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来日
在对角巷与斯内普教授的邂逅,令伊芙有一种感觉,就是院长大人对自己的印象越来越糟糕了。但是她百思而不得其解的是,明明暑假前教授还对她的学业成绩表示了隐晦的满意,为何一个假期不见,自己就又被别扭的教授看不顺眼了呢?有这样的想法,说明她还是不谙世事,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词——迁怒。
教授的确是在迁怒,这怒气首先是冲着邓布利多去的,因为就在三个小时之前,那位日理万机的校长大人专程驾临蜘蛛尾巷,“请”他开学后开设一门新学科——大脑封闭术,授课的对象则连猜都不用猜——救世主波特,就好像那个智商堪比巨怪的笨蛋能学会这门深奥的魔法似的。而波特不识时务的表现则更加令教授气恼——他听到自己有福分聆听当代最杰出的大脑封闭术大师的单独授课后,居然流露出了那么明显的不情愿、排斥,乃至恐惧!
对着无辜的伊芙和德拉科释放了一阵冷气,挥洒了一番毒液之后,教授的心情稍微好转,但是就如同梅林也在故意跟他做对,他此番来到对角巷所赴的约会,本以为是轻松惬意的,没成想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亲爱的西弗勒斯,你是我所知道的当代最杰出的大脑封闭术大师了。”此话正与邓布利多在三个小时之前所说的一字不差。
可怜的斯内普勉强按捺住暴走的冲动,冷静地诘问道:“维西尔,是什么让你对这门冷僻的巫术突然有了兴趣了呢?难道你对于某个男人的好感已经到了需要用大脑封闭术来禁锢的程度了吗?”
扎比尼夫人妖娆地一笑,从白色的座椅上轻盈地起身,将手搭在斯内普的肩头,指尖有意无意地在脖颈上扫过,她气出如兰地耳语道:“亲爱的,你比谁都清楚,对男人我从来不需要运用大脑封闭术,不论是为了掩饰好感……抑或恶感——他们全都心甘情愿地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她停顿了一下,终于回转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布雷斯就不同了,他太执着,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思了——本来也无关紧要,可是,那个人昨天说,想要在布雷斯开学前跟他推心置腹地谈一次,‘好好看看他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可是布雷斯对那个人简直是深恶痛绝,我想他掩饰不了自己的想法。”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他在心里面狐疑,不懂得布雷斯怎么会让那位大人如此重视,但是他不是一个喜欢寻根究底的人,于是终于开口道:“那么,你是想让我教布雷斯大脑封闭术了?”
扎比尼夫人柔弱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斯内普的胳膊上,温婉地哀恳道:“求你了,西弗勒斯,你知道布雷斯对我有多么重要,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只是这一次,请你务必应允。”斯内普的眼前似乎滑过了扎比尼夫人从他这里讨取的一瓶瓶价值不菲同时颇费手脚的魔药,但是他不是一个跟女人斤斤计较的男人,与扎比尼夫人多年的情分也让他无法说出那个“不”字。
在扎比尼庄园的最深处,有一间没有门窗的密室,它是扎比尼家的远祖为了掩藏家族秘密,或是给家族成员留下最后的活命之处而建造的,进出只能通过有血缘认证的门钥匙,只有扎比尼家族的血脉传人才能进入或者带人进入密室,地图上无从标绘,魔法也无从探测,这里是扎比尼夫人所能找到的让布雷斯学习大脑封闭术的最安全场所了,虽然头顶上方十几米的大厅里,伏地魔正在向他的食死徒们高谈阔论。
“站起来,布雷斯,用你的脑子来抵抗我,而不是魔杖!”
布雷斯跪在地上,颤抖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魔杖,这一刻,他无比的痛恨面前的这个男人,被人一次次侵入大脑的感觉很糟糕,可是他还是坚持着将这门课进行到第六次,因为一想到被那个人侵入自己的大脑,他就感到不堪忍受。他支撑着又站了起来。
“清空你的大脑,布雷斯,丢开所有的感情……”
布雷斯在拼命清空头脑,不去回忆,不去感觉,不去爱恋……
“摄神取念!”
德拉科在向他炫耀自己刚刚得到的玩具扫帚……记不得是第几任继父了,在母亲背过身去的瞬间,朝他露出的笑容变得诡异阴冷……纳威?隆巴顿被魔鬼网缠得死死的,躺在水沟里……妈妈从银丝篮子里抱出一只出生不久的猕猴,送给他做生日礼物……一个穿着湿漉漉的蓝色礼袍的娇小身影坐在铺满落叶的台阶上……
“不——!”
