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是皇上身边的人,长公主不得不给两分面子,心知是皇上的意思,只得悻悻然去转身回了,路上想了千万种折磨外室的法子,回府当即命人去宅子抓人,结果都说人去楼空不见踪影了,带着承恩侯也不知去向,长公主气得一口气没提起来,晕了过去,承恩侯府乱翻了天。
等长公主走了,太监才朝着宫里走,皇上还等着他回禀呢。
“她回去了?”龙椅上,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折子,近日京中丢的小孩多,刑部和京兆尹还没找到凶手,他心里正窝着火气呢,长公主还闹出这桩事,不过一个外室,私底下如何做谁还敢爬到她长公主头上不成,偏生闹得人尽皆知,对承恩侯,皇上心里也不喜起来,“传朕的旨意,承恩侯德行有亏,降爵,至于长公主,以后没有朕和皇后的旨意不得随意入宫。”有的人是该好生管管了,丢了奏折,又道,“让刑部尚书和京兆尹进宫。”
皇上动了怒,太监愈发恭顺,毕恭毕敬地称是应下。
文博武不清楚皇上的反应,不过,皇上甚是注重皇家的名声,承恩侯讨不了好,长公主只怕也会遭皇上厌弃,这些他都没和沈月浅说,下午,陪着沈月浅在京郊走了一圈,回来时天快黑了,夕阳已不见了踪影,西边的一抹残红渐渐褪去,一轮残月爬了出来。
城墙边热闹起来,沈月浅准备去寻小七人影,文博武拉住她,“你别急,文贵一直跟着他不会出事的,我们先玩,差不多了,文贵知道将他送回院子的。”文博武想和沈月浅一起,有小七,终归不太方便。
沈月浅蹙眉,“天快黑了,担心他乱跑。”
“文贵跟得上,走吧,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
摆摊的是一对夫妻,衣衫虽然破旧,可洗得很干净,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沈月浅望了一眼,没有小七的人影,而文博武已经开始点菜了。
走了一下午,沈月浅肚子也饿了,要了一份元宵和牛肉面,周围不时有人走过,沈月浅觉得别扭,文博武坐在外侧,挡着她身子道,“好了,吃吧,他们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味道不错。”
小二端着面来时认出文博武来,常常夜深人静跑来叫面吃的人,不由得多看了沈月浅两眼,眉眼尽是祝福,“客观,您的面来了,元宵待会再上如何?”
“好。”文博武虽是男子,吃得和沈月浅差不多。
老板极有眼力,见两人面条吃得差不多了再给两人上元宵,元宵是芝麻馅儿的,自己种的芝麻打磨的馅儿,闻着十分香,沈月浅也来了兴致,吃了一颗赞不绝口,“和桂妈妈做的不相上下呢,你是不是以前就来过?”老板看文博武的眼神分明是认识的,沈月浅也发现了。
文博武没有反驳,“有次天黑了经过这,吃了一次后就喜欢上了。”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摊位在京里已经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了,否则,依着京中的规矩,只怕早就在京中开不下去了。
吃了三颗沈月浅便再也吃不下去了,里边还有五颗,她推了推碗,不好意思道,“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吗?”
文博武扫了她一眼,拿巾子擦了嘴,扫了眼,挑眉道,“正好我也饿了,留着我吃吧。”丝毫没有嫌弃的语气,沈月浅也不好说什么,拿起勺子,一颗一颗往文博武碗里舀,文博武哭笑不得,“待会我就着你的碗吃便是,不用费神。”虽然,他更想沈月浅舀出来的元宵不是放他碗里而是嘴里。
“我想喝汤。”沈月浅说得煞有介事,文博武没了言语。
文博武结账后,街道上人更多了,天越来越黑,各式各样的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沈月浅高兴的是人来人往,倒不知对方长什么样子,偶有大胆的小姐揭了帷帽,沈月浅却不敢,小心翼翼地跟在文博武身后,伸手拉着他衣襟,心有担忧,“往前走会不会更挤?”
文博武后退一步,将她圈在怀里,“会的,你好好选选,喜欢什么花灯,我们买下来给去河边放。”近乎贴在沈月浅耳边,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好似淌过的涓涓细流不能忘怀,沈月浅红了耳根,四周一看,发现其他人并没盯着她和文博武才松了口气,抬头,也开始细细打量起街边的花灯,有兔子状的,松鼠状的,也有莲花形的,梅花形的,样式繁多,五彩斑斓,一路下来,沈月浅挑花了眼,不由得想起在酒楼屋子里有不少,“我看着那间屋子的就很好,不然拿那边的好了。”
“屋子里的都是给小七准备的,一下午,他玩得怕也差不多了,心里就没合意的?”
语声未落,见沈月浅的目光被前边的商贩吸引了过去,旁边已经围了好几人,老板手艺好,捏出来的泥人很像,可面部表情却是差了,文博武不太感兴趣,问沈月浅,“你喜欢?”
