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兄,”纪悠松了口气,转身拉着阮木离开了房间。
他们一走,流烟视线落小夭身上,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这边。”
“干嘛?”小夭有些不大情愿的走了过去,晃晃方才他塞给她的那些水苏花,“你从哪儿摘的?”
这些花她只在竹谷见过,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该不会是去了一趟竹谷吧。
“当然是竹谷,刚刚抄近路去了竹谷一趟,见师父与沁儿好像都不在就摘了些水苏花回来,以前师父可都是碰都不让我碰的,”流烟拉过小夭在他身边坐下,“来来来,咱们商议下如何将你大师兄引到这里来。”
“引?”大师兄若知道千笑酒肆失火之后二师姐便失了踪定然会想办法来找她的,如果——大师兄当真有心的话。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当年你二师姐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她不小心落入阮青山手中,成了替他试药的药人,体内众多毒素堆积,难免于她身体有损,甚至危及性命,”流烟从小夭手中抽出一朵水苏花,挑眉一笑凑到她耳边道,“而这些事你那呆头呆脑的大师兄大概还不知道,小夭大可写上一封信,就说你师姐寿命所剩无几,看他急不急。”
“师姐不是真的会死吧,”听了他的话,小夭担心不已。
“放心,”流烟坐直身体,自信满满道,“你哥我医毒双绝又怎会治不好你师姐?那药浴泡上半月准保她病痛全消恢复如初。”
见他很有把握的样子,小夭这才放了心,提笔写了一封亲笔信让流烟属下带去尚奇宫。
效果的确不错,四日后一早,天刚蒙蒙亮,多日不见的蓝卿便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青罗教。
而流烟为蓝卿的到来所做的一番准备,真有种让人瞬间吐血,火大的想把他揪起来揍一顿的冲动。
、第六十一章
见蓝卿在属下的带领下进了房间,流烟一袭柳色长衫外罩雪色纱衣;端坐在他寝殿那张华丽非凡的大床上;将一张红色请柬朝着蓝卿扔了过去。
蓝卿两指接住请柬,打开迅速扫过一眼;看向流烟;微怒:“流烟公子这是何意?”
流烟俯身将床上昏迷不醒的秦羽衣捞起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冲蓝卿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便如请柬所说;在下三日之后便要与衣儿成亲了。”
小夭带着纪悠和阮木刚走进房间便听到了这句让人如遭雷击的话,不由看向流烟;成亲?
不是说只要把大师兄诳过来就成了么;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哥哥怎么擅自改计划?
纪悠阮木二人听闻那话后亦是满目惊讶。
“成亲?”蓝卿将请柬合起;“在下此来是为带二师妹回去;恐怕不能让流烟公子如愿了。”
“对此在下亦甚为为难;”流烟垂眸深情万分的看向秦羽衣,“衣儿时间所剩无几,在她余下的这段时间我是一定要与之成亲的,也好待她去后好入我慕家祖坟,以免魂魄四处飘零无可归之地。”
慕家祖坟?他真是替二师姐想得太周到了,小夭在旁忍不住为流烟精湛的演技折服。
“你与羽衣才认识几日便要娶她,婚嫁之事岂能儿戏?”蓝卿强忍心头怒火一字一句道。
以前在尚奇宫时蓝卿的脾气好得出名,小夭从未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见此不禁腹诽,说一句喜欢二师姐要带她离开然后直接从流烟手中把人抢过来不就解决了,真不明白大师兄在纠结什么,都纠结了这么多年也不愿说句真话。
“当然不是儿戏,在下对衣儿一见倾心,此生非她不娶,哪怕只能做一日夫妻也是好的,”说着流烟轻叹一声,一手在秦羽衣脸颊轻轻拂过,含情脉脉,似有万分不舍。
咳,真没想到他连一见倾心非她不娶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小夭暗暗掐了下自己,以免待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本来事情发展到现在还算顺利,流烟打算再下几剂重药好逼出蓝卿的真心话,只是接下来发生了他没料到的事——
故事另一主角秦羽衣——忽然醒了过来。
秦羽衣自入青罗教后便一直昏迷着,谁都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忽然醒来,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陌生男子怀中秦羽衣一把推开流烟脚步不稳的翻身下床:“你是何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见她忽然醒来,小夭忙抢在蓝卿前面上去扶住了她:“师姐感觉如何?可还记得我是谁?”
上次在千笑酒肆的时候她神志不清的样子现在想想还有些吓人,她昏睡了这么久不会病情加重连她也不记得了吧。
“你是小夭,我怎会不认得你?我想知道的是他是谁,这里又是哪里,你和大师兄怎么都在这儿?”秦羽衣指着流烟问。
见她说话条理清晰,小夭这才松了口气。
“我是青罗教右护法流烟,三年前咱们见过面的,衣儿可还记得?”流烟笑吟吟的问。
他话语刚落,秦羽衣拉住小夭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阮青山的大弟子流烟,我怎会不记得?怀思失踪多日,你们把他如何了?”
