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皱着眉翻身躲开,拿着那根木棍朝其中一枚圆环正中一套,只听咔嚓一声,圆环内突然弹出一圈锋刃,咔地咬合,竟然将那木棍咬成了两截。其余七枚圆环一掠而过,却呜呜叫着兜了回来,司幽这次却没有躲,一拍那木人,那木人忽然长出七八条手臂,一只手一个,喀喀喀地将那七枚圆环抓了个正着。
“这便是天机百变棍了吧?”司幽喃喃地道,一摇头,那木人伸手一抛,将七个圆环抛给了滕寒木。
滕寒木伸手接过,骇然望着那木人,喃喃道:“原来你制成了木金刚!”
“不错,正是木金刚!”司幽傲然道,“该我了!”
滕寒木面色凝重,手握天机百变棍严阵以待。司幽一拍那木金刚,木金刚的头顶忽然打开,嘣嘣嘣竟然弹出无数拇指大的鸟雀。旁观的众人全都傻了眼,这么小的鸟雀能杀死机关师么?
姚重华目光敏锐,却发觉这鸟雀并非是活物,竟然是木头雕刻而成,翼翅逼真细腻,可奇怪的是,那鸟雀的头颅却是活物,不过却是巨大的蜜蜂头,身子被禁锢在木壳之中,只能来回晃动头,身子却靠着那木雕的翅膀来动。
其他人不明白,滕寒木却面色大变,呻吟道:“木灵合一之术,天,师傅也是刚刚研究成功,你……你莫不是偷了他的技术?”
第三百五十九章 帝丘天街夜声寒
“这是我独创的神蜂敢死队!”司幽大怒,手一指,那密密麻麻的蜂头木雀铺天盖地朝滕寒木飞了过去。滕寒木不敢怠慢,从怀中掏出一细如薄纱之物,迎风一抖,那薄纱猛然张开,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之后,迅速充气,忽然就变成了个巨大的充气圆球!
旁观的平民和战士一阵惊叹。但姚重华却知道,此物虽然神奇,滕寒木已然完全陷入挨打之中,心理上早就怯了。
那群木雀直飞而来,不管不顾地朝滕寒木的身上乱撞,一撞之下便砰然一声爆炸,闪出一溜剧烈的火光,炸得粉身碎骨。那无数的木雀劈里啪啦地在他身上炸个不停,虽然有那奇异的圆球包裹,炸了数十下之后,那圆球抵挡不住,四分五裂,滕寒木仿佛一头小绵羊一般暴露在外。
木雀仍旧激撞而来,滕寒木张开巨伞四处拨打,问题是伞只能保护一面,木雀却是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无孔不入。无数的木雀直接撞在他身上起火爆炸,霎时间滕寒木浑身焦黑,被炸得怒吼连连,身上的皮甲一块块碎裂。这回不是满脸烟火色了,而是浑身火焰。
姚重华皱眉不已,道:“司幽,够了!”
说完抢上一步,双手一张,一道火焰封印将滕寒木罩在其中,隔断了外界木雀。没有木雀继续轰炸,滕寒木手忙脚乱地拿出一个圆筒,朝着自己嗤的一喷,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身上的火焰竟然尽数熄灭。
而外界的木雀撞在火焰封印上,纷纷燃烧爆炸,将封印炸得火焰翻卷,一时间却是突破不了。司幽哼了一声,一招手,那群“神蜂敢死队”仿佛受到无形的号令,纷纷飞回木金刚的脑袋里。
姚重华这才长出一口气,收了火焰封印。滕寒木这下子凄惨无比,几乎成了一片焦黑,惨然望着司幽,喃喃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幽冷冷道:“告诉你不妨,让滕公倕看看我的神蜂敢死队,他究竟能否研制出来。哼,将啮齿蜂安装在木雕鸟雀之内,再将火元素封入土球之内制成颗粒,装入木雀的内部。方才我以灭神针攻击你时已经在你身上洒下了啮齿香,啮齿蜂闻见这股香便会要你那个方向转头,引发木雀内的机关,驱使木雀朝你撞击。”
“哈哈哈哈,好机关!好一个木灵合一之术!”忽然远处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众人转头望去,却看不见人影,那老者继续道:“老夫滕公倕,多谢重华救了我这不肖徒儿的命。”
姚重华自然听出来滕公倕远在帝丘之上,以千里传音筒朝他说话,当下朝帝丘方向躬身致意。滕公倕笑道:“少年人,你这个机关当真不错,简直是机关天才!很好,老夫接受你的挑战,三日之后,天街之上,以机关术一决。”
“好。”司幽简短地道,随即坐在地上,闭目不动。
“都散了吧!”滕公倕哈哈笑道,“这三日之内,老夫保证这少年没有精力去妨碍他人,为了公平起见,各位也莫要影响他。”
姚重华点头,低声朝许地道:“调集你的骑兵,封锁这段天街。司幽出入任便,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入。”
“是。”许地答应道,随即指挥轩辕军团的战士驱散众人,顷刻间长街之上悄无声息。
司幽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长街之上,仍旧是原来的位置,不言不动,仿佛木雕泥塑一般。那尊木金刚也变成了一口木箱,背在他的身上。
日沉月起,月落日出,转眼一日过去了,他仍旧是这样坐着不动,也不吃,也不喝。有风吹起,衣衫摆动,乱发飞舞。
姚重华提着一甑米、一鼎肉来到他面前:“小兄弟,你还是吃些东西吧!否则决战之日哪里有力气?”
