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思这小子不慌不忙的抻胳膊动腿儿跟我嬉皮笑脸道:“我被拜秀烟下了毒药,这会儿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下毒,拜秀烟那狐狸精还真是卑鄙啊,“那我把你送回去和她成亲让她给你解药可好?”我挑起他的下巴,笑得十分温和。
“不用了”,他偏过头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反正今晚我就会毒发身亡,咱们都拿不到沐家心法,正好!”一头栽在床上放赖,弯曲了胳膊当枕头笑意十分明显。
“什么毒?”
“落鳞散。”
“那什么玩意儿啊?”
“南风?!”他忽然起来拉上我的手,眼中惊喜万分,根本不像是中了毒的人。
“是我,你中那毒怎么回事儿?”我懒得跟他再玩儿,先问明白才好,他要是真的死了心疼的也是我。
“秀烟说晚上洞房的时候就给我解药,如果没有解药就会皮肉溃烂,像刮去鱼鳞一样鲜血淋淋只剩下白色的骨头。”
谢君思说的严重,可还是不忘了抓着我手捏来捏去,又摸上我的脸想要确认。我拍掉他的手道:“她给你看过解药了没?”
“没有啊。”
“没有你还不着急?”
“临死之前能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在这儿乖乖等我,我去弄解药。”
“可是”,他拉住我的手,眼神忽然十分深情款款,“如果你拿不到我就会死,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死的那么难看,所以,让我先亲一下再去吧,这样我死也瞑目了。”嘟起一张嘴就要上来亲我。
我偏过头伸手封住他嘴,从侧面亲上他的脸颊笑道:“等着我吧,大不了到时候把你送进拜秀烟洞房。”转身出去,这时候还是先找天生最好,看看他知不知道落鳞散。
好在这会儿送亲队伍还在路上,时间还很充足,我尽量加快脚程,半路有人跟踪我也不在意,反正终究是要回啸天阁,他们喜欢跟就由着他们。
重新坐在天生身边,越成一和陆长生还在唧唧歪歪的喝酒说话,只是我无心再听,悄声对天生道:“落鳞散解药有么?”
“没有。”
“谢君思吃了,晚上洞房就会毒发。”
天生忽然起身离席,我便很在他身后一起离开,只是想不到他竟然是要出恭,我只得站在外面等着,正无聊却被人碰了一下,地上多出一张字条来,我收入手心打开一看:“公子四处闲逛,解药自会到手。”
我收起字条又左右看了一眼,那人已经不知去向,天生这时候正好出来,也没看我一眼,径自离去,我转身离开在啸天阁里闲逛,看来大哥不止弄了天生一个人照看我,既然如此我也不用费心,闲逛就闲逛吧。
我随意到处游荡,无论哪里都是道贺道喜,和昨天气氛大不相同,只是转来转去也没见什么熟人,也没什么意思,我便往后头去,反正啸天阁也不小,随便逛逛也没什么,避了人耳目也能图个清静,于是到处绕道,直走到我从没来过的地方,稀稀疏疏的林子在啸天阁里并不少见,毕竟是占山修建,其中不管人工还是天然的林丛布景都是必须的,只是这里人烟十分少,除了我便是再感觉不到其它,精致也十分雅致,清清淡淡的和前堂大相径庭。
我顺着路走的自在,也不怕被人看见,却在这时听见哎哎呀呀的女人哭声。正是大喜的时候,谁会这么哀伤在哭?我看了一眼四下无人便顺着哭声蹲到了墙根下,捅破窗纸才发现原来这里是拜家祠堂,看来我这远儿绕的还挺大,一会儿能不能赶上迎亲都是个问题。
祠堂里面一个女人跪在牌位前哭哭啼啼,一身黑底儿紫花上衣,黑色绸缎裤子,裤脚提花并蒂双莲,一双绣鞋也是黑色的,背对着我看不见脸,只能看见她脑后发髻黑白相间,看来年岁应是不小,可是怎么来了这么久我都没见过,嘴里念念叨叨的什么秀烟不孝之类,忽然吐字清晰说道:“小兄弟进来吧,既然已经偷窥老妇人多时何不进来说话。”
我听着心里一惊,想不到这老妇人还挺厉害,正在思量着要不要现身就见牌位桌旁的幕帘旁钻出个小子,浓眉大眼眼珠滴溜溜的转,虽说细瘦了点儿可看着也算精神,大摇大摆的出来盘腿坐在老夫人旁边儿的蒲团上,“既然被拜老夫人发现了我也就不躲了,小爷我来这儿就是想问你一件事儿。”
“这位小爷有什么事儿要问老妇人?”
“拜啸天书房里藏得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位小爷觉得是什么?”
18
18、第十八章 。。。
“药引。”
“小爷既然知道又问老妇人做什么?”
“‘长思量’真的存在么?”
“小爷出自药人谷又何必问我?”
