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与吴妈正在对峙着,安嘉和回来了。吴妈像见了救星一样,赶紧告状。
“安医生,你可回来了,这位小姐一点不讲理,硬是要把梅老师推到外面去,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能这样和客人说话吗!”安嘉和大声斥责着吴妈。
吴妈顿时闭上了嘴,不满地在一旁生气。
“安医生,你家的保姆也太霸道了,这不是软禁小南姐吗!”妮娜还没有消气呢。
“是我自己不愿意出去的。”梅湘南连忙打圆场。
安嘉和本来被妮娜问得尴尬在那里呢,梅湘南这么一说,让他放下心来。
“是啊,小南应该到楼下散散步的。长时间闷在家里会间出病来的。”安嘉和关切地对梅湘南说,“让妮娜推你下楼散散步吧。”
“别逼我,我这样子怎么见人?”梅湘南推着轮椅,进房间了。
安嘉和冲着梅湘南的背影摇着头,对妮娜说,“你看,她就是这么个脾气。”
安嘉和的心里委实高兴,自己终于驯服了梅湘南。
吃过晚饭,安嘉和和蔼地告诉梅湘南,他被厦门市的媒体评为厦门市十杰青年之一,下周同事要来家里庆贺他。梅湘南向安嘉和表示了自己的祝贺。不过梅湘南提议最好不要在家里,而到郊外旅游去,这样既不在家里糟蹋,又能让同事觉得有品位。安嘉和觉得梅湘南这个提议好。
“不过我不会去的。”梅湘南说。
“你怎么能不去呢!”
“我去了,太麻烦你。”
“妮娜说得对,你应该到外面走走。”
“我这样子怎么见人!”
安嘉和看看梅湘南的脸,想了想,走出卧室,冲着吴妈住的房间,说道,“吴妈,明天开始,上午下午两次带梅老师到街上走走,一周之内,要让梅老师的脸色红润起来。”
“知道了。”吴妈不痛不痒地应了。
回到卧室,安嘉和又兴奋起来,“小南,明天我就可以去提车了。”
“你早该有自己的小车了。”梅湘南附和着说。
“是啊,我们医院那么多人都有车,可他们哪一样能跟我安嘉和比?职务、技术都不如我,凭什么他们能有自己的小车,我安嘉和就不能有自己的小车……”
“嘉和,咱们不要和人家比。”梅湘南提醒着。
“对,对,你说得对。”
安嘉和满意地看着梅湘南,“我抱你上床休息吧。”
“嗯。”梅湘南满足地点点头。
吴妈开始遵照着安嘉和的指示,每天上、下午两次,每次一个半小时,推着梅湘南下楼,在附近的街上转悠。梅湘南看到一个商场外面的玻璃上贴着“代办飞机火车票”的字样,就要吴妈把自己推过去,走到贴着字的地方,梅湘南默默记下了代办处的电话号码:6688866 。第二天,吴妈还是把梅湘南推到那个商场附近转。
梅湘南提议到商场里面看看,吴妈没有反对。梅湘南看到柜台上有一只旅游保温箱,就让营业员拿过来看看。
“多少钱!”梅湘南问营业员。
“一百五十六元。”
“这么贵呀。”
“这算便宜的呢,国外进口的还要贵。”
梅湘南转过脸去问吴妈,“吴妈,带钱了吗?”
“钱带了,就是安医生关照不能乱花,我怕……”吴妈靠近梅湘南低声地说着。
她上次与妮娜争吵,反被安嘉和骂了一通,学乖了。
“推我到公用电话那边,打个电话给他,先问问。”
“也好。”
吴妈把梅湘南推到公用电话那里,梅湘南掏出零钱给安嘉和打电话。安嘉和就在诊室里,一听是梅湘南的声音,紧张起来。梅湘南赶紧说是想买一个保温箱,星期天郊外旅游用的。安嘉和一听放心了,让吴妈听电话。安嘉和在电话里关照吴妈,拿钱买保温箱,然后又让吴妈把电话给梅湘南。
“小南,今天下班后我去提车,可能要迟一点回家,你和吴妈先吃,别等我了,知道吗?”
“哎。”梅湘南对安嘉和说,“你给我带点防晕车的药回来……”梅湘南手按在话筒上,转身对吴妈说,“吴妈,你去挑一只保温箱,多挑挑,安医生那人难说话。”
“梅老师你别走啊。”吴妈不太放心。
“我还要和安医生说话呢。”梅湘南指指手里的话筒。
其实安嘉和早就把电话挂断了。梅湘南见吴妈到了柜台旁边,迅速地拨着号码6688866 。
没有人接电话。
挂断。
再拨。
还是没人接电话。
再挂断。
再拨。
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等到吴妈拿着保温箱走过来时,梅湘南若无其事地坐在轮椅里面。
“回家吧,我累了。”
“嗯。”吴妈背着保温箱,推着梅湘南离开商场,回家了。
安嘉睦上了十一楼,打开门,梅湘南和吴妈都不在家,他把托人给梅湘南买的药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走,刘六拎着一个纸袋来了。安嘉睦和刘六没见过面。
“这里是梅湘南家吗。”
安嘉睦点点头,“是的,请问您?”
