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建刚气愤得脸都变了形,紧紧地攥着拳头。
梅建刚听到钥匙在匙孔里转动,他瞬即把录像带退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旅行包里。
“建刚来搭把手。‘安嘉和没有注意到梅建刚的脸色,招呼着他帮忙搬一个大浴盆。
梅建刚走了过去,看到母亲和妹妹都跟在安嘉和的身后。
大家进屋后,安嘉和把购买的东西一件件放在婴儿室里面,满意地看看,转过身来对梅建刚说,“怎么样?宝宝的房间不错吧。”
梅建刚没理会安嘉和。
安嘉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凭证,递给梅湘南。
“按你说的,我给刘薇汇去一万元,落款是你的名字。”
梅湘南看看手中的汇款凭证,对安嘉和说,“谢谢你。”
“刘薇是你的好朋友,她现在得了重病,我们理应帮一把手,一番心意而已。”
安嘉和看着梅湘南说,“小南,别总是这么客气行吗?”
“我是替刘薇谢你的,她若是能听到你刚才这番话,也会谢你的。”
安嘉和拍了一下梅湘南的肩膀,“等孩子出生之后,我陪你去看她。”
梅湘南对安嘉和的这番话,感激得直点头。
梅建刚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不言不语。
梅湘南注意到了哥哥的神色,关切地问,“哥,怎么了?找工作不顺利吗?”
“不急,建刚,你刚回来,先歇着再说。”母亲也宽慰着儿子。
“建刚,我跟医生打好招呼了,明天你就去检查一下身体,先把病治好了再找工作。”安嘉和热情高涨。
梅建刚犹豫了片刻,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在一个建筑工地上给朋友帮忙,今天就要过去。”
“这就要走!”母亲感到意外。
“老板今晚还要和我做些交代。”梅建刚对母亲说,“妈,现在不是从前,我随时可以回来看妈的。”
“建刚,到了工地上,有人欺负你,让着点,别跟人家吵,千万不能再动手,有什么苦,回来跟妈诉,啊。”
梅建刚点点头,“妈,我记住了。”
“哥,这你带着,自己注意身体。”梅湘南拿了一包衣服递给梅建刚。
梅建刚看着梅湘南,“小南……哥到什么时候都会保护你的,啊。”
“嗯。”梅湘南答应归答应,可总觉得哥哥说的话有点不着边际。
“建刚,我送你下楼。”安嘉和主动地走过来,帮梅建刚拎旅行包,梅建刚的手却抓住旅行包没放。
“建刚,回头你把工地上的电话留给我,好让医生和你联系。”走进电梯,安嘉和关切地说。
梅建刚没有吭声。
“建刚,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
“安嘉和,待会儿我要跟你说个事。”
梅建刚居然没有搭理他,这使安嘉和感到意外。
两人走出电梯,来到楼外,梅建刚停下来对安嘉和说,“我从监狱里出来,这辈子也算活够本了。以后的日子活不活,都无所谓。安嘉和你给我听好,你若是有什么对不住小南的,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嘉和被梅建刚这一番话说得生起气来。
“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
“那你会怎么不客气!”安嘉和阴着脸问。
“死是轻的。”
“那你来啊!”安嘉和压低嗓子愤怒地看着梅建刚。
梅建刚鄙视地看看安嘉和,丢下一句,“你别急!”说完转身就走。
安嘉和仇恨地看着远去的梅建刚,鼻孔里发出一点轻蔑的声音,嘴里却说,“好你个梅湘南,居然把事情告诉你哥哥。”
安嘉和没有乘坐电梯,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十一楼家中。
正巧这时电话响了,安嘉和拿起电话,“请问您找谁!”
对方是个男的,说找梅湘南。安嘉和迟疑了一下,喊梅湘南过来听电话。梅湘南接听电话时,发觉安嘉和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使她浑身感觉不自在起来。一会儿,梅湘南用手按住话筒,对安嘉和说,“是郑同,到厦门出差,想来我们家看看……”
安嘉和慢慢地笑了,“好啊,欢迎他来,在福州时人家给了你不少照顾,他都来厦门了,咱们说什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见安嘉和这么说,梅湘南就把家庭地址告诉了郑同,并特地说明,她和她的丈夫欢迎郑同的到来。
梅湘南放下电话后,忽然觉得家中的气氛不太对头,冷飕飕的。果然,安嘉和阴沉着脸,在家里不自在地走动。直到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门铃响了。安嘉和这才转过脸来看了看梅湘南,似乎坦然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你好,郑同,欢迎你的到来。”安嘉和对郑同表现了出乎梅湘南意料的热情,“坐,坐。”
“你好。”郑同握着安嘉和伸出来的手,然后对着梅湘南点头,“你好。”
“你好,郑同。”梅湘南依旧有种不自在。
梅湘南的母亲从厨房里面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问,“谁来了?”