布雷斯又跪了下来,他喘息着,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你不能看这个,谁也不许看这个……
“这个身影是谁?”斯内普冷冷地问道,“每次我一触及到她,便引来你的激烈抵抗,你简直是在给黑魔王树起了一根路标,他可不是你一喊停就肯停下的——他要读取你关于她的记忆,易如反掌!我告诉过你要丢开感情!”
“可是我做不到!”布雷斯咬着牙说道。
“那你在黑魔王面前,就会像一本大字识字课本一样一览无余。”斯内普冷酷地说道,“不论你想要保护的人是谁,结果都是适得其反!”
一个温柔的声音凭空响起,扎比尼夫人出现了:“别这么严厉,西弗勒斯,布雷斯已经很有进步了。”
“可是他明天就开学了,而开学前,那个人说了要跟他好好谈谈。”
扎比尼夫人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很少在她的眼中出现的忧愁遮蔽了她明亮的眸子:“你是说布雷斯不可能学会大脑封闭术了吗?”
“那倒也不见得。”斯内普慢吞吞地说道,“诚如你所言,他的进步很大,倘若不是他一直在竭力隐藏那个女孩,他本来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展大脑封闭术的——我猜那个女孩是伊芙?罗兰小姐!”
布雷斯没有回答,他低垂着头,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了。扎比尼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那位罗兰小姐,还会是谁呢?她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看向自己的儿子,那个人当然不会伤害自己的儿子的,可是那个人并不知道伤害有时并不是指“钻心剜骨”或是“阿瓦达索命”,她不敢想象当那个人以伊芙为筹码来胁迫布雷斯随着他的心愿做事或是惩罚布雷斯的叛逆时,布雷斯会干出点儿什么事来。
几滴晶莹的泪珠落到了黑色的花岗岩上,斯内普原本就是个心软的人,此时他便又一次缴械投降:“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就是把这些最不想为人所知的记忆给抽取出来,封存在水晶瓶里,或者毁掉。这也是冷僻的一门巫术,叫做记忆抽取术。”他示范地将魔杖尖插入自己的发根,然后当他移开魔杖时,杖尖上挑着一缕银白色的物质。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将这缕漂浮着的银色物质送了回去。
布雷斯定定地盯着他的动作,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学这个!”
在斯内普的指导之下,布雷斯用自己的魔杖抽取出了一缕又一缕银色的记忆,让它们缓缓流入扎比尼夫人捧在手中的水晶瓶里。
就像是将一个完整的自己活生生地撕扯开来——
那个在海浪般起伏的艾草田里巧笑倩兮的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女孩儿……那个在圣托里尼岛的夕阳里独自饮泣的伤情小姑娘……那个在无数次宴会上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不知好歹的小女生……那束绽放在乳白色月光里的会唱歌的月光仙子……那个带着恼人的神情抢白说“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的她……那个穿着花瓣裙、插着一对可笑的精灵翅膀的泫然欲泣的她……那个在天文塔上被他抱住还温柔地安慰他的她……
那么多个她,每一个都让自己怦然心动,竟然都藏在他的脑子里,竟然从来没有感到过拥挤。可是既然无法保护她了,既然自己的存在成为她潜在的危险了,那就把这些她都抽取出来吧。
还有那些个双双坐在阴冷地窖角落里的那张小桌旁,头顶上是数不清的令人作呕的瓶瓶罐罐,背后还有一位油腻腻、懒洋洋、面沉似水的监视者的温馨日子……还有那些个湖心小艇上蜻蜓点水的吻、草场边橡树下静谧的睡颜、黑湖里变身为八爪鱼的追逐的快乐日子……还有那个不堪回首的情人节夜晚、(文*冇*人-冇…书-屋-W-R-S-H-U)被退回的寂寞油画、悬崖边上最后的诀别……
既然已经决心放弃了,那就将这一切全部抽离吧!
当布雷斯终于从精疲力竭的短暂昏迷中清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奇怪——有什么理由会让扎比尼夫人捧着一个水晶瓶泣不成声呢?
斯内普教授冷静地观察着他,轻轻问道:“布雷斯,你还都记得吗?”
布雷斯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教授,那个人明天要跟我谈谈,为了避免他被我的厌恶痛恨给惊吓到,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跟您学习大脑封闭术——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
又是一次“摄神取念”,这一次布雷斯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镇定安详,不再像前几次那样痛苦挣扎,半晌,斯内普终于可以告慰扎比尼夫人说:“非常完美,倘若我都可以被他蒙骗,就没有人能从他的脑海里看到他不想让人看的东西。”
扎比尼夫人含着泪去拥抱自己的儿子,布雷斯有些羞惭地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顺从了母亲的心愿。但是他问道:“妈妈,您紧紧攥着的这个水晶瓶里是什么东西?”扎比尼夫人一滞,她求助地看向斯内普,斯内普耸了耸肩,坦率说道:“是你的记忆,你跟罗兰小姐的恋爱记忆。布雷斯,这段记忆影响了你学习大脑封闭术,所以便被抽取了出来。倘若你还想找回这段记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说着,将扎比尼夫人手中的水晶瓶取过来,递到了布雷斯的手中。
布雷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晶瓶,银白色的物质在瓶中缓缓的旋转,自己的手中握着自己的记忆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但是他带着些傲慢地撇了撇嘴,说道:“伊芙?罗兰,就是那家暴发户的孙女?除了长得还算说得过去,我看她的头脑连阿斯托利亚的一半都不如——我不相信自己的品味这么差!”
