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将卫琼霜放下,骇然道:“真是千钧一发,差一步慢走,便会被火网困祝”卫琼霜看了看自己身上,只发现裤脚焦黑了一块,其他地方并没有被火灼伤。
她呼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脯,脸上的惊容稍稍敛去。
白长虹转面问道:“你没有被火灼伤吧!方才实在太冒昧……”卫琼霜脸上一红,想到自己刚才埋首藏在他的怀里,真是羞怯无比,难以说得出口来。
她心里一跳,立即便收敛起一脸的娇羞,退后两步,严肃地道:“若不是你在石门之前停留如此之久,葛洪岂会发现甬道之中有人?我也可自秘道里出去了。”
白长虹没想到这个美丽娇柔的卫琼霜脸色会变得如此的快,冷艳如霜扳起脸孔来责怪自己。
他心里一凉,感到真是难过无比,冷哼一声道:“我可没有叫你自秘道里跑了出来,你既然怪我,那么再进去好了。”
卫琼霜身为总督之女,一向被娇纵惯了,何曾有人当面责骂过她,这下被白长虹顶撞了一顿,心里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她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好一会才迸出一个字:“你……”白长虹侧过头去望着那燃烧不停的磷火,咬紧嘴唇,忖道:“像这磷火看来还有好一阵子好烧的,只不知我那射日剑怎样了……”卫琼霜紧咬红唇,颤声声:“白长虹,你好无情!”
白长虹心头大颤,只觉她那凄怨愤恨的声音有似巨锤敲击在自己心头,直震得心中波潮汹涌,抑制不祝他猛然侧首,已见到她脸上痛苦的神色。
卫琼霜浑身颤抖,沉声道:“你这么骄傲,以为天下的女子都要向你低头?都要向你俯首?纵然你的武功高绝相貌英俊,但是你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你连自己父亲的尸首都不能保全,连自己生命都不能掌握!”
白长虹大惊失色,道:“你这是……”他脑海之中闪过一个意念,大声道:“你晓得我爹的尸首在何处?”
卫琼霜冷笑一声道:“现在你就算晓得了又有什么用,转眼之间我们都将死于非命!”
“什么?”白长虹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琼霜脸上罩着层寒霜,冷冷道:“这石壁上涂有一层星宿海特产的‘寸心毒草’研成的粉末,等到磷粉一烧完,那种强热便会使得寸心毒草里的钜烈毒性发散开来,在这密闭的甬道里,谁还能活着离开?”
白长虹一楞道:“你,你怎么晓得这么清楚?”
卫琼霜冷笑道:“我怎么不晓得?我的师父就是华百陀的义女。”
白长虹这下可真迷糊了,愕然道:“你师父是谁?她又怎会叫你到甬道里来?”
卫琼霜冷嗤一声道:“我师父命我冒着你的名字到江湖上去,千方百计的想要晓得你的下落,谁晓得你连她老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她抬起头来望着嵌在石壁里的辟水珠,轻叹一声道:“师父啊,你老人家不惜以生命的安危维护白长虹,谁晓得他竟是个毫无人性的人,害得你的徒儿把命都跟着陪上了,他却还不晓得你老人家是谁,这等狠心无义的人真是早该让他死去。”
她藉着叹息声里骂了白长虹一顿,直把他骂得眉头紧锁,却也无言反驳,因为他确实并不知道卫琼霜的师父是谁。
他脑海之中闪起许多疑问,却没想起自己何时又认识华百陀的义女,不由问道:“你师父到底是谁?”
卫琼霜动都没动一下,依然仰起头凝望着那被辟水珠撑住的碧绿湖水,仅只冷冷地道:“你猜!”
“我猜?”白长虹暗暗叫苦,忖道:“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还要我猜你猜的!岂不是拿生命来开玩笑?”
他咬咬呀,暗骂道:“女人!一点利害轻重都分不清楚,就只会撒娇装痴!”
他眼珠一转,望见那火红的热焰此刻都变为暗绿,看来就要熄灭了,连那股炙人的热浪也都可以感觉到。
他双手握拳,揑得指节格格作响,焦急地忖道:“如果她不是骗我,那么我必须立时离开这个甬道,否则那什么寸心毒草燃烧起来,就无法可想了!”
卫琼霜听到那一阵指节响动的声音,忍不住瞥了瞥白长虹。
当她看到他那种焦灼不安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冷笑,扳起了脸孔嘲讽道:“堂堂男子汉竟然胆小如鼠,亏你还是点苍神剑的义侄儿!”
白长虹冷冷地望着她,沉声道:“如果你不怕死,就站在这里别动,我可要想办法出去,因为我不愿糊里糊涂的死去,就像那些终日饱食无事,只顾着找乐子寻玩耍的糊涂虫一样,死亡当然是她的最后归宿!”
卫琼霜脸色连变数下,倏地转过头来,厉声道:“你这是骂谁?”
白长虹冷冷道:“我是骂的那些糊涂蛋!”他话声一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反问道:“你承认你自己是糊涂蛋吗?”