“我是她哥哥梅建刚的朋友。”刘六介绍说,“又找到些她哥哥的东西,我给送来了。”
“请坐,您请坐。”
“您是梅湘南的爱人吗?”刘六问。
“不,梅湘南是我嫂子。”安嘉睦作了自我介绍。
“施工队马上要去江西了,收拾东西时,一个工人说梅建刚曾经有点东西扔在他那里了,我就给送来,虽说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建刚的家人来说,一定很珍贵。”
安嘉睦接过刘六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几本书,一条围巾和一盘没有盒子的录像带。
录像带?
安嘉睦警觉了一下,马上心里有数了,叶斗的案子没有破,而哥哥现在只要一看到录像带就神经质。
“我走了,还有事。”刘六告辞。
安嘉睦也不强留刘六,把他送到了门外。
安嘉睦还是把录像带塞进了放像机里面,前面是一段采访刘薇的录像,随即是模糊的街景,安嘉睦饶有兴趣地看着,外面响起了声音。安嘉和他们回来了。安嘉睦把放像机关了,收起纸袋,走过去开门。
“你来了。‘安嘉和的钥匙还没有转,门就开了,是弟弟在屋子里。
“托我朋友买了点药,给嫂子送过来。”
“谢谢你,嘉睦,你先坐,我进去换件衣服。”梅湘南客气地说着,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嫂子出门了?”安嘉睦看了眼卧室的门,问安嘉和。
“老是一个人闷在家里也不是事情,再说周末组织郊外游玩,你嫂子的心情好了些,她昨天还买了个保温箱呢。”
“应该让嫂子外出散散心。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伤心事了。”安嘉睦感叹了一声。
“都是因为我。”安嘉和愧疚地低下头。
安嘉睦拍拍安嘉和的肩膀。“都会过去的,哥,只要你们生活得幸福。”忽然他想起了刘六来的事,拎起放在沙发脚下的纸袋,“刚才梅建刚的一个好朋友,送来一些他的遗物。”
“在哪?快拿来。”安嘉和刹那间紧张起来。
安嘉睦把纸袋给了安嘉和,“我怕嫂子伤心,收了起来。”
安嘉睦发觉哥哥没有听他说话,而是拿起纸袋;急忙地翻找着什么东西,他不觉皱了皱眉头。
梅湘南从卧室里出来了,吴妈跟在她的身后。
“吴妈,让洗衣店在这个周末前一定要洗好,我周末要穿。”
吴妈应了声,下楼去了。
安嘉睦的手机响了,一听,是守在叶斗家的小锣打过来的。安嘉睦生气地训斥着小锣,不允许用叶斗家的电话。
“那案子还没有破?”梅湘南问。
“都几个月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安嘉睦有点沮丧。
“算了,嘉睦,一年全国发生那么多杀人案,有多少能侦破的!”安嘉和忽然轻松起来,安慰着弟弟。
“话能不这么说,不管别的案子怎么样,我安嘉睦负责的案子,一定要有说法。”
安嘉睦不适应哥哥的玩笑。
“嘉睦。”梅湘南推着轮椅过来,把一盒化妆品递给安嘉睦,“我一直没用过,现在更加用不着了,送给妮娜。”
“送她于什么?”安嘉睦装着一脸不解。
“那女孩表面傻乎乎的,可人挺好的,别不当回事。”
“嫂子,你说什么啊?”
“好,别的不说,你把这给妮娜。人家那天来看我,就算我送她。”
“那就等哪天再来,你自己送她吧。”
“嘉睦,嫂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安嘉和在一旁帮着梅湘南。
梅湘南把那盒化妆品塞在了安嘉睦的手中,‘周末晚上带妮娜一起来吃晚饭,别忘了。“
“又为什么?”
梅湘南笑笑,看看安嘉和。
安嘉和也莫名其妙。
安嘉睦笑着说,“对了,我差点忘了,周末就是哥哥四十岁的生日。”
安嘉和这才反应过来了,感激地看着梅湘南。
梅湘南看看安嘉和,又笑笑,推着车去卧室了。
“嫂子真是个好人!”安嘉睦的手搭在哥哥的肩上,眼睛看着梅湘南的背影,说。
安嘉和也动情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感叹着,“是啊!”
