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悦姑姑无奈地笑了,这夫人还是年轻气盛,半点不吃亏的性子。这点子事连口角都算不上,顶多也就是话不大中听,搁一般人身上也就你来我往、笑眯眯地打两句机锋,到她们夫人这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了。
“夫人也消消火气,何苦为了外人气到自己的身子。老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人都是相处出来的,合就近一些,不合就远着些,这远和近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就是两口子也一样,哪有日日都好的?何必说这些气话,倒显得咱们气量小了。”
“哼,我就不是那气量大的人,我也不装大肚了!”石初樱一别脸,还气得不轻。
不过悦姑姑倒是明白,这怀了身子的人脾气禀性都会变化无常,也不较真儿的劝和,只引着说起旁的事来,渐渐的石初樱也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且不说‘端华堂’这里如何,倒是澄心院里刘氏到底有些不安。她不怕别个,就怕楚洌的冷眼,自己都这事怕是要落下埋怨,只好咬牙认下。
石初樱一大早的来了老宅,没坐上一个时辰就走了,这老宅人人都看在眼里,要说没什么事谁也不信。
楚洌晌午一进家门,刘氏就迎了上来,殷勤小意儿地服侍着丈夫更衣换鞋,又是擦脸又是递茶。要说没什么事,可太小瞧他们夫妻这许多年了。
楚洌也不问,淡淡地由这着刘氏忙活,只端了茶慢慢呷一口,轻瞟过去一眼。就这一眼,刘氏就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看透了,不由轻轻一抖,憋了半天才拧着帕子跟楚洌小声嘀咕了一句:“……今日可能把弟妹给得罪了……”
“怎么说?”楚洌轻轻放下茶盏。
刘氏吞吞吐吐地说了一遍,眼睛也不敢抬,只忍不住还是加了一句道:“好歹我是长嫂,咱们二房又没婆婆,怎么也该敬着长嫂些,偏她就那么大气性?”
楚洌淡淡一笑,“弟妹的气性大不大,你是第一天才知道的?二房是没公婆,你也是正经嫂子没错,可你觉得你比老太太如何?”更何况人家是‘端华堂’的当家夫人,凭什么非要敬你个别堂的嫂子?
刘氏一听,顿时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了,可不么?人老太太还是正经嫡亲的祖母呢,再怎么轮自己也排不到祖母前头去,这可真是。她当时脑子怎么就一热给忘了呢……
夫妻这些年,楚洌自然是知道刘氏的那点道行的,最多不过是日子松快了,也想挣口闲气,要说别的心思倒也没有。夫妻一体,怎么说这个尾巴还得他帮着收了。
不过,这刘氏显然是闲得慌,不收拾收拾也是个惹祸的。
“这事我会跟弟妹那边说说的,想来弟妹气过了也就算了,真有什么你也只能担待着些了,不然,真让她下了手,你看看那边那个。”
刘氏顿时感觉有些不好了,她被楚洌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薛家表姑娘来了,这弟妹不会也这么对她罢?!要不,还是去道个歉吧?刘氏纠结死了……
石初樱倒是不纠结,她心里不爽气,直接带着俩小童去外头吃饭馆散心去了。
‘万源阁’是京城顶好的酒楼之一,就在东市边上,借着东市达官显贵的东风,生意一直是火热朝天的。
石初樱一行人来的不早,也没提前订位,倒是掌柜的一听是‘端华堂’的辅国将军夫人来了,硬是要给腾出个雅间来。
石初樱到不在意,摆摆手道:“掌柜的不必麻烦,你这生意好,先来后到本是常理,我们几个就在大堂找个地方吃吧。”
哪家掌柜的也不原意平白得罪别的客人,不过是有时候做个态度而已,没想到这辅国将军夫人倒不拿架子,倒省了他麻烦了。
掌柜的也是个拎得清的,当即指使管事的亲自去大堂靠窗的地方腾了个好地方出来,虽不及雅间也是不错的了。
管事的又安排让伙计去抬架屏风挡挡,石初樱却觉得原本大堂就是人多地地方,摆个屏风也未见得就好到哪去,倒是挡得别人更是憋屈了,想想也没意思,便不谢绝了。
石初樱带着俩小童直接坐到了一楼大堂的窗户边上,抬眼就能瞧见不远处的东市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的店铺。
小童原本也不大有机会出宫的,难得出来一次还给人绑走了,直到被石初樱救下来才算过几天正常日子,哪有机会逛大街啊!