“师姐放心,慕公子他没事,流烟公子是为了清除你身上的毒素这才将你带到此处的,”小夭忙开口道,差点忘了师姐应该还不知道流烟与慕怀思是同一个人。
秦羽衣闻言,侧头对小夭道:“流烟是阮青山的得意弟子,阮青山那样的人……他的徒弟又岂是善类,咱们走,这青罗教不能多待。”
语罢,好似想到什么面色很不好看,接着便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小夭只道她想起了当年在青罗教被阮青山当做药人时所受的折磨,忙扶着她走向蓝卿,回头冲流烟道:“既然师姐不喜欢这里还是让大师兄带她走好了。”
他们原本说好的便是让大师兄来此带师姐回去,好让师姐知道大师兄还是会为她着急,为她担心的,如今大师兄既然已经来了,也算是目的达到,不如就让他们这样回去好了。
“你们这一走,当年的事可就别想弄清楚了,”流烟从床上起身,来到纪悠和阮木中间,两手分别搭在他们肩上道,“阮青山一死,当年的事大概也只有我们三个清楚了,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真相?”
听到他的话,秦羽衣转过身喃喃道:“哪还有什么真相?是我没有戒备这才被阮青山抓到了这里,以后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不,错在我,是我只顾着天蓝,这才一时大意让你落在了那人手中,”蓝卿一手抚上秦羽衣的脸,愧疚不已。
小夭似乎明白了大师兄这几年不敢明着去看二师姐的原因,是因为他一直心怀愧疚?
“其实,”一直没说话的阮木看了看流烟,见他脸上挂着笑容没有想要阻止自己说话的样子,上前几步道,“秦姑娘大概一直误会了些什么,那日当我看到、看到我爹想对你做什么的时候就让人引开了他,并悄悄将昏迷过去的你藏了起来,之后又及时通知了师兄,在师兄的帮助下这才躲过我爹的耳目,后来你毒发以致足不能行,师兄便易了容亲自将你送回了仓若山。”
“可我明明记得,我……”秦羽衣眉头紧蹙,“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记得那次你足足昏睡了六日,虽觉奇怪却并未在意,之后尽管见你与蓝公子别扭来别扭去只道你们一直便是这样也未去细想其中原因,直到前些日子我偶然间看到了阮青山的手札,上边记载着他在你身上试过的所有药,”流烟从袖中拿出一页纸递给秦羽衣,“最后一味药名为六幻,是一种能让人连续六日产生幻觉的药,而你之前隐约曾与我提起过的那些事,并非真的发生过,而是你所做的六场噩梦而已。”
“让人一连六天都产生幻觉的药?”小夭看向流烟,以前真是听也没听说过。
“自然,”流烟有些自得的开口,“青罗教人一生都在配药炼药,有这种药一点也不奇怪,只可惜阮青山也死在了他自己所配制的六幻上,那日他败给我后忽然从雪澜山上跳崖自尽身亡,那时还有些想不通,现在想想,他大概是六幻毒性发作,以致神智错乱这才跳了下去。”
那个坏人是自己跳崖死的啊,怪不得之前流烟说他没能亲自了结阮青山的性命一直觉得遗憾,不禁看向垂眸看着地面十分安静的阮木,他爹死得时候他该不会也在场吧。
“没想到我竟被一场梦骗了这么多年,”秦羽衣只手将那页纸撕得粉碎,看向流烟道,“现在的样子才是你原本的相貌,对么,怀思?”
流烟点头一笑,瞬间飘到秦羽衣面前,勾起她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绕:“衣儿可是觉得好看?不如与我成亲如何?喜帖都已经给你师兄了。”
见此,小夭在一旁满脸无奈,他这是玩上瘾了么?
秦羽衣这才注意到蓝卿手中那个被他握得不成形的红色纸团,忙将头发从流烟手中夺回,正色道:“我认识的怀思可不会与我开这种玩笑,请喊我秦姑娘或者羽衣。”
流烟略有些失望的收回手,回头看向小夭问:“小夭觉得是以前在千笑酒肆认识的那个慕怀思好,还是现在的我比较讨人喜欢?”
这问题……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回答。
小夭想了会儿开口答:“虽然相貌上来说现在的你更胜一筹,但性格上讲还是以前的那个慕公子比较容易让人信赖。”
那时的慕公子医术绝佳,待人彬彬有礼,性子好不说还经常按她的要求给她配各种很是实用的迷药,怎么看——都难与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联系到一块。
“衣儿不再考虑下么?三年来朝夕相处我早已对你情根深种,若能娶到你我此生无憾,”流烟饱含深情的双眸深深凝望着秦羽衣,其中似有无限绵绵情意。
“多谢慕公子三年里对小女子的悉心照料,大恩大德感激不尽,”秦羽衣缓缓朝流烟行了一礼,接着忽的笑出声来,“怀思你啊,咱们怎么着说也相处了三年,真以为我那么笨会上你的当?”
