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笑得更甜,道:“花公子本来也只希望四娘能记得世上还有他这样一个男人。”
风四娘道:“我绝对忘不了。”
那两个垂馨少女,已捧着金盘走了过来。
那跛子突然道:“站住!”
少女们没有说话,风四娘却已瞪起了眼,道:“你凭什么要人家站住7”跛子不理她,却瞪著心心,道:“你说的这花公子,是不是花如王?”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说不出有多么难听。
心心道:“除了花如王花公子之外,世上还有哪位花公子会这么温柔体贴?”
跛子道:“他在哪里?”
心心道:“你问他干什么?难道你想去找他?”
跛子好像吓了一跳,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心心悠然道:“我也知道你不敢去找他的,所以我告诉你也没有用。,跛子长长吸了气,厉声道:“这衣服你带回去,花如玉碰过的东西就有毒,我们不要。”
风四娘道:“你们不要,我要!”
心心道:“既然四娘要,你们还不快把衣服送过去?”
垂馨少女迟疑着,好像还有点怕。
心心淡笑道:“怕什么?这些人的样子虽然凶,但却绝不敢拦住你们的……”
那跛子突然冷笑一声,手里的短棍已闪电般向她咽喉点了过去。
这一着又急又狠,用的竟仿佛是种很辛辣的剑法,不但剑法很高,而且一出手就是杀着。
他居然用这种厉害的招式,来对付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风四娘已经看不顺眼了。
风四娘若是已经对一个人看不顺眼的,这个人迟早总要倒霉的。
跛子看来很快就要倒霉了。
他一棍刺出,心心的人忽然间就已从他助下钻了过去,就像水里的鱼一样。甚至连鱼都没有她灵活。
风四娘却吃了一惊,她实在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有这么样—身好功夫。
但跛子的应变也不但,身子不转,“倒打金钟”,短棍已从肋下反刺了出去。
心心冷笑道:“这是你先出手的,你自己要找倒霉,可怨不得我。”
三句话说完,跛子已攻出十五招,竟把手里这条短混当做剑用,剑法辛辣狠毒,已无疑是当代一流剑客的身手。
心心却轻轻松松地就避开了,身于的溜溜一转,手里突然多了柄寒光四射的短刀。
破子第十六招攻出,心心反手一撩,只听“叮”的一声,这根精钢打成的短棍,已被她一刀削断了。
心心笑道:“我是不是说过你要倒霉的,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她笑得虽可爱,但出于却很可怕,短刀已化成了一道寒光,纵横飞舞。
风四娘用最快的速度穿起了那身鲜艳的绣袍,跛子手里一根三尺多长的铁根,已只剩下了一尺二三。
刀光已将他整个人笼罩住,每一刀刺出,都是致命的杀风四娘本来在为心心担心,现在却反而有点为他担心了。
她自己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看着别人在她面前被杀。
何况,她总觉得这跛子用的剑法很熟悉,总觉得自己一定知道这个人。
只不过这个姑娘好心替她送衣服,现在她总不能帮着这跛子说话。
奇怪的是,那七个瞎子反而不着急,还是动也不动站着,就好保七个木头人样。
忽然间,“嗤”的一响,一片淡谈的血球溅起,跛子肩上已被划了道七八寸长的血口。
心心吃吃地笑着,道:“你跪在地上,乖乖地叫我三声姑奶奶,我就饶了你。”
跛子急攻七招,又是“叮”的一响,他手里一尺多长的短棍,又被削新了—截。
他无疑已可算是江湖中的一流剑客,但在这小姑娘面前,他的剑法却好像突然变成了第八流。
心心的出手不但又急又快,而且招式诡秘变化,每一招都令人不可思议。
风四娘实在想不通,她小小年纪,这一身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
心心道:“我问你,你究竟肯不肯叫?”
跛子突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用力地把手中的一裁断棍掷在地上,伸出一双骨节狰狞的大手,扑过去抓心心的咽喉。
心心似已被他这凄厉的吼声吓住了,手中刀竟忘了刺出。
突然间,这一双大手已列了她面前。
心心反而笑了,嫣然道:“你真忍心杀我?”
