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牛站在大道靠右的一边,眼神有些暗淡,好似困极了般,眼皮一耷一耷的向下垂,几乎要合上眼。
“卟-”紧接着,它好似喝醉了酒似的晃了晃,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它背上的人也好似是睡着了,被晃得往一边一倒,被摔下时,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才“卟啪”一下摔在路面上,大约是睡得太沉,落地时竟以端坐的姿势沾着路面,再接着往前一伏,拱趴于地。
姿势很好看,背部拱起了,头弯在膝盖处,拱得像一张弓。
暗淡的火光下,一牛一人卧地不动,气息微微。
稍稍一刻,火光的边缘处忽然出现一抹淡影,并慢慢呈现在火光下,那是个身形中等的男人,黑衣黑袍,戴着一张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的黑面具。
男人的行动很小心,先远远的观察一阵,确认无纰露时才缓缓走近,他还看了看牦牛,再转往拱成一坨的人,到达是还绕着人转了一圈,再蹲身,伸手去推人,试是想将人推翻。
那一推,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人掀动。
“哼,驯兽师也不过尔尔。”男人冷哼一声,语气里隐隐流露出轻蔑。
然,却在此时情况突变。
就在拱成弓的人被推得向一边翻的瞬间,一抹蓝光一亮而现,一划划过虚空,向着黑衣面具男子横腰扫去。
蓝光冷艳,犹如惊风乍起。
幽夜忽然沉寂。
“啊-”面具惊骇失声。
在骤然而至的危险之中,他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一点地面,朝着一侧掠去,在掠起时身躯才直起。
他掠起时,足底浮现出一片蓝光。
而那一掠也极为慌张,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之势,等他直起腰时,那抹冷幽的蓝光竟一闪爆长,贴着他的足祼处划过。
嚓咔-
一点利器断骨声中,面具男子的两足被蓝光从足祼处截断,那双被剁掉的脚,还藏在靴子里,在空中一翻一翻的翻着个儿,朝着下面坠沉。
噗咕-
黑袍之下,两红泉喷出,浇洒虚空。
面具男在空一滞,发出厉呼:“啊,不-”
也在男人滞空时,被掀翻的人一跌而起,那抹幽冷的蓝再次闪出冰凉的光,朝着男人紧追不舍。
而那面具男的声音是那么的冷厉刺耳,竟刺得夜色冷凝了一下,周围寒气陡生。
也在男人尖叫时,两只被分离主体的脚,落地。
尖叫着的面具男,也终于看清了蓝光是何物,那抹蓝竟是一支小小画毫,它的另一端被一个黑衣小少年握着,划过虚空时竟连不曾擦出破空之声。
他不是特意去观测,只是一眼便瞧清而已,瞧清之后,一颗心冰凉凉的,几乎是一种求生本能,飙往森林,根本没有恋战之心。
他快,那抹蓝光更快,它仿佛是一丝风,穿过空气,就那么直直的定在他的胸前,当感觉到痛意时,男人发现自己正在往下坠,以一种面朝天背朝地的姿势下坠。
砰-
黑色翻动间,面具男重重着地,触地被震得瑟缩了一下,他身的蓝色也跟着微微颤动。
“你怎么晕?”一刹时,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情景,男人最终直直的望着插在胸口的蓝光,只问了一句。
声音中流露出的是极度的不甘心。
看着颤动的蓝光,墨泪的眼芒抖了抖,有刹时的沉默,问她为什么不晕?她能说那点药对她根本起不了作用么?
其实,她很早就闻到了药味,森林中的腐味很浓,可惜,就算如此,她还是识出了不同于腐味的药味,究竟是她鼻子太好,还是他的药太差,连她自己也没弄清。
老实说,她真的不想跟人杀来杀去,只好配合一下,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只是想测测大陆药师的药究竟有多强,心里也有个底。
遗撼的很,男人实在是个不堪入流的角色,竟然没有啥高级货,至少没有能让她感到有压力的货。
“你可能是用错药了。”走近,想了想,她缓缓吐出一句算是解释,没办法,只能那么解释了。
用错药?!
望着头顶平淡无奇的面孔,男人灰败的眼神迸出悲愤,他想说话,可惜却被嘴里涌动的东西堵了回去,竟连点声音都没吐出来。
冷着脸的墨泪,伸手抓住蓝光,用力一拨,随意横挥,毫指人面:“有没遗言要交待?”
语气很冷酷,可她的手在颤抖,轻轻的颤抖着。
“咕-”男人的眼珠动了动,面具下面传出水流咕动的声响。
“唉,爷与你无仇无怨,任你自行自灭罢。”手一紧,墨泪转身。
曾经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也曾亲手杀过鸡鸭鱼,也曾打过架,流过血,遇过险,几乎可说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但是,就是没有看过杀人,更别说要亲自动手杀人了。
将人当蓄牲一样宰,她,做不到。
心底又忍不住有些黯然,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弱者如蝼蚁,人命如草芥,我不犯人,人来犯我,要如何才能做得到手不沾血,又活得顺心顺意?
