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弘嚯嚯的怪笑:“大姐你怎么收拾的她?”
“说得我凶神恶煞似的。”说着,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喊人来轻点物品。把要送的礼盒都清点出来,隔些日子好去串门。
江德弘凑到江德茗的身边,推着她的肩膀:“二姐,快说说。”
江德茗瞥他一眼:“现在我又是你二姐了?”
“你一直是我二姐。快说快说,我记得我离开之前,老爹已经答应德玫的要求,说等我走了就要搬进去,怎么无声无息的又没搬了?爹不可能出尔反尔啊。”
江德茗意外的问他:“你觉得我们的爹是怎样的人?”
江德弘想也不想:“老爹是活菩萨。”
江德茗挑眉。
“老爹是江德玉和江德玫的菩萨,有求必应。快说快说,再不说我把你关在院子外面了啊。”
江德茗气得嘴巴都要歪了,江德弘又叫:“别歪别歪,会找不到婆家的。”
江德茗干脆把他退开些,不想理这个浑人了。江德弘死皮赖脸的贴上来,不停的喊二姐,二小姐,二老姐,二十二姐。
走在面前的江德昭看不过去,回头笑道:“德玫搬过去的第一天就打碎了娘亲留下的花瓶。”
“哪个花瓶?”德弘问,又想到了,“是太后赐给娘亲的那个春晚浮莲的景泰蓝大花瓶?”
“对,她的猫掉了进去出不来,她让人把花瓶给砸了。”
江德弘顿时来了火:“那是御赐之物,她怎么敢!”
江德茗接口道:“在江家她有什么不敢的?砸了之后她也没放在心上。可巧的是过了几日,外公家的表姐领着一群千金们来玩,就说起了那个花瓶,闹着要看。表姐对你的院子也熟悉,仆人们也不敢拦着,进了屋子,一对花瓶只瞧见了一只,就问了来着。德玫只说不知,表姐又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隔日就让外婆家的婆子来搬,说是瑞芷小公主要跟表姐去别庄避暑,让人搬了那一对花瓶去妆点屋子。德玫拿不出,哄着爹,爹就哄外婆。被外婆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说爹是败家子,败了自家的还不够,还要败娘亲的嫁妆,连嫡亲儿子的小玩意儿都不放过。”
江德弘冷笑:“那的确是小玩意儿。”
“爹回家把德玫训了一顿,依然让她继续住着了。”
江德弘脸色青白,江德茗接着说:“而后到了鬼节。天热,德玫不回屋子,在紫蔚花架下摆了凉榻睡了。到了半夜,凉风阵阵,看着一个白衣女子飘进了屋。她跟着进去,恍恍惚惚的看到了娘亲在屋里说话,还嘱咐丫鬟把她的猫都活活打死。德玫醒来后,只看到一地的血,病了好些日子,再也不敢住了。逢人就说你的屋子闹鬼,迟早会锁了你的命。”
江德弘哈哈大笑:“我的亲娘怎么会锁儿子的命,她老人家是护着我呢。让我看,那血要撒到德玫的脸上才对。”根本不用猜,他都知道这是大姐江德昭最爱玩的把戏。
这么多年来,三姐弟没少被庶出的哥哥妹妹闹腾。三人的母亲在五年前过世后,那江德玫就更是肆无忌惮,自以为有了爹在背后撑腰就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嫡出的千金小姐,浑然不知自己的母亲只是良妾扶正,至今还没有在盘阳城的官家女眷中说得上一句话半个字。
进了堂屋,江德弘果然在地上找血迹。过了这么久,自然早就打扫干净。他一路走,居然在偏厅看到了一幅画。画有成人那么高,里面就一个白衣女子,看那眉目居然与江德昭有七分相似,只是比江德昭更为恬静,知道这是母亲的画像,忍不住驻足观看了很久。
遂后摇头笑道:“雾非雾,花非花啊!”
姐弟三人笑成了一团。
、给力第三回
江大人不惑之年还差一半,一肚子的雄心壮志也还剩下一半。
年少时也如同西衡所有的少年子弟一样,有种读书万卷卖于帝王家的豪迈,他甚至为了仕途,死皮赖脸的求娶了当朝太尉的幺女周氏。
果不其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妻族权大,为了让幺女不至于太吃苦,江德昭的舅舅小小的拉了江大人一把,把一个刚刚入了官场的小官员在三年之间提升到了五品小臣。
江大人是幸运的,江大人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娶了周氏,不幸的是,周氏进门之后没一个月,就挖出了他藏着的妾室和长子。
正妻刚刚进门,突然发现丈夫的庶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当时的气愤可想而知。原本以为顺畅的日子顿时不好过了,养在外地的妾室马氏接了回来,庶长子也见了人,周氏气不顺了两年,才产下了长女德昭,之后再接再厉这才生出了德茗和德弘。马氏也不甘落后,在中间横擦一杠有了德玫。
周氏是太尉周家的幺女,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何曾受过这样的气,生了儿子后身子就不大好了,拖拖拉拉的过了十年,还是撒手而去,便宜了唯一的妾室。
妻不如妾,江大人总觉得亏欠了马氏,也不另娶了,以府中需要女主人为由把良妾扶正。他的日子和美了,官场也就不大顺了。
原本是太顺了,反而凸显出这几年的处处碰壁。
江大人还有野心,周氏已经没了,现在眼珠子就开始盯着周氏留下的二女一子。
江大人问:“这一次回来什么时候再远游?”
