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苦着脸皱眉道:“反正我娘当时很不高兴,都生气了。后来那个姨姨还说要我嫁给她儿子。我就跑过去把她赶跑了!”
萧正峰眯眸,多少明白,这个跑过来的人,应该是李明悦吧?
想起这个,萧正峰忽然一肚子火,他的糯糯,这才多大,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将来婚事身上来了,真是该死!
不过当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儿,萧正峰大手捧住糯糯那小小的脸儿,认真地道:
“糯糯,爹现在问你的是大事,正事,知道不?你得好好地回忆下,把你当时听到的都说出来。”
说着这话时,他是真恨不得敲开这个可爱的小脑袋,看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糯糯眨眨眼睛,也有点被吓住了,她皱着小眉头,努力地回忆了一番,最后耷拉着脑袋有点想哭:
“那个姨姨当时说——说什么仇人什么的,还说什么生儿育女,我娘后来还哭了。”
她猛点头:“对对对,我娘后来就哭了,我还给她送了手帕呢。”
萧正峰皱紧了眉,仇人?谁的仇人?
他眯起眸子,继续问糯糯:“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吗?”
糯糯噘嘴:“昨天啊!”
一切都是昨天!
萧正峰一时哭笑不得,但又实在着急:“当时你娘生了弟弟吗?”
糯糯拧着小眉头回忆了一番,最后才道:“没有呢。”
她为难地皱着眉头,小心地提醒道:“爹,你还带我玩刚才的扔扔吗?”
萧正峰叹了口气,想着糯糯虽然人精,可到底是个小孩子呢,小孩子能记得这些已经不容易了,当下也就不再逼问糯糯,反而陪着她玩了一会儿。
待到玩了半响,看着糯糯也累了,便让嬷嬷带走了糯糯过去歇息,而他则是把青枫叫了过来。
青枫一见到萧正峰,便觉得萧正峰眉眼凌厉,黑着个脸,倒像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事,当下顿时有点胆颤。
萧正峰冷道:“齐王府的李夫人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也不挡着点?”
其实青枫早就被叮嘱了,这件事不要告诉将军的,如今被萧正峰这么一逼问,只当他是已经听说了的,并不知道他在诈自己,当下忙跪在那里:
“将军,李夫人当时是代齐王妃过来看看咱家夫人的,哪里是我能挡得下的!”
萧正峰想起齐王妃已经离开燕京城数月的事儿,便挑眉问道:
“她来过几次?”
青枫不解,她以为将军什么都知道了,敢情其实是不知道的?
谁知道萧正峰却忽然厉声喝道:“说!”
青枫吓得两腿一软,顿时跪倒在那里了:“来过两次。”
“都是什么时候?”
青枫此时哪里还敢想其他,当下一一道出:
“第一次是夫人生之前,来了第二日,夫人就生下了两个哥儿,第二次是刚出月子那会儿,她代替齐王妃过来看望。”
萧正峰气得脸上发青,眯着眸子冷道:
“她还来上瘾了?什么玩意儿!”
青枫咬唇哆嗦着,抬眸看过去:
“将军,这位李夫人也是齐王妃的贵妾,齐王妃不在府中,她是总管一切事务的,按理说,她要来,咱也挡不住的。”
萧正峰冷笑:“她来了后,和夫人到底说了什么。你都一一给我道来。”
凌厉地一瞥,他眯着眸子道:“若有半句假话,不要说萧昌,就是夫人来说情,我也不能饶你!”
青枫吓得脸色发白,她跟了夫人这么几年,一直以来萧正峰都还算是和颜悦色的,便是脸色不好看,也不至于不好看到她面前啊。
可是如今呢,萧正峰这个样子,真跟个铁血阎罗一般,仿佛能瞬间要了人性命,她是吓得浑身发冷,脚底下犹如踩着冰,全身都冒冷气。
她颤着声道:“将军,您要是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来过,来过几次,青枫都能说。只是她到底和夫人说了什么,奴婢确实不知道啊!当初她来了后,夫人便让我们都退下去了,平时郝嬷嬷立下的规矩,便是我也得遵守,哪里敢违背。夫人不让听,做奴婢的哪里有去偷听得道理,今日将军便是打杀了我,我委实也是不知道的!若说知道,也只是第二次她来,提起了齐王府中的事儿。”
当下青枫忙将当时听到的说了,可是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
萧正峰点头,知道她应该是没说假话,看来李明悦第一次来的时候,听到两人对话的只有糯糯了,可是糯糯却只记得零星几个词语。
仇人,生儿育女,这是什么意思?