正想离去时忽的浑身一颤,一个懒驴打滚滚向地面。
有杀气!
第三十三章
杀气!
强烈的杀气。
她感应到了,那杀气比曾经在墨家灵堂时从原主大伯身上所散发出强烈了百倍不止,犹如无数利刃正指向她的后背。
那一刻,来不及思考,墨泪本能的扑地打滚避险。
“神名为证,魂魄和一。”就在扑地之际,一道庄严的霸气的声音响在她耳际。
也在刹时,墨泪怀中抱着的圆包袱碎成无数光点,那些光点,悉数在她身上汇聚,恰似流光辗转过时间,在一刹那的时光里,它完成了组合。
她的身上多出了一件黑白色战铠。
战铠是组合式铠,上身的铠衣两臂之长至手肘处,配一双连五指和手臂全部护着的长手套,左边一方还有一着衣领形成三角形上倾指空,颈项一圈是莲花叶边形,衣下垂衣摆长至臀部,边是倒垂莲花瓣式;下半部是似裤子式的铠,长到膝盖上方,黑如乌墨的鞯子高及大腿,足底分别浮出两朵冰色莲花形云朵。
铠甲上的花纹繁琐细致,形成无数图案,每个图案都有形有样,但是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图形。
衣面流光闪动,闪闪跳跳,似金阳落湖泛出的无数星光。
当黑白铠甲组合成功时,墨泪也扑滚沾地,铠衣擦着地面而过,闪动出一片晶光,而墨泪根本没有去看那些,旋身侧让,然才侧转半个身子,身体还没能离开危险之地,一道耀眼光芒呼啸着射至。
光,金为主,黄其次,外围一道深沉的靓色,金色明灿似初升朝阳之光,刹时照得周围一片霍亮,令人睁不开眼。
深沉的靓色,带着一丝丝的阴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明亮的,带着阴狠气息的双色脉气,蕴含着山岳凝重的力量,仿佛要撕碎一切,势不可挡,只一闪已抵临她的胸膛,并一下子冲入肌肉。
噗-利器吃肉之声清晰而刺耳。
被冲击力一撞,墨泪重重倒地,感知却是异常的清晰,知道刺在身上的那冰冷的东西以无比迅速的擦着骨头穿过又从后背钻出。
痛,倾刻遍布左半身,再一刹时上半身忽然麻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惊悚,如潮水涌上心头,挣扎着想爬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从空而降,像空气一样浮在周围,让她无法再动半分。
压力从四面八方向身体挤来,有如无数座山一同挤压着身骨,墨泪感觉五脏六腑似要碎裂,每呼吸一下胸口便钻心的疼。
“还不错,竟能避开本尊至命一击。”寒冷的声音中,一道影子似鬼魅般飘至。
来人是个五十左右的男子,方形脸上镶着一双鹰眼,靓色长袍,左手袖子却与众不同,它是以缝接的形式缝接在衣服上的,整个袖子是闪亮的黄金色。
金神殿?
头脑晕沉沉的墨泪,努力的睁大眼,一眼触用男人的金色衣袖,满心震惊。
金神殿即是十巨头中六殿之其一,是金系脉气者心中的圣地,他们的衣服的式样,即是神殿人员的身份标志。
震惊如凉水划过脑海,墨泪的思维又稍稍清明了一丝,也终于瞧清刺入左胸口的东西,竟是一支金色长枪。
近前,男人认真的打量着地面上的人,少年仰面而躺,原本平凡无奇的面孔在黑白铠甲的衬映下显出几分清奇,一只手握着一支画毫,那模样很无助,很柔弱。
不知这少年痛苦的样子会如何呢?
一眼扫过,他忽然闪过一丝想法,那种想法让他兴奋不已,当即一弯腰,一把从人手中夺过蓝画毫,放在手中掂掂,如僵尸一样的冷脸上现出一丝微笑:“不错,是件好兵器,极等水属性材所制,以品阶来评,极有可能是件灵识品,能得此物,也算是大功一件。”
熙熙—
画毫离手,犹如灵魂远离,心灵空荡了起来,墨泪当即惊得五内俱焚,画毫是熙熙的一部分,毫离身,等于心失一角。
这,让她如何能镇定?
那一惊,她想仰起,却被压力压住,逼得她的脸纠成了一团。
鹰眼大喜,眼里闪烁出更加欢悦的光彩,满怀喜气的提着画毫,又挥舞动一几下,露出点遗撼:“可惜,竟是纯水属性之物,他人无法发挥出威力。唉!”
满怀不舍的打量一番,又似想通了,嘴角浮出轻快的笑容,慢悠悠的走向被墨泪重伤的面具男子。
黑色面具男身上一大滩的血,已是奄奄一息。
以他的伤势,就算墨泪不杀他,他也是死路一条。
冷眼一扫,鹰眼男用画毫挑开男子的袖子,查看手。
竟然想发死人财?