一见是郑同,她热情地走上前去,“是郑同志啊,快坐,快坐,你可是贵客。来,先喝茶,刚泡上的,就是等你来呢。你坐,伯母再去做几个菜。”
郑同朝梅湘南的母亲鞠了一躬,“伯母,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话。”梅湘南的母亲假装责怪道,“小南在福州没少给你添麻烦,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也该让伯母好好谢谢你啊。”
大家坐下,梅湘南要站起来去拿水果。
“你们聊,我去拿。”安嘉和按住了梅湘南的肩膀。
梅湘南和郑同相对地坐在沙发上。
“最近身体好吗?”郑同大大方方地问。
“挺好的。”
郑同拿出一包婴儿用品,递给梅湘南,“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谢谢。”梅湘南接过郑同手中的东西。
安嘉和端着水果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梅湘南和郑同。
“来厦门采访?”梅湘南问。
“开会。”
“哦。”梅湘南点点头。
“来,吃点水果,吃点水果。”安嘉和又是一副热情的脸送过来。放下水果盘子后,安嘉和的一只手臂搂着梅湘南的肩膀,“我和小南总说,要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你这次在厦门呆多长时间?”
“我明天上午就回福州了。”郑同自如地回答。
“这么快?”安嘉和觉得遗憾,“我本来以为你还要多呆几天的,和小南好好聊聊。白天我总是上班,小南一个人在家挺闷的,小南,是不是?”
梅湘南皱起了眉头。
郑同看看安嘉和,笑笑。
郑同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梅湘南,“梅子,李姐和星星也走了。前几天我接到他们的来信,这是星星给给你的。”
梅湘南拿过纸条,摊在桌子上看,安嘉和的眼睛也盯在纸条上。
“梅姨,我会写字了。星星。”
“这孩子真懂事。”梅湘南收起纸条,说。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啊。”郑同也随和地笑笑。
“小南,今天你吃钙片了没有?”安嘉和插进话来。
“还没。”梅湘南说。
安嘉和急忙站起身来,拿钙片、倒水,再送到梅湘南的面前,对郑同说,“你们聊你们的。我这个老婆就像个孩子,什么都得有人照顾着。”
正在说话的梅湘南和郑同,尴尬地看看。
“我该走了。”郑同站起身来告别。
“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安嘉和又是显示出一副让人无法拒绝的热情。
“不了,晚上还有个会。”郑同找了个理由。
“哦,有会?”安嘉和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那就不能耽搁了,开会要紧。
不过不能在这里吃顿饭,让我们觉得遗憾。“
梅湘南的母亲听见郑同要走,从厨房出来坚持要留郑同。郑同执意要走,也只好让他走了。
“妈,小南,你们在家,我去送郑同。”安嘉和说着就把门带上了。
两人出门后,没再说话,相互之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一直到了楼房拐角处,安嘉和停了下来。郑同想,该是告别的地方了。安嘉和终于忍耐不住,冷冷地对郑同说,“我不管梅湘南在福州时和你怎么样,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再打扰她了,她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已经回家了。”
郑同没有想到安嘉和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颇觉意外,“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意识到这是在打扰她。”
“那好,我换种说法,你打扰我了。”安嘉和凶狠地眯起眼睛,“难道你和我老婆在福州折腾了几个月还不够?”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妻子呢?”郑同看着安嘉和,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像是踩上了一条蛇。
“我怎么看待老婆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你不觉得自己插进来是件无聊的事吗?告诉你,郑同,别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你不是无辜的受害者,不过就到今天为止,若是再来骚扰,别怪我不客气。”安嘉和警告郑同。
郑同冷冷一笑,“我只是希望你别辜负了梅子对你的信任。”
“我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
郑同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举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等安嘉和上楼回家时,梅湘南和母亲已经吃过饭了。梅湘南的母亲又给安嘉和重新热了一回菜,等安嘉和吃完之后,收拾了一下,说今天折腾了一天,累了,要早点休息了,就走进了房间。
梅湘南看着悠闲自得的安嘉和,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和郑同聊了会儿天。”
“谈得怎么样?”
