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无声阶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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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无声阶已凉-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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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夜里,顾璟言来到李澹帐中。
“为何还不做打算?”顾璟言在帐中等了一个下午,却不见李澹有丝毫行动,不觉有些急躁。
“恩,我已派暗探前往北罗营地,待报回来后再议。”
顾璟言闻言,有些微怒:“暗探?为什么这样的大事我竟然不知道?”
李澹轻轻抿了口茶,语调冷漠:“这里我才是统帅。”
“是吗?那在下就不打扰了,统帅!”顾璟言狠狠瞪了李澹一眼,甩袖离帐。
李澹望了望顾璟言背影,皱起眉头。

回帐后,顾璟言想起李澹刚才言语,心中不由怒火中烧:兵贵神速,正应奇袭北罗之际,李澹却兀自按兵不动,亏得他还亲自请战!
思索半日,顾璟言索性起身出账。
八里台的冬天不比京都,冰刀子在帐帘上挂成厚厚一条,凛冽寒风吹过刺人肌骨。黑夜静谧,阒阒无声,唯北方天空几点明星,零星遥遥闪烁。未着盔甲,此时顾璟言倒真觉有些受寒不住。

好在两日后,暗探回报:北罗已经做好准备,明日将全力进攻。
李澹这才召见了顾璟言,一同商议军事。
“我认为,北罗军队必定从战线西部进攻。”
“广陵王这是在说笑吗?”李澹开口,“西部地形过于平坦,目标暴露明显,恐怕不会被选择吧?”
“西部地形虽然平坦,但北罗兵队擅长平地作战,骑兵更是一绝;反观东部,地形陡峭,易守难攻,绝对不是进攻战线的上上之选。”
“也许他们就是想来个出其不意?”李澹反问。
“不可能——”顾璟言耐着性子解释,“依我对慕容晟的了解,他绝对不打没把握的仗。”
“好一个了解?不如我们就来赌一赌,看谁的判断才是正确。”
顾璟言神色一凛,“军营中又岂是玩笑之地,还望三思。”
李澹不言,直身回账。顾璟言心中却早已有了定夺。

隔日一早,不过寅时,就有人入顾璟言帐中禀报:“五王爷已率兵前往东边绿水,吩咐下官传话,请广陵王带兵独去西线。”
顾璟言闻言神色无异,挥手让来者下去,穿戴好便上将台点兵。
不出他所料,李澹不仅率先离开前往东线,还带走了大批人马,留守不过十万军。
顾璟言忍住心中怒气,挑选了一些骑射技艺好的兵组成骑兵队,作冲锋。又选了些年轻体壮的跟随自己,向西线进军。

这场战役极为艰难。北罗军队三十万,精兵良弓,进攻猛烈。
顾璟言见状倒不惊慌,吩咐骑兵固守,以盾为墙阻挡北罗攻势。然后自己带着一支分队先行作战。
长期边战的经验让他积累了一套特殊的对付骑兵的方法——专攻马腿。马匹一倒,骑兵优势不再,前方攻势初露曙光。
但北罗步兵以善打为名,很快补兵上来,倒也没让顾璟言占去多大优势。更何况北罗兵力较强,战时一长,顾璟言的十万人马顿时有些吃不消。
“报告将军,前方死伤已达一万人。”一个骑兵负伤下马禀报,“我骑兵队大部□受重伤,难以为继。请将军指示。”
战场硝烟,黄尘乱踏。八里台天空阴暗,狂风大作,顾璟言马上心绪起伏。
的确,再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士兵阵亡;可是现今再退兵,北罗势必不肯罢休。虽说穷寇莫追,但是在广袤的草原上,这个定理似乎并不管用。
□马儿嘶鸣,蹄子蹬蹬踏响,有些不安。顾璟言突然想到八里台一个出了名的奇景——落日丘。
“传令,全军向东南方向后退十五里!”顾璟言一声令下,一时间战场上退得极快,倒叫北罗将领科尔多有些措不及手。但毕竟是有经验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追——”
退?这方圆十里皆是草地,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35

35、第三十四章 。。。 
 
 
科尔多大军一直行到八里台东南边落日丘才停下。
“报告将军,前方已全不见人影。”
“再给我搜!”科尔多不相信在草原上,这一大批军马还能突然不见。

落日丘地处草原边界,戈壁纵横,很是荒芜。科尔多环望四周,只见高低沙丘起伏绵延,夕阳照下,一片金黄闪烁,风光竟不输于北罗。可现在绝不是欣赏的时候,他有些烦躁的驾马巡视,等待来报。
“报,报告将军。四处搜寻仍是一无所获。除非——”
“除非什么?”
来报者有些不敢开口,科尔多一鞭挥去打向来人,吓得那人连忙跪在了地上:“除非他们已经进入落日丘内部。”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杀进去!”科尔多扬鞭便想驾马追击。
“将军——”那人突地大喊,“可落日丘是——”
“莫再多话,追——”说着,便率先前行。
众军见将军做了先锋,也都紧跟其后,策马进入落日丘。
“可落日丘是出了名的魔鬼城,落日之后便——”来报者在后面喃喃着,心中想起旧日随部队进入落日丘厮杀地惨状,不由哆嗦了一下。想了想,竟往大军相反方向逃去。