被无形中的脉气势压压住的墨泪,拼尽力气抬头,看到鹰眼男人的动作,惊惧交加之下险些将自己憋得窒息,当即又无力的瘫倒。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金神殿的人员,竟会做那事情。
鹰眼男查看一番,弯腰,摘掉男人手上的戒指,又在他身上摸索一顿,起身时一挥画毫,将男人切成两截。
夺货杀人,一气呵成,过程中连眼皮都没动。
再之,转身,提着画毫,悠悠的转回,看到地面上满面惨白的人,愈加为自己的行为得意,视线巡视几回,定在染血人的铠甲上,眼里露出贪婪。
铠甲,真的不错!
冰熊虽不会变太强,不过,凭这铠甲判断,应该有成长的潜能。
稍稍一分析,心中有了主意,画毫一斜,点上人的下巴:“解除契约,将魂兽交出来,本尊给你留个全尸。”
魂兽,寄住于宿主魂灵之中,如果不解除契约,强行夺去,主人死时修为会有不同程度的倒退。
魂兽实力倒退后,要重修起来比之前要难,他并不想多费力与时间培养,决定捡便宜,当然,他也有绝对的自信确定能够得偿所愿,一个才绿尊的小毛孩子,还难翻得出他靓尊的手掌心么?
在无形的压力和男子身上气势的双重压迫下,墨泪的呼吸越来越乱,四肢与肌肉一颤一颤的战粟,肌肉颤抖时触及画毫尖,立即滚出殷红的血珠。
“你,是,谁?”短短三个字断断续续,勉强凑成句。
明知,却仍要故问。
鹰眼男一晃金色大袖,勾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好教你死个明白,看看这个,知道本尊是从哪来的了吧?别废话,解降契约。”
“金……神殿……”墨泪吃力的吐出几个字,似烂泥软地。
看到少年似要晕过去,男子脸色一沉,一脚踢了过去,正正踩住人的脖子,脚底更是抵在人的下巴上:“敢耍花招,将你踩成一堆肉泥。”
白色靴底印入眼帘,墨泪愤怒了,士可杀不可辱,如此恶行想让她屈服,作梦!
想动,却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提不起,一时怒气于心积厚难发,意识越来越模糊。
鲜血从伤口挤出,汇成小溪流向四周。
她感觉不到痛。
是要死了吧。
神识飘渺,犹如风远去。
熙熙!
闭上眼,想就此结束,可就在意识即将泛散的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熙熙,熙熙还在身上啊,自己若死了,熙熙会怎样?是不是也会死亡?
一刹时,意识再次复苏,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可不能不顾熙熙生死。
一定要扳回这一局。
意念闪过脑海,挣扎着动了动,艰难的出声:“我,我没没……”
“没脉气?量你也跑不掉。”明白过来,鹰眼轻蔑至极的瞟着软成一堆烂泥的人,收起脉气势压,飞快的将自己兵器拨掉。
兵器刺透人与铠甲,不除,无法解除铠化状态。
随着长枪离去,伤口处血流如注。
辗压骨骼的压力消失,身体肌能恢复知觉,痛意如潮水涌至每一根神经,一口气没顺过来的墨泪,痛得狂抖。
为防万一,鹰眼男收起兵器又一抬脚,一脚踏在人的胸口上,那一脚更是不差分毫,正正踏踩在金色长枪留下的伤口上。
墨泪痛得几乎要晕死过去,身子一阵阵痉挛。
“别磨磨蹭蹭的,快动手。”鹰眼男并无一丝怜悯之意,又蹭了一下脚底。
这一蹭只令墨泪伤口处血如泉喷,那血飚出,再散开,下落,在白色铠甲上绘出无数朵红梅花,伤口附近已全被血染成红色,黑白铠甲变三色。
那一下,也令她头脑变空明,摊在地上的手臂颤了颤,手指动了动,缓缓的抬起了一点点。
靓衣男子唇角微微上翘,犹如一切已在掌握中般,露出胜利的微笑。
而就在那刻,那刚抬起的手骤然扬起,急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魂兮归来!”
第三十四
空白中浮飘出一片白末,当细若飞雪般的粉末飘飞到空中,刹时泛起淡淡光芒,或蓝或青或绿或黄的颜色,宛似彩虹碎开,美得不可言语。
光芒一忽闪将两人笼罩在内。
也在光芒飘起时,被鹰眼男子提在手中的蓝画毫化为一抹蓝光,一个疾闪,飞回到原主人手里,缩短到不足三尺长的一束蓝光。
“你是药师?”靓衣男子惊得骇然大吼,脚下也猛然用力。
药师,只要手能动就有机会翻盘。
“不错!”
举毫,墨泪咬着牙,忍着撕心的疼痛,拼尽全力的刺向男子。
另一手又扬了起来,空中再飘起一片粉末,浓烈刺鼻的臭味,比血腥味更浓,比大便还要臭,竟一下子掩盖住了周围所有气味。
鹰眼男的踏力在倾刻间贯达她那纤细的身躯,而她小小的画毫也“卟”的一击穿入他的裤裆处。
被踩的身躯弓起一个弧形,嘴里喷出一道飞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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