江德弘一板一眼:“爹你是要赶我走?”
江大人咳嗽一声:“这是你的家,做爹的怎么可能赶儿子走!”
江德弘一脸漠然的吐出两个字:“花瓶。”
“什么?”
“描金的春晚浮莲大花瓶。”
江大人一喜:“你好不容易回来,还给爹带什么花瓶呀。花瓶在哪里,给我瞧瞧。”儿子哪有银钱买花瓶,肯定是游学的时候,学院里面的先生巴结周家送的,一定是好东西。
江德弘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太后给娘亲填妆的那一对描金景泰蓝花瓶。爹,您可贵人多忘事。我前脚才走,您后脚就砸了我屋里的御赐之物,如今还说什么不是赶我走的话,哄谁呢?”说着就迈步要出去,“反正这个家我也住不惯,原本只是回来打个招呼,明日里我就搬到骐山书院去。”
“慢着慢着,好好的,去书院干什么?”
“读书啊。”
江大人一震:“你不游学了?”
江德弘:“爹你果然赶我走。”
江大人正色:“没有。”
“您有。”
“绝对没有。”
“您有。”
“绝对肯定的没有!你别瞎猜,到时候让你外公知道了,会少不了一顿排头。”
江德弘瞄着对方,似笑非笑:“爹您威胁我?”
江大人又习惯性否定了:“没有,绝对没有!”叹气,“好了,你也别去住书院了,就在家里,你想要填什么尽管说,我让你娘预备。”
江德弘板着脸:“爹您让我去地府找娘要东西?”
江大人哑口。他都忘记了,周氏的这几个孩子从未承认过马氏的正妻之位,他们心目中的娘亲只有周氏一人。在外他们绝口不提继母,在家也只称继母为姨娘。
“那就让你姨娘准备。”
江德弘脸色终于好看了点,江大人已经一头冷汗了。这个儿子五岁之时就随着他的小舅舅出门游学,每年回来这性子就刁钻一分,如今才十三岁,江大人已经感觉自己降不住这活霸王了。
回头江德弘就对二姐吹嘘:“对于你的顶头上司,只靠哄骗是没用的,你还得在他脑袋上悬一柄斧头,时不时的敲打一下,他的日子时雨时晴了,我们的日子才会更加风调雨顺。”
再一转身,就开出了足有三尺长的单子给了马氏,差点把马氏给吓晕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笔墨纸砚就要上十套?你当我家是开铺子的?”
江德弘嬉笑道:“我才知道姨娘家发财了。正好,您家里有铺子的话直接从您铺子里面拿吧,也可以给爹省下一笔银子。对了,您可要看着拿,别拿那些次品糊弄人,二十年的徽墨,去年的洛阳纸就别拿出来丢脸了,我这些单子里面大半的东西都要送世家子弟。另外里面写的绝版古书,能够找到就最好,实在找不到就用名家的字画替代也行,最好是前朝的大家名儒,这些是要送给书院的先生,马虎不得。这里还有一叠花样图纸,等会我让人拿二十两金来,您对盘阳城里打金器的师傅们熟悉,请了人来按照图纸打一些金钗镯子。金锞子,金锭这些细碎的小东西走公帐。还有……”
江德弘喋喋不休的交代了大半个时辰,听得马氏头昏眼花,儿媳胡氏在最初就惊醒的逃之夭夭了。
江大人晚上回房,就被马氏拉着哭诉:“这哪里是你的儿子啊,是催债鬼啊!那些个笔墨纸砚就罢了,什么前朝名家字画,我去哪里找?就算找来了我也大字不识一个,分辨不出,到时候不是丢了老爷你的脸面吗?还有,金锞子金锭走公帐,公帐上现在就多少银钱?那些个东西虽然是小物件,可也是实打实的金子,他拿去做善财童子,是压根要掏空家底啊!他随手就拿出二十两金子打首饰,怎么也不给我家德玫打一副?连我这个做娘的都没有孝敬……”
“好了!”江大人也听得头晕,知晓马氏是在心疼银子,可这些东西江大人也不敢让江德弘自己出啊。德玫打破了德弘一个花瓶,德弘只是敲了家里这么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只要把儿子哄好了,再让儿子去岳父家里说道说道,不定什么时候他江大人就能够再官升一级也说不定。
相比升官,这点银子江大人舍得出。
“德弘要的东西都是走人情必用的东西。当初德玉要去书院读书,你不也列了这么长一个单子吗!”