第十七章
安嘉和急匆匆地打开家门,家里漆黑一片。他愣住了。人呢?
忽然间灯光大作,刺得安嘉和赶紧闭上眼睛。只听到安嘉睦带头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另外有六七个人随着安嘉睦一起唱了起来。安嘉和睁开眼睛,妮娜捧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笑嘻嘻地朝安嘉和走来。
歌声停了!
安嘉睦觉得哥哥的脸色不对头,不再唱了。其他人也觉察到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偏偏吴妈走过来问安嘉和,“梅老师呢?”
安嘉和甩手就是一个嘴巴,打得吴妈摔在了地上。
“都给我滚!”
此时的梅湘南正坐在由厦门发往上海的特快列车上。
安嘉和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买回来的小车,自己被评为厦门市十佳杰出青年以及生日安排的郊外旅行,竟然为梅湘南提供了逃跑的机会。打了一辈子的雁,反被雁啄了眼睛。
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今天下午,梅湘南被安置在那辆新买回来的奥迪车旁,看着安嘉和和同事们在湖中划船比赛,等安嘉和他们往回划时,就看见梅湘南走进汽车。当安嘉和看见梅湘南站起来行走时,就惊呆了。等到梅湘南发动汽车飞速离开那里,安嘉和还没能明白怎么回事。
梅湘南驾着奥迪车,去取了预订的火车票,再到银行取了钱,去仁和精神康复中心看了母亲,然后走进了火车站,乘坐了14点30分的火车,离开了厦门,翌日早晨抵达了上海。
到上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把自己逃离安嘉和家的消息告诉刘薇。医院说刘薇出院几天了。梅湘南打电话到刘藏家中,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刘薇亲切的声音。
梅湘南愣住了,难道……
“亲爱的朋友们,我是刘薇,当你们听到我的声音时,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请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我生活在这个世界时,有你们这么多好朋友相伴着,而我离开时,又有你们惦记着我。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
小民,下次去酒巴,要注意身上带钱,刘姐不会再来为你买单了……
老河,你的新作我读完了,说句老实话,我不喜欢你这部作品,它缺乏情感的真诚和厚重。老河,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起聊天,我给你讲的那个邮递员的故事吗?那是个不错的题材……
小南,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
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知道你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我最放不下心的朋友。
你是善良的,你用善良去对待和你同样的人,肯定没错;用善良去对待魔鬼,带给你的只会是伤害……我想到自己不能再活下去了,很悲哀,也很恐惧。这么好的日子,为什么偏偏就是我抽到了一支下下签,非要我丢弃生命呢?……小南,我也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可惜,没有机会了……最后再说点什么呢?朋友们,我要告诉你们,好好地活着,自由地活着。
自由万岁!“
“刘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活着,自由地活着。”梅湘南泪流满面地放下了电话。
梅湘南看看陌生的上海,朝人群中走去,第一步,就是去找郑同。
可是郑同已经去北京好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冯队长规定的三天时间至晚上十点钟就到了,没有人打叶斗家的电话,而另外一个侦破小组急等着要电话监听器。安嘉睦就让妮娜陪他一起上叶斗家拆那破玩艺。
“先坐会儿吧。”妮娜摆出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一屁股埋在沙发里。
“坐就坐会儿吧。”安嘉睦把工具扔在电话机旁边。
妮娜推推安嘉睦,“我怎么琢磨都觉得你嫂子的事情很具有传奇性。”
安嘉睦白了妮娜一眼,他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
妮娜又推推安嘉睦,“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那回事,不都告诉你了嘛?”安嘉睦不耐烦妮娜的追问。
妮娜才不管安嘉睦低落的情绪呢,“也就是说月p 天你嫂子把化妆品让你带给我时,已经全部计划好了。”
“我怎么知道?”安嘉睦不情愿地搭讪着。
“你嫂子整个计划周密无缝,值得你好好研究,对你警察的成长有好处,你说呢?”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事情?”
“亏你还是刑警呢,你嫂子这个案例值得好好研究,就发生在咱们身边。如果她是公安部通缉的大毒泉,你每天四处寻找,可是,回到家你还和她一起吃饭聊天,照顾她,同情她……”妮娜一边比划一边说,没听到安嘉睦应和自己,便掉过头来。
安嘉睦正怒目相向呢。
妮娜抓抓头皮,“好,还是说正经的。你嫂子天天坐在轮椅中,谁都不知道她会突然站起来逃跑,你哥哥还特地为她的逃跑提供了交通工具,这跟美国的惊险小说差不多……为什么你嫂子要逃跑呢?木头,你嫂子在逃避谁呢?”
安嘉睦索性闭上眼睛,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