进入落日丘,科尔多这才明白刚才那探子在担心些什么——这里沙丘多且密,如同身处沙漠,极易迷失方向。
可他科尔多什么样的沙漠没见过,岂会那么容易就被吓倒?
科尔多大笑几声:“顾璟言,有种你就出来和我大打一仗,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四下无声,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沙丘岩洞,带过阵阵嗡鸣。
见无人应答,科尔多继续叫喊:“想不到你顾璟言也不过是个孬种——哈哈,不敢出来见你科尔多爷爷,给他磕个响头吗?”

“将军——”一个士兵受不了自家将军被这样侮辱,便要从藏身处起身,却被身旁顾璟言拉住。
“不许乱动!”
“可是——”
“这是军令!”顾璟言伏爬在一处沙丘背后,看了一眼夕阳“一切都等日落之后。”

科尔多见还无人声,心想这顾璟言倒真是沉得住气,激将法竟一点没派上用场——果然如皇帝所说是个要用全力对付的敌人。
而眼见就要落日,科尔多不禁有些心躁。
“来人,给我四处搜!”
夕阳缓缓下山,落日丘渐渐暗了下来,荒凉草漠更显得寂静可怕。

“射!”不等科尔多部下搜寻,顾璟言率兵已然出现在众沙丘之后,手持巨弓,朝科尔多迎来的部队开箭。
没有防备的搜寻部队被射了个正着,不多时已有几百人倒地。
科尔多见状,胸中热血沸腾,未曾多想就冲了过去,直想杀他个片甲不留。
正一开始,科尔多倒还战得游刃有余,反观顾璟言的部队,却只是使劲后退,士气似乎并不高。
科尔多不禁得意道:“哼,不过是些残兵败将,何足挂齿!”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没了光线的落日丘一片黑暗。单靠肉眼无法分辨方向——尤其是当他已经深入落日丘内部之后,万般皆一的沙丘更是使人迷惑。
科尔多想起来前那个哆哆嗦嗦的报告兵:“来人,传前探!”
“是。”没多时,一个人喘着气匆匆跑来,“报告将军,那人已不见踪影,应该是做了逃兵——”
“什么?“科尔多此时才感到一丝心慌,但军人的尊严不容许他后退,他咬了咬牙,下令:“继续追!”
“可是将军——”科尔多手下一个副将斗胆进言,“如今我们再往前,只怕会吃败仗——”
话还未完,科尔多双眼圆睁,一剑挥去,那副将脑袋霎时便离了身子。头“咕碌碌”向前滚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失去了头骨的身子在坐骑上摇摇摆摆,一晃就掉了下来。
“这便是下场!”
其余众将士见此情景,皆噤声不敢再言退兵,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待科尔多顺顾璟言部队撤退方向追至时,顾璟言早已闲闲驾马等候多时。
火把围束,照得顾璟言周围通明。
科尔多明眼瞧了瞧顾璟言身后众部,堪堪不过三万余众。想想自己派出的十万追兵,科尔多心中稳了稳。
顾璟言没等科尔多部队回神,率先发起进攻。
“九龙阵!”闻言,顾璟言部下已闪电般快速分成九支队伍,继而隐身沙丘,只留一支仍然跟着顾璟言。
“总是躲藏——顾璟言,难不成你是老鼠的儿子吗?”
科尔多一言既出,其部下都笑做了一团。
顾璟言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一点也不生气。
“攻!”

然而战事一拉开,科尔多就发现自己错了——顾璟言九支部队在沙丘之间来回穿梭,行动迅速,宛若游龙。常击得科尔多部队措手不及,想反攻,却顿时又不见了身影。
反倒是科尔多的部队,在黑暗中如同失去了眼睛,不但行动慌乱,而且进攻极为被动。
开战不过一个时辰,科尔多却仿佛把这辈子的力气都耗尽了,部下也全都乱作成一团。地上死伤无数,凑近细看,几乎都是科尔多的将兵。
科尔多啐了一口血水,双眼已战得通红。望见前方顾璟言那一支兵队仍旧是闲闲马上,甚是挑衅意味。再回想一路情形,科尔多顿然醒悟自己竟是中了顾璟言的计谋,心中不由一阵恼火。
“算你狠!”科尔多没再多想,率部队后退。
负伤将士退得很慢,十足狼狈。
“将军,不趁胜追击吗?”
“两方相围,攻者为守。”顾璟言摇了摇头:“可如果出了落日丘,我们三万众便吃亏。”
言毕,收兵回营。
黑暗中落日丘依旧无言,唯有地上横尸万余,血流成河,足见战况激烈。

