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才几个月的肚子,大得却像是六七个月了,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到处走动着。之前大夫说她这一胎不好生,要她每天走动下,她真就每天坚持着多走动。
这是一个乡下丫头,没什么见识,也胆怯得很,上不得大场面,不过人倒是很有韧性,也能吃得苦。
李明悦盯着双鱼的那肚子,知道那个里面孕育着的一定会有个男娃。上辈子她不就给齐王生了一个儿子吗?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这男娃,到底是个正常的还是个怪胎。
若是个怪胎,双鱼这辈子就完了,齐王也彻底葬送了这个儿子。以后再想法弄倒莫四娘,自己的儿子就是唯一的那个了。
可若是正常的呢?双鱼显然比自己受齐王喜欢的。
想到自己远在燕京城的儿子,想到那个尚且没有被齐王接进门的莫四娘,她的一丝迷茫和徘徊终于消失了。
她应该是恨的。
恨萧正峰,恨顾烟,也恨齐王,恨双鱼,恨齐王妃,甚至也恨南锣郡主!
她为自己设想了一个坦途,她站在高处俯视着这群人,她要登上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可是好难,好难,真得好难。
这些人,都是障碍,都等着她一个个去铲除。
于是李明悦摩挲着胳膊上那处伤痕,一夜没睡的双眸发红发亮,就那么死死盯着挺了肚子的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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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孟聆凤没事就在驿馆里转悠下。她如今和成洑溪圆房了,每每夜晚也是折腾老半响,开始的时候她还羞涩,后来就不羞了也不疼了,甚至开始跃跃欲试了。
她觉得她体力好,是个将军,成洑溪只是一个书生,所以有必要改变下两个人之间的格局。
当她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时,可把成洑溪吓坏了,忙摇头拒绝。
问题是,孟聆凤是那种你说不行,她就听的人吗?
就算她亲爹在,她也未必听啊,更何况只是你成洑溪?
于是可怜的成洑溪,不得不雄伏在了他家夫人的麾下,听凭调遣,任凭她为所欲为!
这事儿说起来,就是一把泪,羞愤难当,不过也甘之如饴。
经过了之前那档子事儿后,他也是怕了,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呢,只要她高兴,随便他怎么都行啊。
此时的孟聆凤,握着大刀巡逻在驿馆的后院,真是犹如一只雄赳赳气昂昂五彩斑斓的大公鸡一般。
她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知道顾烟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南锣郡主勾搭萧大哥,李明悦害双鱼,又担心双鱼流产吗?
那她就勤快点,多盯着吧,谁敢出幺蛾子,她先拿着这把刀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不对劲的事儿就是李明悦去了灶房。
于是她眼前一亮,赶紧跑回房去,拽上成洑溪:“来来来,我们看看她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成洑溪有些没兴趣,心想哪那么草木皆兵的啊,不过被她那么一拽,他哪里敢说不呢,当下也就起来跟随着她去了。
谁知道到了灶房里,恰好这个时候李明悦出去了,他就看了看锅里烧得东西,却是寻常的鸡汤罢了,并没有什么异常。
孟聆凤有些失望,正要打道回府,成洑溪却鼻子一动,皱眉道:“这个里面味道有点不对劲,不过我并不能确定。”
孟聆凤听到这话,眼睛里一下子放光了:“有什么不对劲?”
成洑溪俯首,对孟聆凤一番耳语,孟聆凤恍然,连连点头。
当下孟聆凤赶紧去汇报了萧正峰,萧正峰听了,却是仿佛早已经料到,只是召来了一个女兵,对其吩咐了一番。
孟聆凤见那女兵,竟好像有点眼熟,不免诧异:“原来你早就在盯着她了?”
萧正峰瞥了眼孟聆凤,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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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侍女总算是炖好了鸡汤,过去给双鱼送过去,双鱼确实有些饿了。她也知道自己肚子里三个孩子,还不知道能长成什么样的,也就特意想补着身子,见到这鸡汤便捧起来,谁知道还没喝呢,一个女兵却大踏步走进来了,挑眉问道:
“双鱼夫人,你不是说早上有些不适么,我刚叫了大夫过来,让大夫帮你看看吧?”
说着时,已经有个大夫赶紧进来了,双鱼一时有些呆了,只好站在一旁捧着肚子看。
当下大夫给双鱼把脉后,并无异样。
接着呢,那大夫看到了桌上的汤,竟然蹙眉:“这是什么?”
说着就要凑过去。
这个时候外面的李明悦也过来了,恰好见到这个情景,不免笑道:“双鱼妹妹今日身子可好?”