“我又没见到东西。”
那老妇呵呵轻笑,“小爷没见过东西就来问老妇人,当日潜入拜啸天书房的明明是小爷啊。”
“我!东西明明被你们劫走了还死咬我不放,只要是姓拜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原来他就是那天被小五搜个精光的小子,我憋着气忍着笑,想不到这小子还挺可爱的,不过二哥说他被拜啸天抓住藏了起来,怎么这会儿又在这儿出现了?
“外面小哥想笑也别忍着,来和老妇人我一起喝杯茶可好?”老妇人面上带笑转过头面对着我,慈眉善目椭圆脸,细细的皱纹在眼角和嘴窝处尤其明显,看来也是个爱笑之人,未施粉黛的脸上有着肤色的光亮,饶是慈祥可亲。
我轻叹摇头,站起从正门大大方方的走进祠堂,这才看出整个屋子都挂着黑纱,紫檀色的椅子并立左右两趟,上面都是黑色绒布坐垫儿,桌案上牌位叠了足足四五层,然最靠前的也不是拜啸天,那刚才这老妇人到底在哭谁。
老妇人嘴角含笑冲我道:“这位小哥怕是和这位小爷一个目的来的,樱儿,看茶。”一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坐在椅上。
不多几分钟功夫,便从黑色纱帐之后出来一个小姑娘,和我应该差不多年纪,身着素白小花外卦和一条提花稠裤,气息十分沉静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瞄了我和那小子一眼也不多话,摆上茶碗把托盘扶在胸前向老妇人行了个礼然后立在她身后不动了。
老妇人笑道:“这是我的丫头樱儿,是个天生的哑女,小爷和小哥还别见怪。”
我起身恭礼笑道:“不知道这位奶奶怎么称呼?如此厚爱小生还是不敢当的。”
坐在蒲团上的小子凉凉道:“你都不知道她是谁过来干什么?”低头吹了口茶便喝,也不在意她会不会放什么东西。
“我只是路过。”
“路过?小哥好雅兴啊,啸天阁的禁地都能路过。”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生只是散步至此,偶听见有女子啼哭,才过来一探,怎么知道扰了二位”,把在赌方里那套拿出来,我就是路过,你们能说什么。
那小子还要和我抬杠,老妇人笑道:“既然这位小哥路过也是缘分,不妨一起喝茶谈心也总算一件美事。”
“谁是来谈天的,‘长思量’到底是什么?”那小子火了,我却乐得安坐在椅上喝茶,反正人都进来了,那就正大光明的听算了。
“如果你们能帮老妇人办一件事情,老妇人就告诉你们”老妇人笑道。
“什么事?”那小子先声问道。
“杀人。”
“谁?”我轻笑问道,这老妇人再加上那个樱儿,两个武功都不弱,要杀人何必找我们两个。
“谢君思!”
“沐家心法?”一提到谢君思,除了沐家心法我还真就想不出别的什么来,我到底把谢君思这小子害的多惨啊,连个老太婆都不肯放过他。
“没错,答应么?”
我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歪在椅上,长思量我没兴趣,而且就算有兴趣,我也不会为了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杀谢君思。
“沐家心法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么多人都想要?”我问道,这么多人想要肯定不会没有理由,大哥手上有都不肯让我看一眼,就肯定不只是心法那么简单。
“它不该存在世上”,老妇人站起来走到牌位前背对着我道:“潜心修炼者,三年大成,三月入棺,三日化水。”
那小子忽然从蒲团上跳起,大叫一声“不可能!”直要扑到老妇人身上,被樱儿一挡一推倒在地上,眼睛瞪的滚眼脸色铁青,不知是气还是怕,嘴里嚷嚷着:“不可能,沐家心法不是那么邪的东西!”
“你看过沐家心法?”老妇人沉声问道。
“没有”,那小子咬牙扭头,直盯着自己处在地上的指尖不放。
“恕小生直言,单凭二位的功夫,相信杀一个谢君思并非难事,如何非要借他人只手?长思量那东西留着给自己不好么?”
“我出不去”,老妇人道,“老身蹭发下毒誓,绝对不踏离这个祠堂半步,否则你以为我会不去么?”幽幽的目光仿佛回到遥远的过去,盯着我的眼里生出几分讽刺,不过到底与我无关,我还不想搀和,“时候差不多了,小生也该回去了。”我起身恭敬行礼,然后抬步离开,两步未到樱儿已经拦在我的身前,侧眼见那小子脖子上也横了一把匕首。
“如果两位不肯帮老妇人,也只能留下来陪着老妇人了。”
“你个老不死的,我就是不帮你你能把小爷我怎么样?!我告诉你,药人谷不是好惹的,他们都知道我来了你们啸天阁,如果我回不去,你们整个拜家都得跟着陪葬,一个不少……”
这小子还真是啰嗦,张口闭口的药人谷,看来才刚出来混没多久,咋咋呼呼好像猴子一样惹人怜爱。
“如果我不留呢?”我笑,就算我打不过逃出去也绝不是问题,弯身躲过樱儿劈下的掌风,又后退半步挡下她踢出的秀足,直挺了身子看向那小子道:“要不我走你自己留下?”