落日丘一役虽略扳回西线失利,可这战下来,顾璟言带出的十万兵众不过回来三万,损失极为惨重。而东线李澹带出的四十万众,不知为何竟也遭受突袭,虽来者不多,可个个精兵善战,也损失了近十万人马。
堪点将兵,营中余人只剩三十余万。而北罗仍是强兵压阵,可攻可守。
“如今粮草也供应不足,恐怕——”火围帐中,军师指向地图,面色担忧。
顾璟言心中一直思索为何北罗东西两线皆有布兵——分散的兵力恰是布阵大忌——可他们却仿佛早已洞悉我方派兵动向一般,甘愿冒此风险。
“你先退下。”李澹缓言,面上看不出喜忧。

远方北罗帐中。
“末将有罪,请首领责罚。”科尔多跪伏在下。
“起来吧。”慕容晟端起酒杯,“你早该料想到顾璟言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对付得了的。”
“是。”科尔多见慕容晟对自己并无责罚,心中感动,“请首领再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一定将顾璟言的人头带来!”
慕容晟笑笑,没再多言。
科尔多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悻悻退下。
“虽说此役得胜,可八里台却仍未攻下。”慕容晟转头看向副座一人,话语中透露着三分威胁。
“手中不过还剩三十万余,就算是顾璟言,也耍不出什么花样——”那人顿了顿,光线阴影打上面庞,看不清容样,“我手下的暗兵既然已经全部交由你手中,你便应当明白我的诚意。”
“是么?我当然相信弟弟你了——”慕容晟仰头饮下一杯酒,“只不过希望你们的五王爷不要食言而肥罢了。”
“五弟?”那人笑了笑,“有皇位的诱惑,还怕他不听从与我们?”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慕容晟突然大笑,可眉眼间却似有一股讥嘲。
李冽摇摇头,只当自己看错。
当日被关望思殿中,听闻母妃与舅父双双被处以极刑的消息,自己当下心痛难当,便想要引刀自绝。没想到慕容晟却派长生将自己救了出去,还使人易容假扮自己仍旧呆在那鬼地方。如今自己虽已逃脱苦海,可却终不见天日,只能委身在小小北罗。
想起他日被人暗算的愤恨,父皇殿中对自己的冷眼,家人的离去,如今寄人篱下的卑微,还有失去了最心爱的临波! 
一切全都是因为李湛!
李冽紧紧攥住五指,心中恨不得将李湛剜骨挠心,千刀万剐。强装出笑意,他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可那力道,狠得却仿佛要使酒杯绽裂开来。





36

36、第三十五章 。。。 
 
 
八里台战报由快马火速送往京都,没几日,朝堂上下都对前方战情忧虑重重。就是民间也不知何人走漏了风声,到处传的沸沸扬扬,一时之间竟有些人心惶惶。
这日,李湛用过早膳便来到御书房听前方军情。
“……臣始终觉得大军惨败一事有些蹊跷。”庄雨低眉道。
李湛点点头示意庄雨说下去。
“广陵王不是没有经过风雨的人,就算一仗大败,可手中仍有三十万余众。虽说前方粮草暂时供应不足,也不至于如战报中所说如此捉襟见肘。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是左右两名大将军之间有了矛盾——臣也只是猜测罢了。”庄雨说完觉得略有些不妥,又改了口。毕竟身为统帅的李澹是皇上的亲兄弟,广陵王又是皇上的表兄弟,说来说去都是自家人,自己反而有了挑拨离间的嫌疑。
“也许吧。五弟算是在兵部磨砺了些时日的,自有他为将的傲气。现遇上了子介,两人意见不合也不是不可能。如今看来,倒的确是朕考虑不周了。”
庄雨看着李湛敲桌沉思的样子,一时在旁也没有答话。
过了半晌,才见李湛抬头道:“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若大军接下来打的是胜仗也就罢了;如若再败,朕自然有了绝佳的理由以将换将了。”
“可是——”庄雨心知这一换将,换下的肯定是五王爷李澹。这五王爷虽说以往并未露锋芒,然而兵部已然是他的势力范围,如今把他换下来,还不知道底下那些副官们会作何感想,“——臣只怕到时候会落得个军心不稳,广陵王反而愈加无能为力。”
“朕自有谋划。”

八里台一役后,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僵持着,倒颇有些拉锯战的味道。
北罗军众自是没什么,他们从小便生活在这草原沙漠上,什么苦处没吃过?就是那领兵的科尔多,不也是从点兵小将一年年磨砺出来的。
而李澹、顾璟言那边则不同了。
玄泽将士一来深入这边境草原,不适应气候水土不服的状况时有发生;二来首战便失利,士气大损,营中已有些怨气丛生。
“……将军,大军这样耗着,再这样下去——与我们情势不利啊!”常年跟随顾璟言身边的副将彭樾见统帅迟迟无军令,不由心头着急。
彭樾的话正戳中了顾璟言的心事。事实上,这几天他心中也着急李澹还不下令进攻。要知道,远军作战,对他们最是不利。可每当他向李澹提起此事时,李澹总是不徐不疾地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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