双鱼最近这些日子活得战战兢兢的,此时见了满心依赖的李明悦,有些怔愣,点头道:“好……”
李明悦快速走到了双鱼身旁:“你这么大身子,好歹小心些。”
她途经过那碗鸡汤的,女兵见此,忙要去阻拦,可是李明悦抬手间已经将那碗鸡汤扒拉到了地上。
其实那是鸡汤,又是放在砂煲里的,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凉下来的,她手那么一碰,应势就将这鸡汤摔在地上,摔了一个哗啦啦,砂煲四分五裂,汤汁溅得满屋子都是,一时大家吓了一跳,都忙过去收拾。
李明悦的手被泼洒上一些,烫得手都红了,不过她到底是咬牙忍着,并笑道:“都怪我,都怪我,竟然把这个泼洒了。四平,还不赶紧进来,把这个扫了。”
孟聆凤此时却大步跨入,冷道:“李夫人,这汤我看着就有问题,虽然是洒了,可是也要大夫好好查查!”
说着,她弯腰拾起来一块半截的瓷片,里面还有一点汤汁。她拿到大夫面前问道:“劳烦麻烦看看,里面还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明悦见了孟聆凤,气急败坏,冷笑一声:
“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不要血口喷人?”
孟聆凤眉毛动了动,不屑地扫过她,冷冷地道:“既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为何不让查?”
李明悦上前一把就要去夺,孟聆凤哪里能让她夺,当下一个凌空踢,将李明悦踢出去老远。
这下子大家都惊呆了,李明悦眯着眸子,不敢置信地望着孟聆凤,阴声道:“你,你敢打我?”
孟聆凤一本正经地黑着脸道:
“我奉齐王之名保护双鱼夫人腹中的胎儿,谁敢危害到双鱼夫人腹中的胎儿,就是危害皇家子嗣,便是再尊贵的身份,我也踢得!”
李明悦这下子是彻底没音了。
双鱼躲在里面已经是瑟瑟发抖,她便是再傻,也多少感觉出点味道来了。其实自从怀了这身子,她真是胆战心惊每日惶惶不可终日,不曾想如今又出了这变故。
就在这个时候,阿烟也冲进来了,忙吩咐人把其余汤汁都扫了,又过去安抚双鱼。
双鱼看到了阿烟,一下子扑过去,大哭起来。
而那边大夫查了半响,也终于有了眉目,下了定论道:“这个鸡汤里有红花,量并不多,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不过长期服用,可以让孕妇流产。”
这话一出,双鱼瞪大了眼睛,在阿烟怀里吓得浑身哆嗦。惊恐地望着李明悦。
一直以来,李明悦对自己犹如姐姐一般,教导了自己诸般事情,不曾想,她竟然来害自己?
李明悦面无血色地狡辩:“你们看我做什么,这又不关我的事!”
可就在这个时候,成洑溪和萧正峰走进来了。
成洑溪平日随意洒脱的眸子,如今带着精明的锐利。
而萧正峰的黑眸中,是冷沉沉的森寒。
成洑溪笑了下:“我们刚才已经搜过你的住处,从你的包裹里搜到了一包红花。”
说着,便将那红花扔到了桌子上。
李明悦脚底下一软,她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房中是有红花,可是红花活血通经,我一个女人家,身上一直有些不适,如今带着这个,原本也是想日常用了保养身子,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放进这鸡汤里的?”
这个时候,那女兵却是回禀萧正峰道:“李夫人昨夜偷偷摸摸地出去,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如今胳膊上还有一块伤疤。今早更是一早去了厨房。”
孟聆凤点头,冷笑道:“今早我和成洑溪亲眼所见,是你把红花放进鸡汤里,还能抵赖?你说到了齐王面前,他是信我还是信你?你说其他人等是信我还是信你?”
李明悦微抖,昂首道:“那又如何,我平日和双鱼妹妹要好,红花对我身子好,我想着给双鱼妹妹也用些,便是我做错了事儿,可我也为齐王堂堂贵妾,难道你们还能就此打杀了我不成?至于昨晚,我闲来无事,上山走走,难不成这也有错?”