沈月浅摇头,“以前在南山寺下边镇上也见过捏泥人的,每回给小七带这个他都要高兴好一阵子,仔细看着,京里边手艺确实要好些。”文博武明白了她的意思,让老板捏两个小孩子,大致说了小七的穿着,老板已年过半百了,满脸是笑的提醒文博武在旁边排队,沈月浅见他们前边还有好些人,其中两名女子盯着文博武入了神,扯了扯他的袖子,“算了,我们不要了,往前去看看吧。”
文博武留意到两名女子的目光,眼底高深莫测地睇了两人一眼,后者娇羞地低下头去,文博武这才转身牵着沈月浅往前走,还好,元宵这日民风开放,街上也有互相挽着手臂的男女,沈月浅才轻松不少,“那两人让你不舒服了?”
沈月浅醋性大文博武是见识过的,本是想逗逗她,不料沈月浅大方点头,“有点。”见着文博武,目光就跟贴到他身上似的一眨不眨,沈月浅心里确实不舒坦。
走了两步发现旁边没动静,沈月浅顿足回眸,见文博武勾着唇角,深邃的眸子尽是无法言喻的喜悦,心下奇怪。
“阿浅,你怎么这么可爱?”文博武上前搂着她,心不自然的比平时跳得快,满心都是欢喜,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会为旁人多看他两眼而不舒服,这种感觉,比他打了一场胜仗还要来得开心。
沈月浅也不成想他如此大的反应,心里也高兴,他要的从来都如此简单,面上却故意板着脸道,“以后不准和别人眉来眼去知道吗?”
文博武身心愈发舒畅,揽着她腰身的手用力收紧,“好,都听阿浅的,谁要多看我两眼,我就上前挖了她眼珠子,让她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沈月浅噗的声笑了出来,抵了抵他手臂,“说什么呢。”
“认真的,谁要是觊觎阿浅的东西,我第一个不让她好过。”若非人多,否则文博武真想捧着她的脸亲两口。
两人慢悠悠地边走边聊,那边刚从酒楼出来的奎静认出好像是文博武的背影,不确定的问身边的丫鬟,“那位是不是文大表哥?”
丫鬟狐疑地看了两眼,人多,若非文博武身形高大,还真看不见,“不是吧,大少爷不太喜欢白色的衣衫,而且,那人怀里还搂着一个女的,不是沈家小姐啊?”
奎静倪她两眼,提着裙摆追上去,不是沈家小姐才好呢,追了几步,奈何人多,眼看着追不上了,奎静管不了那么多,叫了声大表哥,然后,见前边白色身形的男子回过头来,奎静喜不自胜,正欲说话,文博武又扭头搂着怀里的人往前走了。
“小姐,您小心些,这条街出了名的拥挤,别被人冲撞了。”丫鬟追上前,人潮中没了文博武的影子,想说自家小姐怕是走火入魔了,竟然觉得文大少爷会穿白衣服。
虽然文博武怀里有人,奎静就跟文博武搂的是她一样喜不自胜,唇角微微扬起,笑道,“我心里有数,走吧,看看四小姐五小姐跟过来没有,再晚点,好看的花灯都被人选走了。”
沈月浅不是得意吗,文博武不是护沈月浅护得厉害吗,还不是表象罢了,叮嘱旁边的丫鬟,“刚才见着的一幕谁都不准说知道吗?”将军府和沈家的亲事已经是铁板铮铮的事实,奎静琢磨了番,可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告诉沈月浅,让她也尝尝被人抢了心上人的滋味。
丫鬟见奎静笑得阴森,仍然不明所以,恭敬地点头,心想自家小姐最近真是魔障了,见着身形差不多的男子都觉得是文家大少爷了,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文大少爷已经定了亲,即便太夫人想要和将军府联姻,也只会从几位庶小姐中选一位入将军府做妾,自家小姐是没这个机会了。
沈月浅感觉文博武步伐加快,也听着刚才那声像是叫文博武的,忍不住转身看,却被文博武挡住,“往前走就是了,认错了人的。”
这种话沈月浅明显不信,“是不是奎家或宁家的人?”
文博武黑不见底的眸子再次晕染出了笑,“阿浅太聪明,以后都不敢说话骗你,是奎静,她估计没认出你来。”沈月浅大半个身子都在他怀里,奎静是认不出沈月浅的,“走吧,看看可有喜欢的花灯?”
