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娘子没想着她变着法子竟是问这个,又福了福身子,诚恳道,“老奴的卖身契既然到了小姐手里,老奴一辈子就是小姐身边的人,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还请小姐相信老奴。”
她不直接承认否认已是证实了心中猜测,沈月浅心底有了数,话锋一转,“我大表嫂的身子骨怎么样了?”上辈子孙思妍和周寒轩关系还算不错,余氏高氏对她也极好,嫁进周府没多久就开始管家,不过上辈子没有丁家的事在中间堵着,这一世事情不同了,带着其他事也发生了转变,好比丁薇,上辈子,丁薇嫁给七皇子,夫妻恩爱传为一时佳话,这一世,丁薇和七皇子没有丝毫关系,和丁薇说亲的是另一个侯府的次子,也想想就明白了,丁家因为那件事,旁人嘴巴上不会说,私底下,名声却是坏了,皇上怎么会指婚给七皇子?
丁家想要多留丁薇两年,丁薇的亲事定在了明年,她不知道她贸然插手这些事情对不对,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深陷泥潭什么都不做。
沈月浅思绪复杂,见她还屈膝行着礼,忙虚扶了一把,“起来吧。”
桐娘子起身,将她给孙思妍诊脉的结果说了,“周大少夫人身子骨偏寒,估计早些年没注意的缘故,其他没有大问题,调养一年半载就好了。”
沈月浅听后安心不少,只要孙思妍健康就好,否则,依着余氏多孙家的埋怨,孙思妍的日子会更不好过,想了想,道,“如果她问你开方子之类的,你直接开就是了,再有,既然你和妆娘子关系好,你两住一间屋子如何?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我让玲珑给你收拾房间去了。”
桐娘子这方面不拘小节,“老奴和她一个房间就好,老奴已经和周大少夫人说了平时多注意些,写了调理的方子,她定期去药铺抓药就好。”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沈月浅心里想弄清楚一件事,为什么文博武要借周太夫人的手送桐娘子给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招来玲霜,“磨墨,我要写信。”
握着笔,却又不知道写什么,问他为何送人给她?桐娘子擅长调理送人来肯定是帮她调理身子的,咬着笔杆子,大半个时辰都没落下一笔,听到有人走近,也没注意,直到头被人揉了下她才抬眸,看向他身后,她已经叮嘱过不准开侧门,他怎么进来的?
文博武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搬了凳子在她身侧落下,低头看着崭新的纸,“我在军营多年,这种高度的墙,拦不住我。你准备写信?”
沈月浅嘴惊讶得能塞下鸡蛋,文博武失笑,“逗你的,不是还有一道侧门吗?我从那边进来的。”文忠在她府里,叫他支走守门的婆子给他开门轻而易举。
抓过她手里的笔,笔上的墨汁都快干了,轻飘飘扫了眼低头不语的玲霜,“下去吧,有事叫你再进来。”堂而皇之的指使她的丫鬟,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沈月浅觉得他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玲霜依言退下,退到门口,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脸上红得厉害,谁能知道,在外冷清淡漠的博武将军,在她们小姐面前会是这样一副面孔?
沈月浅夺回笔,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无缘无故送人给她,白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也说不准。
文博武唇角的笑意加深,“你就是想写信问我这个?”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她身上滑过,她已经满十三岁了,虚岁已经十四岁了,身材发育得好,唯独一个地方他不满意,他已经十八岁了,再等下去,二十岁都成不了亲,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之后你就知道了,最多三个月。”
沈月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待三个月后,她发现有什么顺着大腿根部流下时才恍然大悟,难怪,难怪这两天桐娘子天天给她把脉,不让她吃冰冷的东西,竟是因着这个,想起文博武说这话时的意味深长,又气又恼。
桐娘子早就准备好了月事带,本以为沈月浅不会用,谁知,沈月浅拿着东西就去了偏房,不让任何人跟着。之后半个时辰,沈月浅的肚子隐隐作痛,周氏闻讯赶来,脸上没有担忧,反而隐隐高兴得很,守着沈月浅,将桐娘子嘱咐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见她脸色不对劲,让玲霜再抱一床棉被出来,沈月浅这两日受不得凉。
周氏坐了一会儿去就回去了,叮嘱玲珑几人好生伺候着,这几日尽量别让沈月浅下床,傍晚,小七闹着要找沈月浅被周氏拉着回去了,周氏还勒令这几日都不准去沈月浅院子闹她。
这些沈月浅不知道,她睁开眼的时候,入眼是张放大的眼,粗密的睫毛一动不动,点黑如漆的眸子映着她的脸。
“肚子好受些了没?”男子眉眼微微上挑,桃花眼中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第053章 宠溺的吻
沈月浅面色羞红,心里又气又恼,背过身不理他,这种事连她都羞于启齿,亏他做得出来,闭上眼,脸上烫得厉害,以后她如何面对桐娘子?桐娘子得到他的吩咐心里会如何看她?