萧正峰脸色缓和了下,又问起青枫当初李明悦来后,阿烟这边的动静。
当他听说李明悦走了后,阿烟茶饭不思,躺了一夜,第二天就生产了的时候,脸色越发难看了。
“当时她能祸害到双鱼身上,如今手伸得够远,竟然祸害到我萧正峰头上了。”
当阿烟迈进家门的时候,便看到萧正峰脸色不善地躺在那里,眯着眸子,屋子里的寒气凛冽,仿佛结了冰一般,周围一个丫鬟都没有。
她顿时愣了:“咦,今日这是怎么了?”
孟聆凤火气大,萧正峰倒是成了冰块?
萧正峰原本满腔的怒火,此时见阿烟回来了,顿时烟消云散。
“烟儿,我正觉得伤口发痒,你快过来帮我挠挠。”
她实在是细致的人,帮他挠痒的力道舒服得很。
阿烟忙过去,坐在床边:“早给你说过不该吃的东西不能吃,你可是趁着我不在吃了什么?”
一边说着这个,一边温柔备至的揭开被子,帮着他轻轻抓挠伤口附近。
其实那伤口已经结痂了,老大的痂,看着很是狰狞。阿烟看在心里,都是疼,心疼得要死。
萧正峰在阿烟低头忙自己抓痒的时候,却是抬头凝视着她那柔得出水儿的眉眼,想着到底李明悦说了什么,让她瞒下一切,让她第二日把孩子都急出来了?
这幸好是没出什么事儿呢。
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虽精神不济,也能看出她神情憔悴,当时还以为是她太过担心自己,如今想来,竟然是因为这个了?
因为这个,怕是她月子都没坐好吧?
萧正峰想起这个,心中歉疚,想着自己的女人在生产这种关键时刻,自己两次都没有办法陪伴,却让别人钻了空子,让她心伤。
他半合上眼来,把那个“仇人”两个字在心里揣摩着。
谁呢,谁是谁的仇人?
这一晚,夫妻二人在长久的分房后,是第一次同床共枕的。
阿烟担心萧正峰的身子,并不敢惹他,可是萧正峰的手却根本不放开。没奈何,她只好撑着起来,让他好生歇着,反而自己劳累这事儿。
这种事儿吧,一回生二回熟,她也渐渐上道了。
现如今她这么做的时候,再也没有了鹅卵石咯着脚生疼的那种迎难而上的痛苦感,反而开始顺畅起来。她俯首看下去,觉得自己就是在骑马。
一匹雄健强壮的高头大马,明明应该桀骜不驯,明明应该俯视天下的,可是却在她下面是如此地驯服,听她号令,言听计从,从不敢有半点违背。
她的手一动,掌握着的便是他的命。
这一次当她从他身上摔下去的时候,她没哭,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满足感。
萧正峰抬起手,如上次一般用那大手抚过她的发心,抚过她的眼角。
那里只有发潮的汗水,没有泪。
上一次她哭了,真得是把他吓到了。
他抬手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拽上来,压着她的后脑,贴上了她的唇。
气息紊乱,许久后,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黑暗中用低哑的声音道:
“谁让你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
他其实就是这么小气,睚眦必报。
☆、第265章
两个才生下的哥儿,转眼也有半岁了,长得白胖,很是可人。这一日是中元节,阿烟早早地吩咐嬷嬷将两个小肉球打扮妥当,赶过去老宅那边去。
老祖宗最近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嘴里的牙早已经没了,咧着发瘪的嘴巴,穿着富贵锦绣的宽袍,坐在榻边上,乐呵呵地看着两个重孙在那里打闹。
要说小娃儿她是见多了的,手底下孙子重孙子玄孙子不知道多少,可如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儿,又生得如此精致可人。如今两个小胖娃儿在那里仿佛比赛一般地翻身打滚。
哥两个你翻一个滚儿,把小胖腿压上我圆鼓鼓的肚子,我再翻一个,如同肉球一般倾轧过你,于是两个人谁都不服气,翻翻滚滚的,脖子里戴着的样式相同的长命锁在那里金光闪闪的。
一旁的糯糯如今都眼瞅着快三岁了,小人儿抽了条,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胖乎乎,倒是有几分大孩儿的样貌了。比同龄人都高出一截的个子,不知道的还因为这都四岁了呢。
糯糯继承了她娘的好相貌,眉眼精致,脸盘儿周正,谁看了都说这姑娘长得好,以后长大了定然是个美人儿。再低头看那腿儿,不到三岁的年纪,两条腿儿竟有修长的意味,越发夸赞起来。
糯糯如今懂事了,像以前调皮捣蛋的事儿,平时倒是很少干,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安分的大家闺秀呢。
只有那熟悉的才明白,小糯糯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一直在寻摸事儿呢,时不时琢磨出个什么,说不得看谁不顺眼就给你找个茬。
老祖宗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笑呵呵地望着床上的这三姐弟,拉着阿烟的手道:
“当初正峰心里记挂着你,怎么也不肯娶别人。我逼着他,说你得成亲,他答应了。”
阿烟倒是没听人提起这个,便含笑安静地听老祖宗讲。
“谁知道他竟然硬生生地又后悔了,跪在我面前,说让我给他三年的时间。他说,如果我娶了别人,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只要我不娶,哪怕她嫁了人,我都有一线希望。”
阿烟心中微动,她实在是不知道,原来萧正峰竟说过这样的话。
老祖宗叹了口气:“当时我只觉得我家正峰命苦,和他爹一样,是个倔强性子,这以后的路还不知道多难走呢。谁知道,他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你,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老祖宗干枯颤抖的手握了握双胞胎兄弟犹如小馒头一般的小手,笑着道:
“你瞧,糯糯如今长得多好,人又聪明得很,以后是你的贴心小棉袄,那是再懂事不过的好孩子。你又为正峰生了这对双胞胎兄弟,一个比一个长得模样好,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阿烟听着这个,也是满心的舒坦,慈爱的目光温柔地望着床上的儿子:
“老祖宗,我都明白的,这几年你对正峰,对我,心里牵挂得很。”
如今能让她老人家看到自己和萧正峰儿女双全,她也该是放心了。
老祖宗颤巍巍地点头:“我没多少日子过头了,以后我走了,就把正峰交给你,你好好看着他,照料他……”
阿烟握紧了老祖宗的手,哽咽着点头。
陪着老祖宗说了一会子话,阿烟回到自家院子里,却见萧正峰正在屋子里写着什么。他是握习惯了剑的人,如今这么低头握笔,并没有文人墨客的儒雅,反而有别样的洒脱和豪气,他笔下写出来的字,也是游龙一般苍劲豪迈。
萧正峰见阿烟回来了,抬头笑望向她,眸子里的光亮,犹如外面挥洒着的金秋阳光一般耀人眼。
“孩子呢?”
“留在老祖宗那边了。”阿烟随口笑着回道。
于是两个人都没说话,一时有侍女奉上茶水,阿烟就端着茶,陪着他坐在旁边看他写字。
如今的日子,岁月静好,一切安稳,有儿有女,有疼爱自己的夫君,上一辈子的一切,在她心里已经犹如烟云,何必再去计较呢。
夫妻二人说着闲话时,萧正峰却是提起来:
“齐王妃回燕京了,这几日邀你过去一趟。”
阿烟微诧:“她离京也有些大半年了,如今怎么好好的回来了?”
萧正峰挑眉道:“听说她如今身子不大好,阿媹郡主和沈越便陪着她回来了。”
萧正峰话说得含蓄,其实心里明白,齐王妃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话听得阿烟有些纳闷,因为她记得上辈子的齐王妃,可是陪着齐王一路走进了皇宫內苑,成为了那个执掌凤印的人,那个时候满天下的人都羡慕这个女人的好福气呢。
到底是谁呢,李明悦还是沈越,改变了她的命格?
“她既想邀,那我是去还是不去呢?”关系到这种事儿,阿烟还是听萧正峰的。
谁都知道如今德顺帝忌讳齐王,提防着齐王呢,萧正峰作为一个封疆大吏,自然应该和齐王避讳着点。
“去吧,为什么不去呢。以前我和齐王是挚交好友,如今莫名生分了,反而是我们多想。不必太过热络就是了。”萧正峰这么说道。
阿烟点头:“好。”
萧正峰放下手中的茶,转首深深看了阿烟一眼:“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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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齐王府,一如几年前那般,并没有太多改变。
不过王府里的人却已经大大不同了。昔日的阿媹郡主那是齐王府里的娇女,是齐王和齐王妃的掌上明珠,她是横走在齐王府里的。
如今呢,嫁了沈越的她,在沈越的陪同下跟随在齐王妃身后,看着有几分憔悴。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双眸发呆,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就那么木讷地站着。
沈越黑幽幽的眸子,越发安静深沉,只是偶尔在看向一旁的阿媹郡主时,才流露出一点看似温柔的笑来。
齐王妃看上去满脸蜡黄,果然是精神大不如以前了,此时亲自出来待客,不过是硬撑着罢了。她牵着阿烟的手,言语间倒是颇为无奈:
“这些日子我不在府里,还不知道办砸了多少事儿呢,这可真是一个看顾不到就要惹下事端。”
在齐王妃的下首,分别伺立着莫四娘,李明悦和双鱼。
莫四娘温柔和顺,性情高雅,昔日在书院里是阿烟和李明悦的琴技师父,如今以三十多岁的高龄嫁入了齐王府,面上依旧颜色未改,虽是伺立一旁,却看着别有一番风骨,并不会让人小看了去。
李明悦比以前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