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无比的失望。
她做出如此牺牲,为的就是欣赏群鸟戏水图,现在好不容易蹦进来,竟啥也没看着,呜,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啊。
将来若是让卿卿知道她为了大饱眼福不惜闯进男浴室,结果却没任何收获,岂不是要被笑死?她敢肯定,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必定笑得满地打滚。
郁闷,她郁闷了。
心中抑闷,一张小脸像霜后的茄子,蔫了。
奇怪,小药师怎么好似不开心?
离得近的几个少年将那张小脸的表情看得真切,满头雾水,他们实在弄不明白,前一刻还笑容灿烂的人怎么眨眼间又无精打采?
“小药师,需要我帮你搓搓背吗?”一个敢大点的从水探出半截身子,试探着小心的询句。
嗵咚-
那声虽轻,却被满池之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一颗颗心脏一跳就悬在半空下不去了。
啥?!
心头一震,墨泪几乎要尖叫,小脸刹的白了白。
帮她搓背?开什么玩笑!
“多谢,不用啦,我喜欢自己动手。”一愣之后,赶紧的谢绝。
自荐失败,少年默默的又坐回。
噗咚-大伙儿那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地。
也在忽然间,好似心有灵犀,再无人出声,一双双睛睛却时不时的偷望连衣泡澡的人。
欣赏不到美景,墨泪也没了劲儿,真认认真真的帮熙熙洗澡,给他按摩,小家伙全身软绵绵的,摸来手感特别好,也算给了她饱受打击的小心灵一点安慰。
忽然间,偷望的人眼中印出一抹黑,待忙忙定睛,吓得目瞪口呆。
那儿,少年的背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人,黑袍如夜,长发披散,他那绝美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一刹时,犹如一阵冬风吹来,浴室内的温度陡降。
泡浴的人吓得全身发凉,慢慢扭头,然后一个个恨不得钻进水底去藏起来,以免被冷意冻死。
也在那刻,墨泪后心一凉,嗖的扭头,刹时,心脑一蹦,惊得险些滑进水中去。
完了!
看着后面的一尊煞神,全身僵硬。
哼哼,这下子知道错了吧。
抬眸瞅瞅,熙熙幸灾乐祸的呲牙,往人的胸口挪挪,眯起眼儿作壁上观。
“很舒服,嗯?”看着小脸泛白的人,花烬负着手,淡淡的出声。
那个“嗯”字拖得长长的,令人心惊胆颤。
池子中的人虽然知道烬公子不是对自己说话,可人人只觉阵阵发寒,火速转首,低头垂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心跳震了震,墨泪眼角颤了颤,扯开一个笑脸:“嗯,很舒服呢,我可是第一洗温泉沐,感觉很爽,哦,你要不要也下来泡泡?”
我的皇天啊!
她说的轻松,池中的人险些全部栽到水里去,请烬公子下来?开玩什么笑,若烬公子真跟大家一起泡澡,那两比老虎还凶的女人哪能饶得了他们?
“你们先回避,本公子跟越卿聊几句。”微微一顿,花烬视线一巡浴池,声音冷了半度。
“是!”
大伙儿一听,若得大赫,火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池子。
哗啦啦-
人离水,犹如群鱼跃空,带起水花无数。
墨泪又火速扭头。
反正都被逮了个正着,哪怕挑尽黄河也洗不清了的,所以干脆再瞅瞅,若瞅到了最美的风景,一会被训也甘心点。
她是豁了出去,因而是光明正大的欣赏。
池中的少年出水时却没人敢面对一边那尊如天神一样俊美比冰还冷的黑衣美少年,皆背过了身子,以至于能看到的只有后背。
哇,好圆的臀部,好有型的身材!
瞅着一条条人鱼,墨泪眼冒金星,虽然没有看到男人最重要的部位,这风景也不错,也没白走一遭。
花烬的脸瞬间又冷了几分TTTT,冷冷的大喝:“越卿,闭上眼睛!”
唰一跑上岸的人,吓得身躯僵了僵,又在倾刻间拼足了吃奶的力气狂跑,一部分蹿向房间去换衣,一部分则边走边找衣服往上套,一个个也顾不得穿里衣,套上外袍就往门口逃。
花烬浑蛋!
好心情被破坏,墨泪狠狠的暗骂一声,老实的闭上眼睛,慢慢转头,一张小脸繃得紧紧的。
好吧,人比别人弱,不能不低头。
若换个人,她二话不说,直接拳头加药剂侍候,这尊菩萨法力太高,惹不起,惹不起她顺从还不行么?
霉催的,今年难不成又犯太岁,流年不利?
她悲愤的咬唇。
看着她乖乖的闭上眼不乱瞅乱瞄,花烬的冷脸才缓知。
一阵阵人影飘飘,不消片刻,不相干的人便走了一干二净,而脱离现场的少年们也没走远,全聚集在外面大厅,一个个表情僵僵的。
浴室内只余下两人。
人跑光了,墨泪干脆不管后面的杀神,自己洗澡,被老头拧去小院后一直没外出,原本没有出汗倒无所谓,后来炼药时可是实打实的出了数身汗。
“为何要跑这里来?”看着毫不顾忌就搓身子的小人儿,花烬有种想将人捉上爆打她小屁股的冲动,她究竟知道不知道她是小姑娘?