孟聆凤越发冷笑:“确实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只是如今少不得将你拘起来,省的你再惹是生非。等到了燕京城后,一切如实禀报给齐王,请他发落。”
萧正峰却拧眉不悦,事实上他早已经将李明悦所带物事都命人翻过来,可是除了红花,并无其他异样,她害糯糯的事儿,一时倒是没有什么证据。不过如今人既然已经被自己擒拿,少不得设法盘问一番,不过是区区一个妇人罢了,略一诈她,不怕她能瞒下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6章
谁知道阿烟却上前一步,沉静如水的眸子盯着李明悦道:
“这件事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故意,我们会明明白白地禀报给齐王,可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却是你我之间的事,我要问清楚。”
萧正峰不想让阿烟插手,当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谁知道阿烟却摆脱了他的手:
“正峰,你带大家先出去,聆凤,你扶着双鱼妹妹一起出去。我和李夫人有话要说。”
萧正峰微怔,见她眸子中又流露出仿佛护犊子的狼那般的冷意,默了下后,看看李明悦,终究还是走出去了。
孟聆凤见此,想说什么,成洑溪却把她拉出去了。
孟聆凤分外纳闷:“李明悦那个人我看就是个疯子,嫂嫂和她废话什么?再说了,万一她伤了嫂嫂呢?”
萧正峰皱眉道:“让她去吧。我在这里听着动静,万一有个意外,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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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关上了,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窗户缝里投射出一点光线,在这屋子里照出来一缕飞舞着灰尘的光线。
阿烟微侧首,就那么冷冷地盯着李明悦,那种目光简直是犹如刀剑。
李明悦平日里只见过温和含笑的阿烟,以至于她一直觉得这个女人软弱可欺的,可是如今,她才发现,这个女人和萧正峰一样,可以成为一头狼!
她咬着唇,后退了一步:“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阿烟笑了下,清凌凌的笑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冷,她一字一字地道:“李明悦,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告诉我了,什么都好说。可是你如果不说实话,飞天入地,挖地三尺,我要找出真凶,我要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李明悦听到这个,已然明白,低头惨笑一声:“你想问什么?”
阿烟挑眉,盯着李明悦道:“那一日,是不是你害我糯糯?”
李明悦咬着牙,好久没说话。
阿烟越发笑了:“好好想想,想清楚再告诉我。同样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也不要以为我随便说说的。”
李明悦攥紧拳头,拳头在颤:“你话说得真好听!心里还不知道谋划着怎么对付我呢!”
阿烟冷道:“那是你的问题,说不说在你。你考虑清楚吧。”
李明悦闻言,嘲讽地低哼一声:“那我告诉你吧,这和我根本没关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烟叹了口气,却是从怀里拿出一把刀来,刀子不大,不过却很是锋利,一看就是开锋过的: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良善可欺,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不过是个娇弱女子?那我要告诉你,天底下你可以惹任何人,却不能惹一个母亲。你信不信,如果今天你不说实话,我就用刀子割你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你看外面那么多人,可是我如果用刀宰你,你说他们会帮你吗?你就算死在这里,他们也只会说你畏罪自杀,没有人会追究我半点责任!”
李明悦眯眸盯着那刀,心间发寒:“你,你如果杀了我,你也没法脱罪,我是齐王的……”
阿烟摇头,怜悯地看着李明悦:“是,你是齐王的小妾,可是那又如何,人家根本你不在乎,你如果今天死了,齐王也许会叹息一番,不过相信人家会松了一口气,你信不信?”
这话一出,李明悦脸色惨白,牙齿轻颤。
是了,阿烟没说错,纵然齐王对自己不错,可是如果自己死了,齐王心里一定会觉得如释重负吧?
阴暗的房舍中,李明悦盯着那发着寒光的刀子,却见那寒光和阿烟眸中冷厉相互映衬,照得她浑身发冷,她咬牙道:“好,我说……”
阿烟垂眸,沉默地听着。
李明悦终于道:“那一天我身上带了一种花粉,那种花粉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原本想着放到双鱼身上,让她受些苦,可巧看到了糯糯,这个花粉也可以让很多小娃儿身上泛红生疹子,至于效用如何却是因人而异了。我也没想到你家糯糯会反应那么大,一般小孩不过半天功夫,甚至根本不会出事。”
李明悦这话一出,阿烟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她这一巴掌真是用尽了两辈子的力气。
上一辈子,她最生沈越气的时候,也没舍得打过沈越啊!
这一巴掌之后,李明悦嘴角流出血来。
她也不抹去嘴角的血,只用发红的眼睛盯着阿烟,冷沉沉地道:“我承认了,你打算如何?”
阿烟一巴掌打过去后,拼命吸气,抑制下颤抖的身体。
她盯着李明悦,想起那一日的晨曦中,抱着四个月大的肚子前来看自己和萧正峰离开的女人。
重生一世,谁都不容易,作为一个女人,谁不想活好,可是李明悦分明有那么多的阳光道可以选择,为什么她非要选择了最让人鄙薄和无奈的那一条路呢!
阿烟清冷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道:“李明悦,身为一个女人,我真是怜悯你,又鄙薄你。”
李明悦捂着肿疼的脸,怔怔地看着阿烟,她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