他一连说了两次,司幽才从冥思中惊醒,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道:“谢。”
说完拿过酒食狼吞虎咽,吃完之后,仍旧闭目垂眉,僵坐不动。
到了第二日,姚重华提着酒食再来,却再也唤不醒他了。姚重华无奈,放下酒食,转身离去。
直到深夜之时,司幽才悠悠地醒来,看见身边的酒饭,拿起来就吃,然后重新冥坐。
第三日黎明时分,司幽于深沉的冥想中,忽然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奇道:“难道姚重华又送酒饭了么?怎会这么早?”
他慢慢睁开眼睛,忽然一愕,却见面前十丈之外,长街之上,竟然躺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
那少女身穿一件薄薄的丝衣,侧躺在冰冷的天街上,犹如一个死人一般。司幽心中暗忖:“这是什么人?周围被轩辕军团的战士把守,她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莫非有什么阴谋?”
司幽目光如孤狼一般森然望着她:“是了,定是滕公倕那老东西怕比拼不过我,布下了什么阴谋。甚或这个少女便是什么奇异的机关?”
第三百六十章 邻家有女破茧时
司幽冷冷一笑,屈指一弹,一粒木雀内嵌着的那种火焰弹飞了过去,噗地打在那少女的身上,砰然爆炸,竟把那少女的肩头炸开了花,鲜血奔涌。司幽没料到这少女竟是如此脆弱,不禁一呆:“这是什么机关?我弹弹手指便能杀了她。滕公倕打什么主意?”
那少女忽然嘤地叫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痛苦之色。司幽不说话,冷冷地望着她。那少女诧异地看了看四周,忽然看见了自己肩头的伤口,不禁惊叫一声,捂着肩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那情景无比诡异,凌晨时分,天地间明暗交替,西风凛冽,长街上阒无一人,一个恐怖的少年机关师静静地坐在街头等待黎明后的决战,一个神秘的少女却凭空出现在长街之上,茫然四处打量,一脸诧异之色……
“你是什么人?”司幽忍不住道,“有什么诡计且说来听听。”
“啊——”少女一声惊叫,猛然转过身,这才看见街头竟然坐着一个身裹狼皮的古怪少年。她倒退几步,满脸惊恐:“你……你是什么人?我……我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司幽冷冷道:“这里是帝丘,天街。”
“帝丘天街?”少女转头看了看远处高耸的帝丘城,不禁满脸诧异,“我怎么会到了帝丘天街?方才明明在……”
她忽然闭口不言了。
司幽认定这少女是滕公倕的诡计,哂笑道:“原来滕公倕训练的徒弟,机关术平常,演技却如此了得。”
“滕公倕?帝丘的工师牧?”那少女愣愣道,“我认得他啊!可是我却不是他的弟子。”
“是么?”司幽哼了一声,“是不是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手中的漆黑木棍一指,砰然一声,木棍尖端突然射出无数细如飘雨的丝线,纷纷扬扬在半空中延长,向那少女罩去。
那少女茫然地望着:“这是什么东西?”竟不知道躲避。
司幽眉头一皱,却不收手,那丝线瞬间落满了她一身。那少女好奇地望着这团丝线,想抬手去触摸,一挣,不禁骇然——胳膊竟然抬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惶然道。话音未落,身上已经裹满了丝线,莫说手臂,便是腿脚也被丝线缠满,片刻之间,浑身已经被包裹成了一只蚕茧模样,连头颅也被包裹在内,呜呜叫喊声从蚕茧内发了出来。
一道亮光从司幽手中猛然闪出,嗤的一声,那道光芒绕着少女的颈部掠过,她头上的蚕茧裂开,露出了面孔。
“说吧!”司幽淡淡道,“你到底是谁?是谁指使你来的?”