“洗澡啊。”这是什么问题?她真的要怀疑他脑子不清,如此明显的事实都要问,太没水准了嘛。
呃,当然,她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特意跑来这的。
对于这个地方,之前了解风云环境时有听小夜子提及,但她当天没来,第二又被捉走,再返回又被她逼着换新地方,猜着以后大约没多少机会来体验,所以嘛,才想着钻空子,冒险一次。
事实证明,她失败了。
无疑的,这是个很惨痛的结果。
“云院里也有温泉。”花烬一口道出关健。
“啊?”墨泪瞪眼,狠狠的剜人:“喂,你咋不早说?我出来时告诉你要洗澡,你怎么不告诉我里面有温泉,还害我跑这么远?”
云院有温泉澡堂,她是真的不知道,醒来没看到人,跑出来时也没遇着人,所以,她是无辜的。
抽,花烬嘴角微不可擦的抽蓄了一下,小家伙还会反咬他?欠揍。
“你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是何地?”冷,声音更加冰冷。
“喂喂,你头没晕吧?这里是浴室啊,洗澡的地方,你刚才不是看到了么?”哼哼,凶什么凶?她可不是吓大的。
“越卿,你这么爱往这种地主跑,是不是真想逼我将你脱光丢到人群里你才甘心?”花烬往前一跨步,冷冷的盯着池中的人。
他额间青筋隐隐爆跳,显然已动怒。
啊!
外面的人听得明白,人人如遭雷击,定定的钉在那儿,呼息几欲不可闻。
“花烬,你讲点理好不好?”看着美少年脸上的寒霜,心头一悸,墨泪又浮气的吼回去:“我来的是男人洗澡的地方,又没跑去小姑娘那边,你凶什么凶?”
毛线的,威胁她?
脱光就脱光,谁怕谁?脱光被人看了又不会少块肉更不会少胳膊少腿的,她堂堂一个从新社会来的人,才不在意那些名誉类的玩意儿。
墨泪不怕死的瞪人。
花烬气结,就是因为这里是男人洗澡的地方才不能乱闯,奈何,他偏偏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吼,一时心头恼怒不已,一个健步往前,一闪即飘至池子上方,探手抓向池中少年。
哗-一把被人抓的人,脱离水面,身上的水哗哗洒落。
当看着那闪动的黑色逼来,墨泪没有躲,以他的速度,她躲也是没有用的,干脆不做无用功,任他捞了起来。
他的手分别按在她左右腰上,她的整个人僵僵的,黑色的衣袍粘在身上,更衬得身形消瘦,黑发也湿了大半,成缕贴在后背上。
水灵灵的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花烬心头怒火正浓,一把将人捞出便倒退着回地面,将她往地面一放,伸手一扯,一把扯着她的衣襟,用力。
“嘶啦-”布帛一裂,一件黑袍被分裂成块,连束腰的带子一并震断。
墨泪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熙熙竖着大眼,丢开外袍衣襟,一把帮自家魂主抓住中衣衣襟。
被撕裂的外袍,碎成块,卟卟落地。
呼息微微一紧,花烬收回手。
只着中衣的人,人如秋风中的一棵小苗,弱不禁风,好似随时会折断,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大大的眼睛似是没了焦距,一片空茫。
她似个木头人,呆呆的。
花烬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想吓吓她,教她明白男女有别,让她吸取教训,以后别再如此乱来。
他一急,竟将自己曾经哄人的方法全部遗忘,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雾气中的两人,茫然对立。
咚-
外面,站着的一堆人脸白了再白,也站成了木雕,心跳声凌乱而急促。
良久良久,木然的小人身子抖了抖,僵硬的表情缓缓松驰。
慢慢的抬眸,仰头,盯着高挑的美少年看了一眼,墨泪弯腰,将熙熙放在地面,直腰,一手一拉襟带,将中衣拉开抛地,又扯向里衣。
眼一睁,花烬不敢置信的看着,竟失语失言失声。
墨泪一手扯开里衣,往下一丢,那衣衫不偏不移,正正罩住了熙熙,遮住了他的视线,而除去里衣,她的上半身也再无遮掩,白晳如玉一样洁白前胸后背露在了空气里。
光着上半身,她淡淡的笑了,又一拉束腰的襟带,一并将襟带解开,宽腰直筒的裤子直直的滑落。
人如玉雕,完美无暇。
花烬呆了,视线却没有下移,只看见了她的头顶与祼出的肩。
抬腿,甩掉束缚,墨泪笑了,那笑缓缓的浮现,漫满脸,又浮入眼:“第一公子才惊天下,名满九州,我不过是草木之人,命如蝼蚁,又怎敢逼你?你想将我脱光,一句话即可,也不必你丢,我自己走去人堆。我心荡荡,莫说只是到人前走一遭,哪怕绕着芙容城跑上一圈亦无妨。”
人命如蚁,一文不值,又何况是名声?