卫琼霜被他这两句话连顶带损的,弄得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样回答才好,直气得浑身发抖。
她恨恨地一跺脚道:“好!我就看你这聪明人怎样活下去!”
她咬了咬银牙,反身朝甬道奔了过去。
这时那熊熊的烈火将熄,甬道两壁尽是一团团阴暗碧绿的磷光,使得石洞里更显得阴森恐怖。
他暗忖道:“我只要将辟水珠拿下,整个湖里的水便会倒灌而下,将石洞填满,管他华百陀还有多少埋伏,也不能够破除水力而发出,那时我岂不可以藉着辟水珠游上湖面?”
这一个念头有似电光石火掠过脑际,他拍了拍后脑,忖道:“唉,刚才我怎会没想到这一点,而只顾着与她斗气,想一想这又何苦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朝甬道那边望去,想要看看卫琼霜到底是否真的离他而去。
但是,当他一抬头时,却正好见到卫琼霜不知怎样地,伸手在甬道边摸了下,石壁立刻移开一个大洞。
她一脚跨进洞里,回过头来,尖声道:“你若怕死,可从这洞里出去。”
白长虹提高嗓音,喝道:“你走你的,别管我!”
卫琼霜冷冷地一笑,道:“此外我还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师父是金筠音。”
“九天琴仙金筠音?”白长虹恍然大悟道:“我怎会没想到金老前辈!”
他仍在自懊自怨,却听见卫琼霜痛苦地尖叫一声道:“寸心毒草……”白长虹吃了一惊,已见到卫琼霜双手抱着咽喉,仰天栽倒在地上。
他心知不妙,鼻尖突地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一蓬红郁的气体氤氲似的散了开来。
他初遇夏馥萍时,便曾被带入南疆五毒门的禁地之中,亲自见到许多奇形怪状的毒物与毒粉的厉害之处。
所以他鼻尖嗅到那股芬芳的幽香,立即便闭住气。
但是那一缕幽香沁入肺里,立即他便觉得头一昏,全身酥软,几乎想要闭上眼睛立刻睡着。
他闷喝一声,五指急伸而出,虽强自抑止要躺下睡觉的欲望,一把扣住那颗嵌在石壁上的辟水珠。
珠光一闪,他手持辟水珠,飞身向甬道里奔去。
在他身后,湖水哗啦急响,流泻而下。
他奔行七、八步,身形一个踉跄,弯下腰去将地上的射日剑拾了起来。
湖水冲击而下,有似瀑布,在甬通里奔流激荡,有似千军万马随着白长虹而来。
他拾起射日剑,眼睛已快将睁不开来,一股浓郁的睡意袭上心头,使得他不想再动。
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只要一倒下去,卫琼霜必然会被湖水淹死。
所以他狂吼一声,抿起下唇,用力的咬下去,顿时唇破血流……一股骤痛使得他神智一醒,握着辟水珠又狂奔起来。
连奔十步,他已来到那秘道进口,蹲下身去挟起卫琼霜,他死命地往秘道里奔去。
神智迷糊中,他隐隐觉得背后石壁自动合起,湖水冲击在石壁上发出一声巨响,此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为他已一跤栽倒地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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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九孔铁笛
夜色渐渐褪去,穹空有着微明的晨曦,在那西边的一角还挂着几颗残星,在眨动着微弱的光芒。
落月湖里水波不兴,一平如镜,清晨的微风拂过湖面,扬起圈圈涟漪,往四面扩散开去。
湖中的水榭静静伫立着,那伸长突出的飞檐好似鸟喙似的要啄破灰暗的天幕……这时自湖岸之旁奔来一个瘦削的老者,他身形如飞,绕过湖岸的丛林来到石桥之旁。
迎着东方的晨曦,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高声喊道:“落月浮银刀,残星映金戈。”
寂静的清晨,他的话声传出老远,水榭之中一阵轻响,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外面是谁?”
这老者肃穆道:“是弟子葛洪。”
水榭中传来一声咳嗽,门扉一响,古雷自里面走了出来。
他两道浓密而微白的长眉微微一皱道:“是洪儿吗?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莫非少林有变吗?”
落月刀葛洪恭身行了一礼道:“禀告师尊,徒儿昨晚向嵩山赶回,正待向师尊禀告少林之事,却在南面禁地的秘道口发现里面有人。”
古雷两道灰眉一耸,哦了一声道:“里面有人?”
葛洪道:“里面有一男一女,但是已被徒儿将机关发动,谅必已经烧死在里面。”
古雷还未作声,室内华百陀已沉声道:“唤他进来。”
古雷应了一声道:“你进来。”
葛洪点了一下头,飞身跃上浮桥,朝水榭奔去。
葛洪进得屋来,他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一闻便望见躺卧在眠榻之上的秦重,惊问道:“师叔怎么啦?”