安嘉和转过身来,冷笑了一下,“还好,没有出人命。”
梅湘南不解地看着安嘉和,安嘉和的脸又开始变了形,他走到梅湘南身边,一把抓住梅湘南的手臂,“你都跟梅建刚说了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说。”梅湘南紧张起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安嘉和那种令人害怕的暴力情绪,正弥漫着他全身的神经。
“说就说了,还赖!”安嘉和抓着梅湘南手臂的手开始用力,梅湘南咬着牙齿坚持不吭声。
这时梅湘南的母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安嘉和抓住梅湘南,关切地问,“怎么了,小南!”
“我给小南做做按摩,妈,没事。”安嘉和一脸温和的笑。
“哦。”梅湘南的母亲拿了件要找的东西,又回房间了。
梅湘南的脸上始终是被恐怖威胁着的表情。
“明天去医院检查。”安嘉和的手松开了,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事理的人。
安嘉和把梅湘南带到自己所在的华侨医院妇科作了检查。医生说,胎儿特别大,要梅湘南注意身体,千万不能跌倒,那会引起羊水破裂,早产。如果不能及时送达医院,很容易引起胎儿窘迫,造成胎儿窒息。安嘉和像一个亲爱的丈夫,搀扶着梅湘南在医院进出。等到全部检查完了,安嘉和把梅湘南送到医院外面,准备招手喊车。梅湘南说,她想到附近的妇幼商场去转转,可能还有什么东西要买些,放在家里,省得到生产后,再出来买,手忙脚乱的。安嘉和千关照万叮咛,让梅湘南走路注意两旁的车,回家后打个电话来医院,说一声。安嘉和站在医院门口,一直到看不见梅湘南的身影,才微笑着走回自己的诊室。
梅湘南走进妇幼商场,营业员热心地向她推荐着各种各样的婴儿产品。梅湘南也就一样样看着。
“梅子。”
有人喊她。
梅湘南转身一看,郑同正站在她的身后呢。
“你……不是回福州了吗?”梅湘南惊讶地问。
“我在等你。”郑同和蔼地说。
“你找我还有事吗?”
“我昨天走后,你丈夫没有为难你吧?”
梅湘南愣了愣,马上笑着回答,“没有。”
“我想和你谈谈。”
“郑同,我真的很感激你在福州对我的关心照顾,可我真的不愿意引起误会,希望你能理解。”
“你真的生活得很快乐?”
梅湘南没有直接回答,想了想,终于找到了措辞,“我丈夫很关心我…”
“只怕那种关心像枷锁一样,让你感到恐惧。”
“郑同,你这样说,我真的要回家了。”梅湘南生气了。
“别难为自己,我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梅湘南警觉地看着郑同。
“你的遭遇早就对我全部说过了。”
“你究竟是谁?”梅湘南像是不认识郑同一般。
“假如我就是晓凡呢?”
梅湘南傻了。
梅湘南随着郑同来到了一家茶室里面,郑同推心置腹地和梅湘南谈着她目前的处境和可能出现的问题。梅湘南就是不开口说话。当她觉得郑同的话已经讲完了,就站起来说,“我真的要回家了,我现在不想惹麻烦。”
“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郑同也站了起来,“我已经从报社辞职了,我留个电话号码给你,以后和我联系。”
郑同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快速地写了电话号码,递给梅湘南。
梅湘南拿过来一看,“你在上海?”
“我在筹办一个机构,以反对家庭暴力为宗旨。”
梅湘南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还给了郑同。
郑同疑惑地接过来。
“我已经背下了号码。”
“我能送送你吗?”郑同跟在梅湘南的身后。
“不,不用。”梅湘南没有回头,走出了茶室。
回到家,梅湘南的母亲说,安嘉和打了三次电话来问,说梅湘南早该到家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梅湘南打了个电话,给安嘉和,说自己在商场里面转转,忘记了时间。安嘉和在电话里发着火说,“难道你不知道一个人在街上是危险的吗?”
梅湘南咬了咬牙说,“这个……我太知道了。”
晚上回家后,安嘉和又向梅湘南道歉,说自己是真担心梅湘南,这天又热,万一被人被车挤一下,或者撞了,怎么办?前几天晚上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梅湘南一个人在街上被车撞倒在地,给吓醒了。
面对安嘉和一脸的真诚,梅湘南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即使提前生了,我们赶到医院还是来得及的。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