他不说,沈月浅也不再问了,还真从众多样式中选了一个花灯出来,帆船形状的,模样很是逼真,底盘是木头上了漆,周遭皆是纸糊的,不耐用,胜在独特,问了价格,不算贵,文博武掏钱,沈月浅提着花灯,这时候,人群中闹了起来,不知谁说了句,“前边抓着人拐子了。”人群猛地往河边涌去,文博武被人一推,重心差点不稳,他给老板掏银子,一只手从沈月浅腰间拿开,被人一撞,沈月浅直直往花灯扑去,文博武面色一沉,伸手捞住她,蹙眉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人越来越多,老板也怕了,大声喊道,“众位小心着些,小本生意,别碰着我的花灯了啊。”收了文博武的银子,忍不住骂道,“人拐子也是,哪天不出来今晚出来不是找死吗?”
今日城中戒严就是为了抓人拐子,今日作案无非是自投罗网。
沈月浅之前也听到些消息,见文博武若有所思,问道,“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小七喜欢凑热闹,遇着这种肯定会让文贵领着他往前凑,他人小,沈月浅担心他被人伤着了。
文博武也想清楚了这点,待人流渐渐稳定下来,才拉着沈月浅往前走,“我们去看看吧,接了小七就去放花灯。”
越往前,前边的人越多,沈月浅和文博武也挤不进去了,只能听旁边人说,“若非那个小男孩眼神好,身边又跟着小厮,那么粉雕玉琢的男孩那帮畜生只怕也不会放过。”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瞧一身穿着定是大户人家的,没看他身边的小厮出手可是一个比一个狠。”
越听下去,沈月浅越觉得不对劲,待听到旁边人议论那人身边的婆子也有功夫时,沈月浅第一反应便是鲁妈妈,和文博武对视一眼,后者望着前边,神色凝重,沈月浅吓得屏住了呼吸,“是不是小七在前边?”奈何她个子低,垫着脚尖也不知前边发生了什么。
文博武牵着沈月浅的手退到一边,言简意赅将他看到的说了,“该是小七救下了几个女孩子,你别着急,文贵在,京兆尹是认识文贵的,不敢乱来,我先送你去河边,将福禄和玲珑叫来,之后去将小七带出来见你,不要急好不好?”
他的声音缓而有力,沈月浅渐渐平静下来,和文博武走到一处安静的地儿,玲珑和福禄已经在了,文博武摸了摸她耳边的坠子,“等我,很快就回来。”
文博武记忆里,上辈子也发生过拐卖女孩子的事,不归他管他并没有在意,只知道京兆尹和刑部许多人因着这事差点丢了官职,那件事明摆着上边有人,京兆尹虽管着京城案件,能力有限,得罪不起的人太多了,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小七将人抓住了。
待沈月浅点了头,文博武转身大步离开。
而此时,京兆尹看着压在人拐子身上的小佛爷,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给旁边的文贵使眼色,拉着文贵走到一边,“贵少爷,你让那位小祖宗停手吧,就这么位活口,别给弄死了。”
今日才被皇上召进宫训斥了一通,没想着晚上就有人来报说抓着人了,京兆尹心底自是欢喜的多,人拐子专朝女孩子下手,他带着人的时候,地上躺着的已经没气了,唯一有气的正被这位小祖宗骑在头上打个不停。
京城说大不大,能让文贵跟着赔着笑脸的小孩除了辰屏侯府的小侯爷怕没其他人了,旁边还有五六个小女孩吓得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京兆尹让人将小女孩先带去衙门,之后张榜寻她们的父母。
“大人,您客气了,小侯爷差点被人踢到,正在火气上,您让他出出气,很快就好。”文贵陪着小七放了一下午的花灯,临着天快黑了准备带他去吃点东西,小七眼睛尖,指着穿着黑色大氅的男子说他怀里有小女孩,文贵没放在心上,胡口说那是他女儿,不想小七上了心,硬要拉着他跟去瞧个究竟,竟是人拐子将女孩迷晕了放到这边空地上。
文贵不常来,这边已算得上偏僻了,没有房屋,堆的是旁边酒楼的柴火,摆摊的也不会摆到这边来,若非背后来了人,文贵不敢相信,人拐子也有好几人,他和文空都是练家子,加上鲁妈妈,制服几人绰绰有余,谁知,几人动了真格要杀他们,还欲朝小七下手,为了以防万一三人才下手将人杀了,只留了一个活口下来,文贵不担心这个,依着文博武的性子,一个已经够了。
地上,小七打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就说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了还不信,现在知道好歹了吧?”
文贵好笑,上前帮着整理他身上的衣衫,“好了,天色不早了,小少爷还没吃饭,我们吃点东西去找小姐吧。”
文博武进来,京兆尹不耐地转身欲让他出气,看清是文博武后,严肃的脸顿时乐开了花,“博武将军怎么来了?”顺着文博武的视线看去,神色一僵,小舅子在,文博武能不来吗?京兆尹上前一步,语气不能再客气了,“您来得正好,这次小侯爷可是立了大功,竟帮着抓住了人拐子,明日禀明皇上,一切都是小侯爷的功劳。”
小七见是文博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