色颜色逐渐变淡,最后呈现出金灿灿的颜色。店家的手艺都很好,姜糖在他们手是都舞成金色的游龙。
沈从文故居外就有许多姜糖店。浓浓的姜糖味道,让人止不住想打几个喷嚏。
雷煦明从沈从文故居出来,已经是傍晚了,于是便在巷口的“老屋”点下了饭菜。
“老板,听说你这菜很好吃哦!”
当熟悉的声音再次在他周遭响起的时候,他不禁又抚着额头垂眸微笑。
是凤凰太小,还是这个世界太小?
中午从沈从文墓地回来的时候,小道旁好些拿着草蝴蝶卖的小姑娘跟在车子后面叫嚷着他们听不大清楚的话语,拉车的师傅翻译后才知道说的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为了这句话,陆繁星跳脚了许久,坚持这样的搭配是把她这朵鲜花给糟蹋了。
到了城里,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她还是给了师傅钱,还把他的份也抢着付了,然后背着包就走,仿佛刚刚在车上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那是当然的!我这可是老店!”老板挥舞着锅铲,权威不容任何挑衅。
“好,那我就在这吃了!”陆繁星也很是爽快。
老板将锅铲往后一挥:“进去坐。姑娘你一个人啊?”
“是啊。”
“你和那个小伙子拼桌吧,可以省点钱,我们这菜都比较大份。”老板很为人着想的说道,是陈述语气,不是询问语气,认定他们会拼桌是的。
说凤凰民风淳朴果然是淳朴,要在杭州,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哪有这样替客人想的。
陆繁星心里想到,然后在循老板锅铲方向看去的时候就又看见了那个,哎呀,熟人。
“小明明?”陆繁星走到他旁边,很是惊奇,“这样都能碰到哦?”
“奇怪吗?”雷煦明扬了扬眉,“比起在凤凰看见你,在这看见你应该算正常的。”
“哎呀,读万卷书,讨万里饭是我的人生信条啦。”她将大包一甩,甩到旁边的凳子,很不客气的坐下,拿起菜单研究,“老板,介绍下什么菜是你们这招牌啊。”
“我这什么都是招牌!”老板很牛的说道,不是很白的围裙一角撩起,拿出了根烟。
“那不如每样都来一个。”陆繁星很是认真的考虑。
老板也很认真:“那你吃不下的。”
“那不如这样。老板,你要看清楚哦。”陆繁星闭上眼,在单子上乱戳,“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这两样里血耙重复了,我给你取消一样去。还有这两样,这个先生已经点了,你就不用再点了。”正常人没有这样点菜的,可是这里的老板居然能适应,谁说中国承受能力差?
“好的。”陆繁星笑咪咪的,好象完成什么大工程一样拍了拍手,转过头来和雷煦明搭话,“刚刚从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