“轰——”充斥天地的巨锤狂猛地砸在精神之柱上,桑冥羽只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涌遍全身,整个头颅几乎崩裂,炸做飞灰。
“我不服!”他咬牙大叫,“凭什么我出身寒微?凭什么我只是空桑岛上的一个陪葬品?你们凭什么安排我的命运?我就是要扬眉吐气,爬到这大荒的最高处!我一腔热血,我青春澎湃,凭什么要让我孤老在东海的孤岛……啊——”
另一只巨锤狠狠地轰来,桑冥羽连灵魂都几乎要化为灰烬,只觉大脑彻底被砸扁。
自从三个月前被少觋氏收为圣者,他就开始坐在这丰沮玉门的巅峰开始了精神力修炼。修炼精神力极为神秘,那些元素力高手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人的精神怎么能形成一股凝聚不散的力量?人类凭借这种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竟然能够控制万物兴衰,化石成粉,摧铜成屑?实在是太神奇了,因此都认为是诸神的赐予,对巫觋充满了一种来源于神秘的恐惧。
桑冥羽也是知道修炼时才明白,精神力是如何练成的,为何世上大多数人都修炼不成精神力——那种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因为它是借助天地之力对人类精神的淬炼。
一开始,由少觋氏在他大脑中灌入一股淡淡的精神力,桑冥羽的任务就是培育这股精神力,让它增长,变粗,变长,变得足以经受任何一种力量的焠击和撕裂。几乎完全等同于在火炉中淬炼一把长剑,火烧,锤打,水淬,最终将这把长剑淬炼得锋锐无匹,百击不折。
不过对于精神力的修炼而言,过程更为凶险,更为复杂,少不留神就会被天地之力锤炼得精神化为碎末,整个人四分五裂,即使不死也变成白痴。
初时,桑冥羽将少觋氏的那股精神力慢慢凝聚,成为一股类似于实体之物,从卤门中贯出。这股精神力贯出体外,但人类却是瞧不见摸不着,可桑冥羽却能凭借内视之能,仔细查看这股精神力的变化。
然后他开始调集自己全身的精气神培育这股精神力,巫觋大多都是偏执之人,譬如巫礼不顾一切的爱情,巫谢苦守荒岛十六年的信念,巫彭追求太巫氏地位的执着,以及少觋氏誓要变换阴阳,尊男抑女的执念,皆是如此。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人有悲欢执一念
只因执于一物,精神才能高度集中,无论是内心的痛苦、郁愤、暴虐、杀机,还是深爱、悲悯,都可以将自身的精气神凝聚到最强大的程度。桑冥羽为了追求大荒权势最高境界的狂热,恰好暗合了巫觋修炼之道,仅仅七日,便将那缕细微的精神力培育到了一尺多长,一指多粗。
但随即,淬炼便来了。或许是少觋氏输给他的是世间最精纯的精神力的缘故,他经受的淬炼一开始便是普通巫觋所不能想像——天地之力直接交轰。
在桑冥羽的内视中,自己头顶的精神之柱刚刚萌芽,可怕的天地之力便凝成了宛如实体一般的巨锤,愤怒地朝自己的精神之柱击打。那巨锤足有数十把,每一只锤头都有石鼓般大小,两两夹击,朝着这根刚刚长出来的幼苗狂猛地锤打。
轰隆隆的锤击声中,桑冥羽浑身如被火灼针刺,每一次锤击都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和头颅砸扁。而那根精神之柱刚刚长出一尺,便被砸成了两寸长短,细如发丝。可是纯度却更高,纵是再多的焠击也砸不断了。
桑冥羽强忍着非人的痛苦,继续培育那根幼苗,再过七日,又增长成了手臂粗细,一丈余长。这下子遭受的打击更猛,短短三日便将这根庞大的精神之柱砸成了一尺长短,拇指粗细。
然后继续培育,继续被砸了回去。三个月来,他就这样在天地之间淬炼,直到今日,头顶的精神之柱已然长成了贯天彻地一根庞然大物,在他的内视中,整根“柱子”几乎撑破了苍天,直没入渺渺的白云深处,而粗细更是如同三人合抱粗的巨树。不过这时他遭受的打击更甚,那巨锤也变成了山峦大小,从白云深处到卤门顶端,布下数十万只巨锤日夜不停地击打,天地有如烘炉一般,那股高温几乎能将青铜熔化成铜汁,精神之柱在烤灼之下散发出赤红的色彩。
俄而天地变色,呼吸之间从高温的烘炉变成了能冻裂铜铁的酷寒,精神之柱一瞬间被冰冻,巨锤趁机狂砸,竟然一片片地敲了下来。桑冥羽只好继续培育,继续接受淬炼,直到无论天地如何变色,精神之柱再也不受影响,他终于从深沉的冥思中醒来。
缓缓睁开双目,日光照彻丰沮玉门,天地间的景物一层一层铺展在他的眼前,纤毫毕现。他坐在丰沮峰的巅峰处,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尘埃、白云、山脉、峰峦,直达宇宙的深处。他甚至透过树的表皮,看见了树干内汁液的流淌。
耳边听到阵阵雷鸣之声,眼前却是晴空万里,他知道,南方千里之外,有一团雨云正在酝酿,那会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三日后来到丰沮玉门的上空。
摸一摸卤门,毫无异常,三个月所遭受的痛苦便如在梦中一般。
“冥羽,你醒啦!”耳边响起一个少年惊喜的叫声。
桑冥羽转过头,看见白苗正欣喜地望着他,手中提着一张盈白无暇,宛如玉质的奇形长弓,那是昆仑寒玉所制成的破玉弓,自己从旸谷的神殿宝库中为他抢来的。
“你这一睡,竟然睡了三个月!”白苗啧啧称奇,“怎么样,有收获吗?”
桑冥羽含笑点头:“不错,我的精神力业已大成。你呢?”
“他已经修炼成了老夫的精神之箭。”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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