她笑得比春花还灿烂,比蜜还甜。
跛子似也看得痴了,出手竟慢了下来,就在这时心心的笑容突然冷了,雪亮的刀锋已刺向他咽喉。
他实在不忍杀这小姑娘,但这小姑娘若是杀了他,却连眼睛都不会眨一眨。
就在这时,枫林仿佛忽然卷起了狂风,一条四五丈长的长鞭,就像是长蛇般,随着狂风卷过来,鞭梢在心心手腕上轻轻一搭,小心手里的刀已冲天飞起。
接着,她的人也被卷起,凌空翻了四五个筋斗,才落下来,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勉强站住,握刀的手已变得又红又肿。
风四娘自己也是用鞭子的。
她知道鞭子越长,越难施展。
她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长的鞭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灵活的鞭子。
无论谁能将这么长的鞭子,运用得这么灵活,都一定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她忽然觉得今天的日于很不吉利,今天她遇见的人好像没有一个不是非常可怕的怪物。
等她见到达个人时,她才知道真正的怪物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人才是个真正的怪,怪物中的怪物。
对心心来说,今天的日子当然更不吉利。
她用另一只手捧着被打肿了的手,疼得已经要哭出来,但等她看见这个人时,她却似已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这个人并不是走来的,也不是坐车来的,当然更不是爬来的。
他是坐在一个人头上来的,坐在一个巨人般的大汉头这大汉身长九尺,精赤着上身,却戴着顶大帽子。
帽子就像是方桌一样,是平稳的,这个人就坐在帽子上,穿着件绣满了各式各样飞禽的五色彩袍,左面的袖子却是空的。
他的脸看来倒不怪,苍白的脸色,带着种很有威严的表情,一双眼睛炯炯有光,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项珍珠冠。
事实上,若是只看这张脸,他甚至可以算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但是他身上却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阴险诡秘之气,仔细一看,才知道他并不是坐着,而是站着的,只不过两条船都已从根上被割断了。‘这个人的四肢,竟已只剩下一只右手,那条五尺长的鞭子,就在他右手里。风四娘倒抽了口凉气,只觉得今天的日子实在很不吉利。
心心的脸上,更已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忽然大声道,“是他先动手的,你不信可以问他自己。”这人冷冷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他的声音居然也很清朗,很有吸引力。他没有残废的时候,显然是个对女人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心心道:“我只不过是奉花公子之命,来送衣裳给风四娘的。”
这人道:“我知道。”
心心松了口气,勉强笑道:“既然你全部知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人道:“你当然可以走。”
心心一句话都不再说,掉头就地。
这人居然也没有阻拦,风四娘又不禁觉得他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了。
谁知心心刚奔出了枫林,忽然又跑了回来,本来已经肿了的手臂,现在竟已肿得比腿还扭,一张春花放鲜艳的脸,也似已变成了灰色,嘶声道:“你的鞭子上有毒7”这人道:“是有一点。”
心心道:“那……那怎么办呢?”
这人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两条腿,一只手,是怎么断的?”
心心摇摇头。
这人道:“是我自己砍断的。”
心心道:“你为什么要砍断自己的手。”
达人道:“因为我手上中了别人的毒。”
心心就像是忽然又挨了一鞭子,站都站不住了,失声道:“你……你难道也想要我变成个残废?”
这人冷冷道:“残废又如何?这里的人岂非全都是残废。”
心心指着面前的大汉,道:“他就不是残废,”大汉突然裂开嘴一笑。
心心又怔住。
这大汉虽然四肢惧全,不瞎也不跛,但嘴里却没有舌头。
心心仰起险看着他,忽然间已泪流满面,道:“你真要我自己把这只手砍下来?”
这人道:“手上有毒,就要砍手,腿上有毒,就要砍腿。”
心心流着泪,道:“可是……可是我舍不得。”
这人道:“我若也舍不得,现在已死过三次。”
风四娘忍不住冲过来,大声道:“她怎么能跟你比,她是个女人。”
这人冷冷道:“女人也是人。”
风四娘道:“你也是人,你凭什么要坐在别人的头上7”这人道:“因为我本就是人上人。”
风四娘道:“人上人?”
这人道:“吃得苦中苦,就是人上人。”
风四娘道:“你吃过苦中苦?”
这人道:“你若也割下自己两条腿,一只手来,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吃过苦中苦了。”
风四娘也不能不承认。这人的确是吃过苦中苦的。
第二十七章 怪物中的怪物
所以他就是人上人。
那柄寒光四射的短刀已掉在地上,就在心心的脚下。
心心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这柄刀流着泪看着风四娘,凄然道:“你现在总该已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风四娘咬着牙,道:“现在我只不过有点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人?”
心心道:“就因为他自己是个残废,所以就希望看看别人跟他样变成残废,可是我……
我就算要砍断这只手,也偏偏不让他看见。”
她忽又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四娘跺了跺脚,忽然大声道:“像你这么漂亮的亥孩子,就算少只手,也一样有人喜欢的,你用不着难受。”
她叫别人不要难受可是她自己的眼圈都已红了。
人上人看着她,冷冷道:“想不到风四娘居然是个心肠很软的女人。”
风四娘也抬起头瞪着他,冷冷道:“可是你就算把这最后一只手也砍下来,我也不会难受。”
人上人道:“你同情她?”