“你!”那小子气得直跳脚,可偏偏逼在脖颈的匕首冒着寒光让他不敢动一下。
我正在逗他樱儿又窜上前来,掌风阵阵逼的我不得分神,终于找机会跳离她两尺多远,抽出腰间长鞭卷上她,不想才甩出去就被那老妇人截下绕在手掌,掌上渗出血迹也毫不在意,一双眼睛盯着长鞭竟然闪出点点晶莹。
“你和邢月娘什么关系?”
“拜南风?!”那小子刚脱离匕首就不老实,指着我高声叫道,眼睛闪着看到救星的精光,“你是拜南风,拜北辰的哥哥,对不对!”天杀的我刚才怎么就没让他变哑巴?
“你是拜南风?拜锦程是你爹?”老夫人道,手中力道松了不少,直让我抽回长鞭收进腰带。
“是”,她眼中杀意已经尽失,我也不想再折腾下去,从她握住我长鞭的力道就知道我肯定打不过她。
“你爹……他好么?”老妇人眼神瞬间变了又变,现在看我已经是慈祥可亲,端的是关心,连说话语气都温柔许多。
“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你娘是邢月娘?”她面上的微笑让我十分纳罕,那是散发母性光辉的安心笑容。
“是。”
“你,你是老四吧?你家一共七个儿子”,老妇人眼含泪水也不去擦拭,手掌还在滴血也不觉得疼,眼巴巴的看着我,直叫我不是很习惯,就连她身边儿的樱儿都对我改了态度,收了架势垂手立着,表情神色都是十分恭敬。
至于那小子,从认出我是拜南风开始就一直噼里啪啦的啰嗦个不停,什么北辰欠他人情欠他银子欠他吃的欠他玩儿的欠他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总之他就是在表现他和北辰的关系有多么千丝万缕好让我救他,而我,当然选择直接无视。
“你是什么人?”我问她,尽量无视她紧握着我的手上滴下的红色鲜血。
“你奶奶。”
“拜啸天的小老婆?”不可能啊,从二哥那里听说他只娶了两个。
“不是,你爹根本就不是他儿子!”
“啥?”这笑话闹大了,我爹不是拜啸天的儿子那是谁儿子,拜啸天不是独子么。
“都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们一面。”她手摸上我的脸,“你和你爹小时候长得真像。”
我抬手不留痕迹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手上的血擦在我的脸上,那层皮面沾了血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再说这老妇人怎么感觉有点儿痴傻了呢?我爹那长相,怎么也和这张面具擦上边儿啊。
“先包扎了手再说吧。”
“好。”
樱儿从房牌位的桌案后头绕进里面,不大一会儿就端了金疮药和棉布出来,我碍于老妇人看我的眼神只得亲手为她上药包扎。
要说那小子也挺机灵,趁着这一主一仆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的档口,就想脚底抹油自己偷溜,才刚沾上门边儿就被樱儿一脚踩在地上,硬是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乱叫。
“樱儿,封了他的口。”老妇人道,眼睛是没离开过我一点儿,那眼神比爹看娘的眼神都情深意厚,可是我不大习惯,偏过头看樱儿点了那小子哑穴依然是踩在脚下便笑着对她道:“既然他认识北辰就……”
“好,樱儿,绑起来。”
虽然那小子被绑在了祠堂柱子上也不算很舒服,可是我也算对得起小五了,怎么说我也保了他一条命不是。我脸上堆着职业的笑容对老妇人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了。”
老妇人
19
19、第十九章 。。。
老妇人笑道:“你不先叫我一声奶奶?”
“听完再叫也不迟”,我抽回手抿了口茶,茶香四溢,外面婚礼也不知道弄得怎么样了,希望天生办事这次也能牢靠。
“好”,老妇人笑道:“你知道你爹现在的娘是谁?”
“富家小姐,被拜啸天骗了家产含恨而死。”
老妇人点头道:“没错,她的确是个富家小姐,娇生惯养,从来没吃过苦,没受过亏,要不是我当初离家她也不至于含恨而死”,老妇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笑意,摘下腕上那串佛珠在手中数捻,口口声声,几十年的纠葛娓娓道来。
“我家本是商贾人家,祖祖辈辈都靠着南北跑货赚钱,从我记事儿的时候我爹就经常带着马队出去押货,虽然偶遭山贼盗匪,可也算是吉人天相,从来没出过什么事端。直到有一次我爹回来的时候衣衫破烂,身边只有一个年轻人,货物钱财,连跟着的人都没了,那个年轻人就是拜啸天。
原来我爹在路上遇到劫匪,那些劫匪各个武功高强,所有的货物都被他们强光,人也被杀了,只有我爹被那个年轻人救了出来,而那个年轻人为了救我爹身上也挂了彩。
他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家自然是感恩戴德,对他另眼相看,不但把他介绍给了当时的武林世家沐家还要将我许配于他。
我本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