心若如钢,人前果奔又何妨?
转身,优雅外行。
似被雷轰,花烬一震,视线一转,看到的是一个从容的背影,似玉凝成的小人儿缓缓而行,步伐铿锵有力,湿发披肩,凌乱成缕。
凄美。
凄凉。
犹如荒芜了的时光从远古而来,冷艳,凄绝。
心头一痛,如受刀割,花烬眼中酸酸的,几乎要流出泪来,曾经,曾经那个人亦如此决绝,从此一去不回,独留下他辗转漂泊。
刹时,前尘往事注到心头,一幕幕在眼前晃闪,闪花了他的眼,闪乱了他的心。
“嗷-”好不容易将蒙罩在头上的衣衫丢开,熙熙一眼看见光着身的一个背影,急得一声尖嚎,噌的腾飞,在后追赶。
他飞的极快,从空划过,一个晃闪抢到前面,一头朝人扎了过去。
黑白入眼,墨泪伸手,平平稳稳的接住,拥在脖子间。
被嗷叫声一惊惊断回忆,花烬微微的怔茫了一下,待再定神,身似旋风,追了过去,只一个旋身便追至后方。
察觉后方动静,墨泪凛了凛。
赶至的花烬,飞快的取出一件黑色披风,从外面一兜,将人裹住,紧紧的拥回怀中,声音僵硬:“你明知我不是此意,又何苦曲解?”
幽幽的看一眼,墨泪闭上眼,他又怎知她要的是什么?一个无家无亲的人,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没有牵挂,人生余下的也就仅有自由,如果连自由都被剥夺,生命于她又还有何意义?
生命都没了意义,那些名声也没有任可意义,一具肉身更加没有意义。
悲凉满心,她也懒得逃离,老头让人临视她,就让他随意吧。
第十二章
浴室内静悄悄的。
沉默好一会,花烬默默的将被扔地面的衣衫全部收捡起,抱着裹在披风内的小身子和一只兽兽,转身离开。
外间差点僵成石像的一群人,看到他那面若寒霜的模样,吓得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差点儿没当场跪倒,直至目送那一抹黑自视野里消失,又冲进浴池,去除洗在等候期间新冒出的冷汗。
花烬一路马不停蹄径自回云院住处,默默无言的将人送至房间床上,悄无声息的掩上门,独坐在外间。
自己哪儿惹到小家伙了呢?
沉思一番,他仍不起自己哪点儿不好,犯了小不点儿的忌,以至令她悲绝的竟不顾一切的赤身于人前。
房间内,墨泪静静的盯着头顶的布幔,盯了好长一段时间,慢慢爬起,甩掉裹身的黑色披风,将熙熙放下,自己找出衣服一件件套上,仍然从头黑到脚,再跑起小家伙,开门。
吱-厚重的门发出吱呀声。
背朝里间的花烬眉毛轻轻的动了动,却没有回头。
外间的屋子铺着地毯,他坐在窗前桌几的椅内,面朝窗外,背对着里间,披散的长发自由铺洒在后背,背影竟十分的安静,还有几分宁和。
防得这么紧?
看着男子的背影,墨泪无声的笑了。
那笑,苦涩冷凉。
瞅一眼,无视,目不斜视的穿过宽宽的屋,走出,入厅,又出了厅门,再一转,到右边的廊檐,在长廊栏上随意的择了位置盘膝而坐,闭目修炼。
春日苦短,黄昏很快又转向夜。
当夜幕降临,小屋内与檐壁上镶着的明珠明亮了起来,柔和的光芒将将里里外外照得一片通明。
小屋里外的两人,各自保持着各自的姿势。
一夜安稳,一夜无话。
天明之后,在檐廊上打坐一夜的少年终于动了,伸腿,舒四肢,然后席地而坐,摆出小桌几,文房四宝、炭笔,铺纸,磨墨,动笔,开始写写划划。
那一划写便没完没了,从早上到中午至下午,一直都没移动,偶尔闭目沉思,偶尔托腮凝望某处,或把玩纸砚,而原本堆积的纸张则越来越薄。
屋内的人一直没有移动,坐姿如钟,静若磐石。
当时光又转至傍晚,书划一天的人收拾东西,摆出一只药炉,两耳不管身外事,一心一意的炼药。
在日升日落中,一转眼又过三天。
小院内并无人来往,安静如厮。
第四天傍晚时分,药香满院。
夜幕初降那刻,整整不眠不休工作数天的人,起炉,熄火,又搬出家伙,频频捣弄,忙活近一个时辰,收拾家当,抱着黑白一团飘然离院。
值日又是一个晴天,夜空星辰密布。
星空下的灵力圈灼灼如星,光芒映得上方隐隐呈现出一片鱼肚白,修习区并没有多少人,稀稀拉拉的,大约八九百左右。
学生们聚精会神的打坐。
在无声无息间,一抹人影飘然而至。
今天修习的人很小,圆台上更是空空无人,唯有一只缩成一团的小玉兔趴伏着,当它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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