风四娘道:“恩。”
人上人道:“你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风四娘道:“她是个女人,我也是个女人。”
人上人道:“你身上所穿着的,就是她送给你的衣裳?”
风四娘道:“不错。”
人上人道:“你最好赶快脱掉。”
风四娘道:“脱什么?”
人上人道:“脱衣服。”
风四娘笑了,道:“你想看我脱衣服?”
人上人道:“—定要脱光。”
风四娘突然跳起来大声道:“你在做梦。”
人上人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不脱。难道要我替你脱?”
风四娘道:“你敢?”
人上人又叹了口气,道:“若连女人的衣服我都不敢脱,我还敢干什么?”
他的手轻轻一抬,长鞭忽然像毒蛇向风四娘卷了过来。
风四娘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可怕的鞭子,鞭子上就好像长着眼睛一样鞭梢忽然间己卷住了她的衣服。
这鞭子本身就好像会脱女人的衣服。
鞭梢已卷住了风四娘的衣服,只要轻轻一拉,这件崭新的、鲜艳的绣袍,立刻就会被撕成两半。
风四娘要脱衣服的时候,都是她自已脱下来的,这世上从来也没有一个男人脱过她的衣服。
但这次却好像要破例了。
她既不敢去抓这条鞭子,要闪避也已太迟。
心心的手刚才被鞭梢轻轻一卷,就已肿得非砍下来不可,风四娘是亲眼看见的。
她虽不愿被人脱光衣服,却也不愿砍掉自己的手。
只听“嘶”的一声,衣襟已被扯破。
风四姬突然大声道:“等一等,要脱我自己脱。”
人上人道:“你肯?”
风四娘道:“这么漂亮的一件衣服,撕破了实在可借。”
人士人道:“风四娘也会心疼一件农服?”
风四娘道:“风四娘也是女人,漂亮的衣服,又有哪个女人不心疼?”
人上人道:“好你脱。”
鞭子在他手里,就像是活的,说停就停,要收就收。
风四娘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已是个老太婆了,脱光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可是你—定要我脱,我也只好脱,谁叫我打不过你7”她慢慢地解开两粒衣钮,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那赤膊大汉的肚子上。
射人先射马,只要这大汉一倒下去,人上人也得跟着跌下来,就算不跌个半死,至少也没功夫再来脱女人的衣服。
风四娘的武功本来就不太可怕,她可怕的地方并不是武功。
她一向独来独往,在江湖中混了十几年,若是单凭她的武功,衣服也不知被人脱过多少次了。
她的脚看来虽然很秀气,但却踢死过三条俄狼,一只山猫,还曾经将盘据祁连山多年的大盗满天云,一脚踢下万丈绝崖。
这一脚的力量实在不小,谁知她一脚踢在这大汉的肚子上,这大汉却连动也不动,竞像是连一点感觉都汲有。
风四娘自己的脚反面被踢痛了。
她虽然吃了一惊,可是她的人却已借着这一脚的力量,问后翻了出去。
“打不过就跑。”
一个在江湖中混了十几年的人,这道理当然不会不懂的。
可是她自己也知道这次未必能跑得掉。
她已听见鞭梢破风的声音,像响尾蛇一样跟着她飞了过聚,她的身法再快也没有鞭子快。
就在这时,突听弓弦一响,两道银光闪电般飞来,打在鞭长鞭就像是条被人打中七寸的毒蛇,立刻软软地垂下。
枫林外一个人拎冷道:“光天化日下,就想在大路上脱女人的衣服,未免将关中的武林道太不看在眼里了吧。”
风四娘已经坐在一棵枫树上面,恰巧看见了这个人。
这个人高大魁伟,满面红光,一头银丝般的长发报在身上,穿着大红斗篷,手里倒挽柄比人还长的金背弓,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他整个人都仿佛在闪闪发着光。
等他抬头,风四娘才看出他脸上满布皱纹,竟已是个老人。
可是他说起话来还是声如洪钟,腰干还是标枪般挺得笔直,全身还是充满了力量。
风四娘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年轻的老人。
这时那两道银光也落在地上,的溜溜地打滚,竟是两粒龙眼般大小的银九。
人上人服睛盯着这两粒银丸,忽然皱了皱眉,道:“金弓银丸斩虎刀?”
银发老人道:“追云捉月水上飘”人上人道:“厉青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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