蓝卿上前一步挡住流烟看向的秦羽衣的视线:“流烟公子闹够没有?在下可要带师妹离开了。”
见他们都没被刺激到,浓浓的挫败感袭上流烟心头,收起脸上的笑,正了正色,又从袖中掏出一页纸递给蓝卿道:“令师妹身上的毒尚未祛除干净,回去后务必按照上边所写的方法为她治疗,否则——前功尽弃。”
蓝卿看也没看便将那纸收了起来,简单道了声谢,拉起秦羽衣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问:“ 小夭可知四师弟现在何处?”
听他忽然如此问,小夭想也没想开口道:“师兄不是陪同青王妃回京了么?”
现在大概已经到了京城,说不定再过个几天,便又能见到他了。
蓝卿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在来的路上听说青王妃一行于回京途中遭到刺客突袭,与之同行的所有人皆下落不明,不知是真是假。”
蓝卿和秦羽衣一走,小夭奔回房间就收拾东西,将那个虎头娃娃塞进包袱,走到门口便见流烟堵在那里问:“小夭这是要去哪里?”
“去京城,”她留下三个字就要走。
流烟伸手揪住她的后领将她拎到面前:“去找你师兄?”
小夭点头,虽然以师兄的功夫自保不成问题,可万一在对付刺客时不小心受了伤呢?之前都说青王妃想要造反为其夫君报仇,这次遇袭说不定就是她的阴谋,她又怎能再安心在这里待下去?
“想去找他可以,”流烟松开手,帮小夭整理了下衣领,“不过,需得有为兄陪着才行。”
“为何?”小夭不解,从慕雪之前跟她说过的事来看,师兄貌似和流烟有点小过节,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碰面的好。
流烟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正色道:“为兄要跟去防狼。”
虽然不明白他说的狼在哪里,不过见他一副不容反对的样子,小夭只得妥协,眼睁睁的看他将自己肩上包袱摘下去了他房间。
流烟拿出纸笔刷刷写出几页纸,用镇纸压在桌上,转身从桌后书架上的一个小木盒中拿出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全塞到了她包袱里。
小夭抱着被塞得满满的包袱,顿时激动不已,放在那么精致木盒中的药定非凡品,会不会有什么超高级迷药?
“里面可没什么迷药,恐怕你要空欢喜一场了,”好似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流烟站在门口冲只顾看包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夭道,“不是急着找你师兄么,还不快走?”
听说里面没迷药,小夭有些失望的将视线从怀中包袱上收回,朝他奔去。
忽然想知道流烟交给蓝卿的那张纸上写了些什么,便随口问了句,流烟笑答:“依然是药浴,不过我将方子稍微改了改,需得有人以内力在旁相助才能充分发挥药力,这下你大师兄可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闻言,小夭一脸佩服的看向流烟,竟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实在是高明啊高明。
两人出了青罗教直往京城而去,沿路顺便打探下消息,从京城方向过来的客商那里打听到的确有青王妃失踪的传言,不过他们也只是听别人提起,并不知是否属实。
一路奔波,十多日后终于到了京城,进了城却觉气氛有些奇怪,街上的人很少,仅有的几个人也是个个神情凝重。
客栈前门可罗雀,流烟看了看客栈并未进去,而是带她去了一座宅子。
一进院子小夭便觉院中布置分外眼熟,直到她看到在侍女搀扶下向她走来的那人,这才恍然大悟:“萧婆婆?”
原来这里是萧婆婆的家,怪不得与那日跟萧婆婆去的那个地方如此相似。
萧婆婆挥开侍女,快步朝他们走来,看了看流烟,视线最后落在小夭身上,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们又见面了丫头。”
“她就是我一直要找的妹妹,” 流烟走到小夭身旁两手按上她的肩,笑问,“我们是不是很像?”
不待萧婆婆回答,小夭抬手打掉他的手,略带不满的哼道:“才不像。”
哪位姑娘与他站在一起都会倍感压力甚大的,她自然也不例外,同样的爹,同样的娘,为何差别就这么大呢?
“像,怎能不像,你们的两个的性格与少夫人当年一模一样,”萧婆婆一脸慈爱的看着小夭,轻叹道,“若他们知道你们兄妹重逢,定会十分高兴。”
“可惜小夭直到现在也不愿喊我一声哥哥, ”流烟一脸苦恼的朝萧婆婆倒苦水。
见萧婆婆朝自己看过来,小夭忙上前一步很是乖巧的朝流烟喊了声哥哥,她可不是不认他,只是之前不习惯一时没改过来而已,对着他做慕怀思时的那张脸一出口便喊成了慕公子,现在对着他这张脸,倒是喊得出来了。
之前以为他是女子时流烟姐姐便喊得很是顺口,不