便是在德化县里逛过,那小县城的街面又岂能和这京城的东市大街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因此,小童眼巴巴地看着热闹的街市,眼睛就不怎么够使的了。
“婶婶~”小童糯糯地叫了一声。
“说吧,又想干什么?”但凡发出这一声,必是有所求的,石初樱早总结出来了。
“街上好热闹啊!”小童殷切切地望着石初樱,摆明了想去逛一逛的。
“嗯,这是京城最热闹的地界了。等吃完了饭,咱们也去消消食。”
……
“夫人,这是您点的酸笋鲜鱼汤,加了酸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够,咱们让厨房再给您加点酸;另外,这菜里原本有些配料怕是不大适合您,咱们给减了,要是口味上有些不足,您多担待……”
这种大酒楼的伙计、管事都是见多识广的,像这种有身份的客人,点菜有特殊要求的,一般很少会无理取闹,多数是有不太想公开的特殊原因的,因此他们照顾起来也很是小心。
刚才他特地留意了一下,这位夫人时而扶一下肚子,便心里有数了。他们也不说破,但厨房里去再三嘱咐过了,有些不适合孕妇吃的调料和配菜都换过了。
“多谢管事的了!”石初樱倒是对这饭馆有些刮目相看,生意不光是有背景就一定红火,人家可见也是下了真功夫的。
玉露在一边各主子们盛汤,玉竹也上前给两位小主子挽了袖子,尤其是小童,石初樱还要求给他带了围兜,尽管他十二分的不乐意。但毕竟不是在家里用餐,自己动手难免弄脏衣裳,所以小童只好忍了。
“吃鱼小心些,别被鱼刺卡到了!”
石初樱让人给俩小童分了些鱼肉,自己也夹了一块,刚要入口,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哟,这不是咱们的辅国将军夫人么?怎么也不订个雅间?”
三个人几乎同时翻了个白眼:这谁这么没眼色啊?
接下来几天陈姑姑几个都在往各处送礼,顺带着捎回信儿来,除了老太太,各府上基本都随时都有空。
石初樱却安静了下来,每天除了听听护卫汇报俩小童在宗学的情况,闲了也自己在府里走走,到处看看。
因马上就到春天了,石初樱也指点着管事们把府里各处需要改动的地方也开始准备了起来。比如,后院的莲花湖要准备建起护栏,以防止小主子们玩耍的时候有危险;另外石初樱从望云山带过来的果木花草也被精心养护起来,等着春天来了返青;还有缠人藤更是被石初樱亲自‘照看’了一番,分别指定了种植的地方;便是北山,石初樱也带着二肥去走了一趟,把自己看好的山头再次确认了一回。
另外,师傅给取得堂号‘端华堂’也报了内务府备案,管事们也做好了匾额正式挂了起来。此后,石狮子胡同的辅国将军府在外头就人称‘端华堂’了。
如此闲闲地溜达了几日,终于到了俩小童的休沐日了。俩小童是中途插班的,所以第三天赶上休息了。
石初樱决定这天带着俩小童去老宅走一趟。
第一百四十九章查!
石初樱接过玉竹递上来的湿帕子抹了嘴,擦了手,这才抬头去看话音的来源,只见一个方脸圆腮的年轻妇人正由几个丫头仆妇拥着立在不远处,正打量着她们三个呢。
石初樱不解地看向玉露,玉露轻轻摇摇头,玉竹也摇摇头,却上前行了一礼道:“敢问这位夫人是……?”
一个体面的仆妇带着笑脸答话道:“我们夫人是‘瑞萱堂’奉国公府上的二少夫人。”
石初樱的脑子里迅速把老宅本支内的亲戚转了一圈,这位应该不在其中。而奉国公嫡长子按制袭三等镇国将军的爵位,其他嫡子最多是三等辅国将军,若是侧室子爵位就更低了。这位二少夫人至少不是嫡长子媳妇,那品级也高不过她去。
因此,石初樱坐着没动,只点点头招呼道:“这位嫂嫂要不要一起吃些?我们也是刚提筷子。”
“不打搅辅国将军夫人用餐了,咱们楼上订了雅间……”二少夫人嘴角含笑,轻轻一甩手上的帕子,行了个半礼,转身走了。
石初樱和俩小童对视一眼,这位夫人来这么一发是几个意思?这是炫耀她定了雅间了?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么?
那边管事的也发现不妥,他可是犹记得前段日子辅国将军夫人在东市造成的轰动效果,他可不希望在他的酒楼来这么一回,因此,他真心实意地上前邀请石初樱三个去雅间用餐,或者用屏风挡一下。
“不要紧,你不说,我不说,认识我的也没几个!”石初樱坚决拒绝,反正她今天没带着二肥,她平常交际的人不多,敢上来认人的就没几个,顶多是私下议论几句罢了。
慢悠悠地吃过了中饭,石初樱又带着俩小童去逛东市大街。
尽管刚做了好几身衣裳,石初樱还是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料子。在一家绸缎铺子里,她拿起一块样布在俩小童身上比划着,“……也不要必小小年纪老是穿什么乌的、蓝的,我看湖绿的、丁香的、妃红这些颜色都很好,咱们做几身鲜亮的穿了去上学!”