古雷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他只是受了点伤。”
葛洪脸上浮起惊疑的表情,但是却不敢多问,他的目光一转,顿时就看见一个黑纱蒙面、身穿一袭宽大衣袍的怪人,正自盘膝坐在一个大鼎之旁。
古雷沈声道:“你且将少林之行的结果说出来。”
葛洪道:“少林自上代掌门方丈神秘失踪之后,现任掌门慧果大师便严禁门人参预武林任何纠纷,但是前年少林弟子二十余人又神秘失踪,少林也就开始派出门人行走江湖追查此事。”
葛洪眼中掠过一丝疑惑的神色,不敢多问,继续道:“前此不久,江湖上久敛形迹的丐帮帮主罗衣怪乞常在天突然单身亲上嵩山,一连三天没有下山,第四天少林便派出十四罗汉,发出玉牒令牌,邀请中原各大门派掌门会合于嵩山。”
“哦!”古雷吃了一惊道:“真有这事?”
那脸上罩着黑纱的老者沉声道:“你且把经过情形详细告诉我?”
葛洪惊异地望着古雷,道:“这位是?”
古雷道:“这是你师叔祖。”
葛洪惊诧地望着华百陀,似是没想到自己师祖赤足神魔会有师弟,他连忙恭身说道:“师叔祖……”“你坐下,我问你一句话。”
华百陀的眼中射出炯炯神光,又缓声问道:“那罗衣怪乞常在天上了少林之后便没有下山吗?”
葛洪点头道:“在徒孙赶回之前并没有见到罗衣怪乞下山。”
华百陀闭上眼睛沉吟片刻,道:“此事我已晓得,你且将适才在禁地秘道口所遇之事告我。”
葛洪满腹疑云地道:“徒孙才自少林连夜赶回,却不料庄子里寂静得没有一点声息……”他话声一顿,凝望着古雷。
古雷干咳一声道:“这是因为海外三仙派遣弟子来此,我为了怕发生意外,才令全庄之人齐都藏身在地道之中。”
葛洪呃了声道:“怪不得师叔受伤了!”
华百陀两眼睁开,沉声道:“废话不必多说,快将地道口发生之事说出来。”
葛洪斜眼一瞥,看见华百陀露在黑纱外的眼睛里射出寒凛的神光,他神情一震,继续道:“因为庄里静谧无声,也不见一点人迹,所以我觉得奇怪无比,才绕着庄内查看一圈,就在行到南面禁地时,却发现秘道口闪起一条淡红色的霞光,在月光照耀之下,就像是一柄剑……”古雷哦了一下,侧首望着华百陀道:“这莫非是白长虹的射日剑?”
华百陀目光阴鸷,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让他说下去。”
葛洪不敢多问,继续道:“所以徒孙就闯进南面禁地,这才发那是囚禁千幻郎君的地道,当时我很惊奇,因为二十多年来,除送饭之人从另条秘道进去之外,没有其他的人进去过,这次怎会有人……”他微微一顿,道:“就在我走到地道前时,便见到里面有一个长得英俊非凡的年轻人,他手持一柄长剑,仿佛就是点苍镇山之宝——射日神剑。”
古雷一拍大腿道:“不错,那正是白长虹,想不到他竟然能逃过落月湖的激漩水流和寒冷逾冰的冷凝水!”
葛洪道:“师父说得不错,就在他使出一招华山剑法时,徒儿听到里面有个女子呼唤了一声,仿佛正是白长虹三个字。”
华百陀佝偻的身子突地一长,沉声问道:“你听得不错?是叫白长虹?”
葛洪想了一下,点头道:“的确是白长虹三个字。”
华百陀激动地道:“想不到竟有人能在落月湖里逃生,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葛洪见到这面蒙黑纱冷漠无比的师叔祖,竟会激动得连面纱都不断的抖动,他真想不出来那白长虹到底是谁。
他疑惑地忖道:“这白长虹虽然手持射日剑,但是并非点苍弟子,莫非是海外三仙的弟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地道:“那白长虹纵然厉害,但是身在困龙道里,定然是已被烈火烧死!”
华百陀深吸口气,抑制住激动的情绪,缓缓道:“他既能洞穿落月湖底,定然是有辟水珠在身,否则湖水早就灌满困龙道了,还等你发动机关?”
他霍然站起身来,道:“定然是那女子晓得地道秘路,否则她也不能毫无声息的闯进困龙道里。”
他轻叹口气道:“我只希望千幻郎君在他们入洞之前便已死去,否则我的计划便要提早实行了!”
古雷诧异地道:“但是困龙道里机关密布,他岂能逃得过?”
华百陀道:“我也希望他逃不过烈火、钜毒交攻之下,但是水火下相容,他若是将湖水放进地道里,岂不是一切机关都失效了?”
古雷摸了摸蓬松的头发,道:“我在奇怪他怎能抵抗得住那么严寒的湖水,还能够凿穿湖底呢?”
华百陀微哂道:“你忘了他的那枝射日剑?”
他瞥了躺在床上的秦重一眼道:“你留在这里照顾他,我去秘道看看。”
他缓缓走出水榭,踏上浮桥,一拐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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