扎比尼夫人的眼睛重新明亮了起来:“那么,布雷斯,事情就好办了。把瓶里的东西从你卧室的窗口倒出去,让它散失在风中,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斯内普教授朝扎比尼夫人使了个眼色,说道:“这件事就让布雷斯自己来决定吧。”然后他便与扎比尼夫人一起幻影移形了,将密室留给布雷斯一个人。
布雷斯没有吭声,妈妈的主意听来很不错,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底会有这样丝丝缕缕的不舍呢?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手中的水晶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密室中的那个隐形柜里,那是他七岁时,带着德拉科进来淘气,在无意中找到的,除了德拉科,在这世上也许连妈妈都不知道这个隐形柜的存在,而德拉科自己是进不了扎比尼家的密室的,不是吗?
且听风吟
正在原野上飞驰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一个小小的包厢里,阿斯托利亚刚打发走了一个前来搭讪的男生,她脸上矜持的笑容随即垮了下来,重新布满了愁容:“我简直不明白了,伊芙,布雷斯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专心地读一本厚厚的《古代魔文溯源》的伊芙闻言抬起头来,停歇在茶几上的一只精巧的黄鸟形书签很有眼色地飞过来,用翅膀夹住了书页,于是伊芙重重地合上书本,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怎么了,阿斯托利亚?我觉得方才布雷斯跟你打招呼时,还是蛮有礼貌的。”阿斯托利亚郁闷地没有做声,只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即使伊芙早就决心把布雷斯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尽可能地抹掉,她也无法忽视方才布雷斯的反常表现——他几乎没有正眼看她!这并不是说布雷斯从前没有故意冷淡过她,但是那是不同的,即使是感觉细胞特别迟钝的伊芙也能发觉,从前布雷斯虽说眼睛没有看向她,心里面实在是分分秒秒地盯着她的,而现在,布雷斯的眼神掠过她——没有刻意的回避——就像掠过一堵司空见惯的白墙,不带丝毫的情绪。
伊芙心里想:他已经把我当成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了。她这样对阿斯托利亚说道:“这样很好,正是我想要的,希望他保持这样的品味,不要再来烦我了。”她在心里想:希望德拉科跟他有同样的品味。但是就像是梅林也不肯让她如意——德拉科出现在了她们的小小包厢里,并且有坐下就不想走的迹象。
德拉科就像假期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跟两个女生谈笑风生,伊芙将与他应酬的好差事让给了心甘情愿的阿斯托利亚,自己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对面的这个少年——倘若不是拆读了马尔福先生写给祖母的那些见了鬼的信件,伊芙实在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少年竟然会伙同自己的父亲,以手中掌控的罗兰家的生意为砝码,来要挟阻止伊芙转学去别的国家!
马尔福先生在信中非常明显地“暗示”,一旦罗兰小姐从霍格沃茨转学,难免会令生意上的伙伴们猜疑罗兰家族对于英国魔法界已经失去了信心,而要将资产逐步转移到外国去,有鉴于目前的合作伙伴们均具有强烈的国家荣誉感,那会给罗兰家的生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倘若不是班加西小姐机警地截获到了信件,倘若不是马尔福先生很例外地没有派他家的金雕来送这些信件,以至于顺利地被班加西小姐截获,伊芙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信会让罗兰夫人如何地担惊受怕——她老人家就再也不用过一天安生日子了。虽然事后伊芙不禁有些狐疑马尔福先生的这番举措本意就是想让她读到这些信件,并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不是去无聊地吓唬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夫人。
且说伊芙很技巧地提醒道:“德拉科,难道你不用履行级长的职责,去巡视车厢了吗?”德拉科只是假笑着说:“我已经把身为级长的最重要的职责给履行过了。”这意味着他已经去格兰芬多们聚集的车厢里找过波特先生的麻烦了。于是阿斯托利亚开始栩栩如生地转述她的一位在威森加摩任职的表叔公亲眼目睹的救世主波特受审的详细情形,这应该是德拉科最爱听的故事之一了,只可惜最后没有把波特关进阿兹卡班,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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