“婶婶~人家是男孩子!”大童有些难为情地抗拒着,这些颜色是小丫头们才穿的好不好?
“这你就不懂了,小儿哪里分得出什么雌雄?你们现在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穿什么都好,不用担心。真的,不信你瞧瞧,哪家的孩子不是嫩瓜鲜果一样的颜色?整天黑沉沉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不远处的一个小男孩闻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靛蓝绣花锦衣,又瞅了瞅前面俩小童的背影,仰起脸问道:“娘啊,儿子很老了吗?”
“胡说,我儿才六岁怎么会老?是哪个胡说八道?”小男孩身边的一个三十几岁的贵夫人连忙打住和别人的闲聊,关照起儿子来。
小男孩的小手指了指石初樱三人,道:“哪位婶婶说的,她说整天乌的、蓝的像小老头啊?我就是蓝的啊?”这孩子自己开始对号入座了。
“别听人家胡说,那是妒嫉你的衣裳漂亮。”说着贵夫人不屑地顺着儿子的手打量过去。
“那是辅国将军夫人,现在叫‘端华堂’的。”原本跟她在说话的一个夫人悄声解说道。现如今‘辅国将军夫人’几乎成了代名词了,凡是没有特别说明的,都知道指的是谁。
“辅国将军夫人?”她倒是早听说了,正愁没合适的机会认识呢,毕竟她身份摆在哪儿,太刻意了反倒不好。她眼神儿一瞟,边上的一位夫人立刻心领神会了。
她连忙主动走上前去,行了个半礼,含笑道:“这位是‘端华堂’的辅国将军夫人吧?”
石初樱懒洋洋地瞄了一眼,也是个不认识的,不过对方行的是半礼显然身份也不低,她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还了个半礼,礼貌地问道:“这位夫人是……?”好像光这句话今天就说了好几遍了。
“回夫人的话,咱们使征西将军府上的,这是我们将军夫人。”一个笑脸的婆子上前替主子回了话。
石初樱点头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征西将军夫人!”
大楚国如今重视武将,包括大将军、车骑将军和骠骑将军,和四方将军、四征将军、四镇将军都是在十几年的抗倭战争中凸现出来的优秀将领,即便是其他杂号将军也不是以往那些滥竽充数之辈,据都是些铁血男儿,响当当的男子汉!
如今四征将军中只有征东和征西,其他两位则是略次一级的镇南和镇北将军,而征西将军叫吴穷。石初樱记得这些将领们至少都是四十开外了,眼前这位三十上下的夫人,石初樱一时不大清楚来路,只好含糊地叫了。
那夫人善谈,她热络地说道:“去岁的时候在英亲王府上见过夫人一面,不过当时人也多,倒没说上话儿,今儿个倒是巧了!”
石初樱只好道:“天气暖和些了,闲着就出来逛逛。”
“可不就是,我们也是闲着没事,相约了出来看春季的料子来,要不还碰不上您呐。”说着她随手往后比划了一下。
石初樱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就见一位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小男童正瞅着她们这里。
“那是武阳长公主和小公子!”征西将军夫人及时补上一句。
她这么一说,石初樱其实也觉得这真是想睡觉就有送枕头的来了,不过心里还是不怎么喜欢这种做派,因而淡淡地言道:“亏得您认识,不然可不就失礼了。”说着带了俩小童往那边走去。
那征西将军夫人只好干笑两声赶过去引见一番。
她如何听不出来人家这是嫌她多事呢?毕竟不是哪个人都乐意巴结权贵的,尤其是辅国将军夫人,差不多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最不爱这些。可她要周旋在皇亲贵戚圈子里,没些眼色还怎么混,也只好取大舍小了。
“小表弟?!”
“小舅舅!”
还没等石初樱与对方见礼儿,就听见对面的娘俩个一声惊呼。
武阳长公主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拉住大童的手摸了摸,又抚上他的小脸儿,道:“昨日还跟皇后说起你来,不是说还卧床不起,昏昏沉沉的吗?”
说着,她低头去瞧了瞧小童,放开大童又牵起小童的手来问道:“十二怎么也在?”说着蹙起眉头道:“这不是都活蹦乱跳的吗?哪里就病得要死要活得了?太医院里的这些混帐东西,到底扯了多大的谎?!竟敢欺君罔上!”
石初樱看见俩孩子的眼里瞬间闪出了希望的光辉,渴望夹杂着犹豫和挣扎,渐渐地被隐忍代替,显然两个孩子经历了这许多磨难后已经有了防范之心,他们齐齐向大侠婶婶望过来,却看懂了大侠婶婶眼里的审慎,便一言不发的垂下头去。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石初樱心里也已经转了几转,她拿定主意,上前行了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