文博武凑上前,只看得到她发红的耳根,和沈月浅心思不同,他极为开心,他叫桐娘子跟着她并非只为了初葵一事,上辈子,沈月浅每个月来葵水时都痛得死去活来,尤其还亲眼见到她脸色苍白虚软无力,他就私下找人打听过,那时候的他只知道桐娘子的名声好,和桐娘子并没交情,问的是一位女大夫,他才知道,许多女子来月信肚子痛不是天生的,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注意休息保暖,之后每次就会痛,沈月浅很早的时候周氏沈怀渊就死了,那几日,也不会有人提醒她注意着,尤其后来得知沈未远并非她亲哥后,他更是心疼她。
原来她,很早的时候就没人疼了,他以为他会是唯一给她温暖的人,最后,他也不是,她在世上孤苦无依。
“别气了,我也是为着你好。”比起看她以后每个月都死一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沈月浅裹着被子又往里挪了一分,打定主意不搭理他,谁知,过了会感觉被子里多了样东西,然后,温温暖暖的贴着她的肚子,“专门让人做的暖炉,你温着,我也回了。”
得知她来了初葵,他欣喜若狂的时候又担忧,如果,她还是痛不欲生怎么办,还好,她似乎没他想象中的难受。
沈月浅不明白他为何来了就走,忍不住扭头看他,文博武眼中的情绪来不及收回,沈月浅一惊,他眼中,含着莫名的悲伤,再一眨眼,顷刻化为宁静。
沈月浅心里一痛,别扭道,“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只是不好意思。”如今,她最**的事他都参与了,她怎么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我知道,过些日子,韩老太爷寿辰怕是会给你们送帖子,你多和你娘出去走走。”文博武眉宇已恢复了平静,嘴角浅浅扯出一抹笑,转身望了眼天色,“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韩太夫人过寿的时候没有给她们下帖子,这次,沈月浅觉得怕也不会,“那日还不知道什么情形,韩家上次就没给我们下帖子……”她们纵然有爵位,府里没有人,谁愿意和她们走动?
“这次会的。”文博武语气笃定,沈月浅刚想张嘴问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文博武已说了出来,“我没有插手,你今年十三岁了,又有妆娘子教导过规矩,针线仅次于花娘子,现在,身边又有桐娘子服侍,韩家最是注重规矩礼仪,会给你们下帖子的。”
重要的是,沈月浅回京后走动少,可见过她的人都称赞她,那日,太子府的人也会去,韩家人八面玲珑,不为其他,只看洪素雅的面子也会给沈月浅下帖子。
低头,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滑过,她太美好,垂涎她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
沈月浅懵懵懂懂地抬眼看他,眸子里,他的脸越挨越近,近到她清晰看到他垂着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然后,湿凉的唇贴到她脸颊,他的呼吸全喷在她脸上,脑子里像有烟火升起,绽放成光,耳朵一阵轰鸣,周遭什么都听不到了。
短暂的停留,文博武的目光落在两瓣樱唇上,目光一暗,良久,才起身,见她还愣着神,心心里不由得高兴,她虽然木讷却不排斥,替她掖好被角,再次道,“我先走了,过些日子,我让人将丁丁送回来。”
听到轻声的关门声,沈月浅扭头看向门口,只余他拂过门框的长袍,调转视线,看着荷花色的帐顶,心里泛起丝丝甜蜜,这种感觉和宋子御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哪怕宋子御仪表堂堂,对她很是不错,她心里边清楚,宋子御是她的救命稻草,百般讨好的付出惯了,宋子御也认为理所当然,甚少会主动关心她。
她和宋子御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各自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而和文博武,前世她不敢想,等敢想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他对她,终究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存在。
连着几日,沈月浅乖乖听桐娘子的话,除了刚来的时候痛了一阵,之后便没再痛过,沈月浅才知道,原来,也可以轻松的当一回女子。待葵水流干净了,去周氏院里用膳,周氏才告诉她韩家送了帖子来,“韩老太爷生辰,我们送礼不能轻了也不能重了,我给你大舅母去了信,问问她韩家收礼有什么忌讳没有。”
沈月浅早就从文博武嘴里知道了,没表现得多惊奇,而说起手里的铺子一事,前两月她回京拿手里的银子买了两个铺子,铺子地段不错,她想卖和周淳玉一起琢磨出来的胭脂和荷包,“娘,大山说铺子修葺得差不多了,我想亲自去看看。”
南山寺里的野花多,在寺里两年多,她和周淳玉试了不少法子,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即使如此,那些成功的也够她开一个铺子了。
周氏给小七夹了片豆腐,不赞同,“别人见你还未出阁,少不得会议论纷纷,我这两天抽出点时间帮你去看看。”沈月浅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有气质,开门做生意总会遇着些地痞子,周氏担心她被人冲撞了。
沈月浅张了张嘴,对上周氏不容置喙的神情,悠悠点了点头。
周氏给余氏去了信,没想到周淳玉会亲自来一趟,余氏没一起来,有些日子不见,周淳玉眉目间冷硬不少,余氏为了给她说亲急坏了,奈何京里边的人对周丁两家的事一清二楚都不太愿意娶周淳玉,周太夫人说周淳玉要嫁怕也只得嫁出京了。
“表姐怎么亲自来了?”沈月浅搁下手中的笔,铺子开起来,首先就是搁置胭脂的瓷瓶,大山问过瓷器店的老板,可以自己画了图他帮忙找人烧,不过成本要高些,沈月浅苦思幂想画什么图才好。
周淳玉眉峰微微一蹙,跨进门槛的时候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娘收到姑姑写的信,我想着左右无事就亲自走一趟。”到桌前,见她涂涂写写描了不少款式的图案,“铺子什么时候开张?”