江德玉那是谁,那是马氏下半辈子的依靠,怎么可以跟江德弘那白眼狼相比。
只不过,江德弘刚刚回来就把江大人拉到了那边阵营,马氏立马就感觉到了危险,一张哭诉的黄脸瞬间就来了个大转变,开始嘤嘤怯怯的啜泣了。
“我这不是替老爷打算吗?老爷你做官做得这么辛苦,你儿子不体谅就罢了,还张口闭口挖你的心肝,抽你的骨血,眼都不眨一下。我不替老爷你操心,难道还指望他们三姐弟替你身心?”
江大人那颗老心顿时被泪水滋润了,被温暖了。他搂着马氏的肩膀,只说了一句:“别因小失大。”
马氏心不甘情不愿,最终还是吞了这小事,等上了榻,她又记起一件大事来。
“大姑娘已经及笄了,前些日子已经有官媒来走动,我仔细挑了挑,觉得有几户适合,老爷你要不要看看?”
江大人已经昏昏欲睡,只说:“你给德昭看过了没?”
马氏心里不愉,说:“这儿女的婚姻大事肯定是听父母的,老爷你定就好了嘛。”说着,又道,“早些把大姑娘的定了,我家德玫也可以选户门当户对的官家嫁过去,老爷的心也可以省了一半。”
一听到德玫,江大人的眼睛勉强睁了睁:“是该先定了德昭的夫家。你把你挑中的给我说说。”
马氏早就认定了克妻的穆家,对其他几家也就随意带过,着重夸赞了穆家的家世和穆承林,只说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陪德昭那是德昭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江大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勉强抽出一点神智幻想了一下同级的穆承林在众多官员面前喊他岳父的情景,顿时心情舒畅。那穆家是当今圣上的新贵,穆承林的爹前年办了大事,得了皇上的赏识官居三品,儿子五品,以后穆家只会蒸蒸日上。穆家的官做得越大,嫁过去的德昭也就水涨船高,到时候别说帮忙江大人,就是德玉也能够升一升,一箭三雕,是条好路子。
马氏仔细观察江大人的神色,知道他也被自己说动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道:“不如明日我就请了媒人去穆家?”
江大人:“我们去说媒?不行,女方怎么可以去男方家里说媒。”
马氏道:“老爷你也别把德昭看得太重了,她就算是江家的长女,可在周家,那顶多就是一个外甥女,比不上周家嫡亲的外甥。就算是外甥女,周家家大业大,一表三千里,外姓女中她也比不上瑞芷公主。周家并不看重大姑娘。”
“可……”
“老爷,”马氏打断他,“穆大人这年轻有为还未娶亲的男子,肯定是千家抢万家争的,我们不快一步,机会可就没了。”
“趁着穆大人升官没多久,诸事忙碌,还没来得顾得上自己的婚事,此时我们不去,等到他忙完了再去争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终,江大人再一次被马氏给说服了。
按照江德昭的说法,是爹终于又被姨娘给忽悠了。
、给力第四回
穆府。
穆承芳进门的时候,穆承林正好捧着一碗浓汤准备喝。
穆承芳:“我就知道这个时辰该回来了。哥哥你又喝酒了?”
穆承林干脆利落的把醒酒汤喝了干净,笑道:“没人请我喝酒你抱怨,有人请我喝酒你又唠叨。”
“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子嘛。酒喝多了伤身,以后喝酒之前可以喝点羊奶。”
穆承林愣了愣:“你从哪里听来的土方子?”
“德昭告诉我的。”
又是她!
穆承林暗自叹气。自己这个妹妹什么都好,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容易亲信人。他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几乎每日里都可以从穆承芳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穆承林想了想,还是说:“她有什么好?”
穆承芳笑嘻嘻:“她什么都不好,她可坏了。”
穆承林随手脱了外袍,把袖子卷了起来,靠在窗边感受初秋的凉风,用着无所谓的口气道:“既然那么坏,明日我就可以回绝母亲,不用考虑她了。”
穆承芳瞪大眼:“哥你知道了?”
“我出门之前娘找我说了说。好不容易迁回盘阳,母亲无论如何都不容许我翕然一身,说是在今年年底就必须确定娶亲的人家,早点为你们做表率。”
穆承芳笑道:“那是,哥哥如今势头正盛,不少人家都在打听你呢。”思忖了一下,“难道江家真的派人来提亲了?”
穆承林点头,穆承芳欣喜起来:“哥哥你娶德昭总比娶我不认识的人好,我与德昭合得来,就不怕新嫂嫂欺负我了。”
穆承林干笑:“难道有人欺负过你?”
“有!”穆承芳点头,随即垂下眼眸,“孙……”
穆承林打断她:“都是过去的人了,你还计较什么。”
穆承芳一瞬间的表情有些不甘,顺了一口气才问:“哥哥你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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