沈月浅摇头,“娘说铺子已准备好了,胭脂,唇红,蔻丹备好的话就可以开业了。”沈月浅推开椅子,让玲珑奉茶,苦着脸道,“做生意什么都自己的比较好,装胭脂的瓷瓶还没个想法,对了,表姐怎么来了?”
见周淳玉脸上一片郁色,沈月浅以为周府发生了什么事,小高氏的性子她多少清楚些,周伯海虽是庶子,小高氏心里可不这么认为,上次对她和周氏的态度便能看出一二,余氏和贾氏真心望着周氏好,语气温和,小高氏则端着架子,高人一等的目光看待周氏和她。
周淳玉拿过玲珑奉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小口,顾左而言他的问道,“韩老太爷寿辰,你们可收着帖子了?”说起来,周氏和沈月浅回京后,也就只去过周府,没听说旁人府上给她们下了帖子,“外祖母的意思是过些日子,家里办个宴会,我娘介绍些人给姑姑认识,之前本是想着洪家那边会请你和姑姑,后来才知道,洪家今年的宴会全部取消了,不仅如此,其他宴会上也没怎么见到洪家人的影子。”
太子妃病重,太子府中虎视眈眈的就只有洪素雅了,其他三位侧妃皆已没了威胁,太医说太子妃的病熬不过明年春,届时,洪家前途如何不可知,洪家自是要小心翼翼不让人寻着了短处。
之前装病,现在倒好,真的病入膏肓了。
沈月浅已经见过洪素雅了,无心提点了两句,洪素雅聪慧过人知道怎么过。太子妃死后,皇上身子骨也渐渐不行了,太子处理朝政也无心再娶太子妃,皇上做主提了洪素雅做太子妃,之后,太子顺利登基,洪素雅顺利掌管东宫。
不过,皇上病情反复,她记得拖了好几年才驾崩了,那时候,她和宋子御的第二个孩子没了,刘氏更是想着法子折磨她,沈未远还没有世子之位,求她好好活着,新皇登基重用宋子御,沈未远如愿以偿被封了世子,渐渐,对她越发不爱搭理了,她还以为是沈未远身上担子重,隔三差五地回去看沈未远,鼓励他,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不想再回忆那些不好的,沈月浅笑了笑,“雅姐姐福气大着,韩家的帖子我们也收到了,我娘正愁送礼的事,好些年不出门了,重了给其他送礼的人难堪,轻了,惹人笑话,故而才写信给大舅母问问她的意思。”
“韩家老太爷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一定是古玩,往年我们送的都是字画,没听说有什么忌讳。”韩老太爷性子阴晴不定,贵重的不一定能入他的眼。
这样说的话沈月浅心里有了底,周氏手里有几样字画不错,加之南山寺特有的卷轴,不会觉得轻了,见周淳玉心事重重地望着自己,沈月浅好笑,“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事?”
周淳玉叹了口气,“昨日我和我回余府的路上遇着一人,你猜是谁?”
见她拧着眉,神情郁郁,能让’周淳玉皱眉的人不多,且还是她认识的,想了想,“不会是文昌侯府或是刘家的那位少爷吧?”南山寺的事虽然被文博文解决了,两府可是清楚事情始末的,对她和周淳玉少不会记恨上。
周淳玉眉间的褶皱更深了,“是刘家那位少爷,我和我娘起初没认出来,他脸上的伤好了,可大大小小的疤不少,而且其中两处留了坑,一张脸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渗人得紧,认出是我娘和我,让手里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